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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57 恰英雄年少 文 / e江月

    孫策再次默然,良久之後,方才長歎一聲,沒有吭聲。

    周瑜遞過來一方絹帛,孫策剛剛接過來,就嗅聞到一股極淡的血腥味,看了一眼,轉頭愕然問道:「這是,血書?」

    周瑜點頭,指指孫策手裡拿著的血書,低聲道:「這是隨程普將軍的死訊一併送來的血書,信上所言,伯符不覺得很可疑?」

    就在周瑜說話時,孫策已就著燈燭光亮,一目三行地看過血書,信中所言,乃是程普自承遣刺客之罪過,以及刺殺後內心的惶恐不安和罪過等等。

    血書顯是咬破手指書就,字寫得頗大,還有些歪歪斜斜,這一切,都與程普被關在獄中相符合。

    對周瑜所言可疑,孫策反覆讀上兩遍,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就連血書本身,也沒有發現不正常之處。

    「毫無可疑之處,對否?」周瑜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此完美契合,豈非就是最大的可疑之處?」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瑜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一道閃電,照亮孫策的腦海,他趕緊再次捧起絹帛,細細再讀一遍,的確是如周瑜所言,信中所寫,筆跡,血書,都太完美,太契合了,反而有些過猶不及,yu蓋彌彰。

    如若刺客果真是程普所遣,他遣人刺殺自己追隨多年的主公,必有所圖才是,既然刺殺成功,他有如何會因此而自殺身亡?哪怕是被揚州牧陳溫查清此事,將他下獄,他如何就如此沒有一點反抗?

    還有,如若是他主謀,那該當是要千方百計掩藏自身的行跡和嫌疑才是,怎麼會直接以稟報緊急軍情為由呢。

    一連串的疑問,如同浮上水面的氣泡般,在孫策腦海中冒起,讓他本就暈暈乎乎的頭腦,更加暈暈乎乎起來。

    「伯符,你沒事吧?」

    見到孫策以手揉兩側太陽穴,身軀微微搖晃,周瑜關切地問道。

    孫策擺擺手,示意無礙,周瑜繼續道:「伯符,瑜竊以為,程普將軍遣使稟報緊急軍情及密信,伯父遇刺,程普將軍自殺身亡,袁術遣使來召,並非孤立,而是整個大的陰謀中的各個部分,目標所指,正是伯父,至於程普將軍,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要是這話在前兩天說,孫策必定會怒斥以對,可今天,也不知是聽聞到程普的死訊後,他的心境發生了變化,還是被周瑜的話所說服,他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之後,才深吸一口氣,再急吐出來,轉過身,對周瑜道:「我心已亂,願聞其詳!」

    周瑜同樣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就在孫策身前來回踱步,低聲道:「這數日,瑜一直在想,如若是瑜來謀劃此事,該當如何步步為營。嗯,首先須得將自己隱藏於幕後,故而須得假手他人才是,還須得與自己沒有關聯之人。如此一來,搬出王睿和張咨的家眷門客,正是再完美不過了。然後就是如何行刺,伯父武勇不凡,又在大軍之中,等閒人連接近都不可得,想要在戰場上行刺,亦是難上加難……」

    說到這裡,周瑜抬頭看向孫策,見他也正若有所思地看過來,點頭道:「……程普將軍鎮守九江,乃揚州消息聚散之處,從這裡入手,再沒有比這裡更合適之處了。」

    孫策一向就很是佩服周瑜這位至交好友的才智,此刻聽了周瑜的這番話,宛如找到了一把快刀,手起刀落,斬斷腦中的一團亂麻,原本很多疑惑之處,如今也都變得清晰起來。

    他與周瑜不同,沉思時,喜歡靜坐,頭隨著周瑜來回踱步而來回緩慢搖動,問道:「這麼說來,有人故意洩露消息給程普將軍,就是要他遣使稟報給父親,而後真正的刺客假冒信使,入大軍營中行刺?」

    周瑜連連點頭,答道:「這個猜測,即使不是事實真相,也當與事實真相相差無幾。」

    孫策默然,如若果真如此,那豈非此前他們對程普的恨意,其實都是誤會?而程普自殺身亡,豈非就正中幕後主使者的下懷?

    周瑜察言觀色,看孫策面色極其難看,就知道孫策是由此想到了一系列的問題,忙出言勸慰道:「伯符無需想太多,事實是否如此,尚需收集更多證據加以佐證方可,只是程普將軍已然身死,此事也就只能就此告一段落,日後查明真相,再確定如何行事不遲。」

    「嗯!」孫策長吸一口氣,答道,回答中帶著無奈和傷悲,「如今也只有如此了,程普將軍身死,九江為陳溫所控制,鎮守廬江的韓當將軍……」

    言畢,他搖著頭,自言自語道:「韓當將軍與程普將軍情同手足,程普將軍身死,無論是因何原因,韓當將軍勢必會怪罪於我……」

    周瑜對此亦是無計可施,老一輩人對情義的看重,比他們這些年青一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以韓當的脾氣,一定會怪罪孫策為何不相信程普是無辜的,在扶送父親孫堅靈柩會曲阿時,遣一信使至九江郡,宣示對程普的信任,那麼程普就必不會自殺以證清白。

    如今不管事實真相到底如何,程普已然身死,大錯已然鑄成,隱在黑暗中的敵人已然陰謀得逞,再去過多自怨自艾,已經沒有什麼用。

    沉默良久,周瑜輕歎一聲,在孫策身旁跪坐下來,勸慰道:「事已至此,伯符亦無需為此自責,還是先好好想想,如何答覆後將軍才是要事。」

    後將軍袁術遣使來,並非是認可孫策對孫堅所遺留大軍的統率權,而是直接召孫策前往豫州效力,這個態度很明顯,他就是只將孫策當做普通下屬,不認為孫策可以繼承孫堅所有的一切。

    孫策冷哼一聲作答,對後將軍袁術信使的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周瑜放下心來,站起身,對著孫策躬身一揖,傲然答道:「伯符此舉甚是,有伯父打下的江東根基,何須再去仰他人鼻息?觀伯父率軍離開豫州,南下江東,明面上雖奉袁術為主,但脫離袁術控制之意甚顯,如今伯父方去,袁術就如此急吼吼地遣使來召,正說明他心中有虛,既如此,伯符就更不該如他所願。」

    「嗯!」孫策答道,「滋事重大,還得召諸君共議才是。」

    周瑜躬身領命:「諾,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日一早,就宜召諸位共議。」

    如今已是丑時時分,夜深人靜,非緊急大事,不適宜召張紘等人前來商議,連日來,因孫堅後事,張紘等人也都疲累不堪,這個時候,都正是他們歇息之時。

    孫堅身死,跟隨孫策的部屬,計有張紘,魯肅,周瑜,周泰,蔣欽,徐琨等人,支持他的人,還有丹陽太守吳景,正是他的舅父,還有叔父孫羌孫靜等人。

    孫策既然已有主見,張紘等人自是沒有異議,故而次日一早的所謂商議,不過三五句話的工夫,也就有了定論。

    旋即孫策召來袁術所遣信使,托辭父親孫堅新逝,不宜遠離為由,婉拒後將軍袁術之召。

    袁術此前為加強對揚州的控制,已將州牧治所由陳留遷至沛國譙縣,如今陳留郡正遭受到劉備大軍的猛攻,無意之間,他倒是似是頗有先見之明一般,避開被劉備逼得遷離陳留的尷尬。

    信使途經九江郡yin陵時,揚州牧陳溫獲悉,當即向袁術獻上一策,細細書於密信之中,交由信使帶回沛國。

    幾個月以來,四周傳來的,都是些壞消息,這令袁術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大,當遣往丹陽郡的信使提前趕返時,他正在召集帳下部屬議事,還滿心以為帶回來的是好消息,連聲急召。

    在座的,仍舊是長史楊弘,主薄李豐等人,帳下大將則只有橋蕤和新收的雷薄、陳蘭等人,張勳,陳紀,紀靈等人,盡數領軍在外。

    信使入得廳堂,看到主公袁術滿懷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更是惴惴不安。

    「怎麼,孫策呢?」

    袁術等不及信使開口,急急問道。

    其實孫策之名,袁術還是最近才知曉的,他如此急迫,並非是看重孫策之才能,而是如若孫策應召而至,已經有脫離掌控的孫堅及一眾部屬,就算是徹底消除了威脅,僅此而已。

    信使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半響,語無倫次,可意思,眾人還是都聽明白了。

    孫策拒絕應召!

    廳堂中,立時一片死寂,就連一向甚得袁術倚賴的長史楊弘,此時也都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來袁術的怒火。

    啪!

    死一般的沉寂中,袁術拍案桌的聲音,顯得是如此響亮,信使跪伏在地,嚇得全身一顫,忙膝行三步,雙手高高舉起揚州牧陳溫的密信,龐大的壓力下,他反而口齒清楚了許多:「稟,稟主公,揚州牧陳溫,有,有一策,可,可,令主公高枕無憂……」

    「高枕無憂?!」袁術一聲咆哮,順手抄起案桌上的硯台,擲向跪伏在地的信使,「如若不是他軟弱無能,揚州早就平定,何須要孫堅率軍前去,以致讓孫堅坐大?」

    硯台正中信使胸腹,雖然砸得甚痛,信使卻仍舊不敢稍動,高舉著陳溫的密信。

    長史楊弘待袁術怒火稍歇,出聲勸道:「主公,孫策年幼無知,不知天高地厚,陳使君久在揚州,熟知揚州諸郡事務,何不看看他如何說,在做定論?」

    袁術氣頭已過,點頭稱是,接過楊弘親自遞上來的密信,拆開草草一讀,順手遞給楊弘,皺眉道:「涇縣祖郎,一介賊頭,能有多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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