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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混攪生死判陰陽 文 / 楓亭畫雨

    聚妖魔閣內,眾人又是整齊的站在石床前,靜靜的注視著床上又莫名蒼老了許多的蚩戾。

    「今日弒劫,落於我魔教之上,本宗重創,已命不久矣。你等,你等皆是我魔教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後我教興旺與否,卻都得靠你們了。」

    「宗主……」

    「聽我說完。咳咳……咳咳……」

    「……」

    「待我去後,本宗……本宗由蚩剎接掌,為我教第二十三任宗主,你等……你等可有何異議?」

    「我等全憑宗主吩咐,不敢異議。」寒淵等人聽罷,皆是齊聲應道,不敢怠慢。

    「好。剎兒,你,你過來。」

    「是。」蚩剎移步向前,立在了蚩戾身前。

    蚩戾伸手入懷,摸出了一面六角黑色令牌。令牌上刻凶神之象,下雕魔獸之影。令牌一面刻著「弒神」二字以及幾段小字,另一面則整齊雕著許多細小文字,但刻到後面便斷開了,似乎是記載著什麼未完之事。

    蚩剎伸手接過令牌,只感令牌下手沉重,足有數十來斤之重,牌身炙熱,正是魔教宗主所持的「弒神令」了。

    「此令乃我魔教宗主的象徵,你可要好好保管。令上一面記載的是神器弒神召喚之法,另一面則是那尚未完成的無上法決,日後……日後若你能續上其後未完之法,必當刻於令上。你可知道了?」

    「是,剎兒明白了。」

    「嗯,好。最後……尚有一事。十二年前,本宗曾許下諾言於萬識老人,答應他日後為其弟子無識書生段千曉尋得分判幽冥。日後……日後若你等有緣尋得此物,務必送還段千曉,以還了從前恩情。」

    「宗主放心,此事我等定會完成。」

    「嗯,此地……此地已無事了,我……我也可以安心的去了。」蚩戾說罷,慢慢的閉上了雙目。

    屋內一陣寂靜,眾人默默注視著這位異教強大的宗主,臉上露出的儘是淒然。

    ……

    桃源盛世,天香桃居。

    簡陋的茅草屋外,桃林遍佈。屋外小院裡,一位白髮須臾,道骨仙風的老者正坐在小石凳上,手中拿著一本破舊竹筒仔細觀看。一旁,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挺然立在那裡,手中,捧著一兩尺見方的小黑木盒。少年眉清目秀,眉宇之間,意氣風發,隱隱透出驚才之氣。一身灰色衣裳,作書生打扮。

    這兩人,正是萬識老人和段千曉兩師徒了。

    遠處,太陽已經落至山頭了。

    石凳之上,那老者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望向夕陽落下的遠處,眼中,少有的出現了一絲迷茫。稍許,又閉上了眼,對著天空,長長的歎了口氣,再吐了出來。

    一旁,段千曉依然站在那兒,手中仍是捧著那黑色木盒不放。

    萬識老人緩緩睜開眼睛,凝視了夕陽落下的那片天空,片刻,又望向了身旁的段千曉,微微一笑:「千曉,你過來。」說著,便伸出枯槁的手招了招示意段千曉過去。

    段千曉緩緩的走到萬識老人跟前,臉上,伴著一絲疑惑。

    萬識老人上下打量了段千曉一番,欣慰的說道:「不錯,不錯。短短十三年修行便有此成就,遠勝為師當年啊。」萬識老人說著,眼中那迷茫盡被歡喜代替。

    段千曉被萬識老人誇獎後也不見什麼表情,一張清秀不凡的臉上,依然同剛才般掛著一絲疑惑:「師傅,您似乎有什麼心事。」一如既往的臉上,眼中,那透出的氣息專注無比。

    萬識老人一聽,似乎也是一怔,但馬上又露出了笑容:「好,好,很好,沒想到你在我神測一術上的修為竟已大成。」

    段千曉淡淡一笑,又正色道:「師傅,究竟何事又令您擔心了?」

    萬識老人收起了笑容,望了一眼段千曉,再閉上雙眼,稍許道:「千曉,你跟為師多久了?」說著,萬識老人眼神又飄向了遠處,那日落的地方。

    「自千曉記事以來,便是一步也不曾離開過師傅身邊。至於隨師傅修真悟道,也有一十三年之久了。」

    「呵呵,十七年了。當年,你還只是襁褓中的一個嬰兒。這一晃,便已長成了十七歲的翩翩少年了。」萬識老人說著,欣慰的點點頭,繼續道:「千曉,為師恐怕時日無多了。」說罷,他眉心微皺,仍是眺望遠處那日落的地方。

    那段千曉原本平靜的臉上赫然一怔,竟有些白了,眉宇微皺,話語間亦不像剛才那般堅定,彷彿有些顫動:「師傅,您是說,那,那天劫就要降臨了嗎?」

    「你也不用擔心,生死有命。我等雖是修真之人,但天命就是天命,我等卻是難以違抗啊。」萬識老人說著,長長的出了口氣,繼續道:「反而,為師倒更擔心你啊!千曉,你聰慧過人,早在襁褓之中就透露出不凡的靈氣。四歲隨為師修行,僅僅一十三年時間就將這神測之術練至大成,實乃空前絕後,本來為師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十二年前那場浩劫突變後,為師方才擔心那魔頭魔功恐怕接近大成,這十二年來,為師日夜探觀天象,這數日,空中那血氣又濃了數分,定是那魔頭魔功又進了一步,再過不久,便會大成了吧。到時,這天下恐怕就無人能與之抗衡了。」

    「師傅,千曉自會小心。只是,那天劫當真無法化解了嗎?」

    「唉,我強探天機,那天劫本就難以化解,更何況這十二年來我又日夜窺視這九天萬象,欲道破些許天數,恐怕那九重天劫已無法再化解了。」

    「師傅,那十二年前北冥強開偷天換日之法重聚陰陽所帶來的劫數當真如此之大嗎?不是說一劫所生,必有一法可解,這其中定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那恐怕比戰勝那魔頭更難,為師不怕一死,反正也活過百歲,這俗世之間,早已看透,這一劫,只是助我早入輪迴罷了。但為師當真是不願看到那魔頭塗炭塵世,千曉你命喪此劫。」萬識老人說著,低頭歎息,又輕聲道:「如果,冥谷沒被魔頭所滅,或許尚有機會尋得那弒天龍魂之主,方有一線生機,但,冥谷終是被滅門了。唉,天意如此,我等終是難違。」

    「師傅!」

    「千曉,你把你手中玉盒打開吧。」

    段千曉應了一聲,翻開盒蓋,盒中,靜靜的放著一把通體透黑,幽深的暗藍光芒隱隱閃現的二尺長筆。

    萬識老人緩緩取出長筆,只見長筆一離開玉盒,暗藍泛黑的幽深光芒瞬間耀動擴開,一股極其強大的靈性爆射而出,萬識老人將這靈力極盛的長筆放在手中,極其小心的撫摸了一番,對著段千曉道:「千曉,你可知這『混攪陰陽』的來歷。」

    「千曉雖日夜捧著這神物,卻不知這神物究竟從何而來。」

    「也難怪,這『混攪陰陽』,在凡書之中,自是極少有所記載的,為師便講予你聽吧。」說著,又望了望手中的混攪陰陽繼續道:「陰陽者,便是天地,日月,乃至俗世萬物萬靈。俗世未定,便不在有陰陽,何談凡人悟道正果。這混攪陰陽,便乃世間九情所化,融天地陰陽二氣而成,和傳說中那天地至強之物心月不歸可謂是異曲同工,皆因九情所化,但不同的是,那心月不歸乃九天神物,出自月宮之上,同弒天龍魂本為一體。而這混攪陰陽卻乃九幽之物,本乃冥府掌人生死之物,同分判幽冥同宗同主。此物虛空一點,便可開啟靈虛之境。若你日後能尋得那分判幽冥,便可用此二物窺探天機。你記住了沒?」

    「是,師傅。千曉銘記於心。」

    「嗯,為師沒有什麼可以再教你的了,剩下的,就要靠你日後自己去積累了。為師走了,你定要萬千小心啊。」

    萬識老人言畢,也不再理會一旁的段千曉,站起了身便朝那夕陽落下的方向走去。許久,那道身影連同遠處種遍桃樹的青山皆消失在日下。

    「師傅。」段千曉淚珠劃下,手中緊握神筆,腦中,那十數年來師徒共度的畫面連閃,悲意更盛了。

    空中,除了那悲泣還在繼續,隱隱還有感慨之聲迴盪不散。

    「你不必擔心。從今以後,你也不用再收起那混攪陰陽了。神物已開,靈力已啟,那玉盒自可卸下不用了,日後,混攪陰陽便是你的了。千曉,你萬千小心吧。」遠處空中,這聲音不知道從何傳來,入了段千曉耳中,卻是更加悲傷。

    月色,朦朧如同那被打濕的眼眸,慢慢睡去。

    東海蓬萊,仙氣縈繞終年不散。

    三個月前,島上還被強大的力量摧毀的不成樣子的亂魔大殿四周,早已恢復了從前的宏偉,掛了三月的白燈籠也在前幾日卸下了,換上了喜氣的紅色。今天,正是蚩閻異教第二十三代宗主蚩剎繼位之日。

    亂魔殿外,蚩閻異教眾弟子除嚴守崗位的少數弟子之外,五宗之人近萬之眾已然全部聚齊在巨大的弒神台上了。

    一眼望去,全宗近萬之人皆是清一色的過膝遮臉黑袍,所有門人,不論地位,皆只露出了一頭黑髮和那雙深邃的眼睛,其餘的皆被高高的衣領擋住看不到了,甚至連手也包裹在黑袍之內。

    眾人衣著打扮雖然相似,但仔細看去卻又發現些許不同。

    廣場金光閃耀的大道左側,那一堆整齊的弟子中,黑袍之上,皆乃繡著一個「劍」字。看來這些佔盡一大半人數的弟子便是那劍宗門人了。而那個為首手持玄黑色仙劍的詭異男子,想必就是劍宗宗主劍影魔皇了。

    大道右邊,人數稍微低於劍宗弟子的那堆人裡,衣服上繡的字便不全一樣了。超過百分之七十繡著「鬼」字,剩下的少數人則繡著代表毒宗的「毒」字。而眾人之前,同劍影魔皇並肩而立的另外兩人,便是鬼尊厲血鬼魄和毒尊霧毒骨老了。

    剩下的,站在三宗之前那相比少的可憐的二十人卻是相當的顯眼。他們分兩排而站。前面八人,後十二人。黑袍之上分別繡著「玄」字和「幻」字,看來這位數最少的二十人便是蚩閻異教最強橫力量所在了。

    玄宗在蚩閻異教之中,本就是一個專門收納絕強高手的機構,玄宗門人個個都是在蚩閻異教五年一度的魔測大會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絕頂高手,無論在任何方面都擁有絕對強大的實力,所以玄宗門人才會如此之少,不過雖只有二十人,但綜合實力卻可以和天下任何門派頂尖力量媲美。幻宗更是蚩閻異教最神秘也是最強大的宗派,這幻宗八人皆都是從玄宗門人中再精選出來的,所以相比之下,幻宗的地位,道行修為更高。

    日色已近辰時,繼位儀式也要開始了。廣場下方上百級石階下,緩緩走來了一隊人。中間最前的那人同樣黑袍過膝,但不同的是,黑袍上卻一個字也沒有,反之,卻有一層淡淡的紅芒,若有若無般隨著那人晃動。高高的衣領襯托出的那雙眼眸充滿了興奮,絲絲異樣流淌著說不出光芒。在他身後,也跟隨而來的一列人馬,每個人,基本都是如此打扮,不過,例外的是,站在後面最前頭的那個少年,一雙明眸似水般清澈外夾帶一絲若隱若現的悲意讓人一眼難忘不說,那身與這場中近萬之人截然相反的白衣更是搶眼,背後五尺餘長的鎖檀寶盒靜靜流淌的紫氣籠罩全身,以至於差點連蚩剎的風頭都給這少年蓋過去了,不過還好,在場眾人皆是修真之人,定力終是有的,倒也馬上就回過神來,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蚩剎而不是這白衣少年——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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