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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徐閣屈身 文 / 生猛大章魚

    待到嘉靖皇帝和黃錦離開,陸炳便也帶了嚴鴻下樓,一邊輕聲對他道:「純臣,你在宣大指揮對韃子打了勝仗,按說論功行賞,升你個從三品的錦衣同知不算甚麼。但看天家的意思,宣大總督陣亡一事,卻不好太張揚功勞。不過,天家知你忠純,自會有其他方式補償。」

    嚴鴻忙道:「小婿受天家恩寵頗多,為天家做事,不圖升賞。只要能稍盡微力,便心滿意足。」

    陸炳輕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讓嚴鴻自歸府邸。嚴鴻回到府中,卻得知祖父嚴嵩和父親嚴世藩都在等他,忙三步並做兩步去了書房。嚴嵩上了年紀,此時早已哈欠連天,睡眼惺忪。但見嚴鴻回來,忙揉一揉眼睛,聽他說今次召見的內容。

    嚴鴻將和嘉靖皇帝的對答說了一遍,嚴嵩點頭道:「楊順之事,揭過了便好。近些時候,朝堂上言官聒噪得厲害,天家只要表個態,倒也能讓他們清淨幾分。鴻兒你年紀尚小,什麼升賞,倒也不急這一時。聽天家口吻,對開海之事頗為看重,接下來咱們就好好準備這開海之事。今年內,這事兒只要有所起色,那便又是大功一件。」

    嚴世藩道:「你這小畜生,為父要你把馬芳收拾了,你偏要去結交。此事既然陸炳有話,為父自然拿你沒有辦法。但這開海一事,卻離不開汪直相助。此人縱橫兩洋,野心甚大,你可有把握治住他?」

    嚴鴻道:「回父親。我想汪直雖是大洋梟雄。畢竟主要是從商逐利。開海此事。利國利民,況且如今朝廷支持他在夷洲做官,他自當盡心報效朝廷。」

    嚴世藩冷笑一聲:「只怕你想的簡單了。自己一步步試試也好。」

    嚴嵩道:「鴻兒,你首次見天家時,從我府中的江南師爺哪裡,也準備了許多書。後來你兩下江南,對當地情形想必已摸得透。但開海何等大事,你一人之力再是通天徹地。也沒法面面俱到。回頭你從本府中選幾個得力的師爺,陪同前去。又或者六部之中,你知道那些人能有力相助,也可徵調來。回頭天家若讓你再任欽差,專一管開海之事,卻不可準備不足。」

    嚴鴻連忙答應,嚴嵩便叫各自休息。嚴鴻向爺爺、父親磕頭之後,自回本院。

    過的一日,朝廷上再次以極高的效率,下達了人事方面的小小變動。嚴鴻授勳上騎都尉。賞銀二百兩。上騎都尉這是正四品的武勳,正與嚴鴻的錦衣衛僉事相符。嚴格說來。對今日之嚴鴻而言,這種榮譽上的東西,意義並不是特別大,帶不來多少實際收益。二百兩銀子對嚴鴻而言更是零碎錢,但這確是表明了一個態度,那就是天家對嚴鴻此次出訪宣大的事情,整體來說是比較滿意的。

    要知道,朝廷上的一部分言官,這段時間又鬧騰得相當厲害。他們不敢再揪著楊順的事情說話,於是旁敲側擊,迂迴包抄。有的指責嚴鴻在馬蓮堡與蒙古軍作戰,死傷過萬,宣大總督陣亡,明明是敗仗,偏生要諱敗言勝,這是欺君之罪;有的說楊順死因不明不白,其中自有蹊蹺,應責令能員幹吏,追究詳情;有的說楊順標營之中,竟然混入了白蓮教匪,此事斷不能輕輕放過,必須嚴查幕後;還有的則以沈煉之死來做章,說沈煉被滿門滅族,嚴鴻推說是白蓮教匪所為,然國朝進士,豈能如此不明不白身死?

    現在嘉靖皇帝一道聖旨下來,對嚴鴻授予武勳,賞銀子,這也就是很明確地指示出,先前那些言官們的各種攻擊,統統失效了。嚴嵩在內閣裡,想到此事,不禁心花怒放,忍不住回頭瞥一眼,看看身側的徐階是怎麼個表情。

    嚴嵩年近八旬,老眼昏花,這一眼瞥過去,看不出究竟來。再仔細一打量,徐階面帶淡淡微笑,不動聲色,竟然渾然似沒事一般。

    嚴嵩因為去年裡徐階派張居正來給嚴鴻提親,最後嚴鴻選擇了陸炳的女兒陸蘭貞,由此生怕徐階惱羞成怒,全力反撲,是以心中長久懷著警惕。誰知徐階此後照樣當面帶笑,對嚴嵩頗為客氣,甚至在楊順一案中,也只讓吳時來出頭來開了一次重炮,之後對吳時來全無支持,甚至坐看吳時來被貶官流放。因此嚴嵩也就相當疑惑,到底徐階持著怎樣的態度?

    卻看徐階滿臉堆笑,走上前來,對嚴嵩道:「元翁,此次令孫純臣督辦宣大之事,原本是項艱辛任務。不想純臣辦得如此透徹,令天家龍顏大悅,更賜武勳。令孫前程,未可估量啊!只可惜我那孫女頭福分不夠,不能做令孫正室,有些遺憾。」

    嚴嵩見徐階主動上來稱讚嚴鴻,而且居然提起前番求親之事,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雖然這事兒主要是打徐階的臉,但看著被自己打了臉的人笑嘻嘻地來說「有一點疼」,饒是嚴嵩這等厚臉皮的老頭子,也忙向徐階道歉道:「豈敢豈敢,徐閣對我孫兒的厚愛,老夫甚是感激。前番蒙徐閣看重,只是我這劣孫才具有限,難配徐閣孫女。更兼他是個武官,行事魯莽,又不懂詩書,不能誤了小姐的終身。徐閣寬宏大量,不加怪罪,老夫感激不盡。」

    徐階卻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道:「元翁說的哪裡話來,簡直要折殺下官了。令孫國朝中第一等的少年才俊,弱冠即破國子監殺人案,濟南將滿省貪腐一網打盡,殲滅白蓮教匪四十萬,二下江南殺倭寇十萬,此次又大破蒙古十萬鐵騎,這等功勳,分明腹內有大章,豈是那些尋章摘句的書生可以相比?我孫女不能做小相公的正室,也無甚話說。只是,哎,說來慚愧,下官指導前番元翁拒婚之後,此事便是了結了,給我那孫女另尋個夫婿便是。誰知道……」

    嚴嵩聽得一緊張:「誰知道什麼?」心想,難道這徐小姐還能因為丟了面子,上吊投井不成?前番京中有謠言,說是有個朝中高官家的小姐,欲要和一個不第的舉人私奔,又聽嚴鵠人說這小姐是徐家的。莫非因為這事兒出了意外?自己可得警惕,別被徐階賴上才好。

    便聽徐階道:「誰知道我那孫女,對嚴小相公卻是一往情深。去歲我叫張叔大來提親時,她歡天喜地,成天

    價念叨出嫁之事。後來被拒婚之後,就竟日以淚洗面,寢食難安。這一回,我給她說了嚴小相公巡行宣大,大破蒙古人的功績,又引動這丫頭的一番女兒心腸,竟然向我哀求,說定要嫁給嚴小相公,若不能為妻,那便為妾也好!」

    嚴嵩聽得悚然:「這如何能行?子升你是當朝次輔,您的孫女兒,焉有與人做妾之理?」

    徐階道:「不滿元翁說,徐某開初,也有些納悶。元翁在朝廷的功績,原非徐某能比,但我那丫頭,老兩口素來愛如掌珠,真沒打算嫁給誰做妾。可是啊,那丫頭聽我不允,竟然不吃不喝,聲稱不能嫁嚴小相公,寧可一死,絕不把清白之軀給予他人。元翁,這是我家教不嚴,讓元翁笑話。然而這女兒心態,也不是咱老頭子能看透的。事到如今,我與老妻商量,既然那丫頭如此決絕,與其讓她憔悴下去,出個閃失。不如遂了她的心願。好在嚴純臣乃天家第一等的愛臣,華武功,皆有過人之處,倒也不怕委屈了我那丫頭。元翁也是做祖父的人,也知咱做老輩的辛苦,能否成全我孫女那一點癡心妄想,讓她親持箕帚侍奉小相公左右,做個妾室?」

    嚴嵩聽到徐階此話,腦子裡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連忙坐下,把思路整理了一下,這才道:「子升,此事待我回去,與我家人商議,再來答覆。」

    當晚,嚴府大書房內,嚴嵩、嚴世藩及羅龍、鄢懋卿、溫崗立等黨羽齊聚,嚴鴻也被找了過來。

    嚴嵩笑罵道:「諸位,鴻兒這小子當真福氣不淺,今日徐閣老竟然向我提出,願將自家孫女,嫁與鴻兒為妾。這事卻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眾皆震驚。去歲裡徐家和陸家二美爭夫一事,眾人皆知。若是以門當戶對而言,徐階的孫女和嚴鴻地位更加相匹,不過陸炳與嚴嵩已是多年聯盟,因此嚴家選擇陸家為夫婿,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這樣把徐階得罪不淺,只怕徐黨要大肆反撲。誰知徐階竟然再放低身段,要把孫女嫁給嚴鴻為妾。須知古時婚姻,雖然夫為主,妻為次,但妻妾地位更是相差雲泥,嚴鴻若娶徐婷為妻,那是兩家平等結姻,而徐婷為妾,等於變成了伺候嚴鴻的僕人,甚至陸蘭貞面前也矮了不止一頭。

    片刻,鄢懋卿拍手道:「恭喜閣老,賀喜閣老。以我看來,那徐子升終究是對您老認輸了!他將孫女嫁與小相公,這等美事,卻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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