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向雄 文 / 古柳
「你說什麼？」瑩裳沒聽清分一的嘀咕，問道。
「沒什麼。」分一搖搖頭，「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那話。」
瑩裳打量著分一，有些驚疑不定，但隨即卻又搖搖頭。
「當年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什麼鳥兒啊籠子啊。」她道，「但你這話是不對的。」
分一卻不打算再和她爭下去了，點頭道：「嗯，是我不對。」
「你沒什麼不對的。」瑩裳道，「只是每個人的理念不同而已，你若是有想要守護的人，那麼你也不希望這個世界再度陷入那樣的動亂。誰知道再度動亂的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分一聞言，卻是奇怪地看著瑩裳，「你有在意的人嗎？」
瑩裳點點頭，但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
白鶴一路前行，很快到了第二個地方，一個並不是很大，但風景清幽雅致的湖泊的湖畔。
依舊是瑩裳進去談，這次出來後，瑩裳面色稍微好了一些，她心情似乎也愉悅了很多。
在向著第三個地方出發的時候，分一問道：「成了？」
「成了，可能因為是獨自生活的緣故，對打破平靜沒那麼大的恐懼。」
分一不由得撇撇嘴，「你不是說有要守護的人，才會……」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了，因為這個時候他發現瑩裳晶裳都在狠狠地瞪他。
「咳咳，」分一投降，「我一句話也呃不多說了。」
在陸上一共飛了半個月，跑了九個地方，有四個答應的，五個不答應的。
在這之後，他們又向著海外飛去。
分一看著瑩裳這樣的架勢，問道：「你這個樣子。到底是要找多少人才好？」
瑩裳卻搖搖頭，「遠遠不夠，起碼要二十個人，事情才會大有可為。」
「二十個？」分一這時奇怪道，「守護者一共有多少人？」
「最開始是只有百位的，對應一百個點，但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一百人有的死了，絕後，這樣的是少數。但大多數的人卻開枝散葉，如今真正還在這體系之內的，一共有三百二十人。」瑩裳道。
「三百二十人。」分一沉吟片刻，「並不算少。」
「是很不少。」瑩裳道，「你想一想，這些人的實力，不少都與我差不多，少數的一些，甚至我們姐妹齊上陣都不是對手。這樣的人。是我們的中流砥柱。」
「連你們倆聯手都不是對手？」分一看了眼晶裳，又去看瑩裳，他有些想像不出來這樣的人究竟是多強大。
瑩裳冷笑了起來，「嘿嘿。這個世界比你想像的，可是要大得多呢。」
……
東土，金鳳閣。
蘇寒長出了一口氣，從高達數丈的架子上飄然落下。
「腿上的傷口也修復了。」他淡淡道。
滿鍾神色有些激動。站在古魔龐大的身軀下面，仰頭看著這高達百丈的可怕凶神，似乎已然開始想像著它在外馳騁的可怕模樣。
蘇寒同樣抬頭。目中有片刻的茫然。
經過足足一年的時間，他終於帶領著一大幫的修士，將這個古魔修復完全。
這古魔，的確如滿鍾所說，是造物最偉大的傑作之一，其上有著許多天然而成的規則，是與草木花鳥這些事物上的規則截然不同的。在修復的過程中，蘇寒發現構成古魔的規則，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專門為了戰鬥而生的。
這其中，便有蘇寒在之前，就有所接觸的防禦規則。
先前滿鍾給他的那百張紙上記載的，令蘇寒收穫最大的，便是防禦規則，正是依靠著對防禦規則的精通，他才能夠毫無顧忌地靠近古魔，並且接觸古魔。
不過說起來，雖然蘇寒起名為防禦規則，但這種規則，實際上是由數種規則的綜合運用得來，十分複雜，以至於接下來長達一年的時間裡，他不斷在古魔身上接觸到這種規則，卻也不過讓他對防禦規則稍微多了一點認識。他後來也明白了，規則這種東西，絕不是越鑽研越明白的。以他現在的狀況，若是沒有新的防禦規則可以給他拿來參照，那麼他對於防禦規則的領悟也就到此為止。
但這，已然足夠他當前拿來自保。
在開始修復古魔不久之後，蘇寒便給滿鍾說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最開始來這裡的目的。
其實一開始，還是滿鍾先對蘇寒說的，他很隨意地和蘇寒說起，之前有人闖了進來，似乎是找蘇寒的，然後他查了一下，發現這個人是林紓珍的手下。
那個時候，蘇寒與滿鐘的關係已然變得很奇怪，一方面，最開始是滿鍾脅迫蘇寒加入到這件事裡。然後滿鍾又給了蘇寒自己關於規則的全部認知，幫助蘇寒在兩個月的時間裡獲得了很大的提升，甚至提升到了他自己也沒把握留下蘇寒的地步。但這個時候，他偏偏又對蘇寒，有傳授之恩。這樣的矛盾讓蘇寒留了下來，打算幫助滿鍾完成他的心願。
所以這種時候，把事情攤開說，反而會把事情變得簡單。
在這之後，蘇寒讓滿鍾送出去一封傳訊，給林紓珍說了自己在這裡，關於幫忙的事情，只能暫時抱歉，但另一面來講，他現在在做的事情，也許正是林紓珍一開始派他進來，就想要探聽的消息。
傳訊是說得沒頭沒尾，後面沒有表述完的意思，似乎也很值得玩味，但這對滿鍾而言，並不重要，只要蘇寒能在這裡幫他就好了。
這之後，再也沒人來找過蘇寒。
安安穩穩，一年過去，如今古魔終於修復完全。
滿鍾看了古魔半天，哈哈大笑地轉過身，來到蘇寒的面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蘇寒，真是要感謝你。」
蘇寒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個時候拍拍滿鐘的背，「還沒完。」
「什麼？」滿鍾鬆開蘇寒，問道。
蘇寒指著古魔，「他怎麼動起來？」
蘇寒現在在說的，也是修復古魔的最後一個問題，亦是最大的問題。
動力。
就好像修士能夠保持活力，便需要靈力一般，平日靈力儲存在丹田之中，維持著修士體魄機能的運轉。而且修士通過修煉，也可以從外界或許靈力。
沒有靈力。修士和凡人就不會有任何區別。
而眼前的古魔，由於沉睡的時間太過漫長，經脈早已乾涸。而最最重要的卻是，這尊古魔所需要的靈力，實在太龐大了，讓它復甦以達到可以自己獲取體外靈力的那一筆靈力，將會巨大到讓人望而生畏。甚至蘇寒懷疑，金鳳閣能不能在當前，拿出那麼大的一筆靈石來。
不過這還不是最為困難的。最為困難的，卻在於，就算有了那麼龐大的靈力，又該如何將這股龐大的靈力。送入古魔的軀體中去。
即便蘇寒接觸的陣法並不算多，也知道這很難，他甚至懷疑就算大宋國那些很厲害的元嬰後期修士到來，能不能刻畫一個這樣的陣法。
甚至。他會覺得最後的這一步，基本不可能。要知道，在他修復古魔的這一年之間。他也查閱了大量的資料，這個感覺並不是隨便來的。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一個辦法，如今古魔已然恢復，只不過體內的靈力還太過稀薄，因而可以就將它放在這裡，讓他自行吸收天地靈氣。按照現在的速度，大概再過三百年，古魔便可堪一用了。
而對一個修真門派而言，三百年並不算長。
這些想法轉過腦海，蘇寒略微替滿鍾感到惋惜。長達一年的接觸，他是知道滿鍾是有大仇的，一個門派可以等三百年，一個人卻沒那麼容易等三百年。
誰料當他們結束擁抱時，他在滿鐘面上看到的，卻是舒心的笑容。這些日子鬱結的心事，壓力，此刻似乎都已蕩然無存。
「沒事了蘇寒，你已經幫我做完了這件事，可以離開了。」滿鍾拍拍蘇寒的臂膀道。
蘇寒卻微微皺眉道：「你要怎麼做？」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滿鍾道，「快走吧，耽誤了你那麼長時間，也沒什麼好報答的，不過以後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蘇寒道：「你有把握一年之內讓它動起來？」
「走吧。」滿鍾道，這個時候向著兩邊看了一眼，湊近蘇寒低聲道：「後面的事情真的不要你管了，門中有些人一直對你的存在不滿，你這個時候不走，以後就很難走了。」
蘇寒看了眼古魔，終於不再多說，的確，這件事和他關係並不大。
至於金鳳閣要一統四國的事情，蘇寒一開始就沒有將他們的這個目標當一回事，此刻自然更不會多在意。
他點點頭，轉身向著出口走去。
滿鍾在後面看著蘇寒背影，神色有些複雜，隨即道：「我送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山谷，向著山下走去。
走出幾步，蘇寒便道：「不用送了，就此告辭，有緣再會。」
滿鍾喟然一歎，「天下那麼大，恐怕很難再見了。」
「復仇的執念太重，會將自己吞噬的。」蘇寒道，取出了一頭金翅雕。
滿鍾搖搖頭，「早就被吞噬了。」
蘇寒看了滿鍾片刻，隨即輕輕一歎，「謝謝你，多保重。」
「我也要謝謝你。」滿鍾道。
金翅雕飛起，向著遠方而去。
當金翅雕化為一個點，消失在群山之間的時候，董心炎出現在滿鍾身邊。
「留得住他嗎？」
「只怕並不是很容易。」滿鍾道，「在一年前，我面對他的時候，便已經覺得他有些深不可測，一年過去，他都埋頭在那些規則之間，現如今，我根本不知道他到了怎樣的地步。」
說話之間，他卻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董心炎看著滿鐘，淡淡道：「你不必擔心，既然是掌門親自出馬的話，肯定不用到了必須殺他的地步。他畢竟是個人才，捉回來以後也是有用的。」
滿鍾歎了口氣。隨即目光卻又變得堅定。
「只要再過一個月……」
董心炎聞言，長出了口氣道：「是啊，只要再過一個月……」
蘇寒並不覺得，金鳳閣會這樣就放任自己離開。
雖然他不覺得憑借一頭古魔，金鳳閣就能夠一統四國。不過在金鳳閣這邊，他們的層次畢竟低了一些，因而便沒有接觸過四國八派真正的底蘊。八派比起大宋國的幾個大派，固然是差了許多，卻也不是金鳳閣這樣的門派，說一統就一統的。
但很顯然。金鳳閣不這樣看，他們為了這件事，籌劃已久，雖然計劃並不算太嚴密，但若說因為滿鍾與蘇寒有一點交情，便將蘇寒這個大變數放出去，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當一個氣息如淵，實力深不可測的中年人攔在蘇寒面前時，蘇寒一點也不感覺意外。
「如若在下所料不差。閣下應當便是金鳳閣唯一的一位元嬰老祖，亦是金鳳閣的掌門，向雄吧。」蘇寒淡淡道。
中年人微微一笑，他身著儒衫。整個人看起來也溫文爾雅，如何也不像是一位實力可怕的元嬰老祖。
蘇寒知道，正是眼前這個人，有著要一統四國的龐大野心。而這野心，甚至連陰皇都不曾有過。
「如若我所料不差，你莫不就是先前幾年。將半個東土鬧得沸沸揚揚的蘇寒？」向雄負手而立，這時微微笑道。
對於向雄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蘇寒並不意外，既然知道和林紓珍有關，在順著蘇寒的一些特質來查，並不是太難查到，更何況對方足有一年的時間，來查他的身份。
蘇寒微微笑道：「都過了這麼久，向閣主還記得，蘇寒真是感到莫大的榮幸。」
「你既走了那麼多地方，接觸了那麼多高手，那麼對本閣的目標，有何看法？」
蘇寒道：「閣主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向雄道。
蘇寒緩緩地，一字一頓，不過卻依舊面帶微笑道：「蘇寒只有四字評價，癡、人、說、夢。」
向雄面上依然掛著淡淡笑意，似乎絲毫也不為蘇寒的話著惱，而是說：「那既如此，你不把我們當一回事咯？」
蘇寒道：「因為不當一回事兒，因而離開之後，也不屑於與別人說。」
「這樣說的話，就算放了你，其實也對我金鳳閣一點影響也沒有咯？」向雄道。
蘇寒微微皺眉，似乎很認真地思索片刻，方才道：「倒似乎……的確是這樣的。閣主真是懂我。」
向雄道：「連你師姐林紓珍也不說嗎？」
蘇寒一怔，隨即道：「如果她不問，蘇寒自然不會說，但……」
「但偏偏她肯定會問的。」向雄笑著，不過目中卻有莫名的光芒閃爍。
蘇寒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可奈何。
「我很欣賞你，蘇寒，所以還是自己乖乖跟我回去吧，免得傷了你。」向雄道。
蘇寒卻微微笑著道：「向閣主實力比我強，這個蘇寒絕不敢不承認。」
「嗯？」向雄不知蘇寒此話何意，不由微微一怔。
蘇寒道：「但是比我厲害的人，不一定就能抓住我哦。」
向雄聞言，卻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蘇寒，規則一道，直指天地隱秘，的確十分厲害。但以你的所學，還實在太少太少，或許你以為已經可以與我叫板，但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哦？沒想到向閣主對規則也有研究。」蘇寒道。
「稍微有一點研究。」向雄道，搖搖頭，笑著說：「跟我回去吧。」
蘇寒依舊是搖搖頭。
向雄又笑著搖搖頭，隨即，下一刻，他的人便消失了。
速度已然快得匪夷所思。
如此距離，蘇寒根本可能躲開，即便消失，他也定然還在那裡，跑不掉的。
他如此堅信著。
但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成功碰觸到了蘇寒。
果然還是放棄抵抗了……
他心中如此想著，但隨即，神色當即一變。
「蘇寒」與其座下的金翅雕，煙消雲散。
「嗯？」向雄回望四野，但見人蹤渺渺，哪裡還有蘇寒的蹤影。
他終於明白早在方纔他們說話的時候，蘇寒早已趁機逃跑，他愕然半晌，卻是不由得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蘇寒，你這個朋友，我向雄交下了。」
說完這話，他倒也不再逗留，轉身回去。
已在七八里外的蘇寒，頭也不回在密林裡向外飛馳，這個時候聽到後方傳來的話，卻是搖搖頭，若非這向雄太過大意，他只怕還不能如此輕易逃出來。
不過這向雄，與他原本想的，倒也的確是有些不一樣。
在又奔出十幾里後，蘇寒翻出金翅雕，向著師姐林紓珍的所在飛去。
到了林紓珍所在的山峰，收了金翅雕，蘇寒落下，喊道：「師姐。」
山門禁制完好無損，因而蘇寒心安，知道在這一年中，林紓珍安然無恙。
聽到聲音，林紓珍走了出來，面上有著倦容，不過在看到蘇寒時，還是驚喜道：「蘇寒，你回來了？」
「怎麼了？」看到林紓珍這副模樣，蘇寒卻有些意外，失聲道。
「進來。」林紓珍領著蘇寒進了洞府。
一進洞府，蘇寒便覺得不對，一股濃重的藥草味，還有一股淡淡的屍腐味，這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再然後，他看到了在地面躺著的一個個人，有的還在動，有的卻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