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百四十三章 狸貓戲鼠 文 / 生猛大章魚
段推官送來的這些證據,一張張看來,事實清楚,證據明白。單論這些,也足以將常知孝論死。只是嚴鴻邊看,卻邊冷笑。
這些證據細細論起來,雖然樁樁都是極惡,卻不離一般人心目中的貪官形象。換句話說,幹下這些事的官員,山東怕不止常知孝一人,而就算常知孝再干十倍的壞事,也不能解釋,這山東連年大災,百萬人逃荒離土,到底是怎麼造成的。比如說傳說中的倒賣庫糧之事,就隻字不提。
又想到那日劉才給的十人名單,也是這個路數,看來當真是一脈相承,甚至完全可能出自一人手筆。而且那十個人中,曹汝光、王麟都在其中,大有把德州官場文武官連根拔起的意味。這段推官則是集中火力,一派不弄死常知孝不罷休的勁頭。
看完黑材料,嚴鴻歎息一聲:「諸位老大人,你們想送嚴某一顆腦袋,叫嚴某拿去哄皇上高興。奈何這顆腦袋的份量,真是未必夠啊。」歎息罷,他把材料鎖進箱子,吩咐奚童認真看管,不得有失。
知府衙門中,常知孝為官數年,也廣佈耳目眼線。待得將此事探聽到**分後,常知孝面色發白,跌坐在椅上,喃喃道:「完了,這一下全完了。錢鳳這殺千刀的癩皮狗,果真做得出這害人害己之事。」
常守業憤憤道:「爹,您老為官多年,雖然也做了幾件不太光彩的事,可是那劉軍門又算什麼好人?他幾個一起盜賣軍糧,這事可是掉腦袋的。如今要把你我父子送去給欽差治罪,就不怕咱把他給攀扯出來?」
常知孝道:「把他攀扯出來,又有何用。莫非保得住你我父子的人頭?再說,那劉才本是嚴閣老的義子,就算真有事,嚴閣老也會力保他。這山東上下勾結多了,我若真出首此事。那也擋不住他們官官相衛,彼此作證,反倒把自己抹得更黑了。」
常守業聽老爹這般一說,咬牙道:「爹,事到如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咱們索性帶了自己的人馬……」
常知孝把眼一瞪道:「蠢材!這種話也是能說的?且不說咱那點人馬,在這濟南府中連個小水花都掀不起來。單說你做了這樣的事,不正趁了那劉才的心願?咱們父子又有什麼好處?」
常守業被老爹連番訓斥,臉色大沮,低頭嘟囔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爺倆乾脆自個上吊,也省的被錦衣衛拿下受盡折磨,最後還是一死。」
常知孝仰天哀叫:「天哪,常某人生下兒女,卻是一無所用,倒時候還得滿門殺絕。罷罷罷,孽畜。你害我到此地步,索性你就真和我一同去上吊投河也好!只可憐你妹妹年方十七歲,我素來愛若掌上明珠的,莫非叫她隨我們一起去死?若是活著落入錦衣衛手中,那卻是求死不能啊!」說罷,擠下幾滴眼淚。
此時只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爹爹,您也無須太過憂慮,一切自有孩兒擔當就是。」原來後宅繡樓中的常玉蓮小姐,此刻也來到前廳,見父兄這般沮喪模樣。又聽常知孝哀歎,因而出來說話。
常知孝道:「這是官家大事,你一個女兒家,如何擔當得起?」
常玉蓮強做歡笑道:「女兒想來,如今之事。全在欽差一手操持。那日欽差的模樣,女兒看的分明。既然如此,女兒自有辦法保咱家平安。」
常知孝自知女兒說的辦法是什麼,他臉上肌肉微微抽搐道:「哎,蓮兒啊,這事卻是委屈了你。你也是大家閨秀,怎麼也不能……你且回房,讓為父再想想辦法。」
常玉蓮慘然一笑:「爹爹,都到了這步光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尤其聽說那欽差副使海瑞,已經帶著大隊人馬,正往濟南前進,沿途辦了許多案子,真是殺氣騰騰。若是不快些瞭解這一端,再等幾天海副使帶著王命旗牌一到,萬事皆休。爹爹你對女兒有養育之恩,也到了女兒報答父兄的時候了。」
過得一日,嚴鴻在行轅中,收到了常家下的帖子,說是午後請嚴欽差到別院小聚。既是別院,自然不在知府衙門,可這帖子上又並無具體地址,只說安排了馬車,到時候前來迎接欽差。帖子的字體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手筆。
梁如飛在一旁看到,笑道:「公子好艷福,不動聲色,即有知府千金投懷送抱。」
嚴鴻道:「梁大哥,我卻有些怕哩。那常家父子與我結怨匪淺,若是借這美人計的當口,來個魚死網破,如何是好?」
梁如飛道:「公子且放心,屆時梁某隨公子前往,必保得公子無事。至於如夫人那邊,我等也自設法遮掩。」
於是梁如飛先叫嚴復出面,當著孫月蓉的面,說濟南城趵突泉何等秀美,不可不前往一觀。然而嚴鴻近來公務繁忙,卻無暇前去。於是令嚴復陪孫月蓉主僕前往,支開了這一路。嚴鴻心中,不禁覺得有些愧對孫月蓉。然而眼下本是大明朝,整體環境就是如此,若是事事都要較真,穿個什麼越嘛。
嚴鴻吃罷午飯,梳洗一番,準備了若干物事,左右梁如飛、嚴峰出馬,又帶了八名精細的校尉保駕,出了王家宅子。只見門外已停了一輛駟馬高車。上車後,裡面是一名青衣小婢在裡面伺候,見嚴鴻上車,忙萬福道:「婢子見過欽差大老爺。」
嚴鴻坐定之後,車伕揚鞭打馬,十名侍衛策馬跟隨,嚴鴻在車廂內,故意色咪咪的打量著那名丫鬟,笑道:「怎麼,今天你家老爺是安排你來侍奉於我?」
那小婢聞聽,嚇的臉色煞白,身子縮在角落裡,「大老爺,小婢乃是我家小姐身邊的丫鬟。今天是我家小姐宴請大老爺,大老爺莫要錯認。」
嚴鴻道:「小姐?可是常玉蓮常小姐?」
那婢女道:「正是。」
嚴鴻笑道:「哈哈,那日在你家老爺宅中一見,本官便對你家小姐念念不忘,沒想到你家小姐對我也是一般。也罷。今日為了你家小姐,就且饒過你這一遭,反正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說罷,作勢伸手要去捏丫鬟的下巴。那小丫鬟雖見欽差生的俊,卻哪有這般動手動腳的?嚇的一動不敢動。好在嚴鴻除了捏捏下巴,倒也沒其他舉動。等到了地方。自行下車,那丫鬟才長出一口氣。
嚴鴻下車後,舉目一望,眼前是一處院落,位置偏僻,門前少有車馬。不過收拾的十分乾淨,隔著牆頭,隱隱見院內綠蔭。門口兩名僕役,見了嚴鴻,忙施禮道:「欽差大老爺,請了。」
嚴鴻做個手勢,八名錦衣衛中領頭的小旗開口道:「前後都與我守嚴實了。有敢亂來的,格殺勿論。」說罷,八名錦衣衛,二人一組,四下散開,把這小院團團圍住。個個手握刀柄,怒目圓睜,一絲不苟。
梁如飛、嚴峰則跟著嚴鴻進了院落。小丫鬟有些怯生生道:「大老爺,小姐只請大老爺一人,這二位老爺還是……」
嚴鴻道:「怎麼。小丫頭,你莫非有什麼事,要在這院落裡同本欽差先做了,嫌我這兩個貼身護衛礙事?那倒也使得,倒也使得。哈哈哈。」
小丫頭嚇得趕緊低頭走路,不敢再囉嗦。於是嚴鴻等三人由小丫鬟領路,一直來到後院臥房門口。小丫鬟怯怯在門口道:「小姐,欽差大老爺到了。」
便聽裡面銀鈴般一聲:「請欽差進來,這裡沒你的事了。」
那小丫鬟逃也似的轉身飛跑。嚴鴻對梁如飛和嚴峰一點頭,推門進去。進得門,但覺一陣香氣撲鼻,也不知房間的主人用了多少名貴香料。
抬眼看時,常玉蓮滿頭珠翠,臉上輕施粉黛,更增幾分顏色。一身粉色襖裙外罩粉色比甲,盈盈下拜。在她身後,方几上擺著幾樣精緻酒菜,而後面是一張牙床,幔帳低垂。
嚴鴻進屋,反手把門帶上,點頭道:「好一處幽靜的所在啊。常小姐,不必拘禮,起來說話。」說著順手一拉,就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常玉蓮雖然已有捨身準備,但終究還是個處子,見此陣仗,不禁花容失色。她勉強露笑顏道:「欽差大老爺請坐。奴家命人準備了幾樣酒菜,不知合不合欽差您的口味。」
嚴鴻坐下笑道:「所謂秀色可餐,看著你這個美嬌娘,還需要什麼酒菜?」
常玉蓮出身官宦之家,雖然她爹和哥哥幹盡壞事,自家卻也是受過禮法熏陶的,並不是那一味攀龍附鳳的女子。眼見對方身為名臣子弟,卻言語輕佻,毫無半點禮儀,常玉蓮心中自然不喜。但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因此她還是只得強笑應付道:「欽差大老爺謬讚。今日奴家不顧廉恥請大老爺前來,實是有一事相求。」
嚴鴻道:「玉蓮小姐,你我今日四目相對,何必這麼拘禮?若是你客氣呢,叫我聲嚴公子即可。若是要不客氣,叫我鴻哥也行,哈哈。但不知你求我是何事?」
常玉蓮見嚴鴻越發口出浪言,牙關輕咬,二次下拜道:「嚴公子……求嚴公子大發慈悲,饒我父兄一命。」
嚴鴻這次倒沒有攙扶,而是自顧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道:「玉蓮啊,你爹常知府,還有你哥哥常衙內,他們的作為麼,自有國法王章懲處。常小姐若要討饒,不如改日到公堂上,對那主審官去討。找本公子我,可是找錯人了。聽說常小姐您識文斷字,不如看看這些,也好有個準備,想想到時候怎麼跟主審官去求情才是。」(。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