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70 王孫公子薄命飛 文 / e江月
「住手!」
樂成王劉陔雖然自幼就養尊處優,如今也已年過四旬,但仍舊保養極好,既沒有大肚腩,也不是瘦高個,站在那裡,真個是丰神俊朗。
公孫瓚要他府上的歌舞伎獻舞,他可以忍;縱容部屬肆意褻玩府上的歌舞伎,他也可以忍;但是,如今公孫瓚竟然就當著他的面,褻玩他的侍妾唐姬,這讓他忍無可忍。
喊叫出聲時,劉陔雙目似yu噴火,咬牙切齒,面容扭曲,指向公孫瓚的手指,亦在微微顫抖,因為憤怒和緊張,他的聲音中同樣帶著顫抖。
公孫瓚臉上的獰笑更盛,一把將懷中衣衫不整的佳人往旁邊一推,緩緩站起身來,雙眼寒光大盛,陰沉沉地緩聲問道:「你,要我住手?」
劉陔為公孫瓚雙目中的凶光所震駭,連退兩步,不過手指仍舊指向公孫瓚,眼角餘光瞥見侍妾唐姬正伏在地上,淚眼婆娑地看過來,不由得怒火噴湧,怒吼道:「住手……」
不過更嚴厲的訓斥,雖然已經到了嘴邊,他還是嚥了下去,沒有喊叫出來。
公孫瓚則似是見到非常有趣的事,仰頭哈哈大笑,一時止不住,笑得前仰後翻,一隻手指著樂成王劉陔,就連眼淚也都笑了出來。
一眾部屬不知其意,一開始都愣在那裡,可當有人率先反應過來,附和著大笑起來時,所有人都明白過來,立時附和著哈哈大笑,就連懷中摟著的佳人,正在肆意揉捏的大手,也都停止在那裡。
樂成王劉陔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公孫瓚以及一眾部屬,都瘋了,都徹底的瘋了,在拒馬水被袁紹殺得大敗後,他們都瘋了。
被一群瘋子圍繞在中間,樂成王劉陔心裡說不出來的驚駭,連連後退,指著公孫瓚的右手慢慢垂下,雙眸中流露出來的,不再是怒火,而是驚懼,恐惶。
公孫瓚笑聲漸歇,一步步地走近樂成王劉陔,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駭得已站起身來的侍妾唐姬驚叫一聲。
「王上,是要我住手麼?」
公孫瓚的話很溫和,臉上也帶著溫和的笑容,可越是如此,樂成王劉陔就越是驚慌不已,雙手攀住公孫瓚的雙手,語不成聲地連連問道:「你,你,要做,做什麼?」
「做什麼?」公孫瓚獰笑著,反問道,「當然是住手了!」
可是,公孫瓚卻一直推著樂成王劉陔往後退,擋住去路的部屬,當即眼疾手快地讓開去路,眼見著就已經快到了摘星樓的樓邊。
「住手!住手!」
侍妾唐姬邊尖叫,邊跌跌撞撞地衝過來,衣衫不整,酥胸顫巍巍的,被人看得一覽無遺,她此時也絲毫顧不上,來到公孫瓚身旁,撲通一聲跪下,啜泣著哀求道:「住手,住手,使君,使君要奴家,陪侍,奴家,奴家從了就是……」
說完這句話,她仿若全身的力氣都已消耗殆盡,無助地癱軟在地,泣不成聲。
「哦,你要我住手,她也要我住手,我到底該怎麼住手呢?」
公孫瓚貌似在自言自語,語氣中卻帶著冰冷,盯著樂成王劉陔半響,突然面目變得猙獰,將臉湊到劉陔眼前,吼道:「我,堂堂幽州牧,就這麼任你們指使?」
話未說完,他就推著樂成王劉陔大步往前,到了樓邊,直接手上用勁,將樂成王劉陔一把扔出樓外,對著樓外的夜空吼道:「死!統統給我去死!」
這一刻,公孫瓚面前,浮現出來的,其實不是樂成王劉陔,而是冀州牧袁紹,就是這個該死的袁紹,將他逼得退回幽州,如今竟然又將他逼得退縮回這裡,動彈不得。
劉陔的長聲慘呼聲,久經不息,刺破夜空,將不少士卒自睡夢中驚醒,就是摘星樓上的一眾部屬,也都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
「王上!」
侍妾唐姬悲呼出聲,搶到樓邊,無助地伸出手去,可是,樂成王劉陔的慘呼聲已經戛然而止,顯是已經掉落在地,摔成了肉醬。
「王上!」
唐姬熱淚滾滾,泣不成聲,軟弱無助的模樣,讓人看了我見猶憐。
可是,當公孫瓚伸手摸向她的臉蛋時,她在轉頭之際,臉上的軟弱悲傷卻突然轉為堅毅,雙手抓住公孫瓚的右手,張開櫻桃小嘴,一口毫不留情地咬去。
「啊!」
公孫瓚痛得一聲慘呼,直接右手一抖,甩在唐姬的臉上,將她打得連連踉蹌後退,待她滿眼仇恨地看回來,兩道血線自嘴角流淌而出。
「賤人!找死!」
無需公孫瓚出聲叱罵,離得最近的兩名部屬,一把推開懷裡的佳人,怒罵出聲,握著雙拳,揮舞著,怒氣沖沖地衝上前來。
唐姬咯咯咯地笑出聲來,鬼魅般的笑聲,竟然一下子就將公孫瓚和兩名部屬嚇得一個激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連後頸都覺得陰森森的,涼颼颼的。
就在他們錯愕的眼神下,唐姬咯咯咯笑著,縱身往外一躍,優雅地投身到摘星樓外的夜空下,如一片樹葉,飄飄冉冉地往下掉落,夜風吹拂,送來她的臨死詛咒:「公孫瓚,你個無君無父不忠不孝的畜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如此血腥而又慘烈的一幕,猶如兜頭澆下一盆帶著冰渣的冰水,將公孫瓚為首的眾人澆了個透心涼,體內熊熊升騰而起的慾火,也盡數被澆滅,連點青煙都沒有冒起,當唐姬的詛咒聲早已隨著夜風消散無蹤時,他們仍舊呆若木雞,渾身發冷。
公孫瓚更是如此。
他雖然是當世大儒盧植的入門弟子,但一向頗為崇信鬼神天命之說,恩師盧植慘死於鮮卑扶羅韓的鐵蹄下時,他就曾心有所感,所以才拋下一切要務,帶著親兵直奔薊縣,就是想要見見恩師。
後來,他一路衝破艱難險阻,成功進入薊縣,逼走大司馬劉虞,接過恩師盧植的幽州牧權柄,那個時候,他就非常相信,他是天命所歸。
可今天,他親耳聽到唐姬惡毒的詛咒,加上如今他除了憑易京高樓堡壘固守外,已看不到任何東山再起的希望,更讓他心裡直往外冒寒氣,心裡更加地了無希望。
想到從此後,他的滿腔雄心壯志,再無施展的舞台,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發出惡毒詛咒的這個女人,公孫瓚不由得再一次怒火中燒,幾步跨到樓邊,探身出去,衝著樓下怒吼道:「賤人!死了都不讓人安寧!賤人,賤人!」
他雙手朝外揮舞著,似是與樓外空虛處看不到的敵人在廝打,完全不顧自己的身軀正在一點一點地往外探去,眼看著就要滑出樓外,重蹈樂成王劉陔和唐姬的下場。
「主公!」
兩聲驚呼響起,兩名離得最近的部屬疾步衝上前去,分左右抓住公孫瓚的肩膀,死命地將他拖回樓內。
他們離得很近,看著主公公孫瓚近在咫尺的滿臉憤怒,雙眼無神地盯著虛空,雙手仍舊在死命地往虛空中抓著撕著,心底裡不由得寒氣直冒,雞皮疙瘩再次起了一身。
虛空中明明空無一物,可看主公公孫瓚這般反應,似是在虛空中有無影無形的敵人,正在與他廝打一般。
「主公!」
「主公!」
更多的部屬奔近來,七嘴八舌地叫嚷著,王府的歌舞伎們,原本被他們或是摟在懷中,或是坐在懷中,心急一些的,已經壓在身下,此刻個個癱坐在地上,無助地啜泣著,既是為她們的主子樂成王劉陔和侍妾唐姬,更是為她們可以預見到的悲催命運。
原本有樂成王劉陔和唐姬在,她們還可以說多少有個依靠,哪怕這個依靠,現在看起來是多麼的自身難保,現在,她們完全就是無主浮萍,最終能有個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可是,要她們倣傚唐姬那樣,縱身一躍,追隨主子樂成王劉陔而去,她們又沒有這個膽量和勇氣。
公孫瓚在一眾部屬的圍繞下,叫喚下,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亦是癱坐在地,喘著粗氣,許是歌舞伎們的低聲啜泣聲,讓人聽了倍覺樓外的夜空分**森可怖,有人終於按捺不住,回過頭去大喝一聲:「不要哭了!」
所有歌舞伎立時不敢再出聲,可傷悲依舊,個個只能捂著嘴,無聲地流著眼淚。
經過這麼一鬧騰,公孫瓚原本中了邪般的大腦,此刻也終於清明了許多,回想著方纔的一幕,立時大感頭疼。
樂成王劉陔原本就是他擁立的,用以與包括弘農王劉辯在內的宗室分庭抗禮,如今擁立不過短短的年許時間,就被他一時激憤之下,推出樓外摔了個稀巴爛,這事傳揚出去,於他的臉面上,卻是有些不太好看。
更令人擔憂的是,如若今夜的實情被傳了出去,他的名聲,可就要全毀了。
想到這些另外頭疼不已的後事,公孫瓚不由痛苦地低吟一聲,閉上雙眼,剛剛清明一些的頭腦,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這時,田楷回頭看了看那些歌舞伎,湊嘴到公孫瓚耳邊,低聲請示道:「主公,這些歌舞伎,要不要……」
說此話的同時,他的手一揮,做出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公孫瓚雙眉緊鎖,沉吟片刻,雙眼猛然一寒,轉頭四顧,最圍攏在身周的一眾忠心部屬道:「不,你們將她們帶回去,好好享用享用,日後如若聽到風言風語,你們,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