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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義薄雲天 文 / 生猛大章魚

    王翠翹如同瘋魔,一刀得手,二刀即落,隨著李文修的慘叫聲,如同剁餡一般,砍了不知多少刀後,只覺得手腳無力,將刀一拋,人撲到嚴鴻懷裡,放聲大哭。邊哭邊道:「鴻弟,殺了那個魔鬼,殺了那個魔鬼。」

    嚴鴻輕輕撫著她的後背道:「沒事沒事,那個魔鬼已經死了。至於另一個……也死了。」原來他看向李鏡湖時,才見不知何時,這位前任縣令竟已被嚇的氣絕身亡。王翠翹看著二人死屍,痛哭道:「爹、娘,咱家的大仇,今天終於報了。」嚴鴻在旁好言安慰了幾句,又命人拖拽死屍,清潔地面不在話下。

    二凶既除,其他事便是繼續搞審訊、逼供信,再瓜分贓物。那位號稱鹽幫裡最講義氣的蔡公沖,不等上刑,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個乾淨。不過逼供的結果,令嚴鴻大為吃驚。收容李文修叔侄的,果然是張永富,送他們出城的,卻是魏志節。

    魏志節固然是兩榜出身,可要想做揚州這等天下一等一富貴之地的知府,也還是需要運做。當初李文藻慷慨解囊,幫他打點位置。他自然投桃報李,為李文藻做了不少勾當,而偏又有些證據,落在李文藻、李文修手中,不得不受其驅使。

    李文藻兄弟在台州事變失敗後,那李文修聽了妖道的蠱惑,往揚州逃亡,便想到了魏志節、張永富這條關係線。因此帶著侄兒李鏡湖等人,前來揚州,要求魏志節、張永富收留,不然就把他們當初做的事也抖出去。當時李家手上還有一支不弱的武力,魏志節縱然想殺人滅口,也做不到。又心存僥倖,想朝廷未必知道他們來了揚州,只得捏著鼻子包庇他們,又想辦法幫他們逃走。

    等到欽差來了之後。一通大鬧,把揚州搞的天翻地覆,擺明了是要在揚州挖地三尺。這下子魏志節坐不住了,心知再也瞞不過人。他擔心一旦這家人的事情敗露。慢說自己挨打,就是被荀思打死也白打啊。因此,趁著欽差大隊不知所蹤的機會,他便想打發李文修等人快走。

    恰好這時候,李文藻又從海外寄送書信來,說已經到了日本的松浦藩,在那裡做了客卿,讓李文修等人也先過來,再做計較。如今直接入海不太方便,可以先逆流去安徽。然後從陸路,走山東出海。魏志節就通過鹽幫的關係,準備用鹽船把李文修送走。他找來人頭熟,為人機靈的蔡公沖蔡總催押船,張永富這一船鹽。又都是有引的,料來騙過浙兵應該不難。結果沒想到,恰好遇上準備在這裡霸王吃攔路食的嚴鴻。機關算盡,李家叔侄還是沒逃脫被擒的命運。

    那蔡公衝倒是個解人,對審問的人說道:「您幾位請回稟欽差一聲,我老蔡可是最識時務的。鹽幫有潑天的富貴,大筆的存銀。他的情弊我全都知道。這回定能讓鹽幫不死脫層皮!還有,欽差若是有什麼仇人,只管對我老蔡說,我保證讓咬誰,就咬誰,哪怕是磕頭的兄弟。也絕不含糊。誰讓咱蔡公沖是最講義氣呢?」

    嚴鴻看著供狀,對王翠翹道:「翠翹姐,這回有了這個,你什麼仇都報了。」

    王翠翹已經換了身新的衣裙,就坐在嚴鴻身邊。只如個戀愛中的小女人一般,柔聲道:「鴻弟,我今天殺了李文修那老賊,樣子莫不是很可怕?你會不會從此就厭惡我,再不敢接近我?」

    嚴鴻笑道:「你說的什麼話?那夏紫蘇,孫月蓉,還有花月仙、耿金鈴,誰不是殺人的主?我幾時討厭過她們?翠翹姐,今晚你陪我吧。」

    王翠翹點了點頭,說道:「我如今大仇得報,心願已了。當初我在青樓曾發過誓,誰幫我報仇,誰就是我的男人。後來啊,那羅龍文收留了我一陣,卻不敢為我得罪李文藻;徐郎雖然為我敢去刺殺李文藻,最終還是沒有得手,而且現在他也不要我了。可是如今,鴻弟你幫我報了仇,我卻不能長期侍奉你左右,甚至不能喊你一聲相公。只要咱們在一起一天,我便什麼都聽你的。」

    她當年淪落風塵,身不由己,但接待名士才子格外用心。逃出青樓後,初隨羅龍文後隨徐海,都是因為這兩個男人給了她報仇的希望。若真說到男女情愛,與羅龍文根本無情愛可言,於徐海倒是有份夫妻情義,可惜如今這份情義所剩實已無多。反倒是嚴鴻少年風流,本就更能討人歡心,再加上又幫她報了家仇,了卻最大心願,因此王翠翹此時便如同少女一樣,墜入情網之中。

    二人正在親暱之時,有人來報,說是有鹽商王權信、馬自勉、張永富並陸鴻漸陸運司、林縉芳林中丞、魏志節魏太守來拜。王翠翹道:「好事啊,若是沒有這份口供時,這些人來拜還要有些麻煩,既然有了這份口供,鴻弟應付他們可就省了許多手腳。揚州鹽商富甲天下,若是能從他們身上隨便刮幾層,就吃用不盡了。」

    嚴鴻獰笑道:「我可不想只在他們身上刮幾層那麼簡單。翠翹姐,你既然不隨我回京,我便在揚州為你置辦下一份產業,為你和天賜,置辦下個身家。」

    今天抓李文修,鬧的動靜太大,雙方又是動槍,又是開炮,嚴鴻已經不指望能繼續瞞過鹽商及揚州官府的眼線,因此突擊審訊,也是為了應對這些人馬。李家結交滿江南,其潛實力不容小看。而且這事裡牽扯了魏志節,從保護自身的角度,想必魏志節也希望把人犯強索到揚州府衙,再行殺人滅口。為此,甚至動用武力,也不是做不出的事。固然說這樣干會得罪嚴鴻,甚至革職,但是根據李文修目前的口供,魏志節面臨的不是革職的問題,而是殺頭的問題。兩害相權取其輕,揚州這般地方官員為此豁出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嚴鴻雖然估計對方存在武力搶奪的可能性,但自家浙兵人馬也已經有所動作,即使真抓破了臉皮,自己的武力也不會吃虧。因此上,嚴鴻氣直膽壯,來到外面。只見對面三位官長,一個是那被荀思痛打一頓的魏志節,一位身著緋袍,頭戴烏紗,看補子乃是三品大員,想必就是運司陸鴻漸;另一個頭戴獬豸官,身著七品青袍,上補神羊,定然就是巡鹽御史林縉芳。而另三人,皆著綢衫,一身員外打扮,定是那三位鹽商。洪武朝雖然有制,商人不許穿綢緞,但是到了嘉靖朝,這種禁令早已經成了一紙空談,沒人會去遵守。因此嚴鴻也見怪不怪,與眾人一一見過,讓到巡檢司官廳待茶。

    進的官廳,分賓主落坐,林縉芳道:「嚴欽差,你只是視察東南兵備,卻擅自插手我地方事務,眼中可還有王法麼?」

    這位風憲官果然是保持著言官本色,開口就要得罪人。固然純從聖旨角度看,嚴鴻沒有插手東南地方上庶務的權力,可他是嚴閣老的孫子,他想插手什麼就插手什麼,還用的著聖旨說明?當初趙文華只是祭海神的欽差,不一樣參與了對倭寇作戰,誰又能說他一個不字?況且逮捕欽犯李文修,算起來,也是錦衣衛的工作職責,嚴鴻的行為也不能完全被歸結於越權。

    陸鴻漸卻和這林中丞大不相同。他知道,林中丞在朝中屬於鄭曉一脈的遺臣,如今能做到巡鹽御使,其實是周延對老友舊部的一種補償,對嚴鴻自然看不順眼。而自己是徐階一派的人,按說現在周延、徐階一家,自己與林老兄共進同退,也是應有之義。可是最近聽說,自家恩相徐閣老欲與嚴家聯姻,說不定,嚴欽差日後就是自家恩相的孫婿,那麼自己的立場上,就不得不有所改變。

    因此他急忙說道:「林中丞,請息怒。大家都是為朝廷做事,縱有些不當之處,也是一心為公,把話說開便好,彼此不要傷了和氣。」

    林縉芳哼道:「三條鹽船被扣下了,這事可不是小事!那三條船上的鹽,都有鹽引,若是耽誤了行鹽,這份責任誰來承擔?」

    魏志節也道:「在下不才,也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出身,無端當街受辱,以至數日不能視事,這又有誰來承擔?嚴欽差,魏某雖窮,但也有兩根硬骨頭,便是你嚴家權勢滔天,也抬不過一個理字。聽說你們在揚州地面擅自抓了人犯,要知揚州地面上的人犯,歸我揚州府管轄,不歸你錦衣衛管轄,還請你將人犯交回,由本官帶回去仔細審問。」

    張永富接口道:「不錯。草民雖是一介布衣,然也有幾分骨氣,自家兒媳被欽差強搶,這事不能算完。若是欽差肯將人交回,小民也只好忍氣吞聲,打落牙齒和血吞,忍氣吞聲,委曲求全。若是不肯的話,我便豁出性命,也要進京上告,看看這大明朝天下,還講不講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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