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倒置鴻門 文 / 生猛大章魚
這廂孫老爺子訓女不提,嚴鴻那邊直奔張青硯的居處。進屋之後,張青硯嫣然一笑道:「嚴小相公不多陪著孫家姐姐,來妾身處有何指教?」
嚴鴻也笑道:「不敢言指教。只是當初既然答應了女俠,要了你的心事,嚴某總不能食言。今日你且準備準備,三五日之內,我讓你心想事成。」
張青硯聽到這話,面色一變,起身道:「怎麼?你是說趙文華……」
見嚴鴻點頭,張青硯復又坐下:「嚴小相公,你的好意妾身感激不盡。只是趙賊如今雖已交印,但身旁左右仍有不少護衛隨從。便是那武功冠絕當世的邵兄親至,怕也難以近身。公子不可為了妾身犯險。」
嚴鴻見對方說到邵景時,面色微紅,雙目中光芒閃動,頗有幾分少女談及心上人的模樣,心中大感不是滋味。說實在的,他自個雖然並未對張青硯展開追求,但這些日子來,自以為張青硯對他實在是有幾分意思。而如今,這麼一個自個潛意識中的後宮備選美女,居然對邵景這個文武雙全的美男子如此仰慕,簡直讓嚴大少爺氣憤難平!此時此刻,他又有了發明硫酸的想法……
張青硯這會兒卻在偷眼觀看。這位青衫龍女察言觀色的本事,乃是當世一流,嚴鴻的表情流露自也沒逃過她的眼睛。見小閻王略有不快,張青硯心中暗自得意:饒是你小閻王手段了得,還是中了我的巧計機關。本姑娘可不像孫月蓉那般愚蠢,若是不費力氣就被你弄上手。你又如何肯把我放在心上?
嚴鴻悶悶一氣之後。決定還是回歸正題。忙道:「還是說趙文華吧。那廝如今已經被革職待查,若說旁人想要刺他,自然不容易。他家中僕役不少,府中還有鏢師、護院,更別說住的地方附近又有五城兵馬司的弓兵巡哨,便是你們忠義盟武功再高,也難以近的了他身。不過。若是本公子出馬,卻又不同。不是誇口。本公子要取他性命,也只在翻覆之間。便在這三五日間,便可為張老司馬報仇雪恨。」
張青硯聞聽此話,趕緊起身行禮道:「妾身便先行謝過公子大恩。若是此事能成,公子便是張家的恩人,也是我張青硯的恩公。他日我師姐若還想對公子無禮,妾身豁出性命,也要護公子周全。便是……便是那邵盟主,邵師兄有甚舉動,妾身也不讓他傷了公子。」
嚴鴻慌忙伸手虛扶。聽得張青硯再提邵景,不禁又是一氣。忍不住問道:「張女俠,我看你們那邵盟主,模樣也算過的去,家裡應該不窮吧,就憑他那一身本事,當強盜也足夠發大財了,怎的卻只見他的瘸腿妻子,不見愛妾?莫非他妻子悍妒無比,把他的小妾一劍一個全都宰了,還是你們邵盟主身有隱疾,不大方便?我與神醫李時珍有些交情,要不要我寫封書信,請李神醫為邵兄診治一番?」
他這話大為泛酸,邵景年少英俊,武功蓋世,論模樣不輸嚴鴻,比之他還多了幾分英武氣概,豈是過的去三字能形容?只因惱恨這少俠和他搶風頭,說話句句惡毒,氣急之狀隱見。
張青硯見他口出惡言,反而掩口微笑道:「嚴小相公還請口下留德。邵兄之妻,乃是他的師妹,當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龍九州龍大俠獨生愛女。十年前,他二人雖已訂約,尚未成婚。當時邵兄閉關煉氣,欲勘破大關,龍姐姐則上了大雪山,為邵兄採集雪域奇寶,助他煉功大成。誰知奇藥採到,龍姐姐卻失足跌落山谷。雖經龍大俠百般施救,揀回性命,但一條腿已經殘疾,成了跛子。邵兄出關後,聞未婚妻此舉,即在婚禮上折劍為誓,平生不納妾不易妻,有違此誓天誅地滅。當時有其叔父主持,江南無數武林名宿,士紳名流佐證,實乃一段武林佳話。他卻是難得的君子,小相公慎言。」
嚴鴻聽了邵景的故事,倒也不禁有些自慚,支吾幾句別的,告辭而去。待他出門之後,張青硯對著屋中菱花鏡,端詳著自己的容顏,輕聲道:「哎,已經是二十的人了。韶華易逝紅顏易老,再不抓住這個緣法,就只好做商人婦了。這一遭無論如何,也要搏上一搏,不能讓這條大魚輕輕溜走。」
眨眼之間,三天即到。這三天裡,嚴鴻一方面根據孫烈提供的名單,擬報了十個山賊頭目做錦衣衛,同時為田盼兒找了庵堂,落髮出家。看著這個曾經陪自己幾度**的女人,剃去滿頭青絲,抱著雷占彪的靈牌遁入空門。嚴鴻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而那滿眼淚水的寶兒,更是讓人心疼。
本來按嚴鴻一度的想法,是打算把寶兒收做義女,養在府中。這孩兒的乖巧程度,遠超常人想像。不過轉念又想到胡氏的性子,多半容不下這麼個來路不明的閨女。而且更重要的,這丫頭畢竟是雷占彪的骨肉,自個對田氏有恩,對雷占彪可全是仇怨。小丫頭雖然管自個叫爹,誰知道她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因此最後還是決定,另外找個地兒寄養好了。
好在嚴家人多勢大,找一戶合適人家收養一個小丫頭不算難事。恰好有一戶姓鄭的人家住在大興,家主鄭承憲鄭掌櫃,在生意場之外是有名的厚道人,也是靠嚴家吃飯的主。把孩子交到他手上,倒也放心。為了穩妥,嚴鴻親自見了鄭掌櫃一面,囑咐道:「鄭掌櫃,我把這個孩子交給你,用多少錢只管張口,不要讓她受了委屈。我隔三差五也要去看她,若是她受了絲毫的虐待,你也知我的綽號是什麼,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那鄭承憲鄭大掌櫃急忙點頭道:「小相公放心,我老鄭的渾家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主,絕對不會委屈孩子。我的為人您也知道,絕不讓孩子吃了虧。」然後看看左右又小聲道:「等什麼時候您家大娘子點了頭,您再把令愛接回去就是,這錢我可不敢要。」
也不怪鄭掌櫃誤會,寶兒一口一個爹爹的叫著,任誰聽也得說是親爹啊。寶兒本與嚴鴻玩耍了一陣,此時哭著道:「娘不要寶兒,爹也不要寶兒了?」
嚴鴻見不得這小可愛痛哭,只得許諾她自己會經常前去看望,費了不小的力氣,這才好歹把寶兒哄住。總算了了心事。
等到了三天頭上,該是趙文華宴請的時節了。嚴鴻先是到客棧邀來張青硯。卻見今日張青硯未穿往日那身青色勁裝,而是一身素色襦裙。就連隨身寶劍也未攜帶,舉止之間全無往日那股幹練之氣,倒多了幾分娟秀嫵媚。
嚴鴻早安排好了一乘小轎,當即請張青硯上轎,自己乘馬,直奔醉仙樓。張青硯坐在轎中,感覺一顛一顛的晃悠,心頭暗想:今日我乘轎,他乘馬,倒也當真應景,真若天隨人願,到了那一天,不正該是我乘轎他乘馬麼?想到此,心神微動,卻顧不上和嚴鴻答話了。
嚴鴻倒不知這張青硯如此關頭居然腦子飛到了他處,還只當對方想著為伯父報仇的事,因此心潮起伏。待等到了醉仙樓下,只見先前已經停有一乘轎子,四周有七八名勁裝漢子往來走動,心知是趙文華的保鏢。他翻身下馬,彎腰到在轎邊,對張青硯低聲道:「趙文華已經來了,一切按計而行。」
張青硯微微一笑,掀簾子出轎,隨著嚴鴻上樓。見是個戴著帷笠的女眷,趙文華那些保鏢不敢多看,趕緊把頭側到了一旁。
嚴鴻與張青硯上了二樓,張青硯在外等待,嚴鴻則來到正中的雅間之內。只見桌上羅列各色水果、點心,趙文華去了官服,一身儒士打扮,在裡面等候。見嚴鴻到了,趙文華忙起身施禮道:「不知嚴戶侯虎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他如今連以長輩自居的膽量都沒了,也著實有幾分可憐。
嚴鴻忙上前攙扶道:「叔父,你這是要折煞侄兒啊。」他這句叔父一說,趙文華眼眶微微發紅,那雙手都有點顫抖。這段日子,他可算體會了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往日裡雖然在嚴家父子面前,他也沒什麼身份,但好歹是國朝二品尚書,嚴嵩義子。除了嚴嵩嚴世蕃外,嚴家上下對他都十分恭敬。
可自從他罷官以來,嚴嵩父子的模樣越來越冷淡不說,便是那些下人,也開始給他臉色看,動輒拿些冷言冷語譏諷,到後來索性開始直接擋駕,不讓他進府。那嚴鵠更是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今日嚴鴻還肯叫自己一聲叔父,讓趙文華大為受用。
待等入坐後,趙文華對外面吩咐擺席。不多時,一桌豐盛的酒席就已經排擺整齊,趙文華畢恭畢敬道:「聽說嚴戶侯此番下山東經歷無數風險,我這裡略備薄酒一桌,既為戶侯接風,也是為戶侯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