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四章 裕王駕到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和胡天祐這郎舅兩人邊說邊走,各懷鬼胎。卻不知道此時坊司外,又來了一輛紫綃金頂四馬高車。車停後,繡金的車簾掀動,先下來的是一位老者,年約五十左右,體形富態,白面無鬚,頭戴**一統帽,身穿一件團花袍,看打扮倒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員外。但是從他那乾淨無須的下巴,那舉止間不經意的手勢,外加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京師之中經驗豐富的人物,都能看的出,這位是宮中的中官。
接著跳出來的,是一位頭戴英雄巾,身穿短打的壯碩男子,劍眉彪目,神光內斂,光看這打扮氣質,多半就是一名身懷武藝的保鏢。
這二人下車後,低身躬背,扶著一位年輕的公子從馬車上下來。這公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左右,頭戴束髮金冠,身著大紅錦袍,腰橫玉帶,手拿折扇,衣著華貴,舉止不凡。
看相貌倒也算的上中人之姿,只是身軀稍有些肥胖,下車時顯的甚為笨拙。儘管如此,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人氣魄。
下車之後,那公子看看左右,對那老人說道:「陳伴,我怎麼聽小武說,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錦衣?莫不是我這次來,走漏了消息?要真是這樣,萬一傳到宮中,便麻煩了。就算給高師傅得知,這一頓數落,卻也難受。」
那老人急忙笑道:「千歲放心,老戴的嘴嚴的很,絕不至於走漏了風聲。高先生那裡,斷無得知的可能。再說,這宮內坊裡,上下都已經安排打點好了。千歲,您今晚只管逍遙快活,其他不須擔心掛慮。至於說一路上的錦衣衛麼,料想是昨天嚴家出的那檔子事,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都擔了罪過。又不知道餘黨的動靜,所以這段日子要嚴查行人。」
公子又道:「可這嚴查行人,怎麼給查到教坊司來了?」
老人道:「畢竟教坊司有謀刺嚴閣老兇手莫懷古的妻妾女兒,若是刺客萬一還有餘孽,來此地鬧事也是有的。所以錦衣衛加重點防備,也是常情。」
公子眉頭一皺:「真有餘黨,那卻如何是好?」
老人笑道:「千歲,你且把心兒放寬。沒見這一路上,怕不是有上百個錦衣衛?那刺客孤注一擲,進襲嚴府,尚且吃拿住了,何況區區餘孽,豈能造次?老奴說啊,千歲您儘管準備今夜風流,這些外事,自有奴才們應酬。再說,還有小武在呢。」
那公子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做了個「走」的手勢。那個保鏢模樣的大漢在前開路,那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旁陪著,一行三人,卻是不走大門,而是避開門口那群趨之若鶩的嫖客,從小門轉入了坊司之內。
而小門處,也早有人在那接應,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位公子帶了進去。
這教坊司的花樓內上下兩層,上層正中的包間,早已為這位公子留好。剛一進門,教坊司奉鑾劉保,已經恭候在內。一見公子進來,劉保趕緊是轟退了下人,接著規規矩矩的磕頭行禮道:「臣教坊司奉鑾劉保,見過裕王千歲千千歲。」
原來這位肥胖的紅衣公子,正是當今嘉靖皇帝的親兒子——裕王朱載垕。
這位裕王爺,今年虛歲二十。生身母親早已身故,而與父親感情又不怎麼融洽。那嘉靖皇上篤信「二龍不相見」的迷信,因此上裕王爺連皇宮都不能住,只能住在裕王府內。
另一方面,裕王年歲漸長,按理說理當該作為儲君,定下大明朝未來的主子。偏生他父親嘉靖皇帝,又不肯立太子。朝堂上有嚴嵩父子專權,而另一邊還有異母兄弟景王朱載圳在候著。內憂外患之下,朱載垕也只能把一腔心思,都漸漸都轉移到了女色之上,在溫柔鄉里忘卻家國憂患。
按說來,要比世間的紈褲子弟富二代,誰能比得上皇子?只是大明的皇子,可不是能為所欲為的角色。帝王之家除了權力之外,還有沉甸甸的封建倫理道德義務約束著。尤其在京師之中,官員林立,那御史言官以及六科給事中,都是群不要命的瘋狗,沒事還敢罵皇帝騙廷杖的主。如果一個皇子敢幹什麼強擄民女,荒淫無度的事,那幫人還不得敢打了雞血一樣玩命上本?那如山如海的奏折,就足以把這位裕王淹死。
更別說一旁還有個虎視眈眈覬覦大位的弟弟景王朱載圳呢。
於是對這位未來二分之一概率君臨帝國的皇子而言,便是要尋風流快活,也沒那麼容易。其實有很多時候,他倒是頗為羨慕嚴鴻、嚴鵠這種能肆意吃喝piao賭的真資格紈褲。
雖然四年前,裕王殿下便已大婚,納錦衣百戶李銘之女為妃。不過婚姻對於緩解他那方面的**並無什麼太大幫助。大明朝由於限制外戚專權,一般不會和豪門世族聯姻。為皇子所納之妃,多選自小門小戶。
那李氏出身普通武官家中,舉止言談都屬中平。而相貌,雖然不算醜惡,卻也算不得什麼絕色。再加上自幼受了封建禮教的毒害,一味講求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三從四德,平素生活就有些無味,床榻之上的風韻,更是相當一般。
於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婆娶進來,反而不如婚前,還能找個把容貌清秀的宮女快活一番,尋個刺激。這讓年輕輕精力旺盛的裕王心中十分不滿。偏生李妃運氣不好,所生兩子一女又已先後夭折,更是平添煩悶。近日,這位王妃屋漏偏遇連綿雨,又染病不起,連同房都不能了。這麼個情況,自然也就不怪裕王想要打打野食了。
裕王府雖然也有宮女,但數量有限,姿容也未見絕美者。而在李妃的把持下,裕王平日裡所接觸的,都是一個個古板木訥,只知道端平走正,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而今天,裕王卻聽親信的小太監說了叛黨刺嚴嵩的故事,更說錦衣百戶莫懷古竟然也是同黨,其妻女皆入教坊,今夜公開接客。這下子,裕王就來了興致。
在裕王看來,那黃花閨女莫清兒倒還在其次,堂堂皇子,哪裡在乎這個?倒是那雪艷娘,據說當年名動秦淮,無數風流公子,達官顯貴為她癡迷。裕王當時年紀尚小,那方面需求還不是很突出,也只是略有耳聞而已。
等得過了幾年,裕王長大,也聽說了陸炳助莫懷古娶雪艷娘為妾的這一段風流韻事。而對雪艷娘的秦淮艷名,頗有心馳神往。可惜,那時候雪艷娘早已從良嫁與莫懷古,之後洗盡鉛華,不復拋頭露面,就算是想見一面,也難如登天。
大明朝的皇帝,除了武宗那種極品,死豬不怕開水燙之外,甚少敢冒天下大不韙。做出君納臣妾的事來。更別說朱載垕一個皇子了,哪怕想屈尊去莫懷古家裡一睹芳容,也是大不合禮儀的。
正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更好的。雪艷娘雖然名動秦淮,終究不過是一個紅塵中的嬌艷美女。只因為嫁出燈紅酒綠之地,反而招引出更多無稽的幻想來。
所以,朱載垕只能在心裡惦記,卻是知道眼讒吃不到。有時候甚至yy著,有朝一日自個當了皇上,給莫懷古提個官,說不定便有機會見到雪艷娘了。
結果今天聽說機會來了,這位王爺難免是色心大動,只盼著能和這美嬌娘一會巫山,得償大願。
他身邊的親信太監陳洪,本為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一,也算得上太監中的成功人士,宮中的大璫。後來,他被皇帝派去裕王府伺候裕王。此人卻是個有眼色的,知道自家王爺這點喜好,就把雪艷娘這事兒傳給了殿下。不出所料,殿下一聽此事,興趣極大。陳伴也就一口答應,幫王爺玉成此事。
開玩笑,這位殿下不出意外,就是未來的皇帝。幫皇帝把皮條拉好,以後自己還能錯的了?他日說不定司禮監掌印這個位置就是自己的啊。
於是,忠心耿耿的陳太監,就開始熱心而主動地王爺拉皮條。不過他平日負責裕王的日常生活,直接處理這事兒還不太方便。好在混到他這一步的太監,總是存在宮裡人脈的。陳洪便找上了自己當日宮中好友,鐘鼓司掌印太監戴雲,請他設法安排。
這鐘鼓司,負責的是掌管出朝鐘鼓及宮內雜戲。從這個角度上,與朝廷下屬的教坊司,在職司上有所重合。於是這宮中朝中的兩套班子,彼此自然免不了一番爭鬥傾軋。
結局呢,也很簡單,自然是教坊司完敗。畢竟宦官靠近皇帝,說話方便,而坊司地位低,離天子遠,能鬥贏才有鬼。漸漸的,教坊司也就甘於臣服,乖乖給鐘鼓司當小弟了。
所以到了嘉靖時代,雖然宦官的整體地位嚴重下降,宮內太監們對於外廷已經很難起到牽制作用,更別說像太監劉瑾、王振那樣干預朝政。但是,至少在娛樂領域裡,公公們還是很威風的。教坊司每月的進項裡,也還是少不了一筆款子,專門孝敬鐘鼓司的公公們。
戴雲戴公公掌管大明朝的官方娛樂圈,也是個會來事的。就算是衝著大家的交情,他也不會去駁老友陳公公的面子。更別說,陳公公身後還站這個裕王爺。
再加上,對於沒法享受男歡女愛的戴公公而言,這事本來就算不得什麼大事。無非是去教坊司,為裕王安排個女子服侍。
那雪艷娘雖然是武官的小妾,她又本就是青樓出身,算不得什麼三貞九烈,還怕她不從?更別說教坊司裡進來的貞潔烈女也不在少數,結果又如何?最後還不是乖乖接客賺銀子?
於是,戴公公送走陳公公,立刻前往教坊司,尋到負責管理教坊司的奉鑾劉保,告知裕王殿下有興臨駕,你可得給招待好了。劉保見頂頭老公公有指示,如何不從?點頭哈腰,滿口答應。
這麼著,戴雲回宮去傳話給陳洪,陳洪回稟裕王。當天晚上,裕王朱載垕就在陳洪的陪伴下,驅車殺奔教坊司而來。正所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裕王千歲在路上竟有些難耐心頭興奮,只幻想著如何把雪艷娘壓在身下,盡情褻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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