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夷女重會 文 / 生猛大章魚
胡宗憲得知嚴鴻與海盜談妥,他身上最大的包袱,此時算是大半成功轉移到了嚴鴻頭上。他與嚴鴻交談幾句,又說寫給四川梁子夏關於打聽夏紫蘇師門的信已經送出去了,很快就會有消息。說來說去,胡宗憲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小相公風流倜儻,胡某佩服的很。不算這汪伊人故事,便是如今您的房裡,還有位佳麗等候呢。」
嚴鴻一聽佳麗,心道這又是誰?難不成是紫蘇自己回來了?他急忙跟胡宗憲那告辭回房,來到自己的房門口時,卻見耿金鈴正端著個盤子也要進房。他便問道:「金鈴,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老爺,你可算回來了。快進房看看吧,奴家姐妹剛回來,房裡就不知從哪來了個女妖怪,金頭髮藍眼睛,說話怪腔怪調的。這還不說,一見了你給奴家買的蜜餞果子,就像見了她親爹似的,死活不撒手,吃起來沒夠。一大盤子一眨眼就下肚了,現在還要,這是多久沒見過吃的啊。這還不說,都是女人,她……她還對奴家姐妹動手動腳的,要不是知道她是個女人,我真想拿魚叉扎她。」
嚴鴻聽這描述,心道:難不成是克裡希?這個尼德蘭的百合,見了這對姑叟,兩眼冒光,倒也是情理之中。幸虧自己回來的早,否則,要是被個女人給牛頭人了,豈不冤枉?他當即推門闖入,正看到花月仙見鬼般的跑了出來,口中道:「你這蠻婆,好無道理,都是女人也不能沒個分寸。若不是看在老爺份上,非讓你知道知道我的手段不可。」
在她身後,克裡希穿著皮甲,邁著那修長的**,走了出來。口中道:「親愛的月仙,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放下一些陳腐的成見,做一番深入的交流。你就會知道,你走入了何等美妙的……」她正說著,抬頭看見嚴鴻,臉瞬間一紅,猛的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嚴鴻,狠狠的親了幾口道:「感謝上帝,終於讓我又見到你了。」
自那日壕境分別後,克裡希算是交上了好運。索薩等人對她另眼相看,頗多照顧。更幫著她黑了一艘西班牙的商船,劫了一筆金幣。後來聽說嚴鴻遭遇海難,生死不明,她率領船隊幾番尋找無功,索薩等人的態度便有所冷淡。幾乎在一段時間內,讓克裡希的部隊陷入絕境。多虧後來傳來確切消息,嚴鴻得救,已經趕往杭州。這幫人對她的態度才再度好轉起來。在那些尼德蘭流亡者中,她的名聲竄升的極快,更有不少同胞帶艦來投。如今她手上也聚集了近二百人,共有四艘艦船。
這幾起幾落。也讓克裡希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實力,並非單純來自於自身的奮鬥,更多的原因是來自欽差。那些人拿自己當了嚴鴻的青婦,所以對自己格外看重。反之離開這個靠山,目前的自己還是寸步難行。
而後在台州之戰中。她的艦隊幫著戚繼光,在象山海岸,把辛五郎的船隊打了個乾淨,也讓她通過掠奪辛五郎的留存物資,發了筆小財。單是倭國的船隻便搶下好幾艘。這些雖未必適合尼德蘭艦隊,但拿去賣給其他商人,也是大有賺頭的。等料理了艦隊的事,她一方面想見嚴鴻,一方面更想見夏紫蘇,居然不顧一切的衝到杭州來找人。
按說她著模樣,外加身穿甲冑,腰配火槍,不被胡宗憲抓起來才有鬼。多虧她中文順溜,口說是來找嚴欽差,更有陶智、邵安二人是認識她的,這才解釋明白,讓她在內宅等人。胡宗憲見嚴鴻居然連佛郎機女人都招惹,不禁暗笑他生冷不忌,因此方纔那表情也有點古怪。克裡希進了內宅才知嚴鴻還未回來,左右也無人陪伴,甚是無聊,結果找出了嚴鴻買給花、耿二女的蜜漬果脯,大吃特吃。
這時節的中國糖是重要的出口創匯產品,西方能吃的起中國糖的都得是貴族,君主。他們炫耀身份財富的方法之一,就是吃中國糖,從茶到咖啡,哪個離不開糖,這也導致了牙醫這個行業在歐洲的蓬勃發展。克裡希自從為祖國奔波籌款,衣食等方向都很簡樸,像這等口腹之慾更是講究不起。如今一吃上這中國糖醃製的蜜漬果脯,頓時上了癮,把兩個女子的存貨吃了個精光。等到今天她們回來,她索性就開口討要。又加上這對姑叟相貌出挑,讓她犯了老毛病,不但要吃的,還想要人。這對姑嫂武藝雖然也不錯,比不得克裡希人高馬大,力道能抵她們兩個。所謂一力降十會,金、耿二女又不敢隨便用利刃傷人,差點被她摁倒得手。只得趕緊託言拿更多的蜜餞,好歹脫身,不然險些貞潔不保。
嚴鴻苦笑不得之餘,狠狠地道:「你這女人,連本欽差的牆角都敢挖,簡直太不像話了!今兒若是饒過你,我大明朝的威風何在!」說罷雙手加力,抱著這西洋美人就直接滾到了一處。花、耿二女雖然這段日子夜不空枕,可是嚴鴻在大白天和一個在她們眼裡如同妖魔的女子做這勾當,還是讓她們覺得難以接受,忙攜手逃了出去。
等到風波平息,克裡希問起夏紫蘇,嚴鴻說她回了師門。克裡希一聽師門二字,怒道:「那幫可惡的修道院嬤嬤,是她們強迫夏回去的麼?她們抓她回去,會不會用石頭丟她,或是對她施用烙鐵,甚至燒死她?該死的,我覺得我們在這乾等可不行。我們馬上集合人馬,衝到四川去,把紫蘇從邪惡的宗教裁判所拯救出來。若是你身為貴族不方便調動直屬人馬,就讓我的人下手好了。」
嚴鴻只得又為她解釋了半天,夏紫蘇的師門歐洲的跟宗教裁判所或者修道院,一個嘉靖通寶的關係都沒有,確實是教授她的老師和學院,才算把其安撫下來。克裡希又說道:「自從聽說老船主可能遇害,木腿和獨眼他們,就有點不太穩當,總想著也跟辛五郎他們那樣來大明搶劫。幸虧索薩還能壓的住局面,如果他們敢這樣做。索薩將拒絕他們的船在澳門補給。只是如果老船主真被殺了,到時候怕是索薩也堅持不住,只好默許他們自由行動。」
說到這,她偷眼看了眼嚴鴻。見對方沒什麼表示,她才說道:「不過你放心,不論怎麼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不過我希望大明這邊能盡快為我提供好港口,並給我們土地修建火炮作坊,我想我們還能建立一個造船廠。只要有了兵船武器,就足以壓制索薩那些人。」
嚴鴻點頭道:「這事,我心裡有數。回頭我給你拿筆錢,你先用著,至於地方麼。只要是浙江省境內就行。我跟胡軍門說一聲,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到我把汪直的事處理完了,就給你這些部下討個出身,讓他們在大明朝也領個官職,再讓你的作坊光明正大。到時候就什麼都不怕了。」
自這日起,嚴鴻便在行轅內,樂享逍遙,有三個美人服侍在旁,說不盡的愜意。過了半個多月,海盜們的銀子也送了過來。這幾船金銀,足足一百多萬兩。折算成公制得有好幾十噸。雖則體積不算特別大,但用挑子就得有好幾百擔,占天佔地,也是不好瞞人的,只好對外說是徐海捐助的軍餉。接收時,沒雇力夫。一水兒的標營兵卒搬運,兩營戚家軍護衛,一個個刀槍在手,怒目圓睜,誰往前一湊合。便要立即驅逐。如此戒備之下,倒是沒出什麼閃失。可是下一步北運的話也是麻煩,畢竟道路遙遠,雖則俞大猷武藝高強,但自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路上萬一誰下個黑手什麼的,也不好辦。
此時那位史得恩史公公自告奮勇,獻計獻策。他的杭州織造,每年所產的貢緞,是要北運京師的。可是今年他已經得了秘旨,貢緞免運,悄悄留起來,等著開海後,直接賣出去,不過這事別人不清楚。之所以史公公果斷站在嚴鴻這邊,也是因為這秘旨的關係,他可一心想做市舶司的提督太監呢。織造局往年北運貢緞,也得使用漕船,派兵丁押運,畢竟綢緞在這個時代,雖然不能直接當貨幣用,但距離貨幣也只一線距離。這次他就提議,還用漕船運貢緞,只是表面一層是緞子,其他地方連壓艙在內,一律用金銀,以此來瞞天過海,士兵也可以光明正大上船押運。
胡宗憲與嚴鴻當下調度安排,由俞大猷帶五百名心腹精兵押運,將岸、陶智、邵安三人帶領錦衣衛一百二十名,混在船隊裡,扮做士兵,押銀北輸。另外再派出心腹人,騎快馬進京報信,請京師方向,做好接收。
至於嚴鴻便在杭州繼續過他的神仙日子。他派人散出去風聲,說是欽差到了號稱富甲大明的浙江省,卻是沒撈到什麼油水。心裡十分不滿,一心要找只肥羊出來斬,只等誰冒頭就收拾誰。
這話也不是說說而已,那日在杭州擺破靴陣的秀才們,後來不知怎的,果真被他訪出了首領。三個帶頭鬧事的秀才,每人本來收了豪商二百兩銀子,想著這是筆天降橫財,結果沒高興幾天,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劣跡。不是勾搭寡婦,就是私自出海,有通倭嫌疑。而且據說證據確鑿,無從回護。康汝霖也沒有辦法,只能捏著鼻子,開革了三人功名。
這秀才之所以能夠耍橫,靠的就是頭上的功名,如今功名一去,成了白身,自家的賦役免不了,官府每月發的錢糧也沒了,這還不說,官府先是把人抓去一通大板,接著號枷數日,再狠狠的罰款,把原來的老本也都折了進去,這下連生活都有點有要成問題。這三個秀才裡有兩個已經定了親,聽說自家未來姑爺被革了功名,那兩家親家便打發人上門來退了婚,這三位秀才可以說是被從天堂打到了地獄,日子淒慘無比。
這三位秀才也並不是那楊繼盛或海瑞一般鐵骨錚錚的人物,到了這一步,眼見不是頭,只得托人找到康學官,請他老人家去嚴大欽差面前告個饒,我們知錯了,我們有眼無珠,前番得罪了欽差大老爺,念在我等無知份上,高抬貴手,別再收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