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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6 李儒回洛陽 文 / e江月

    站起身來的,正是剛剛接替李肅光祿勳一職的荀爽。

    荀爽字慈明,穎川穎陰人,雖然已年過花甲,但臉上仍舊少有皺紋,步履穩健,並沒有老態龍鍾之態。穎陰荀氏,乃是名門望族,父荀淑,乃是戰國荀卿第十一世孫,品行高潔,博學多識,有「神君」之稱,生荀爽兄弟八人,俱有才名,時人稱為「荀氏八龍」。

    太平道作亂時,大將軍何進征辟天下名士,荀爽就是那時來到洛陽,前不久太尉董卓掌權,同樣大規模征辟天下名士,荀爽,蔡邕,韓融,陳紀,申屠蟠,都在征辟之列,只有申屠蟠如前婉拒大將軍何進的征辟一樣,婉拒董卓的好意。

    「翁叔之言老成持重,爽附議之。當日董卓獨攬朝政,擅行廢立,在座諸君,也多默許之,豈非亦是依附哉?伯喈,天下名士也,忠孝著於天下,秉直奏諫,致獲罪於宦豎,髡鉗徙朔方,歎董卓之死狀,乃惻隱之心爾,因此而獲誅,豈非朝政之苛,更甚於董卓攬權之時?」

    荀爽這番話說完,可謂是滿座皆驚。

    僅憑荀爽的名氣,資歷,年齡,看到他起身,司徒王允,司空楊彪,都收起原先的恍惚或是漫不經心,人雖然沒有站起身來,卻在案桌後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可荀爽這話說得,就實在是過重了些,不說廷尉周毖,就是司徒王允,此刻也是面色立變,一臉的陰沉。

    城門校尉伍瓊也是當今名士,面現激憤,正要起身,卻見到虎賁中郎將李肅已騰地站起身來,朗聲道:「如今李傕郭汜郭太大軍將至,諸君不議如何應對,反而在這裡商議殺人立威,真是荒唐之至。」

    李肅氣鼓鼓地坐下,堂中再次一片沉寂,雖然不少人以鄙夷的眼神看向李肅,覺得他果真是個粗鄙之人,但心底裡還是認可他的說法,更有人自李肅的話中,結合現今的情勢,聽出更多的深意來。

    李傕郭汜郭太率軍東來,打的旗號,就是為太尉董卓討個說法,這個時候,正如李肅話中沒有說出來的意思,以依附太尉董卓的罪名,殺掉蔡邕等人,豈不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再添仇恨嗎?萬一李傕等人大軍攻入洛陽,掌控朝堂,豈非又成為他們大肆屠戮朝臣的借口?

    想到這個後果,始作俑者廷尉周毖,此刻也是心中在嘀咕。

    司徒王允輕咳一聲,吸引眾人的目光,聲音嘶啞低沉:「諸君還是說說,如今該當如何應對吧。」

    可話音剛落,所有人立即面觀鼻,鼻觀心,並非他們都抱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而是實在想不出來什麼高招。

    沉寂時間越長,廳堂中的無形重壓,也就越來越力逾期千斤,週遭氣息似是黏稠的油脂一樣,讓所有人都有透不過來氣之感,只有李肅仍舊表面上苦著臉,實則心底裡樂開了花,非常樂意看到這幫平素眼高於頂的士大夫們在這裡犯愁。

    就在這時,門口人影晃動,有人在那裡探頭探腦,面露焦急,可又不敢擅進。

    王允正在氣頭上,見狀叱喝一聲:「何事如此驚慌,成何體統!」

    來人竟似是面上一鬆,立即低著頭,小碎步跑進來,到王允身邊,附嘴低聲細語。在眾人注視下,一向溫文爾雅的司徒王允,此刻竟然臉色大變,一臉的驚恐。

    過了半響,王允才緩過神來,面色灰敗,四顧眾人,嘶聲道:「叛賊,已兵臨城下」

    眾人嘩然,此時只不過酉時時分,從函谷關到洛陽,足足有百里之遙,叛賊,竟然來得這麼快?

    首先坐不住的,是城門校尉伍瓊,急匆匆地辭別主人王允,就欲離去,其他人見此,也紛紛起身,托辭家中有事,只是一會兒的工夫,寬大的廳堂就空曠下來,只剩下司徒王允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空蕩蕩的廳堂發呆。

    李肅忍著心底的興奮和期盼,興沖沖地趕回到府邸,剛剛進門,管家就神秘兮兮地湊上前來,低聲稟道:「稟主翁,有客來訪。」

    他似是怕李肅聽不懂,低聲稟報的同時,手指偷偷地指著西邊,見到李肅微微點頭,示意明白,才躬身低頭退下。

    李肅顧不得抹把臉,一個人匆匆趕到位於內院的小書房,這裡,是他處理隱秘事務的所在,今趟的事至關重大,外書房人多嘴雜,就不是很適宜。

    房門緊閉,李肅站在門口,深吸淺呼幾口氣,平息心裡的激盪,收起面上的迫不及待表情,伸手推開門,踏步入內,並反手掩好房門。

    天色已有些昏暗,屋內又沒有點燈,更顯得昏暗些,李肅雙眼微瞇,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看清屋內的情形,來人負手站在窗前,聽到房門聲響,已轉過身來,一雙眸子,在昏暗中閃著亮光。

    「在下虎賁中郎將李肅,閣下是」

    來人站得很隨意,站得很穩,從身形,從氣勢,李肅總覺得這人不像是普通信使,而是有些熟識的樣子。

    「多日不見,李中郎將就貴人多忘事了?」

    聲音中帶著熱情,戲謔,更帶著李肅熟悉的腔調和氣息。

    他大張著嘴巴,足足愣了好半響,才驚呼一聲:「文優兄?你是文優兄?」

    來人正是一直消逝無蹤的李儒,太尉董卓的女婿,郎中令李儒,在太尉董卓身死的那一夜,原北軍中候何顒拜郎中令,李儒就一直不知去向,此刻見他竟然突兀地出現在自個兒書房中,怎不令李肅大感意外,驚呼出聲。

    「哈哈,難為子嚴賢弟還能記得為兄,為了能拜見子嚴賢弟,為兄可是連夜奔波,冒著莫大的風險潛入城來的。」

    李肅同樣哈哈大笑,趕緊招呼李儒就座,點亮燈燭,寒暄起來。

    同為太尉董卓的女婿,也深得太尉董卓的信賴,李儒比起牛輔來,為人可就要圓滑多了,平素待人,哪怕只是岳父董卓帳下的親兵,他都態度和善,平素眾人有事找上門來,他也是盡心盡力。

    董卓脾性暴躁易怒,別說帳下親兵,就是倚重的帳下大將,一旦觸到了霉頭,輕則是一頓訓斥,重則是責罵,甚至是刑罰,這個時候,只有李儒能夠說得上去話,能夠平息岳父董卓的怒氣,為他人求情。

    久而久之,李儒在西涼軍中的威望,絕對是僅次於統帥董卓的,洛陽驚變那一夜,當他發現岳父董卓已然身死時,算算時間,他立即知道先機已失,事已不可為,當機立斷,在董卓帳下親兵的護衛下,帶著家眷遁隱於黑暗中,待風聲過去,他才帶著幾名親衛,離了洛陽北去,正值李傕郭汜率軍東來,便投入帳下,為他出謀劃策。

    這番經歷,李儒講來沒有費多少時間,聽得李肅連連歎息。

    「如此說來,董公家眷尚隱在洛陽城內,並未如外界傳聞那般,早已離開?」

    李儒點點頭,很是坦然地答道:「正是,只是當時情勢緊急,為兄不便攪擾賢弟,致令賢弟為難。」

    李肅面露慚愧,低頭歎息,搖頭道:「董公身死,屬下卻」

    說到後來,李肅已是雙目泛紅,熱淚盈眶,李儒忙出聲勸道:「賢弟無需如此自責,為兄當日棄岳父而去,亦遭家人責難。可大丈夫行事,以德報德,以血報仇,豈可拘泥於小節,致正義難張?如今稚然已重整大軍東來,誓為岳父向朝廷討個說法,賢弟」

    李肅抬起頭,一臉的堅毅,答道:「文優兄親來,足可見仍舊看得起小弟,弟赴湯蹈火,自是在所不辭。只是該當何時,該當如何行事,尚請兄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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