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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月劍雕鞍(10) 文 / 竹月下幻想

    李牧道:「此事我知道,那『凝碧池』是個怪池,夏天水寒徹骨,池邊冷風嗖嗖,冬天卻不結冰,但只有比結冰更冷,更兼一樣,一年四季水位不變,無論旱澇都是一樣,有人試著用水桶往出挑水,但無論挑多少,水位仍無變化,因此人皆謂之神池。宮中宮女宦者常有暗中祭祀的,公子王孫們則常在夏日到池邊納涼,但無論任何人都不敢把手腳伸入其中,無他,無人能受得其冷,所以公子嘉的玉玦既然掉在『凝碧池』中就決不可能被撈上來,王上手中的玉玦必是假的,只是既然真的撈不上來,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這個卻難辦了。」

    姐姐忽然道:「我可以下『凝碧池』去撈玉玦。」

    孟闕聞言大驚道:「姐姐不可以,我不要你成為金花婆婆,你不可以凍傷肺……」

    李牧和魯勾踐瞠目不知所對,姐姐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有時說話語無倫次,撲閃著大眼睛道:「弟弟你聽說過『真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熱』麼?」

    孟闕知道這是《莊子。大宗師》中的話,他尚未答言,魯勾踐已矍然而驚道:「孟姑娘你已達到這種境界了嗎?」

    姐姐道:「入火不熱就不敢嘗試,但我在練劍時體會到我運功時似乎是既在這個世界上又不在這個世界上,偏又能和這個世界接觸,於是有一天我洗手時運功於手,發現洗了半天,居然手上連一滴水也沒沾。」

    魯勾踐歎道:「劍處女前輩神功果然神妙莫測,我也不怕姑娘生氣,你的內功也不過略勝於我,但此種境界卻是常人百年功力也做不到的,此是劍處女前輩神鬼莫測之驚世神功所致,若然如此,姑娘可取此玉玦。」

    孟闕卻仍不放心,道:「我說老魯,你可不要自己不下去,就忽悠我姐姐下去,我可就這一個姐姐。」

    魯勾踐立刻漲紅了臉,竟似有拔劍自刎以明心跡的意思,孟闕這才想起這時的劍客是開不得玩笑的,正不知如何說是好,姐姐道:「魯兄莫急,我弟弟好開玩笑的,弟弟你也別擔心,我想這水再冷,總要和人接觸才能凍到人,就算是冷風也一樣,可我有把握和冷風也不接觸,我運功時會在身上產生一層很薄的特殊氣場,可這氣場似能隔絕萬物。」

    魯勾棧道:「原來如此,但這特殊氣場如何練成就是劍處女前輩的不傳之秘了。」

    他這話一說出,和孟闕之間的尷尬也就打開了。當下三人又計議了一番,魯孟二人當夜也留在李牧軍中,並未回家。

    第二天原不是朝會時間,但李牧一早就開始在軍營中轉悠,又派出親兵到城中各位文武大臣家中聯絡。

    於是辰時剛過,李牧帥文武群臣一百多人來到王宮外請趙王上朝。

    趙王聞知宮門外之事,也不覺心驚肉跳,隱隱知道了所為何事。

    他鐵青著臉來到宮門外,群臣躬身施禮,這時是沒有所謂「三拜九叩」大禮的,君臣之間關係遠較後世平等,常「坐而論道」。

    趙王沉著臉看了看為首的李牧,道:「今日非是朝會之時,李卿軍務繁忙,何事這麼急著要見孤王。」

    李牧道:「敢問王上因何拘禁公子嘉?」

    趙王道:「此孤王家事,李卿似不必問。」

    李牧道:「公子嘉乃儲君,無故被拘,此國事也,微臣不敢不問。」

    趙王道:「公子嘉失德,孤欲廢其太子之位。」

    李牧道:「公子嘉厚德載物,群臣景仰,百姓皆感其恩,何事失德,請王上告知。」

    趙王看了看群臣,竟皆有憤然之色,驀地心中一跳,對李牧森然道:「虎符安在?」

    李牧躬身答道:「在司馬尚將軍手中。」

    趙王道:「司馬尚何在?」

    李牧道:「在臣軍中,整頓出征事宜。」

    趙王心中咯登一下,憤然道:「公子嘉調戲玉妃,玉妃雖非他生母,然亦是母親,如此大違人倫,難到還不該廢了太子之位碼?」

    李牧道:「公子嘉調戲玉妃,以何為證?」

    趙王道:「他欲強行無禮時,玉妃和他廝打,將他隨身玉玦扯落,此時公子遷無意中趕來撞破,他匆忙逃走,不知遺失玉玦之事,留下了證據。」

    李牧道:「此玉玦是假的。」

    趙王道:「此玉玦孤王親眼鑒定,如何能是假的?」

    李牧道:「世無不犯錯之人,真玉玦在『凝碧池』中,取出便知分曉。」

    趙王仰天大笑,道:「胡說,何人能取出『凝碧池』中之物,李卿欲欺我耶?」

    李牧指著身旁的孟月道:「此女有絕技,能取出『凝碧池』中之玉玦。」

    趙王見姐姐神清骨秀,明麗絕倫,但不似身有絕技的樣子,雖不相信,但此時形格勢禁,也別無選擇,於是道:「好,便去『凝碧池』,若撈不得玉玦,此女,此女我自有處置,李卿你當如何?」

    李牧道:「我當自刎於君王之前。」

    趙王道:「那倒不必,李卿國之柱石,出征在即,可官降三級,留任出征。」

    孟闕暗道:「這趙王雖不是明君,但也絕非昏君。」

    當下君臣來到『凝碧池』。孟闕見池子並不大,方圓一畝(約667平方米)左右的樣子,水作深碧,離著老遠已覺涼風習習,越近越冷,到得池邊已覺冷氣砭骨生疼。

    孟闕知道當日兩公子池邊乘涼時是絕不能離池如此之近的,想那公子遷必是假裝趔趄失足之類的把玉玦扔出,而居然瞞過了公子嘉,這份演技也足以問鼎奧斯卡影帝了。

    當下姐姐忽焉縱體,踏波池中,身不下沉,當真如同凌波仙子一般,而香氣如萬花同開,散入眾人鼻中,孟闕早就發現姐姐運功之時身有異香發散,但以此次為最,知她也是全力施為,畢竟這池水如此古怪,她也不得不萬分小心。群臣卻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美麗的異相,盡皆失聲,不知誰忽然脫口而出道:「姑射真人!」

    於是「姑射真人」之聲此起彼伏,眾臣皆現仰慕驚疑之色,趙王也猶疑不已,至於一些宮女宦者已經叩拜不已了。

    姐姐換一口氣,身子忽的沉入水中,眾人又驚呼不已,孟闕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過了良久,群臣已開始竊竊私語,趙王臉上神色又是高興又是失望,還帶點惋惜,孟闕已準備不顧一切的下水了。

    忽見水面無聲的裂開,姐姐飄然而出,凌虛飛上半空,又緩緩下落,其時陽光耀眼,灑落在姐姐身上,直如體生光暈,恰似天使輕輕滑落人間,又如仙女悄悄降臨凡世,眾人都屏息寧氣,感受著這絕世的神聖與美麗。

    姐姐落地後玉手張開,只見一玦晶瑩剔透,映日生光,眾人這才開口驚呼。

    姐姐緩步走到趙王面前,行了半禮,把玉玦送上。

    趙王不接,道:「姑射真人所撿,焉能有假?」

    姐姐一笑,直如千花競放,道:「王上還是檢視一下的好。」

    趙王不敢違背仙人之意,拿起玉玦看了看,其實他心中明鏡也似,知道必是真的,於是道:「是真的。」

    李牧道:「既是真的,還請王上立刻放了公子嘉.」

    趙王高聲下旨道:「立刻釋放公子嘉。「

    隨後又對姐姐道:「不知姑射真人可否略停玉步,到小王宮中略坐片刻,以便小王聆聽玉旨仙音。」

    姐姐忽又微笑道:「小女子卻不是姑射真人,乃姑射真人弟子,我尚有事,暫不能到王上宮中。」

    趙王面色一變,臉上現過一絲怒色,隨即收斂,道:「那姑娘請便。」

    當晚,出獄的公子嘉在太子府大宴眾人,感謝孟闕姐弟,李牧,魯勾踐以及宮門相救的眾臣,孟闕見眾臣中沒有上大夫郭開,他知郭開亦是朝中重臣,論受寵猶在李牧之上,他當時不去宮門相助趙王,想必是畏懼李牧軍權,此時他既不來,想必他的一班死黨也不會來,看來郭開和李牧是朝中的對立派。

    姐姐忽的想起一事,問公子嘉道:「太子殿下,王族中可有一位叫趙芳的女子嗎?」

    公子嘉搖頭道:「沒有。」

    「那趙音呢?」

    「也沒有。」

    姐姐正微覺失望,公子嘉忽道「啊,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有一位姑母,叫『趙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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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闕家中,姐弟二人和伊裡沁對著油燈又仔細把玩了一陣那枚刻著「彩夢芳音」的玉玨,然後把她珍而重之的包好,放入櫃子的最底層。

    姐姐喃喃念道:「彩夢芳音,彩夢芳音,母親的名字可真美,卻不知那另一片玉玨上刻的又是什麼?」

    伊裡沁仍有些不解,她道:「既然這枚玉玨能證明你們姐弟的身份,你們為什麼不找趙王去證明,那樣不但可以知道另一片上面刻的是什麼,還可以恢復你們姐弟的王族身份,到時啊,只怕你夢郎有一天也能當上趙王呢。」

    孟闕知道伊裡沁說的是真的,戰國時公主和王子之間的地位差別並沒有後世大,她們有時是可以和王子一起被稱為「公子某」的,所以自己若「認祖歸宗」,說不定真的會有王位繼承權,但那又能怎樣呢,看看公子嘉和公子遷兄弟的殘酷相爭吧,思之令人心寒吶。

    於是道:「我可不願參與到趙國的宮廷內鬥中來,他們並不像你們匈奴人那樣明刀明槍的兄弟相爭,父子相殘,他們暗中使絆子,我若參與其中,到時候侯只怕我小命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伊裡沁撇撇嘴道:「也是,趙國國王有什麼好稀罕的,你將來是要做大單于的,先征服整個草原和大漠,再回來攻打趙國,讓他們趴在地上求你做國王,你都不肯呢?」

    孟闕哭笑不得,他當然不會帶著匈奴打大趙,領著趙軍打匈奴還差不多,但也沒必要和伊裡沁解釋。

    姐姐又悠悠的道:「公子嘉說,母親,啊,就是他姑母,在十七歲時孝成王要她嫁給秦昭王為側妃,意思是有靠聯姻而延緩秦國攻趙的意思,可是母親也真厲害,居然半夜逃出王宮,不知所蹤。不知她是怎樣嫁給的父親,父親本是遊俠天下的劍客,卻為她停住了曾跋涉千山萬水的腳步……」

    孟闕見姐姐滿臉都是沉醉在對父母親浪漫愛情中的仰慕和憧憬感,不由在心底又叨咕了一遍對父親的「承諾」,暗道:「就讓姐姐永遠以為她是父母的親生女兒吧,永不讓她知道自己父母雙亡的不幸身世。

    第二日,趙王如期大朝,祭拜天地,令李牧誓師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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