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傷太平 文 / 生猛大章魚
然而這片刻之間,聽兩個敵人口中呼喝,咿咿呀呀,決非漢語。陳知縣驚道:「怎麼,一連兩個都是真倭?」他畢竟是讀書人,腦筋靈活,不多時已經醒悟過來,不禁大叫道:「不好!來的都是真倭,我明軍危矣!」
就在此時,對面幾個倭人又迎了上來。等到雙方接近,對面倭人一聲怪嘯,飛身躍起,雙方本來距離還有接近一丈,這倭人極為敏捷,一躍之間,已然到了眼前,手中倭刀從上向下,猛劈而落。對面捕快沒見過真倭手段,嚇的有些手忙腳亂,舉起手中水火棍向上一磕,不料對方倭刀鋒利,又是泰山壓頂之勢。這一刀之下,木棍折斷,對方刀勢不減,只聽一聲慘叫,那名捕快頭被劈開,死屍倒地。
另外的倭人也各自抽出太刀出手,他們身手利索,怪叫連連,騰挪縱躍,一跳丈餘,跳躍出刀。這一刀除了本身的力量還要加上身體的重量,更難抵擋。這些衙役官兵武藝本就平平。先前在陳縣令帶動下,鼓起勇氣,圍殲了兩個倭寇。此刻見幾個倭寇如此凶悍,早已丟了戰鬥意志,死傷一多,更難以維持隊型,紛紛掉頭逃散。這一來等於是把後背給了敵人。他們驚呼哭喊,卻很快一個個被倭寇追上,從後劈死。
陳知縣此時身邊護衛盡失,只剩自己孤家寡人,然而手中揮舞配劍,咬牙拚命刺擊。和他對戰的一個倭寇,一時之間倒也殺不了他。卻聽一人怪腔怪調高喝了一聲:「大明居然還有這樣死戰的忠義之士,他的首級,就由我辛五郎討取!」
只見說話的倭人身邊有十幾個護衛,頭戴兜鍪身穿具足,與那些身穿胴服的浪人大不相同,看模樣是個首領。陳知縣心道:辛五郎這個名字,莫非是那大隅島倭寇頭目?據說這一遭進犯大明真倭裡,以他的人馬最強。今日有死無活,若能拼掉這廝。也算對的起萬歲。
當下,陳縣令怒喝一聲,握緊長劍猛衝向對方。那辛五郎不慌不忙,命令左右閃開,將手中倭刀平舉,猛然發力,力發於丹田,達於肩,經肘傳腕,將手中刀高速抖動。閃現出一片光團。陳知縣寶劍被絞入其中。控制不住。手腕一緊,寶劍已經脫手飛出。陳知縣一慌之間,還未來得及反應,辛五郎已經猛的前衝。手中倭刀平過。但見血光一閃,陳知縣人頭滾落,一腔忠臣熱血,從頸腔噴湧而出,屍身過了片刻才倒地。
身邊侍從跑過去將首級揀起來。辛五郎吩咐道:「這顆首級不必要硝制,留起來,我要把它做成酒具。大明的知縣,足以抵的上我國一個一萬石的大名,他的頭我留下了。」
此時方才殺戮捕快的那名武士哈哈笑道:「右兵衛大人的劍術。果然了得,不愧是體捨流免許皆傳。」
辛五郎也笑道:「十兵衛大人客氣了,閣下是愛州陰流嫡傳劍豪,兵法造詣與美作守大人相比也難分上下,在下萬難企及。如今城中有名武士已經盡被我等討取。中國兵法上說,反客為主,可獲大利。我等便暫時在此歇息。戚繼光聽說太平淪陷,一定會前來救援。等到那戚繼光來時,我們以逸待勞,再給他以致命一擊。」
那被稱為十兵衛的武士,出身自熊野水軍,與愛州陰流當代傳人愛州美作守元香齋是同輩人物,受過愛州移香齋真傳,確實有非凡藝業。如今愛州元香齋在佐竹家擔當常陸國久慈郡太田城主佐竹義昭的兵法指南役,名聲頗響。十兵衛與其是師兄弟,便也以武士自居。這人雖是水軍出身,如今則總愛擺個武士架子,把自己與海賊區分開,當下哈哈笑道:
「正是,正是。我們還是先到衙門裡面休息休息,做幾首詩文,在等著那戚老虎自投羅網。此次我們光劍豪就來了十幾名,定要殺的明軍落花流水。只是希望右兵衛大人不要失言,我要的三門佛郎機,可不要忘記了。說來,攻擊新河所的那支別動隊,不知道幾時才能結束戰鬥。聽說戚繼光的妻子就在那裡,我們如果能捉住他的妻子,戚繼光的表情一定相當好看。哈哈哈!」說到此,他不由發出一陣狂笑。
辛五郎對這位總是不經意間透露出海賊作風的同胞好感不高,總覺得對方丟光了劍豪的臉,並未應和,只是打了個哈哈:「聽說這支浙兵的家眷都在新河所,只要我們能拿下新河,這支浙兵不戰自敗。按照明**記物三國演義中的記載,偉大的關雲長便是因此而戰敗,我看,戚繼光不會比關雲長更厲害,只希望勝熊丸不要讓我失望。說來,這一次也是李老大人的計策高妙。戚繼光的主力部隊一定會從台州城趕來太平,我們正好迎頭痛擊。就算戚繼光他善於用兵,卻絕對想不到我們的別動隊會去偷襲他的老營新河。而同時,李老大人親自帶領的隊伍,就可以奪下空虛的台州城。這樣一來,戚繼光就算是真老虎,也會被我們擒獲了!」
幾人來到衙門之內,有侍從準備了清酒,他們以酒就著朝鮮飴和柿餅,就全當軍中的宴席了。辛五郎邊吃喝時,此時城內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抵抗的衙役、兵丁全數被屠戮,哀求饒命的平民也盡數被屠殺一空。倭人士卒到處姦淫婦女,搶劫錢財,淒厲的哭喊聲和放肆的狂笑聲彙集一處。
本家的心腹武士則沒有到處胡作非為,都匯聚在此聽候主公命令,吃飯休息。
倭寇數千圍城,太平告急!
這道緊急軍情在下午傳遞到台州時,嚴鴻不禁面皮變色。戚繼光卻神色自若,對嚴鴻道:「欽差放心,數千倭寇敢來,戚某正好一鼓作氣,將其全殲。只是那耿少泉昨日被欽差打了,心中怕是有所怨恨。戚某帶兵出城,若留台州勇在城內,我不大放心。不如我把他們一起帶出去,留下一千營兵保護欽差。」
嚴鴻擔心的只是戚繼光能不能打過倭寇,既然戚繼光這麼有自信,他反而平和下來,道:「戚將軍,若是留一千人在台州,你放心了,我該不放心了。這幫台勇如果靠不住的話,在戰場上生了亂子,比在台州生亂子還嚇人。相反,你在前線打的越好,我在後方越安全。他們都是有家有口的人,難道還敢剁了我?人馬麼,你給我留下一百兵馬足夠了,我這還有錦衣衛的八十餘人,就算有什麼變故,也足以自保。」
戚繼光還不太放心,又道:「若是再出濟南之亂,末將便是萬死也難贖其過啊。」
嚴鴻笑道:「前者濟南撫標叛亂,那是白蓮教的人搞的鬼。如今朝廷剿滅白蓮,白蓮教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這台勇之內,難道也被白蓮滲透了?即使滲透了,也不至於真就造反吧。他們又沒有蒙古人當外援,造反就是找死。元敬兄無須擔心,安心打好前面的仗即可。台州附近數十里並無倭寇,錦衣衛探查得明白,若是真有長短,再緊急抽調你回援也來得及,城中兵馬總不至於片刻都擋不住。」
戚繼光見嚴鴻說的堅決,只得應允,決定選拔一百精銳浙兵保護嚴鴻,其他大軍則隨自己前往太平一帶救援。他先出了嚴鴻的房間,不多時帶了三人回來。嚴鴻一見,這三人果然傻大黑粗,一副憨厚模樣,年紀都在二十出頭,三十不到。戚繼光介紹道:「這三人,乃是我軍中百戶吳惟忠,總旗駱尚志,王必迪。他們個個都有身好本事,為人忠誠淳厚,最是聽從調遣。那一百人就歸他們三人指揮。若是敢有違抗軍令者,欽差只管嚴懲。你們三人聽著,若是欽差有了什麼閃失,你們也就不必見我。」
那三人聞聽,跪倒道:「末將遵令!」戚繼光練兵,以鴛鴦陣為基本單位,每個鴛鴦陣的組成兵力,大約相當於後世一個班。每隊鴛鴦陣兵,包括戰兵十一名,伙夫一名。此次戚繼光給嚴鴻留下的兵分為九個鴛鴦陣,再加上十餘名照管輜重的輔兵以及三個軍官,實際總人數為一百二十多名。
軍情如火,即刻動身。黃昏時分,浙兵已經整好隊伍。此刻已經雨過天晴,西邊殘陽如血。嚴鴻在校軍場檢校浙兵,看大軍衣甲鮮明,刀槍如林,隊伍嚴整,號鼓儼然。再想起前日浙軍雨中列陣場景,嚴鴻不禁豪氣勃發,覺得此戰有勝無敗,甚至有些懊惱,自己不能親臨前線,觀看大軍殺敵。他對身旁的鄧子龍道:「鄧世伯,這一遭你跟隨戚將軍前往,能立多少功勞,可全看你的造化。臨陣之時多多殺敵,才好折那損失海滄船之罪。」
鄧子龍道:「欽差放心,末將定然潑了性命,也要把功勞掙回來,您在台州且多保重,若是有了什麼閃失,下官在前方再怎麼拚命,可都沒用了。」
嚴鴻點頭道:「鄧世伯放心吧,我就不信,這台州城內,還能憑空冒出倭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