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阿曼 文 / 古柳
分一出門，站在洞府門口的檯子上，俯瞰群山。
這是距離東土兩千萬里的東勝神洲。
他閉上雙目，在閉關足足六個月後，他終於離開了那個石室，而難得的是，在這兩個月中，並沒有人來打擾他。瑩裳晶裳二人，最後一次到來，還是五個月前，她們只是看了眼分一在做什麼，便不再多說，當即離去。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來過。
分一甦醒之後，在洞府之內四處轉了一會兒，結果發現偌大的洞府之中，一個人也沒有。
整個洞府，都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人而已。
分一站在平台邊緣，俯瞰下方大地，卻見週遭群峰凸起，高達數千丈的大山週遭皆是，不過此時卻人蹤渺渺。
他竟忽地有一種感覺，這一片天地之中，似乎只剩下他一人而已了。
他取出了一頭金翅雕，不過想了想，看著身邊巨大的金雕，卻又將金翅雕收起，隨後又取出一頭鷹馬獸。
鷹馬獸速度不過千五百里，如今而言，算是十分緩慢的。
將鷹馬獸取出之後，他騎了上去，但卻並未令其飛起，而是開始琢磨著什麼，雙手還不斷比劃著印訣，法訣，試著將一些法訣，打在了鷹馬獸的身上。
「卻不知到底有沒有用。」分一嘀咕著。
一番施為，他滿意點點頭，看著鷹馬獸身上的種種天地規則碎片，仔細感受了一下，猜測了一下這規則碎片在相互作用之下，會發生什麼。在打出法訣之後，他又想了很久，才讓鷹馬獸飛起。
鷹馬獸高唳一聲，衝出了平台。
速度逐漸加快，五百，一千，一千五。在日行一千五百里的速度上停了一會兒，分一深吸了一口氣，六個月的努力與鑽研，此時正是見分曉的時刻。
一千七，兩千，兩千五……
在短短數息的時間，速度便提升到了兩千五百里，分一將鷹馬獸操控著，方向一轉，又向著洞府所在飛去。
這裡是完全陌生的領域。他並不敢飛出太遠。
速度稍微降了一些。分一再度操控提速。
兩千七。三千，三千五……
就在速度達到四千里的時候，分一忽地感受到鷹馬獸體內劇烈震動起來。
「嗯？」分一一怔，但變化來得太快。在他剛剛警覺過來，撐起一道護體法器之後，鷹馬獸便驟然爆散，化為一團血舞。
分一向著兩千多丈的大地落去。
不過這種變化，實則早就在他預料之中，因而他也是做足準備。這種突發情況早被料到，他當即取出一頭鷹馬獸，翻身騎上。
鷹馬獸向著洞府方向飛去。
「哪裡出了問題？」分一眉頭緊鎖，卻無論如何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鷹馬獸落在平台上。分一併未多逗留，向著裡面的靜室走去，他覺得自己距離目標已經很近了，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了呢？
就在他要進入洞府大門的時候，有人喊道：「這位小兄弟請留步！」
分一卻未曾聽後面人的話。而是一腳邁入洞府大門，隨後才轉身看著門外。
一般洞府，都設有防護禁制，只有被允許的人才能進去，若是不被允許的人，便會被禁制阻擋。
分一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一切皆是小心翼翼，所以一聽到陌生人的聲音，第一反應便是先確保自己的安全。
所以他一下子踏入了洞府大門之內。
此刻，在洞府之外，站著一位中年男子，身著一身黑衣，不知為什麼，看到這個人，分一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夜蝠。當日雖然是夜蝠擄掠的本尊，但到後來，他卻也覺得這個夜蝠為人不錯，卻不知後來是生是死。
這些只是一瞬間閃過分一腦海的事情而已，他看清來人後道：「你是誰？」
那人陪著笑，道：「小兄弟，敢問這裡可是瑩裳晶裳兩姐妹的府邸？」
分一問道：「你找他們有什麼事？」
那人陪笑道：「哦，在下郭寬，是兩位前輩的一位晚輩，因為事情太過緊急，便不得不登門來求救。」
分一搖搖頭，淡淡道：「他們不在。」
「不在？」名叫郭寬的男子露出失望的神色，「可知道去了哪裡？」
分一搖搖頭道：「不知道。」
郭寬看著分一身後，似乎在確認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看到郭寬這個動作，分一卻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神色，警惕亦不由得增加了許多。
「難道傳言是真的？」他嘀咕了一句，又問道：「你是誰？為何會在他們的洞府之中？」
分一淡淡道：「我是他們的朋友，暫時來這邊做客的。」
「哦？做客？」郭寬身上那種小心翼翼的神色漸漸消失，他身子也漸漸挺直了起來，「可從沒聽過他們會請男人到他們洞府做客，看來你身上，定然是有一些辛秘的。」
分一神色變冷，不再多說，轉身便要向著洞府之內走去。
就在這時，他忽地眼前一花，郭寬已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在分一身上一點，分一便驀地頓住，難以動彈。
但他目中，卻流露出震驚之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這個郭寬為何能夠進來。
「很驚訝，是不是？」郭寬取出一枚丹藥，給分一餵下，待分一將丹藥吞服，又給分一解開了封禁，分一當即能夠行動，但他卻未有任何行動，而是看著郭寬道：「你要做什麼？」
郭寬道：「外面傳言天蕩山的兩位祖宗最近出了意外，我好奇便來看看，沒料到竟然是真的。」
「那你……」
「我為何能進來對不對？」郭寬冷笑道，「我說了，我是他們的晚輩，我曾隨我師父一道進過這裡，但二位前輩似乎太忙了，一直未曾對禁制有所改動。」
「我跟她們不相干，你抓我一點用處也沒有。」分一道。
「哦？是嗎？」郭寬冷笑起來，「我很好奇他們為何會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或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因為別的事情而一時耽擱了？」
分一這時眉頭一皺，「你這般，難道不怕她們來找你麻煩嗎？我看你一身修為，也不過元嬰初期而已。」
「是元嬰初期。」郭寬道，「至於她們來找我麻煩的事情，只怕沒那麼容易了。」
「為何？」不知為何，在聽到這話時，分一竟還為這兩姐妹緊張了一下。
「因為他們已然在凌霄山的圍剿之下，死了。」郭寬冷笑道。
「凌霄山？」分一記得這個門派。在來時介紹東勝神洲時。瑩裳曾說凌霄山是東勝神洲在東土。最為知名的門派。既然是最為知名，那麼門派的實力自然弱不到哪裡去。
「對。」郭寬道，「真奇怪，原本聽說。凌霄山的白倪與瑩裳晶裳，私交甚好，卻不知這次為何要驟然伏擊，痛下殺手。不過這些也都結束了，回去我便稟明師尊，開始著手接管天蕩山的事情。正好，這洞府也沒禁制，可以少了很多麻煩。」
他將分一丟在這裡，也不給分一解釋給他吞服的丹藥究竟是怎麼回事。便自顧自在洞府之中搜羅起來。
分一試著提了一下真氣，發現並沒有妨害，看著門口的方向，有心想跑，但那丹藥。卻終究讓他沒有跑出去。
過了半個時辰，郭寬才又來到這裡。
「怎麼，給你機會你都不走？」郭寬瞥了一眼分一，淡淡笑道。
「不敢。」分一如實回答道。
「那丹藥是騙人的玩意兒，不用擔心的。」郭寬說著，大踏步出門。
分一無奈，跟著郭寬向著外面走去。
郭寬沒有取出飛禽之類飛下去，而是沿著旁邊一條小徑向著山下走去。
分一沒有猶豫，跟著郭寬走下山。
「晶裳瑩裳果真被殺了嗎？」分一沉吟著，不由得有些怔神，同時還有些惋惜，從心底裡，他對這兩人的觀感還是不錯的。
但是沒想到，就這樣死了。
但是死了也就死了吧，這樣一來，他要回去似乎更看不到希望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山，郭寬教程極快，分一必須運足功力，才能夠跟上郭寬的腳步。
「連郭寬這樣的存在都自稱晚輩的，卻不知道瑩裳晶裳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分一思忖著。
「不過可惜，這樣一來，倒是沒多少時間可以解決速度規則的事情了。」他略微有些惋惜。
他跟著郭寬，一連走了兩日，這一日，來到一個山寨前。
「諸位，我回來啦！」
遠遠地，郭寬便哈哈大笑道。
「啊！郭大哥回來了！」
在郭寬的聲音傳開後，山寨中傳出驚喜的聲音，一大群人湧了出來。
「郭大哥，怎麼樣了？」一群人簇擁著郭寬。
郭寬道：「我去了南山一趟，終於換來了一大堆的青米果，這一下族內子弟的傷患便都可以解決了。」
「真的嗎！太好了！」
郭寬卻道：「不過此行，我倒是意外發現了一個驚喜之事。」
「什麼事？」眾人問道。
郭寬道：「晶裳瑩裳，果然已然死了。」
「啊！？」有人卻露出驚訝神色，「那麼如此一來，天蕩山不是要動盪起來了？」
「怕什麼。」郭寬道，「晶裳瑩裳之下，阿曼的實力在天蕩山，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如果可以，我打算晚些就去聯繫吾省族，若是兩族能夠聯合，說不得還能統一天蕩山。」
「啊！真的嗎？那以後天蕩山豈不就是我們說的算了？」有人問道。
「嘿嘿，那自然是的。」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從山寨裡出來，對郭寬道：「郭寬，阿曼要見你。」
郭寬點點頭，這個時候才忽然想起什麼，走過來拉著分一，「走，跟我一起去見阿曼。」
人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分一的存在，有人好奇問道：「郭大哥，這個人是誰？」
郭寬道：「是在瑩裳家中請來的客人。」
聽到這話。眾人卻似乎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分一見狀，卻是苦笑，瑩裳晶裳兩個人，看起來也就那樣，真不知如何在這些人心目中，建立起如此可怕的淫威。
郭寬卻是哈哈大笑，「不用怕的，這個人很弱的，而且腦袋也不好使。我使了一顆青米果。就讓他一路跟來這裡。」
眾人聞言。當即哄笑起來，人們似乎也不再那麼怕分一了，湊了過來，有人促狹笑道：「喂。白臉小子，你可是那兩位的面首？」
聽到這樣的問題，眾人當即起哄。
分一卻忽地露出微笑，湊近了那個問問題的人，一臉和善道：「瑩裳與晶裳，還沒死。」
這話一出，卻如若當頭棒喝，那人當即駭然，驟然後退。一臉驚嚇看著分一。
分一卻是哈哈一笑，跟著郭寬向著寨子裡面走去。
進入寨子，看著裡面簡陋陳舊的屋舍，分一古怪道：「你都是元嬰期修士，難道不能讓你的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嗎？為何要居住在這樣的寨子裡？」
這裡實在和一群原始人的居捨並沒多少區別。
郭寬卻古怪看著分一，看了有一會兒，才忽地道：「你不是天蕩山的人吧？不，或者你甚至不是東勝神洲的人？」
分一也古怪看著郭寬，又打量著自己週身，「這個也可以看出來？」
郭寬道：「果然如此，你是哪裡人？」
不知為何，在見了方才山門前那一幕之後，分一對這個人的惡感，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很低的地步。
「東土。」分一道，「你帶我來這裡究竟要幹什麼？」
郭寬繼續往寨子深處走去，聞言訝然道：「不是你自己跟過來的嗎？」
分一語塞。
寨子之中，男耕女織，看起來絲毫不像是一群修士居住的所在，但明明，分一可以感受到他們身上所傳遞出的能量波動。
「你們為何要過這樣的生活？」分一感覺很奇怪，「你們的修為如何提升？」
郭寬不答反問道：「東土距離這裡足有兩千萬里，你一個小小築基修士，如何來到這裡的。」
「這便是我為何在那個洞府的原因了。」分一攤手道。
郭寬想了想，點點頭，「你果然是有秘密的人，看來帶你來並不是個錯誤。」
分一道：「不是我自己跟著你來的嗎？」
郭寬翻了個白眼。
他們終於見到了阿曼。
從郭寬口中，分一才知道阿曼是一種身份的代表，大概便是族長的意思。
而按照郭寬之前所說，這阿曼實力差不多只是比瑩裳晶裳差一些而已的樣子，如此說來，比起一般的元嬰後期的修士，只怕還要強不少。
阿曼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者，長長的鬍鬚一直垂到地面，但老頭的目光卻異常清明，閃現著睿智的光芒。
這是個很厲害的老頭兒，分一這般想著。
阿曼看著分一，這個時候卻開口道：「你終於來了。」
分一身子歪了歪，差點沒摔倒。
郭寬也是一臉愕然，看著阿曼。
分一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知道我要來？」
阿曼看著外面的天空，「到了春天，草木生長；到了秋天，萬物枯隕。這世間一切都有其運作的規律。數百年前發生的事情，導致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遠在東土的一隻蝴蝶扇動一下翅膀，令你今日出現在我的面前。」
分一道：「所以你是根據那只蝴蝶撲扇了一下翅膀，算到我要到這裡來了？」
「我只是舉個例子。」阿曼神色淡淡，仍舊是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不過對於預測推演之事，分一其實是知道的，在他作為鑰匙輾轉不同主顧期間，他的不少主顧，都精通此道。
分一問道：「不知前輩找我來，是做什麼？」
阿曼道：「瑩裳與晶裳並未死。」
「啊？」分一一怔，沒想到阿曼忽地說出這話。
「她們需要你的幫忙。」阿曼道，睿智的目光盯著分一不放。
分一道：「她們遇到的麻煩，似乎不是我能夠解決的吧？」
「你可以的。」阿曼道，「就我所知，也只有你可以。」
分一搖頭笑笑，「阿曼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而已。」
阿曼卻道：「掌握了規則的力量，你的修為已然不能夠再以原本的境界來劃分了。」
分一眸光閃爍，「那救他們，也似乎與我無關的樣子。」
「你可想返回東土？」阿曼問。
郭寬在一開始聽到二人的對話時，便已然愣住，後來一直想插話，卻根本插不上話，這個時候他再也忍不住，問道：「阿曼，為何要救那兩個女人！？沒了她們，天蕩山會更好的！」
阿曼看了眼郭寬，淡淡道：「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以你如今的層次，根本看不明白她們是在做什麼事情，不要插話，在一邊看著就好。」
郭寬對阿曼極為信服，當即不再多說，但神色卻依然焦慮。
分一在這個過程中，一直盯著阿曼，這時才問道：「這跟我返回東土，又有什麼關係？」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阿曼沒有回答，又說了這句不明不白的話。
「嗯？」分一一怔，「柯巖來到這邊了？」
阿曼搖搖頭，「你想像不到，他在這邊的勢力究竟是多強大，過去的幾個月你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都是因為被晶裳瑩裳拖住了。但現在，你的危險正在日益增大。」
「大不了，也就是再被抓住而已。」分一道，「況且我也以為，他的有些理念，並沒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