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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五章 龜公的尷尬 文 / 生猛大章魚

    卻說裕王朱載垕在心腹太監陳洪等人陪伴下,到了教坊司,從側門上樓,進了專門的雅間。可是,眼前的教坊司奉鑾劉保劉大人,磕完頭以後,他那張老臉,卻好像是吃了苦瓜一樣的難看。

    朱載垕畢竟年輕,見這芝麻綠豆大的官這副嘴臉,不由皺起了眉頭。陳洪在一旁,還以為他是怕裕王快活完了不給銀子,急忙笑罵道:

    「我說老劉,你這個官可是越做越回去了。今天是高興的事,怎麼倒擺出副死了爹娘般的嘴臉?那雪艷娘又不是什麼黃花閨女,晚一天接客能怎麼樣?就算少掙這一晚上的錢又怎麼了?裕王殿下,你是三輩子都修不來的貴客啊!得得得,你要這麼心疼銀子啊,大不了咱家自己掏錢,把這銀子給你補上,不讓你的荷包吃虧便是了。」

    劉保一聽這話,更是差點直接哭出來。這都哪跟哪啊。自己就算膽子生毛,也不敢接陳公公的錢,也不敢嫌裕王耽誤自個掙銀子啊。只是這事,實在是……實在是頭疼得很啊!

    說起來,他劉保這個奉鑾,雖然名義上也是個官,而且還是品級數字最多的——九品。可在běi精城,隨便扔塊磚頭都可能砸到一個世襲勳貴,新科進士。他這個九品官,也好意思真自己拿自己當個官?

    固然大明朝的官不能單看品級,比如一個七品的巡按御史,能挾制一個從二品的布政使,所謂大小相制,一向是國朝體制的特色所在。但是也要分個情況,講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七品巡按御史,那叫品低權重,監督權擺在那裡呢。

    而他呢?他這個教坊司的奉鑾,掛著正九品的職銜,說難聽點,比個青樓老鴇能強多少?也就多個官辦的幌子罷了。雖然還有個負責慶典迎賓的活,但實際上一點用沒有,他能制的了誰?誰又會怕他?

    慢說正經的官員,就是靠著家裡有錢捐了監生頭銜,或內閣中捨官職的富貴人家,除了在**時候稍微跟他要個便宜,還有誰又拿他劉奉鑾當盤點心?

    劉大人的為官之道,就是見人面帶笑,來piao姑娘的都是大爺。能巴結個把權貴,在他是千萬個願意的。所以說,這一次,好不容易有個能討好裕王殿下的差使,他又怎麼敢不盡心?尤其這位殿下,有六七成把握當未來的皇上吶。

    這麼著,戴公公一過來傳消息,劉保就忙不迭答應,而且準備替裕王殿下好好安排了。他準備等當天晚上,就說雪艷娘抄家時受了點風,再吃一驚一嚇,病臥不起,今晚接不了客。暗地裡,卻給送到裕王千歲包下的房中去孝敬殿下。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討好了當今千歲,日後富貴不可限量啊!

    劉保自個打的如意算盤,可沒想到,戴公公那前腳剛走,後腳就上門了活閻王。卻是本地的錦衣衛!

    這教坊司所在的胡同,位屬黃華坊。而負責巡檢黃華坊地面的錦衣衛頭目,乃是世襲百戶施大勝。這施大勝雖然也只是個正六品武官,在běi精城內實在不值一提。可就這麼個官,也足以在劉保面前耀武揚威。更何況,施百戶手下還有百十條荷刀弄棍的漢子呢。

    劉保一見施大勝,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趕緊上前,腰彎的像蝦米,連聲請安,又問百戶大人有何吩咐?

    這位施百戶也不客氣,開門見山,直說那犯官莫懷古的妻妾女兒,奉了聖旨發配到這教坊司中,今晚上都必須出來接客。但是呢,她們接誰,得由我們錦衣衛來定。今兒晚上,施爺我捧誰,這三人就可這個人挑。這件事情您幫我個面子,他日場面上,少不了劉爺您的好處。可反過來,要是您老非要拗著來的話,那彼此臉上恐怕都不好看羅。

    施大勝大聲武氣,說話跟賣弄刀法一樣,直來直去,只聽得劉保面如土色。幾次張張嘴,想把裕王殿下預定的事兒說出來,可是又不敢。他怕啊,怕施大勝一聽反而暴起:「老子跟你商量事兒,你拿裕王來壓我?我惹不起裕王還惹不起你麼?」

    再說,戴公公又曾吩咐,裕王來找雪艷娘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無關的都洩露出去了,小心您的腦袋!這麼兩面躊躇著,所以最後,劉保終究沒敢把這話說出來,只是面對施大勝的淫威,唯唯諾諾,心中卻彷彿灌了一碗黃連水,苦的七竅流膿。

    雪上加霜的是,施大勝臨走時還撂了句狠話,說兄弟我今兒來說的這件事啊,乃是陸大都督親自吩咐的。今兒晚上來的貴客呢,是陸大都督的朋友!何去何從,劉大人自己斟酌吧。

    乖乖,錦衣衛指揮使左都督陸炳,這種級別的人,劉保根本不配談「得罪」二字。就連「逢迎」,他也得排著隊去預約啊。這回,如果拂了陸都督面子,自己怎麼死恐怕都不知道。

    要知道,不管文官們眼裡,錦衣鷹犬如何不堪,可錦衣衛實打實的負著緝拿不法,訪查奸邪,糾察百官的職責。要隨便捏個由頭把自己往詔獄一塞,很費勁麼?進了詔獄後還想出來?劉保可不認為自己的體格,能扛的住錦衣衛那十八套刑法。

    兩下一比較,劉保終於決定暫時把裕王千歲朱載垕的需求稍微壓一壓了。對不起千歲,實在小的這幾根老骨頭要緊。至於說裕王爺的地位權柄?在今時還談不到。此時朝堂上,景裕二王各成一派,連那些朝堂大佬,都不敢說誰能一定繼承大統,更別說他劉保了。陸炳這個天子寵臣,錦衣都督,卻是實打實的在那,也就難怪劉保難以抉擇下,還是把屁股稍微挪在了陸炳一邊。

    但這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無奈選擇而已。真正等裕王千歲已經滿目慾火地站在自個面前,劉保早先設想好的一套應對,又都飛到了九霄雲外。眼看著裕王那雍容華貴的臉孔,劉保嘴裡喝藥似地發出輕輕的嘶聲,卻不知該如何說好。

    裕王朱載垕眼見劉保那副掉進糞坑一樣的模樣,心知今晚這好事,弄不好恐怕有變。他畢竟是皇室貴胄,行事自有分寸,便問道:「劉奉鑾,你可有什麼為難之處?」

    既然您老都問了,那還是照實說的好!劉保只得道:

    「這個,實不相瞞,下官今天又受了另一位老大人的吩咐。那位老大人的朋友也要來會姑娘。卻不知會的是誰,下官不敢再讓雪艷稱病不見客,這個,還望千歲見諒。」

    「你!」陳洪一旁聽著,不由火往上撞。這劉保說的吞吞吐吐,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不肯把雪艷留下,作為裕王禁臠了。照他這說法,今天那位「老大人」的朋友,若要是恰好看上了雪艷,莫非還要讓王爺白來一趟?那王爺那藥可就白吃了。

    要知道,這裕王朱載垕性喜漁色,但身體素質卻並不甚強,所以就漸漸喜歡上了藥物。只是他身份尊貴,手下如何敢讓他服用那虎狼之藥?只是托人請名醫配置丹藥,藥性上更貼近固本培元的補藥,而非單純刺激人**的春藥。

    也因此,這藥對身體不怎麼損傷,單就床榻上的威力,見效卻慢些。裕王為了今晚得會嬌娘,提前在出府前,就已經吃了幾粒丸藥,又喝了些鹿血,這一路乘車顛簸來教坊司,已經是紅光滿臉,手足發暖。這個待會要是雪艷被挑走了,讓千歲找誰洩火?莫非拿你這乾癟老頭劉保爆菊麼?

    想到這裡,陳洪扯開尖銳的嗓子罵開了:「好你個劉保,跟咱家玩這一套花樣?你可是仗了誰的勢力,敢和裕王千歲作對?合計先前咱家托戴公公過來跟你好生交代,你都當是在逗你玩啊?你要玩,咱家今兒就陪你玩個夠!」

    眼看陳洪氣勢洶洶地尖叫,只嚇得劉保篩糠似的顫抖,一邊連連搖手,嘴裡只說「不不不……」也不知道是不什麼。

    「陳伴,算了,算了。」朱載垕好歹也是皇子千歲,多少要端著副賢王派頭,可不能因為**不遂這點事就急赤白臉的罵人。他揮手制止了陳洪,接著說道:「這事啊,也不好讓劉奉鑾為難。待會大不了大家比著叫價就是,難道小王還沒銀子麼?」

    「千歲說的是,待會您只管隨便叫價,可著勁往上叫。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收您老的銀子。」劉保偷偷用袖子擦了擦汗,心道好險。正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當。畢竟是裕王千歲,大人有大量。不然自個非被陳洪活活用指甲當場掐死不可。

    現如今,裕王這一頭算是擺平了。待會雪艷出來,大家一起叫價,這總還算個「公道」的法兒,也比較好辦。

    陸炳的人若是叫價上輸給了裕王,多半就不會來尋我的晦氣了吧。至於他們硬要不理這一套,那也沒法子。拖得一時算一時吧。反正咱這教坊司就是伺候大爺們的,大爺們不樂意,要把我砸了,我也只得干受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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