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身陷虎口(下) 文 / 新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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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關、張自相府歸來後,一齊進了後堂。
劉備坐下後,舒了口長氣說。
「今日,真嚇煞我也!」
關羽趕緊將哮天送來的茶端給劉備。
「兄長驚嚇,所為何事?」
「那許褚、張遼,帶兵來到菜園,既不告知何事,也不讓我更衣,帶我便走,我殊感不祥,怎不驚嚇?」
劉備仍心有餘悸。
張飛聽了,也覺驚心。
「是啊!就只差綁人了!」
關羽則由此聯想到了與董國舅之謀,立即說。
「對!剛與董國舅有謀,便生出此等事來,自然驚煞人也!」
劉備聽了,仍神色不安。
「是啊。我本隨時擔心此事,偏偏許褚、張遼便帶兵來了。」
關羽聽了,關切地問。
「事發突然,兄長是如何應對的呢?」
「我一開始也不知如何應對。驚過之後,才開始想應對之策。我想,我一定得弄清曹賊來意,見曹賊後才好應對。路上,我被許褚與張遼夾在中間,一路走著,誰都一言不發。」
張飛一聽,說道。
「如此,豈不更覺緊張?」
「是啊。我看了看許褚。許褚冷若冰霜。我又看張遼。張遼衝我點了一下頭。我暗想:『看來,張遼或許能透出點口風,待我權且一試。』我又轉對張遼,笑著開了口。」
「張將軍近來可好?」
張遼見問,點了點頭道。
「甚好!久不見關、張二位將軍,不知如何?」
「噢,二人不願種菜,外出溜躂去了。」
張遼一聽,高興起來。
「噢。皇叔種得好菜,丞相多次言及。今日一見,果然滿園好菜!」
劉備故做輕鬆地笑起來。
「丞相日理萬機,也記得我種的菜呀?」
這時,許褚才開了口。
「當然記得。適才丞相在後園,還指著偌大的園子說:若得如劉使君,園中種菜,當心如止水矣。」
劉備聽了,神色稍安,笑了笑。
「噢。原來丞相也想種菜呀?」
劉備講述著。
關羽聽到這裡,輕鬆地笑起來。
「還是兄長擅長應變。若是我與三弟,早已不知所措了。」
張飛聽了,笑了笑說。
「是啊。若是我,便只想拚個魚死網破!」
關、張心情本已輕鬆,但劉備接下來的講述,又令他們緊張起來。
「路上,我本已探得虛實,心中稍安。誰知曹賊一開口,便嚇得我三魂少了二魂?」
關、張二人聽了,皆面帶驚訝。張飛忙問。
「那曹賊說了甚麼,令哥哥如此驚嚇?」
「你們聽聽便知。我隨許褚、張遼進了大廳,曹賊便不動聲色地盯著我。我想:『難道我路上所探不對?曹賊為何如此看我?』我心中正七上八下,曹賊便冷冷地開口了。」
「使君在家,幹得大好事啊!」
劉備聽曹操如此說,更以為大事已洩,心中更驚。他只好強自鎮定,勉強一笑道。
「種菜而已,有甚大事?」
曹操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皇叔種菜,天下奇聞,豈不是大事?」
劉備聽了,心中石頭頓時落地,也朗聲笑了起來。
「丞相真會笑話。我只不過消閒而已,算甚麼大事?」
關、張聽到此,同時舒了口氣。
劉備撫著目自己的胸口,也舒了口長氣。
「我的心啦,這時方回到了此處。」
劉備說完,仍按著自己的心窩。
張飛此時頗感慶幸。
「唉!總算虛驚過去了。」
劉備聽了,卻立刻接過了話。
「非也!其後,還有更驚人之處。」
張飛聽了,頗感困惑。
「啊?曹賊已不疑哥哥,還有甚麼更驚人之處?」
「三弟休急,聽我道來。」
劉備被帶到了後園小亭。亭內方桌上,放著一盤青梅。已煮的酒,正冒著熱氣。
曹操神色怡然,與劉備相向而坐,悠然地品著青梅煮酒。
這時,侍從遙指亭外,驚喜地叫起來。
「丞相快看!」
曹操抬頭,見遠空有雲,其狀如龍。也興奮起來。
「噢!龍掛!使君請看!」
曹操與劉備來到亭邊。
此時新雨初謝。龍掛悠遊於遠空。
曹操神色大悅,遙望著龍掛,興奮地開了口。
「江南以五月二十為龍升日。今見龍掛,何其祥瑞也!」
曹操說到此,轉而問劉備。
「使君可知龍之變化?」
劉備也頗為驚喜地遙望著龍掛。聽了曹操之問,才開了口。
「我生北方,不知龍升日,未聞其祥。」
曹操聽了,仍神色興奮,情趣盎然,興奮地講起來。
「夫龍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身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而變化,猶如人得志而縱橫四海。故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也!使君久歷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言之!」
劉備的講述,讓關、張二人聽得聚精會神。
關羽聽到此,開了口。
「曹賊要兄長論英雄,兄長如何應對?」
「我說盡了當今諸侯,曹賊都不首肯。」
張飛聽了,忙問。
「那如何是好?」
「我說:『我肉眼凡胎,不識英雄。』」
關羽聽了,又問。
「那曹賊如何說?」
「他大笑起來。」
曹操又回到了桌前,哈哈大笑,昂首向天,神彩飛揚。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也!」
劉備聽了,笑道。
「此等英雄,非丞相,誰能當之?」
這時,曹操雙目盯著劉備,再抬手指著劉備胸口。然後收回手,指著自己胸口,一本正經地說。
「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曹某也!」
劉備雖仍笑著,卻驚得手上的筷子立即掉到了桌上,再一彈,又掉到了地上。
此時,正好響起了一聲炸雷。
劉備為了掩飾,急忙俯身去撿筷子。
撿起筷子,劉備笑著,自嘲起來。
「一震之威,竟至於此!讓丞相見笑。」
曹操見了,大笑起來。
「大丈夫,亦畏雷乎?」
劉備一聽,也笑了。
「迅雷,風烈,必變神色。聖人尚且如此,何況我**凡胎?」
說完,劉備仍笑著。
曹操審視著劉備,也笑了笑。
張飛聽到此,不屑地一揚手。
「這有何驚險可言?哥哥本是英雄,此番,曹賊總算長了眼!」
關羽一聽,立即開了口。
「三弟又來了!曹賊稱天下英雄唯兄長與他,便是將兄長作了他最大對手!那曹賊若全力對付兄長,難道還不險麼?」
劉備也附和著。
「是啊。你二人今日又闖了相府,那曹賊自然更視我為大敵!」
張飛一聽,一時不知所措。
「那,我等將如何是好?」
劉備與關羽也一時無策。
關、張仗劍闖相府,著實令曹操又驚又怒。在訓斥了帳下諸將之後,他才怒氣漸消。
此時,眾將已井然列於殿中,正在力勸曹操遣劉、關、張離京。
許褚聽曹操講過溫酒斬華雄,聽荀攸講過關羽練刀,又拔過關羽捏的銅簪,還仔細審視過關羽的腳印,心中已生畏懼,因此第一個開了口。
「丞相,那關、張二人,太過勇猛!若留京師,恐於丞相不利呀!」
眾人也深為關、張震懾,一聽許褚之言,幾乎齊聲附和起來。
「是啊!丞相」
曹操看了看眾人,未動聲色。
見曹操未動聲色,曹仁開了口。
「丞相,此前,無人敢闖相府。今日,二賊擅闖,如入無人之境,必長其氣焰!若留京師,丞相安危堪憂啊!」
曹操看著眾人,仍未動聲色。
見曹操仍未動聲色,曹洪又開了口。
「丞相,我等親眼所見,那張飛搬後園亭前石凳,竟如搬紙凳一般!」
見曹操仍不動聲色,許褚又開了口。
「丞相,更了得的,是關羽!他向張飛拱拱手,腳下的地竟沉下了兩三寸!」
曹操聞言,也吃了一驚,驚問道。
「竟有此事?」
「有。腳印尚在,丞相可親自去看!」
曹操被許褚等領到關羽的腳印旁,便仔細審視起來。
曹操也像許褚那樣,用腳去蹬了蹬腳印,又蹬了蹬腳印周邊,均不見絲毫動靜。曹操頓時露出了驚疑之色。
「此確係關羽所為?」
眾將見問,爭相回答。
「正是!」
曹操看了看眾將,沒再說話。
許褚見了,面帶憂色開了口。
「丞相,二賊如此神力,我等雖人人拚死,恐難保丞相安危呀!」
眾將一聽,也齊聲附和。
「是啊!丞相!我等願為丞相赴死,但未必可保丞相安危呀!」
曹操聽了,皺起了眉頭,卻甚麼都沒說。
回到大廳,曹操仍皺著眉頭,低頭踱著,還是不動聲色。
夏侯dun左眼戴著黑色眼罩,此時忍不住開了口。
「丞相,我夏某從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丞相安危,絕非兒戲!依今日觀之,若二賊併力,丞相安危確實堪憂!請丞相三思!」
這時,曹操終於開了口。
「爾等所言,我當慎思。且都散去吧!」
英娘進了書房。書房中沒人。她正要離去,見案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封信,便過去拿著看了起來。
信是劉備寫給董國舅的。劉備寫道:
國舅所囑之事,我謹記於心,容當徐圖。令愛之事,我已告知二弟。
二弟甚謝國舅美意!然二弟居無定所,東征西戰,深恐累及令愛,有負
托身之恩!
看到這裡,英娘放下信,心中暗想。
「噢,關羽不允親事,原是怕我成他包袱。我要讓他看看,我英娘乃何許人!」
英娘退出書房,便去見甘、糜二位夫人。
「二位夫人,英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英娘久聞皇叔雙股劍甚是了得,甚想見識見識,跟皇叔學幾招,未知可否?」
甘夫人聽了,笑道。
「這有何難?皇叔日日要練劍,姑娘但觀無妨。」
關羽在書房看書。哮天進來了。
「少爺,嬸嬸說,英娘要與皇叔練劍,請您去觀戰。」
關羽一聽,心中暗想。
「她定想讓我看到,她不會拖累我。她雖不會拖累我,可我豈忍拖累她?」
關羽拿定主意,開了口。
「你去告訴嫂嫂,我有事。」
關羽話音剛落,甘夫人就到了門口。
「有事你也得去!我就知道哮天請不動你。」
關羽見甘夫人親自來了,只好起身。
關羽出了書房,與甘夫人和哮天一齊向外走。
「有勞嫂嫂動步!」
「我不動步,你會動嗎?你當去看看,那英娘的劍法,簡直不輸皇叔!」
英娘正與劉備練劍,真的難分高下。
在一旁觀戰的張飛見關羽來了,十分興奮。
「二哥,您如何才來呀?這英娘的身手,可真算女中豪傑呀!」
關羽看著,沒搭話。
練罷劍,劉、關、張與甘、糜五人一齊回到堂中。除了關羽,四人都面露興奮之色。
劉備見關羽不言不語,便問起來。
「二弟,適才觀戰,意下如何?」
「只恐她不是來陪兄長練劍吧?」
劉備聽了關羽之言,與甘夫人對視了一眼。
張飛不明關羽之意,問了一句。
「那是為何?」
關羽沒答。
劉備也沒作答,而是對關羽開了口。
「二弟既知其意,當不會再有顧忌了吧?」
張飛這才明白過來,忙說。
「是啊,二哥。英娘有如此身手,就是相隨軍中,也勝似一員偏將呀!您還顧忌甚麼?」
張飛說完,眾人一齊望著關羽。
關羽沒再說話。
眾武將要曹操遣劉、關、張離京,曹操卻擔心如此會放虎歸山,心中一直拿不定主意。此時,他正在後堂踱步沉思。
曹丕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
眾謀士匆匆忙忙地進來了。
程昱一進門,就急不可待地叫起來。
「丞相,聽說關、張二賊擅闖相府,嚇壞了武將們,盡皆請丞相遣劉備離京,可真有此事?」
曹操仍踱著,僅點了一下頭。
程昱見了,立即叫道。
「丞相,不可呀!猛虎關進牢籠不易,豈可輕易縱虎歸山?」
「關、張二人,無人能敵。劉備若留許都,誰能應對關、張?」
曹操沒有停步,似問,又似自語,明顯心情煩亂。
眾謀士也都在思考著對策。
「丞相,如此說來,劉備豈不成了我之大敵?」
聽程昱如此說,曹操停步看了程昱一眼,沒說話。
荀yu這時開了口。
「丞相,竊以為不然。」
曹操抬眼望著荀yu,雖未說話,但顯然想聽下文。
荀yu見曹操想聽下文,便趕緊開了口。
「今日,關、張二人闖相府,其意並非傷害丞相,而是怕其兄遭傷害。一見其兄安然無恙,便再無過分之舉。由是觀之,只要劉備在丞相手中無虞,關、張則無害。若遣劉備離京師,則龍歸大誨,虎入山林,害莫大焉!」
曹操聽了荀yu的話,又踱起來。
郭嘉見了,也開了口。
「丞相,文若之言極是。丞相只需善待劉備,則關、張不僅無害,反可擇而用之。此番定徐州,滅呂布,即可為證。」
曹操終於停下步,神色也輕鬆了不少。他見荀攸尚未開口,轉身問起來。
「公達,你意如何?」
「回丞相,在下尚未思慮成熟。」
程昱一聽,頗不以為然。
「嗨!這不明擺著嗎?還要思慮甚麼?」
荀攸思考著,沒理程昱。
曹操神色又凝重起來。
關羽在書房看書。
英娘在窗前觀望。
窗外陽光明媚。
英娘轉過身,高興地開了口。
「雲長,外面天氣真好,我們出城打獵吧!」
關羽放下書,說。
「曹賊鷹犬眾多,正盯著我們。如此恐有不便。」
「你天天不是房中看書,便是院中練武,原是因此啊?」
「正是。」
英娘走過去,坐在關羽對面,溫情脈脈地望著他。
「好,我便在此陪你。」
二人都洋溢著幸福的溫情。
曹操用了謀臣之意,善待劉備,以為己用。此時,他正坐在亭中,等著劉備來共賞新得的杜康美酒。
許褚立於曹操身後,對曹操之舉頗為不解,忍不住問。
「丞相又召劉備,為何不令其離京?」
曹操聽了,笑了笑。
「仲康,我且問你。那日關、張二人闖相府,可曾害我?」
「未曾。可二人若要害丞相,恐無人能擋呀!丞相,諸將再三斟酌,如今天下,諸侯皆不足懼。劉、關、張雖僅三人,可劉備得人心,關、張神勇無敵,當是丞相最大之患呀!」
許褚說出了眾將心意。曹操聽了,卻說。
「若劉、關、張以我為敵,確如汝等所慮。然關、張二人闖相府,僅擔心其兄,並無害我之意;劉備亦無意與我為敵。若劉備無虞,則關、張必不害我。故劉備去留,我宜觀之。」
許褚聽曹操並無遣劉備離京之意,急了。
「可諸位將領……」
「我知諸位將領憂我安危,欲遣劉備。可劉備如猛虎,縱歸山林,其害豈不更大?」
許褚一聽,頓露殺氣。
「那就殺了他!」
「若殺劉備,關、張必尋我報仇,誰能擋之?」
「那就一起殺!」
曹操一聽,笑了。
「一起殺?誰殺得了?若殺不了,豈不逼其反殺我?」
許褚聽了,無言以對,一臉無奈。
「留也留不得,殺也殺不得,放更放不得,那如何是好?」
許褚說完,仍一臉無奈。
曹操一見,笑了,
「養呀!」
「養?」
許褚聽得似懂非懂。
「對。只要我善待劉備,那關、張則於我無害。」
許褚聽了,恍然大悟,笑了起來。
「嗯!丞相英明!」
曹操見許褚終於明白了,便對他說。
「我之此意,汝可遍告諸將。當敬劉備,更不可激怒關、張,以免激起事端。」
「是!」
自從闖了相府,劉、關、便愈加謹慎起來。得知曹操又派人請劉備,關、張便十分不放心,一邊緊隨劉備前行,一邊小聲勸阻劉備。
「兄長,那人已深疑於您,若再前去,只恐凶多吉少啊!」
關羽憂心忡忡地說。劉備聽了,面色無奈地開了口。
「彼既疑我,若召而不去,豈不更疑?」
關羽聽了劉備之言,歎了口氣。
「是啊。兄長去則當去,然須我與三弟陪同。」
劉備聽了,搖了搖頭。
「若如此,豈不告之我已防他?」
張飛一聽,氣惱起來。
「那就任他疑去!哥哥安危要緊!」
關羽也說。
「對!兄長安危,甚於一切!」
三人一時無計,默默走著。
劉備想了想,開了口。
「我有一計,可兩全。」
關、張聽劉備有兩全之計,一齊開了口。
「何計?」
「你二人送我於相府門口,待我進門再回。」
張飛一聽,十分失望。
「這算甚麼好計?您身邊不是照樣無人嗎?」
關羽已明白劉備之意,說道。
「三弟,我等相送,自然有人傳話。雖我等不在兄長身邊,彼必知我等之意。再則,我等相送兄長,情屬自然。彼知我意,但無可厚非。兄長此計,形似無奇,實為大妙呀!」
張飛聽了,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