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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月劍雕鞍(15) 文 / 竹月下幻想

    鳴鏑火先其實一直在留意頭曼這面的動靜,這時見頭曼落馬,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忽的大叫道:「單于死了,快撤!」

    他打的主意是頭曼死了當然最好,沒死,軍隊一撤,萬馬踐踏,也將頭曼踏成肉泥了,頭曼只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冒頓,本身又無兄弟,他是左谷蠡王,匈奴可沒有輔佐幼主的規矩,論資排輩也該他繼承單于之位,如此豈非萬事大吉。

    誰知頭曼自有忠心護主之手下,親兵溫赤博一直緊跟在後,剛才電光石火的戰鬥中他無暇也無力參與,此時見頭曼落馬,他立刻縱馬奔至,一把抓住頭曼的畔甲絛將他提起,同時揮刀割斷了馬鐙繩,就在此時一箭破空銳嘯而來,聽聲音箭勢強勁已極,直奔頭曼後頸射來。

    溫赤博急忙將頭曼身形一轉,抱在懷中,同時自已的身形竭盡全力一閃,撲哧卡嚓,一聲分兩響,這支箭射透溫赤博的肩部後,透體而出,又穿過頭曼的銅甲,也釘在他的肩部,頭曼痛的悶哼一聲,卻未醒來。

    再看露出來的箭尾,竟是純鋼打造。在匈奴部族中只有一個人使用鋼箭,就是鳴鏑火先。

    溫赤博方覺肩部劇痛,一聲勁嘯,利箭又至,他抱著頭曼往前一趴,箭擦著後臀而過,勁風刮得脊骨生疼。

    兩人此時的姿勢當真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要知頭曼乃是俊秀已極的花樣男子,而溫赤博卻滿面黑毛,一眼大一眼小,獅子鼻,鯰魚嘴,滿臉麻子,他的大嘴此刻正貼在頭曼的俊臉上,此情此景,當真是一坨牛糞壓在了鮮花上。

    溫赤博從第一箭起就知道是鳴鏑火先所發,知必有第三箭,他若此時來個「蹬裡藏身」,憑著極高超的馬術,縱使是一隻手抱著頭曼,用另一手摟著馬脖子也能勉力辦到,但他深知,以鳴鏑火先之箭技,必可在射不中他倆的情況下把這一箭射進馬背,又多半會透馬腹而出,而如果戰馬倒斃,自己抱著頭曼極難再躍上另一匹奔馬,此時大軍潰勢已動,萬馬奔騰,自己和頭曼怕是要雙雙斃命於馬蹄下了。自己死不要緊,不能讓頭曼死!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溫赤博做了一件讓人覺得蹊蹺的事。

    頭曼的畔甲絛極長,沒辦法,他愛臭美,在身後有個活扣,活扣有個極大的蝴蝶結,溫赤博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瞬間用他看似粗笨的雙手解開了這個活結,此時第三箭已到!

    當真是准的不能再准了,這隻鋼箭射進了溫赤博的肛部。鋼箭對肛部,當真是「剛剛好。」

    溫赤博只覺得肛部插進了一根極硬極長的物件,先是一涼,然後一熱,接著是痛徹心扉的疼痛,當真是冰火兩重天。

    他在瞬間就失去了生命,而就在這瞬間他完成了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終於把那畔甲絛繫在了馬的脖子上,然後被顛簸的馬背甩了下去。

    鳴鏑火先歎了口氣,收起了弓箭,奔跑的匈奴馬隊人影重重,他能在這紛亂的人群中射出三箭,都直指頭曼,已是竭盡所能。他第三箭的確打的是射透馬背,讓二人蹬裡藏身(他知道溫赤博有此本事)時落馬的主意。不料鐙裡未曾藏身,落馬的卻只有一人。他並未看清溫赤博對頭曼做的「小動作」。

    他雖奸狡,但作為匈奴最有名的「射鵰手」也是極重身份的,三箭不中,且放頭曼一把,日後再找機會殺他。

    匈奴大軍轟轟隆隆的從孟闕身邊縱馬逃過,他雖搖搖欲墜,卻沒有一個匈奴人敢靠近他身邊三尺之地,皆避之若惡靈。

    轉眼李遠來到孟闕身旁,孟闕用手指著他道:「飛將軍,你也玩穿越嗎?從漢朝來的。」說完,眼前一黑,向地面倒去,李遠一把將他拽起,橫擔在了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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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聽,這是我給你寫的另一首詩,叫《彩虹》。」孟闕喃喃念著,彷彿姐姐就在身邊:

    夢界的大雨還沒有停下

    彩虹已橫跨天邊

    撫摸大海的胸膛

    輕敲我透明的熱望

    我是沉睡在北冥之底的鯨鯤

    又是淹沒在史前的亞特蘭提斯雕像

    是誰

    撫平我萬年的憂傷

    是誰

    縫補我狂風的翅膀

    沿著心的橋樑

    就是愛的方向

    孟闕覺得自己在駕風而飛,來到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這裡有一道七色的彩虹,出現在夜晚的天界,彩虹下面就是由無數銀色的星星組成的流動的天河之水,他趕緊收住了風勢,怕驚動這天界的仙靈。

    遠處天河邊一個身穿銀色紗衣的美麗天使背對著自己,在銀河中輕輕梳洗著她潔白的翅膀,那一定是姐姐。

    姐姐果然回過頭來,對他輕輕一笑,這一笑彷彿銀河裡億萬顆星光都在輕輕跟著舞蹈。

    姐姐道:「傻弟弟,誰讓你現在就來的,我不是對你說了嗎?讓你在人間再活一百年,然後我先去人間投胎,你再跟來,不要到這裡來,這裡不許戀愛,很冷清的。」

    孟闕道:「就是知道你冷清,我才來的,我在人間看到了你在偷偷哭泣,你看那月亮不是你的眼嗎,滿天的星星都是你的眼淚。」

    姐姐道:「誰說我哭了,你沒看這銀河裡的星星都在和我一起跳舞唱歌嗎,你看那彩虹就是我們唱出的七色音符,只要你在人間好好的活著,姐姐在天上看你像個英雄的樣子,姐姐就很高興的,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快回去吧,這裡很冷的。」

    說著她脫下自己的紗衣,輕輕的披在孟闕身上,她潔白的yu體散發著絕美的聖潔光輝。

    孟闕輕輕擁著姐姐花香醉人的溫軟yu體道:「你不走,我也不走,除非你現在和我一起走。」

    姐姐在她耳邊調皮的吹了一口如蘭的香氣道:「那好,讓姐姐想個辦法怎樣從這裡偷偷溜走。」

    孟闕正在歡喜之時,姐姐忽然將他輕輕推開,道:「快走!」

    孟闕突然從高空失腳,他手舞足蹈的大喊著:「姐姐,姐姐,不要拋下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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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孟將軍,你不要擰我的鼻子。」

    孟闕猛的睜開眼睛,但見眼前是一個虯髯似鐵的大漢,他愣了一下,道:「你,你不是李廣,你認識李信嗎?就是那個秦國的將軍。」

    孟闕說的是李廣的先人秦將李信。

    李遠道:「李廣是誰,我不認得,李信是我的兄弟,我叫李遠,可惜現在我兄弟二人分屬敵國,唉,不說也罷。」

    孟闕這時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但見竟是在一段長城之上,長城在山上,可惜這長城是有缺口的,缺口就在自己腳下,有三四十米,一百七八十人排成三排,都手拿弓箭,嚴陣以待,山下有四五萬匈奴人,密密排排的立馬山腳下,從山腳到長城缺口是一條長長的寬道,沒有樹木,只有雜草,看樣子是被故意砍去的,想必是這些匈奴人來時他們自己砍的或是曾經驅使扒開長城的奴隸們砍的吧。

    這山的坡度並不陡,完全可以騎馬衝鋒。

    這些匈奴人這時已經開始衝鋒了。

    馬蹄隆隆,震得整個山體似乎都要坍塌,他們邊衝鋒邊發箭,孟闕發現這些衝上來的匈奴人都裝備了馬鞍,他隱隱記得,自己大殺匈奴時有馬鞍的不多啊,這次看來是下血本了,竟衝上來這麼多雕鞍馬軍。

    果然有了鞍鐙的幫助,匈奴人的箭射的更准了,這些人本身應該也屬於神射手,箭無虛發,可惜這些人竟似乎都是在射程外開始發箭,沒辦法,李遠的部隊所使用的弓都特別巨大,射程極遠,這些匈奴人還沒到自己的弓箭射程之內,李遠部隊的箭已經開始排隊點名了,匈奴人其實是屬於還擊。

    尤其是李遠的一弓十箭,一連三發,威力更大,前排的匈奴人剛發出箭,已經栽下馬來,後排剛放箭,又被包括李遠在內的燕軍射出的**十隻箭射下一排。其實人不是那麼脆弱的,尤其在大熱天還身穿皮衣的匈奴人(難為他們怎麼忍受的)很難被一箭射下馬來,但兩三箭也就足夠用了。

    馬匹奔跑佔得空間比人大的多,在正面上只有一排三十左右匹的馬,而李遠的弓箭手們卻是並排發箭的,單位面積上箭比匈奴人多一倍,匈奴人的箭也能射到他們身上,但多數是強弩之末,一開始對他們造不成傷害。

    無奈匈奴人不顧死活的猛衝,在付出幾百人的代價後終於衝到了山腰,此時匈奴人的弓箭也顯出了威力,燕軍傷亡立增。到燕軍只剩不到一百人時,孟闕正要鼓勇再戰,忽然一陣鑼響,匈奴人居然撤了下去。

    孟闕和李遠正不知何意,忽聽山下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大單于頭曼遣使求見孟將軍,李將軍。」

    孟闕向山下看了看,沒看到頭曼,想是此人不死也受了重傷,不在陣前,和李遠對視一眼,向山下喊道:「且上山來。」

    只見一人搖搖擺擺的上得山來。

    待到近前,孟闕仔細看了看,見此人雖也是一看就是匈奴人摸樣,但身材瘦小,面目間竟似也有幾分書卷氣,只是總有一點讓人感覺做作的感覺,似乎此人的氣質也是裝出來的。

    見他只有一人,李遠讓士兵讓開,將他延請上山,禮貌頗周,道:「尊駕貴姓,現居何職?」

    那人道:「我乃右大當戶……」

    李遠一驚,暗道:「此人官職不小。」

    誰知他頓了一下又道:「右大當戶左英操手下百長忽裡沙單。」

    眾人聞言幾乎笑出聲來。

    李遠道:「百長來此何干?」

    忽裡沙單道:「二位將軍知『左英操』大當戶乎?」

    李遠看了一眼孟闕道:「不知。」

    忽裡沙單搖頭晃腦的道:「當年左先生轅門仗劍,自薦於老單于,遂得重用……」

    孟闕忽然打斷了他道:「這左英操是漢人嗎?」

    忽裡沙單道:「何為漢?」

    孟闕嗤笑道:「你竟不知有漢,還無論魏晉呢?他是華夏人不?」

    忽裡沙單道:「以前是,現在不是,現在是匈奴人了。」

    孟闕道:「他吃華夏的飯,喝華夏的水長大就永遠是華夏人。」

    忽裡沙單完全不能理解,李遠已頻頻點頭,他本是這裡的主人,應該由他來和匈奴人對答,這時卻完全不在乎孟闕喧賓奪主。

    孟闕道:「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要囉嗦。」

    忽裡沙單道:「欲將軍等傚法左大,啊,不是,是右大當戶左英操大人,歸於匈奴,二位皆可享王爵。」

    孟闕本欲一耳光將他扇倒,忽然想到了漢將李陵,於是對李遠道:「若果到山窮水盡之時,李將軍可以投降……」

    他話還未說完,李遠已大怒,道:「孟將軍小看我耶,我李遠生為華夏人,死為華夏鬼,雖劈屍千段,誓不投降胡狗!」

    底下士兵皆道:「生為華夏人,死為華夏鬼,雖劈屍千段,誓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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