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雷澤回首見血雲 文 / 楓亭畫雨
屋外,還是寒雪四下。
屋內,溫和的燭光籠罩著一大一下兩個人的臉龐。
「小弟弟,是你救我回來的嗎?」躺在玉床上的冥血狼狂摸著床邊寒冥的頭溫柔的說道。
「是啊,那天我看你躺在雪地裡很冷的樣子,就把你拉回來了。」寒冥說著,像尋常小孩一般得意地笑著,一旁的瞑狼也輕輕微鳴數聲,似乎是在回應主人。
床上的冥血狼狂也露出了罕見的微笑:「你今年幾歲啊?」
「嘿嘿。」寒冥搔了搔腦勺,笑著說道:「我下個月就六歲了,就可以和天冥爺爺學習冥谷的神訣了。」
「哦,是嗎,那寒冥快是大男孩了哦。」冥血狼狂說著,又摸了摸這天真可愛的小孩。
屋內,除了那微弱的燭光外,似乎還傳來了微微的歡笑聲……
屋外,漫天白雪仍在繼續。
寒雪中,兩道身影屹立在那高達百丈的「聚陽靈台」之上。
靈台下有微微紫氣緩緩流動,隱約連成一古拙紫琴的模樣。
那兩道身影,正是冰霜冥谷谷主幽冥與谷主夫人,適才抱著玄冥出屋的那美麗少婦「柔冥」,小小的玄冥,正在他們一旁玩弄著靈台上的積雪。
「你在屋外都聽到了吧。」幽冥望著遠處藍光閃耀的夜幕,緩緩地說道。
「嗯。那自稱『冥血狼狂』的年輕人身受的確是『太玄極源』的無上神陣『天玄七星神陣』七星之力及『皇炎仙宮』的極陽之氣『燎火焚日』兩大神功不錯,可他卻不肯說出是誰傷他,更奇怪的是他說傷他之人卻是受人指使,以他體內余留的兩大神功勁力來看,此二人絕對道行幻天大乘不錯,當今天下,能有此神功的恐怕不過這二派門主,可此二人皆是一派之主,又何必受命與人?」柔冥緩緩說道,眼光落向幽冥。
「不錯,能有此神通者,天下不過那二人,可這二人又何必出如此重手重創冥血狼狂?他體內絲毫沒有蚩閻異教半點魔功,更不像奸邪之輩,不過此子體內一身玄寒之氣已達躍玄度境,又能受此等重創不死,恐怕他的修為,更遠勝我谷中年輕一輩弟子,只不知道此子體內神功卻是師承何處?」幽冥沉沉說道,慢慢將眼光望向雪上的玄冥。
雪地上的玄冥水汪汪的大眼也看向幽冥,用天真的童稚聲音問道:「爹爹,『太玄極源』是什麼東西啊?『天玄七星陣』又是什麼啊?還有什麼是『燎火焚日』啊?」小玄冥用充滿不解的眼神呆呆地看向身形魁梧的父親。
幽冥緩緩抱起雪地中的兒子,眼中儘是慈愛之色:「玄兒,你骨骼驚奇,從冥谷至今一千五百年間,雖皆是驚才絕艷之輩,可能如你這般三歲便習得『霜寒冥訣』,今才四歲不到便有谷中一般人的內力,如此天賦人,至古絕無其二,日後相信你定能參透『心月不歸』及『弒天龍魂』上的奧秘,駕馭這千百年無人能使用的兩件上古神器。到那時你自可通曉世間萬千武學。」幽冥說著,不覺浮現欣慰的神情,又望向一旁的柔冥。
柔冥亦是微微一笑,抱過玄冥:「你就別哄玄兒了,說這麼深玄兒怎麼聽得懂啊?」說著,又望向懷中的玄冥,微笑道:「玄兒,讓媽媽講給你聽好嗎?『太玄極源』就是……」
夜,漸漸濃了。
雪,也厚了幾分。
雪天遠處,那照耀千萬年的藍光,伴隨著紫氣流淌著的歡笑,沉沉地低頌著。
……
清晨的第一縷溫陽,透過雷澤上的藍光,照進了冥谷靈台之上。
靈台上,幽冥與冥血狼狂並肩站著。
「小兄弟,感覺如何,已經痊癒了吧!」幽冥負手站在靈台正中,望著遠出的藍光流淌,慢慢地說道。
「多謝谷主這十數日來為我費神醫治,方才令我好得如此迅速。」冥血狼狂話語間已然中氣十足,白皙的臉上,絲毫沒有半點不振的樣子,顯然已經痊癒了。
「小兄弟又見笑了。」幽冥笑道,緩緩把目光移至冥血狼狂身上:「若非小兄弟一身躍玄極寒之氣,盡數卸開體內極陽外力,又在危機關頭全力護住心脈命門,否則就算我有通神之能,亦恐怕回天乏術啊!」
冥血狼狂望著腳下這白雪之上,百丈之高,隱隱透出紫氣的巨大聚陽靈台,緩緩道:「晚輩微薄之力,只能護住心脈一時半會,若非前輩以冥谷神訣為我驅除體內那七股極強之力,又以這佈局精巧絕倫的聚陽靈台集聚九天『六陽吉元』,喚『霜冥寒陣』,以上古神力盡數將我體內破損待盡的五臟六腑盡數修復,就算晚輩身有九命,也必死無疑。」冥血狼狂說著,又望下腳下巨大的聚陽靈台,其上,是隱約流動的紫氣組成的若隱若現的巨大古琴。慢慢又說道:「這數日打擾前輩太多,如今晚輩傷已痊癒,也不好再做打擾,晚輩這就向谷主辭行。」
「怎麼,小兄弟方才大傷初癒,便要離去麼?」遠處,傳來嬌艷欲滴的女子聲音。兩人齊齊望去,只見一白衣若雪的女子緩緩出現在靈台之上,烏黑的秀髮與長衣絲帶在寒風中隨風搖擺,遠遠望去,確實叫人心動。
「晚輩見過谷主夫人。」冥血狼狂見是柔冥走來,忙行禮道:「谷主與夫人美意,晚輩心領了,只是晚輩卻還有俗事待了,如今已耽擱太久,現在傷癒,便不可再留了,望谷主與夫人見諒。」冥血狼狂說罷,便望向幽冥。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好強留,只是傷你之人出手招招凶狠無比,必是存心要置你於死地,若他們知道你尚在人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好自為之。」
「谷主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晚輩這次前去解決未了俗事,若還有命回來,必當回來報答救命之恩。」冥血狼狂深深說道,眼神之中,卻充滿惆悵,或許此行,他早知道不可能回來了。「晚輩尚有一事,望谷主能夠答應。」冥血狼狂似乎想到了什麼,忙向幽冥說道。
「哦,小兄弟但說無妨。」
「這谷中十數日,晚輩受小寒冥百般照料,臨行之前,可否再讓我見見那小寒冥。」
「原來是這樣,我看寒冥也很捨不得兄弟你離去,你就去和他告別吧。」柔冥輕輕笑道
「多謝夫人成全,晚輩這就前去見見寒冥。」說罷,冥血狼狂忙馭起真法,寒光一閃,逕直向寒冥所在飛去。
今天,北冥之上竟格外晴朗,蒼穹之上,除了那道寒光劃過,便只剩下靈台之上隱隱紫氣與遠處雷澤藍光了。
「先生,你回來啦!」寒冥歡快的聲音,立即便迴響在谷中,旁邊,還有一絲狼鳴。
「是啊,寒冥。」冥血狼狂蹲下身體,像往常般撫摸著寒冥的頭,微笑道:「先生等下便要離開了。」
「啊。先生你要走了嗎?要去哪裡啊?」寒冥顯然很著急,他身旁的瞑狼,也朝冥血狼狂微鳴數聲。
「寒冥,先生要去該去的地方了,或許,或許一生也不回來了。」冥血狼狂憂鬱地說道,眼中,卻儘是慈愛之色:「你能陪先生再去當日你救我的雷澤之下走走嗎?」
寒冥眼中淚光閃閃,似有不願,卻也極懂事地說道:「好的,先生。」一旁的瞑狼又低鳴一聲。
谷口,又是連串腳印連至地平的遠方,雷澤深處。和當日不同的是,雪地之上,那連串的腳印之中,多了只足跡。
遠處,有三道高低不齊的身影,在藍光深處,慢慢消失。
「寒冥,明天,是你六歲生日吧,好像也是你正式和天冥爺爺學習冥谷世代神訣的日子吧。」冥血狼狂帶著緩緩的腳步,慢慢的說道:「對不起,寒冥,先生明天不能為你慶祝了。」
「是啊,今天還是玄冥的生日呢,再過兩年,他也可以和我一起和天冥爺爺學習神訣了。」寒冥似乎已經不再悲傷,望著比自己高得多的冥血狼狂,開心地說道。
「寒冥,你骨骼驚奇,乃驚才絕艷之人。相信若你潛心苦學,終有一日,也可以如今日的幽冥谷主般修得一身幻天登峰神功。」冥血狼狂說著,臉上又再次露出溫柔的微笑。
「那以後,我練成了幽冥叔叔那般的絕世神通,先生你還會來看我嗎?」寒冥似乎有觸動了心底的傷痛,又一次悲傷起來。
冥血狼狂望向雷澤之上,那寒光深處橫臥穹蒼的「弒天龍魂」,深深吸了口氣:「若先生還有命回來,一定會來看你。」說著,冥血狼狂眼中又充滿惆悵。
天,漸漸暗了下來。
雪,又開始漫長的下著了。
「我該走了。」冥血狼狂微微說道,眼中,亦儘是不捨。
「先生保重。」寒冥這次沒有哭,只是學著堅強地道別。
冥血狼狂又深深吸了口氣,最後一次望向遠處的冥谷,突然眼中,異光泛起,溫和的臉上,瞬間爆起青筋,口中竟好像極為恐懼般吃力地說道:「難道,難道是他們。」
寒冥也忙向谷中望去,只見冥谷之上,剛才還溫陽籠罩,現在卻血雲齊聚。雲端之上,暗紅的血氣中,若隱若現地飄浮著數十個全身盡被詭異鬼氣籠罩的黑影,見不清容貌。
冥血狼狂的恐懼之聲又再次響起:「是他們,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