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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月劍雕鞍(16) 文 / 竹月下幻想

    孟闕也熱血沸騰,誰知忽裡沙單忽對他道:「夢郎將軍。」

    孟闕聽匈奴人也叫自己夢郎,不禁一陣惡寒,暗道,他們不是分不清「郎」和「狼」吧。

    果然忽裡沙單續道:「人皆言夢狼大人乃噬天老魔化身,大單于,左谷蠡王獨不信之,左谷蠡王曰,大人乃夢中白狼,是白狼天女坐騎,乃神之戰狼……」

    孟闕聽到姐姐的又一神聖稱號,忽然心痛萬分,又激發了狂性,他一把將忽裡沙單抓起,孟闕身高手長,忽裡沙單卻身材頗為矮小,因此手刨腳蹬,也夠不道孟闕。

    孟闕道:「李將軍可知『笑談渴飲匈奴血』乎?」

    李遠已明其意,眼放凶光道:「願聞其詳。」

    孟闕一手抓住忽裡沙單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腦袋,用力一擰一扯,忽裡沙單脖頸立斷,和身體分家,鮮血狂噴了孟闕一身,讓他身上舊血添新血,新血更猙獰。

    孟闕拿起還在呲牙裂嘴,死不瞑目的人頭,反過來,對著斷口處還在流淌的鮮血猛喝一口,血腥氣直衝肺腑,但他早已凶心如狂,被鮮血一激,更是狂性如魔。

    他喝完後遞給李遠,道:「將軍敢飲否?」

    李遠毫不猶豫,拿起人頭猛喝一口,道:「今日李遠若得能不死,必追隨孟將軍左右,大殺四方,盡誅胡人。」

    李遠把人頭傳給另一個士兵,那士兵也喝了一口,然後一一傳下,到後來,頭中已無鮮血,士兵們於是就著地上還在淌血的屍身繼續喝,直到人人喝畢,但見各各雙目通紅,直欲立刻殺下山去,與匈奴人決一死戰,只是此時天已將晚,匈奴人雖又恨又怕,但並無異動。

    匈奴人既不動手,孟闕也不願這些「血兄弟」就此殺入敵陣,那樣必將無一生還,不如夜戰,多半能突圍出去幾個,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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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不明,山腳下匈奴人的營帳前有閃閃爍爍的篝火。帳前巡邏的士兵把影子映在帳篷上,飄飄忽忽,長長短短,現出巨大而詭異的形象。

    別折也失是巡邏的士兵之一,對孟闕是否是「噬天老魔」的化身,他心中存疑,其實大多數士兵對他到底是否是「噬天老魔」的化身也將信將疑,不過在面對他無邊的殺氣時總是會下意識的相信。

    別折也失覺得即便如此,正面對敵時大家也大都有捨死一戰的勇氣,膽小鬼畢竟是少數,可為什麼在谷口對決時有人逃跑,在昨日一戰時大家會選擇繞開他呢,莫非最終還是為他殺氣所懾嗎?

    想到這些,別折也失有些臉紅,他不認為自己沒用箭射孟闕是因為怕他死後索命,畢竟沒誰能確定他真的是「噬天老魔」,自己所以不用箭射他是因為自己的習慣,那就是當自己單獨射一個人前必須先提醒他。之所以如此,是緣於對自己是最優秀的「射鵰手」的一種自尊與矜持。因為自己名氣雖沒有左谷蠡王鳴鏑火先大,但射術絕不次於他,他不過是因為地位的原因才最有名罷了。

    不過他真的很佩服孟闕,他很想在孟闕衝下山來時對他大喊一聲:「神之戰狼,看箭!」然後面對面的射死他,沒人敢射真正的「神之戰狼」,但推測的可以。孟闕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孟闕站在山頂,山風強勁,透體生寒,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姐姐溫暖的yu體,在天界的事應該是自己的幻想,在抱著姐姐已消失了生命的yu體取暖時那感覺卻應該是真的,姐姐莫非是怕自己冷,所以即使是在她死後,也用自己靈魂的力量來溫暖自己麼?她的靈魂也是溫暖芬芳的吧,因為她連血也是芳香的。

    想到這些孟闕忽然強烈的想離開這裡,回到姐姐身旁,即便那身體已沒了生命。

    可自己還有責任,自己應該帶著李遠這些華夏男兒殺出重圍,至於殺出重圍之後到哪去,暫時沒法考慮。姐姐埋香的地方很荒僻,應該輕易沒有人會騷擾到她,至於野獸,如果連蝴蝶都不敢落在她聖潔的身體上,野獸也不會敢於傷害她吧?

    孟闕正在胡思亂想,李遠忽然走過來道:「孟將軍,山腳下有火把的光亮,來軍隊了,我看總有兩百人的樣子,沒有旗幟,不知是哪的軍隊,我不能離開這裡,孟將軍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

    孟闕一驚,連道好好,向山下望去,果然隱有火光,於是快步衝下山去。

    待接近了那只軍隊,孟闕大吃一驚,那領隊的人也一驚,立刻勒住戰馬,後軍也立刻停住,他下馬施禮道:「孟將軍,末將來遲,望乞恕罪。」

    孟闕趕緊用手相攙,道:「呂將軍,怎麼是你,莫非,你們是奉我大哥,唉,李牧之命來抓我的嗎?」

    那人正是孟闕手下的五百主呂猛,他道:「豈敢如此,李將軍也不會下這樣的亂命,將軍且聽我細細道來。」

    原來,孟闕走後,武遂來了援軍,仗打的更艱苦了,好容易拿下武遂,部隊也傷亡極大。李牧不甘心,於是又兵發方城,誰知方城守將程亞夫一看是李牧軍到,立刻獻城,道是李遠將軍感孟闕將軍義抗匈奴之高義,已經出城助戰去了,臨別有言,都是華夏人的地方,李牧將軍可兵不血刃取此城。

    李牧聞言長歎一聲,竟棄城不取,回軍武遂,留下數千兵馬守武遂城,班師回朝了。

    呂猛正在留守的部隊中,他的手下減員也很大,剩下不到三百人。

    李牧走後,呂猛對手下言道:「孟將軍高義,助燕抗擊匈奴,此『尊王攘夷』之舉也,乃大丈夫,真男兒所為,我當隨之,今與眾兄弟別矣。」

    眾軍皆大呼道:「願隨將軍,衛我華夏,雖違軍令,不生悔也。」

    於是呂猛選兵,父子俱在軍中,父留,兄弟俱在軍中,兄留,獨生子也不許去,得軍二百。

    呂猛對守城的其他兵將明言其事,道:「欲阻我等者,可與猛單挑,此事與眾軍無關。」

    守城主將郭士雙也為之感動,於是開城放人,並道:「呂將軍平日木訥寡言,果君子也,大義當前,勇決如此。既追隨孟將軍,孟將軍曾言,騎兵最好一人雙馬或三馬,我今贈三百戰馬,與君壯行,李將軍處,我自當之。」

    於是呂猛二百人一人雙馬或三馬,尋路而至。

    孟闕聞言也熱血沸騰,因姐姐之死而漸趨冰封的心也忽有一絲解凍之意。

    他忽然想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愛姐姐,難道不是因為姐姐其實是「母親」的象徵嗎?自己兩世沒有享受到母愛,前生,是母親「沒時間」愛自己,今生,是因為自己受前生的影響,故意忽略了母愛,而在姐姐身上,且不論愛情如何,只親情方面,就傾注了自己兩世的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自己在前生也不是太愛國,今生卻為什麼這麼愛,難道是因為這塊土地養育了「姐姐」嗎?姐姐既是「母親」的象徵,這華夏大地不也就是母親嗎?

    於是他忽然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深情的吻著這華夏大地,呂猛不解其意,問將軍為何如此,孟闕道:「這是生我養我的大地,不論是兩千年後還是兩千年前,我願為他流盡最後一滴血。」

    眾人聞言亦皆下馬,手捧燕雲土,誓殺匈奴賊。

    到得山上,李遠看到二百援兵,自也感慨,但仍道:「雖有三百兵,亦難敵五萬賊胡,若是我等乃三百步兵,自當死守長城,與城偕亡,但我等乃騎兵,左右是死,不如乘夜衝下城去,轟轟烈烈的戰死。」

    孟闕道:「與城偕亡,我等亡,長城亦不亡,雄魂依在,衝下城去,我等未必死,匈奴或可退。」

    李遠道:「我等皆聞夢郎將軍大才,想有奇計,計將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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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折也失忽見山上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雖看不清面目,但那無視萬軍的傲然氣概卻非孟闕莫屬,他很想對孟闕斷喝一聲,然後引箭射之,但孟闕那永霸天下的威勢,卻最終壓迫得他沒有開口說出話來。

    山路上一路鋪滿了屍體,足有**百具,都是匈奴人的,燕軍的都在自己陣前,早被他們自己收拾掩埋了,匈奴人卻沒有戰場收屍的習慣。

    孟闕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居然用兩臂各夾起兩具屍體,一共夾著四具屍體回到山上。眾匈奴人正不明所以,他又回來了,居然又夾起四具屍體走上山去了。

    孟闕當真力大無窮,一連夾走了近六百具屍體才作罷。

    巡邏的匈奴兵已開始竊竊私語,營中的匈奴兵也多半沒睡,畢竟傳說「噬天老魔」有夢中取魂的能力,無論孟闕是不是「噬天老魔」,終究對匈奴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沒幾個人睡得安穩。

    於是一種謠言開始在軍營裡蔓延,「噬天老魔」每晚必吃六百人,不然他就會餓的把天也吃下去。

    發明這謠言的人不能不說是一個有編神話天賦的人,他卻不知這神話給匈奴軍的軍心造成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而頭曼卻已無力阻止。頭曼受傷極重,時而昏迷,右大當戶左英操全心照顧他,未免信息不靈,而鳴鏑火先一直在琢磨怎麼殺頭曼,也對軍心有所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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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折也失忽然發現山上衝下一隊士兵,黑暗中看不太清,但居然很像匈奴兵,他還以為是華夏人穿了匈奴人的衣服想混出去,想必孟闕夾走死人就是為了剝衣服,但這怎麼可能呢,山上又沒有活著的匈奴人,誰會相信他們是匈奴人?

    想到「沒有活著的匈奴人」,別折也失忽的打了一個寒噤,一種恐怖的感覺狂湧上心頭。

    果然,這些匈奴人很快衝到了近前,當真無一活人,各個滿身凝固的血跡,直挺挺的坐在馬上,手持刀鋌,亦是僵直的向前指著,別折也失驚慌已極,手中箭連珠般射出,箭箭皆中,旁邊也有越來越多的匈奴兵放箭,但那些馬上的死人無論身中多少箭也依然僵立馬上,繼續衝過來。

    匈奴兵的心理終於崩潰了,這一定是「噬天老魔」役使的亡魂,非人力所能抵擋,於是兵敗如山倒。

    這些人由於未曾真睡,大多數人都能立刻上馬逃命,但身後的「亡靈大軍」居然也緊緊追來,不知何時,這些亡靈在他們身後揮起了刀鋌,這更加重了軍心的潰散,眾軍四散奔逃。

    直到天明,這些「亡靈」們才看不到了,於是眾匈奴又漸漸聚攏在頭曼周圍。

    眾人仍驚懼不已,唯右大當戶左英操言道:「此非亡靈,定是孟闕小兒割皮衣成繩,將死人綁在了馬上,兵器也縛於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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