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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相帥五國(33) 文 / 竹月下幻想

    蒙恬在軍帳內不斷疾走,顯得氣急敗壞,最後終於又回到祖父蒙鶩休息的帳中,他劈頭問道:「爺爺,這夜襲楚營的軍令到底是大王下的還是呂相邦下的,又或者是大將軍王翦自己的主意(作者按:大將軍位在上將軍之上,但不常設,是為大規模戰爭發生時由君主臨時任命的官職)。」

    蒙鶩道:「這是軍中,要稱呼我『上將軍』!」

    蒙恬道:「好,上將軍!聯軍孟元帥孤身犯險,去勸退匈奴,匈奴明顯是不真心承認他這個『天單于』的,他此去凶險莫測,而他仗大義無所畏懼,何等讓人欽佩!我等已與孟帥約定停戰,先御外辱,如何可輕啟戰端,背信棄義?」

    蒙鶩長歎一聲道:「是戰是和由當權者決定,我等當軍人的唯有服從而已,我蒙家世代忠良,莫非你還要抗命嗎?」

    蒙恬道:「我抗命又如何,有死而已,我現在已經明白了,當年孟帥根本不是與李牧不合,他是不願殺同為華夏人的手足兄弟。」

    蒙鶩道:「孟帥為人,我原不十分贊同,因他行為放蕩,有違人倫,但他今日之舉,我也是十分佩服的,可國家豈能不統一,孟帥先前不也親帥大軍來和同為華夏人的我大秦為敵嗎?」

    蒙恬道:「這個道理我明白,但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人家孟帥在外置生死於度外的抵禦外辱,我等卻在背後乘人之危捅刀子,我寧死也不從這個亂命!這就請上將軍治罪吧!」

    說著蒙恬拔出佩劍交給蒙鶩,這已是辭官就死之意,蒙鶩接過佩劍,忽然橫在自己頸間,老淚縱橫的道:「孫兒啊,你是我『蒙家軍』未來的接班人,你若違抗軍令,必死無疑,你死還不如我死!」

    「且慢!」蒙恬大驚失色,忙去搶過祖父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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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園自孟闕走後,心中就時常沒來由的慌亂,孟闕在時,帥帳就在楚營當中,每次以楚軍為主的戰鬥也都由項燕領軍,他李園壓陣而已。雖然他有些嫉妒項燕,但想到項燕無論立了多大的功勞,也不可能有自己升的官大,又常常惡意的竊喜。可自兩人都走了以後,他成了楚軍的主帥,雖說秦人信守承諾,已多日未曾開戰,但他仍然心中忐忑。

    他在家中時是每夜無女不歡的,在軍中時日已久,雖還不敢公然違背軍紀,私帶女子入營,但心癢難搔,再加上心中高度緊張難以排解,今日忽然想到了不妨用手自己解決一下……

    剛伸手握住身體下部,忽聽營外人喊馬嘶,慘叫與殺聲同起,他一驚用力過猛,幾乎將自己的命根子掐斷,也慘叫了一聲。

    李園知必是秦軍偷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但也只得披甲持刀,出營拒敵。

    其實楚軍一直沒放鬆警惕,因此雖遇偷營劫寨,也不是十分混亂,但敵方勇猛無敵,仍是抵擋不住。

    李園正然帶人前衝,忽見那白袍小將蒙恬迎面殺來,楚軍四散奔逃,轉眼他已和蒙恬馬頭相對,蒙恬一槍扎來,李園擎刀一擋,誰知槍快刀慢,槍尖已到喉前,李園一閉眼,等待槍尖入體的感覺,那一剎那他忽然想到了那些被自己征服過的女人當自己的「槍」也刺入她們體內時她們究竟是什麼感覺。

    誰知等了半天,好像自己沒死,於是睜眼一看,只見蒙恬的槍尖正抵著自己的喉頭,一尺半長的槍頭上三稜槍鋒滴著鮮血,鋒頭緊挨著自己的喉頭皮肉,但決沒刺入半分。

    只聽蒙恬道:「李園你聽著,今孟大帥仗大義孤身犯險,勸退匈奴,我不得已奉呂相邦之命前來偷營劫寨,若將你一槍刺死,楚軍必亂,楚為聯軍主力,楚亂聯軍必潰,到時死傷慘重,徒令親者痛仇者快,我今放你一馬,你領軍從容撤兵,加強後隊防範,將能全身而退,楚退各國必撤,但皆不致大亂,傷亡不至太大,待匈奴問題解決,他日ni我疆場再見,絕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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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闕這些時日在匈奴大帳中如坐針扎,心急火燎,一方面匈奴不給他一點兒有用的消息,二來也不能從蒙放處得到內地交戰兩方的消息。

    對於蒙放封鎖消息他是能理解的,畢竟自己與秦國還處於敵對狀態。他的五百親兵都在匈奴帳內,車裡車師布倒沒有故意將他與親兵隔開,但外鬆內緊,對他防範極嚴,要殺車裡車師布奪取兵權卻也越來越難。

    孟闕已經有好幾次忍不住想不顧一切的在匈奴營內大殺一氣,以出胸中這口惡氣,但他身份日高,威權日重,考慮事情也已經越來越從大局出發,知道於情況不明時輕啟戰端是為不智,也只得忍耐待變。

    這日孟闕正和項燕在營中商議,忽有親兵來報,說是蒙放將軍派了手下一個親兵前來見大帥,於是孟闕將來人讓進大帳。

    那人約摸二十來歲年紀,相貌普通,但臉上神情剛毅,他讓孟闕屏退左右,他有重要軍情稟報,孟闕與項燕對視一眼,項燕退了出去。

    那親兵向前幾步,來到孟闕跟前,壓低聲音道:「秦軍突然發動攻擊,五國聯軍已然敗退,損失極為慘重,伏屍百萬,流血漂櫓。蒙鶩軍團和蒙武軍團合兵,不日將來長城一線北逐匈奴,要將大帥一併殺死在匈奴軍中,蒙放將軍佩服大帥『尊王攘夷』的高義,讓我來通知大帥趕快撤離匈奴大帳。」

    孟闕聽得此言,心情激盪,五國聯軍的失敗在他意料之內,但損失如此重大,他心中安得不痛?

    又見那親兵跪地磕了個頭道:「我信已送到,此事機密,我當速離。」

    孟闕正欲用手相攙,說幾句讓他代為感謝蒙放的話,忽見那親兵從靴子裡拔出一把雪亮匕首,孟闕大驚,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要刺殺我」,這親兵身手極快,顯是個極強高手,孟闕猛退一步,但能否閃開,已無半點把握,誰知那親兵這一劍卻不是刺向他,而是回刺自身,深深扎入了自己小腹。

    孟闕驚詫莫名,忙又踏回一步,把著他的肩膀道:「你,你這是何意?」

    只聽他道:「孟大帥,我乃蓋聶之子蓋天,我父不在秦國,我為國中最強高手之一,大王命我以送信為名,相機刺殺大帥。我本已領命,但蒙恬將軍是我自幼好友,我知此行有去無回,於是向他辭行。

    我此行甚密,對蒙將軍只說欲出去遊學,蒙將軍不知我的真實行止,他置酒為我餞行,席間痛哭流涕,大讚孟帥『兄弟睨於牆,而共禦外辱』。大義無雙,恨不能相從共去,可惜自己王命難違,竟背信棄義,夜襲楚營,雖獲勝,並因此逼得五國撤軍,但自己亦視此為生平最大恥辱,云云。我也甚為感動,但同樣王命不能違,故此來行刺大帥,但我不願終生都活在自責之中,更不願死前留下遺憾,於是選擇自殺,以全忠義。我先前所說蒙鶩軍團來長城一事不是真的,秦的國策是先南後北,六國不平是不會攻擊匈奴的,蒙武回來加強守衛而已……」

    蓋天說到這裡,一口氣接不上來,已連連咳嗽,隨即口角流血,頭一歪已然死去。

    孟闕甚覺悲傷,項燕方才聽到帳中異響,已然進賬,但看到帳中情況,知孟闕並無危險,而顯然情況複雜,就一直旁觀,也聽得了個大概。

    他對蓋天的義舉也甚為感動。

    於是兩人令親兵收殮了蓋天屍首,打算就埋在長城邊上。

    這時車裡車師布忽然來拜見,道:「天單于,右谷蠡王頭曼傳來消息,匈奴和烏孫在大月氏的調節下已然相互罷兵,右谷蠡王令我等兵退二百里,不日將親來向天單于請罪,先將神斧送回。」說著令帳外親兵將孟闕的斧子承上。

    孟闕暗道:「這車裡車師布沒一句實話,頭曼焉有本人不到而先把斧子送回的道理,莫非還怕和我見面嗎?多半是五國撤兵,蒙武回師的消息傳到了這裡,車裡車師布見沒有便宜可佔於是退兵,這斧子當一直在他軍中。頭曼倒是有可能親自來見自己,但此間已然事了,自己又何必久留?當趕緊回趙國收拾五國兵敗殘局。」

    於是孟闕接過斧子,對車裡車師布道:「我急回趙國,就不見頭曼了,你帶信給頭曼,讓他傳我命令,招呂猛和李遠其中一人到趙國,我有要事要告知他二人。」

    孟闕的意思自然是想知道二人安危,車裡車師布唯唯而應。

    於是孟闕和項燕安葬了蓋天後離開匈奴,帶五百親兵一路向趙國而去。

    一路無事,到了趙國,直至邯鄲城下,趙王聞訊親自出城來接。

    孟闕自然謙遜不已,口稱王上隆恩,罪臣愧不敢當。

    趙王連說當得當得,又連連誇讚孟闕功績,孟闕才知,原來五國聯軍當時雖然撤退,但雖退不亂,而秦國想是也已在先前的戰爭中筋疲力盡,竟未過於追趕,五國得已從容撤出秦國國境。

    魏國二十城是奪回了,而趙國在戰爭初期自秦國手中奪回的被佔城池壽陵也未再丟失,這次五國合縱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因此五國與秦國都分別宣稱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而秦國更因背信棄義,破壞停戰約定而被天下唾罵,反之孟闕則因「兄弟睨於牆而共抵禦外辱」的義舉在六國都贏得了極高聲譽,聲望已一時無兩。

    進城安頓下來後,孟闕本以為趙王也會封他個「高山君,平原君」什麼的,誰知趙王除了賞賜了些金銀外竟再無舉動了,而孟闕的上將軍和相國位置仍是有職無權,孟闕知道這還是郭開搗得鬼,倒也不是如何在意。

    這日忽然傳來消息,魏王增為感謝孟闕及五國國君幫助魏國奪回二十座城池的恩義,邀請五國國君,楚國春申君和包括孟闕在內的重要將領去魏國赴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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