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88第86章 棋落無悔 文 / 單雲
花園裡,鳥語花香,百花齊放,一對愛侶閒適地在自家的花園裡一面感受著春的氣息,一面隨意地在棋盤上擺弄著這黑白兩色世界。
忽聽得女人的一句嬌嗔,「我不要下這裡了,我要走這兒!」說著,便將已落了子的棋子拿起,改了地兒又再放下。
對面的男人眼中滿是寵溺,但口氣很是揶揄,「落子無悔,你怎可耍賴?」
即使落子而悔,女人依然理直氣壯,「我不管嘛!你棋藝比我好那麼多,合該讓我的。應該我走兩步你才能走一步,這樣才公平,現在我只是悔棋而已,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男人搖頭笑了笑,收起自己剛落的棋子,只好隨她,見她主意定了,他便問道:「這次可想好了?還改不改了?」
女人帶著甜甜地笑睨著對面的男人,眸中儘是得意,「禛,你剛也將放下的棋子拿起,這也算悔棋了哦?」
胤禛看著她,滿是好笑和無奈,「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曉雪下巴微翹,不屑道:「我是小女子,自然可以悔棋,你是大丈夫,當然是要棋落無悔的。怎可因為我悔棋,你也就收回棋子呢?這可是很不厚道的哦。」說著,還對他俏皮地伸出食指搖了搖。
胤禛將手上捏著的黑色棋子扔回棋簍裡,一副不想再下的樣子,接著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一個使勁,便將她拉入他的懷裡,抱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柔聲對她耳語道:「明明是你賴皮,你還數落我,你說,自己過不過分?我該不該罰你?」
曉雪輕輕偏開腦袋,避開他呼出的熱氣,靠進他的胸膛撒嬌道:「這有什麼過分的,你本來就該讓我嘛。」
胤禛拉起她的小手,拿起她手上多餘的白色棋子扔回棋簍,「就算我讓你,你也還是會輸給我!」
曉雪拉過他的大手,坦然道:「我輸了也不丟人,再說我本就不想贏你,贏你又沒什麼意思。」
胤禛輕咬她的耳朵曖昧道:「不想贏我,嗯?那還老是耍賴,這又是為哪般?」
曉雪身子不由戰慄起來,她想要輕輕偏開,胤禛卻不依,他緊緊抱著她,不僅不讓她動,竟還伸出舌頭進一步得輕輕舔弄著她的這處敏感地,讓她更加失神,其間他還故意問她道:「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曉得理虧了?」
曉雪用力推開他,不讓他再用這種卑劣的手法阻擋她的話語權。接著,就見她一臉義正辭嚴地對他說道:「我那是增加給你鍛煉的機會好不好?想我這樣的出其不意才能鍛煉出你機敏的反應,也才能試煉出你非凡的棋藝嘛!沒有我的反襯,哪來你的高大?我這叫用心良苦,你一點兒都不領情的說!」
胤禛凝視著她小臉紅撲撲的樣子,再瞧著她那總是振振有詞的小嘴,更是情動,他一面吻著她紅潤的小口,一面對她暗啞道:「好,領你的情,現在就領你的情……」
兩人口齒模糊間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手也越來越不安分,想到這裡人來人往的,曉雪推他,「這是花園,不許你……亂……來……」
胤禛退離稍許,望著她明亮的水眸笑道:「好,就依你。我們現在就回房,等回了房再……」
後面的話還未出口,就被曉雪用手給封住了。
胤禛望著她只是笑,成婚都這麼久了,她還是這麼皮薄,這麼容易就臉紅,才調侃了兩句,她就不好意思了。
曉雪見他的眸裡蘊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更加嬌羞,小手不由上移,將他的眼睛蒙上,不讓他亂看。
胤禛越發覺得好笑了,寵溺道:「傻瓜,你擋住我的眼,我看不見路,還不把你給摔了。」
曉雪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這舉動有些傻,不由放開了手。
胤禛望著她的眼神更加熱切,「小傻瓜!」
曉雪輕輕嘟囔道:「又說人家傻?」
見她低垂著小腦袋,不樂意的和他抱怨,他好笑道:「有時是挺傻的,但是,我喜歡。」
曉雪不由抬起頭,凝望著他深海一般的黑眸,此刻他的眼中滿滿的都是毫不掩飾的愛戀。
他望著她的雙眼,深情笑道:「其實,不管是聰明的慧兒,憨傻的慧兒,還是精明的慧兒,俏皮的慧兒,我都喜歡……只要是屬於你的樣態,怎樣,我都喜歡。」
曉雪聽著他寵溺的話語,心裡甜甜地,她貼著他的胸口,輕輕低喃道:「人家早就說過,我傻沒關係,只要我的夫君英明神武就好了。」
胤禛輕柔地放下她,拉下床幔,一室的溫柔纏綿,旖旎迤邐,自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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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成,該你下了。」
見胤礽面帶淒惶,依然舉棋不定,康熙眼中閃過一抹失望與感傷,他語重心長道:「小時候,朕就告訴過你,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三思而後行,一旦謀定就要篤行,萬不可舉棋不定,猶疑不前,須知棋落無悔。」
胤礽丟下棋,跪倒在地,痛苦地懇切道:「皇阿瑪,兒子這盤棋不能活了……」
康熙歎息了一聲,面色沉重,「保成,棋藝不高,可以練就,可君子的操守,篤定的意志若是或缺,那麼……」康熙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更加疲憊的深深一歎。
太子額頭上的汗比方才更密集了些,他曉得自己和八弟之間為了任命他的門人齊世武為四川陝西總督的事情而不可開交一事已經被皇阿瑪知曉,皇阿瑪今日和他下棋,招招凌厲,話語間也透著失望,現下,他只能像兒時一樣俯在父親的膝頭認錯,「皇阿瑪,兒子知錯了。」此刻,胤礽希望父皇能念著多年的感情,再原諒他一次。像每一次他讓父皇不滿意那樣,再一次寬和地原諒他。
康熙輕歎一聲,沒有說話,良久後,他才輕道:「朕乏了,你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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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己酉,宋犖罷,以徐潮為吏部尚書,以齊世武為四川陝西總督。太子的沒有罷手,再一次讓康熙寒心。
戊午,山東巡撫趙世顯報捕獲捕獲明崇禎帝后裔,年已七旬的朱三及其子,解往浙江。上曰:「朱三父子遊行教書,寄食人家。若因此捕拿,株連太多,可傳諭知之。」還命皇四子胤禛前去督辦此事。
曉雪輕輕嘟嘴,很久沒有和他分開過了,他此一去,要幾個月才能回來,心裡著實不捨得。
胤禛牢牢抱著愛妻,寬解她道:「我一定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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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離去的那段日子裡,湖廣提督俞益謨密請剿除紅苗。上以紅苗無大罪,不許。
接著,內大臣明珠卒,命皇三子胤祉奠茶酒,賜馬四匹。
無疑,明珠的死,對於大阿哥胤禔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對於太子胤礽卻是一個不壞的消息,為此他還在家小宴了一番。
此事,經大阿哥稟報,傳入康熙耳內,康熙心中對太子又是一陣不滿。但,他不僅沒有訓斥太子,反而數落了胤禔。而胤禔看著父皇對太子的行事不良仍然按下不表,大阿哥胤禔更是心生嫉妒和不滿。
五月,康熙再度巡幸塞外。命太子胤礽,皇長子胤禔,皇八子胤祀,皇九子胤禟,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八子胤祄隨駕。
不知不覺中,幾個月就過去了。
時序流轉,已是七月。
這個月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曉雪,因為胤禛風塵僕僕地歸來。和康熙四十一年她初見他時一樣,曉雪率眾相迎,而不同的是,這次等他歸來的女人比那時又多了三個,而曉雪等他歸來的心境也早已不是當初的心境了。
在見到他的那刻,她不同於初次時的職業微笑,與他寒暄見禮,這次她甚至沒有對他笑,只是脈脈含情地望著他,而他這次,也沒有如初次那般,一一掠過眾人的見禮問安。這次,他只是在下馬之後,直接走向她,接著親暱地挽著她的手,與她一同進了房,連敷衍地瞟向眾人都省略了。
妒忌和不滿,在這一刻氾濫,所有那些被拋下的女子心中都含著怨甚至是恨,但是對於在屋子裡一訴離情別緒的愛侶而言,那些離他們都太遙遠了……
「你說早點回來的,都三個月了……」
望著她嘟起的小嘴,聽著她含怨似嗔的話,胤禛緊緊抱住她,吻著她的小嘴,輕輕問道:「就這麼想我,嗯?」
她沒有回話,只是迎著他的唇,與他纏綿親暱。
唇齒模糊間,他的大手已經熟練地解去她的外衫,只聽她輕聲道:「你一身汗味,還是先去洗洗吧……」
胤禛輕笑,「好,一起洗,你給我搓背。」
曉雪輕輕捶他,「誰要給你搓背?」
「那我給你搓背。」說著,他還故意湊近她耳邊,對她暗啞道:「我記得你很喜歡我給你洗澡的……」
想起在別莊的那次放縱,曉雪的臉一下子羞赧起來,紅的滴血,她小聲反駁道:「誰說喜歡了?」
「喜不喜歡,試試就曉得了。」說罷,胤禛就抱起曉雪往浴池而去。
褪下衣衫,曉雪才發現胤禛腿上多了幾處傷疤,她心疼地問道:「還疼嗎?」
胤禛順著她的眼光望去,眼神不由放柔,似是憶起什麼,曉雪以為他沒聽到,又問了一遍,胤禛輕笑,「傻瓜,都那麼久了,自然不疼了。」
曉雪輕輕摩挲著他的傷口,心疼極了,她喃喃輕問:「這次差事……是不是很危險?」
「還好。」他淡淡答道,眼中不由泛起溫柔。
曉雪盯著他清晰可見的傷口,想著他受傷時的痛楚,不由更加心疼起來,淚,不禁輕輕滑落……
見她為他心疼落淚,胤禛不由抬手,輕輕為她拭去那些晶瑩剔透地女兒心思,愛戀地凝視著她,捧著她的小臉,溫柔笑道:「都過去了……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曉雪輕輕『嗯』了一聲,便撲在他懷裡,緊緊摟著他。
胤禛攬緊她,不由打趣道:「就這麼急著投懷送抱的,嗯?」
曉雪沒應聲,只是緊緊摟著他,好久都沒說話。
胤禛感受著她的心意和在乎,嘴角勾起,輕笑著揮去腦中又不自覺浮上來的惱人思緒,只是靜心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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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意外的傷口,胤禛始終緘默不語,就算曉雪問起,他也不願意多說,總是輕易搪塞過去。曉雪想他既然不願意說,她也就不問了,他不說自然有他不說的道理。
洗完澡,兩人回到臥室梳理。
曉雪的頭髮她自己擦了沒兩下,她就坐上了床,胤禛瞧她如此,不由來到她身後,將曉雪抱入懷裡,不覺間發現她懷裡還摟著一樣軟綿綿東西,胤禛眉頭頓時蹙起,輕聲問道:「床上怎麼多了這麼個東西?」
曉雪拿出懷裡的熊寶寶玩偶,對他俏皮一笑,道:「他是你不在的時候誕生的。你不在的時候,都是它陪著我的哦。晚上不抱著它,我睡不著……」說著曉雪還嗔怒地瞪他一眼,「誰叫你這個大抱枕出去那麼久都不回來,我晚上沒有東西抱著睡,好不習慣,於是乎,我只好讓美亞按著我說得給我做了這個可愛的熊寶寶玩偶讓我抱著睡了。」
胤禛一臉妒忌地拿起那個玩偶,「我回來了,你不需要它了!明日叫奴才把它給扔了!」
曉雪一把奪過,「那怎麼行!這幾個月,我和它都有感情了!」見胤禛一臉氣怒,曉雪輕輕蹭著他的胸膛和他撒嬌道:「雖然我喜歡你多過於它,但是也不能過河拆橋不是?」
胤禛還是一臉不快,「不行!我不喜歡它!」
曉雪抱著玩偶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布棉對胤禛嬌笑道:「幫我擦擦頭髮吧。」
見胤禛不動,曉雪對著小熊自言自語道:「熊寶寶啊熊寶寶,你可愛是可愛,可惜不能幫我擦頭髮。明日,我就送你進櫥櫃裡待著。這樣,你委屈是委屈了點,不過你可不能怪我,誰叫你不討我家夫君喜歡呢?」
胤禛見她說得認真,心中不由好笑,不過臉還是繃著,曉雪輕輕推他,「好不好嗎?我最喜歡的還是你,明日就送它進櫃子,行不?」
胤禛真是哭笑不得,他怎麼就和這玩偶同日而語了!想來,自己也真是可憐,幾個月不見,回到家還要和妻子的玩偶爭寵!
曉雪見胤禛不語,而他臉上的表情此時有多可愛就多可愛,她笑著將熊寶寶放在椅子上,自己拿著布棉跑回胤禛懷裡,拿了一塊塞入他手中,「我們一人一塊布棉,我也幫你擦頭髮。」說著,曉雪輕輕將他的頭發放在前胸,為他溫柔地拭著。
胤禛望著她俏皮可愛的模樣,也學她輕柔地將她的頭髮撥到胸前,輕輕用布棉擦拭著。
兩人的發不由纏在了一起,胤禛拿起一粟,望著這纏綿在一起的髮絲,深情道:「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是蘇武《留別妻》裡的開頭兩句。蘇武年輕的時候是漢武帝的中郎將。天漢元年,匈奴示好,放回曾經扣留的漢朝使節,漢武帝派蘇武率使團出使匈奴,送還被漢朝扣留的匈奴使者。臨行前夕,這個在中國歷史上以剛烈節義著稱的男人,不無感傷地寫下了一首《留別妻》。注1
曉雪聽著愛人的親暱話語,笑著回道:「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胤禛緊緊攬著她,復言道:「此生不離別,來生還相守。」
想起歷史對於那拉的記載,曉雪靠在胤禛的胸口,輕聲道:「禛,我很喜歡一首英語詩,翻譯出來是這樣的:
請記住我,當我離去時,當我去到那遙遠的靜謐土地,
那時你不能再牽住我的手,而我也不能再欲去還留。
請記住我,當你再也不能日復一日向我訴說著對未來的嚮往,
只要你還記著我,你明白的,那就夠了。
但如果你暫時將我遺忘,而後又憶起,請不要憂傷,
因為,我寧願你能將我微笑地忘記,也遠遠勝似你把我悲傷的記起。」注2
胤禛想要詢問,曉雪卻沒有給他機會,她輕輕吻上他的唇,小手則撫上他的胸膛,主動挑逗著他,胤禛面對她偶爾的主動,不由抱緊她,此刻,他什麼都無法想了,只能翻身將她壓下,他的腦中現在只想著要和她雙宿雙飛,恩愛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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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來,曉雪吻著愛人的臉龐,心中滿溢甜蜜,她輕輕低喃道:「myturelovehathmyheart,andihavehis.」注3
胤禛朦朧地醒來,曉雪立刻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裡裝睡,胤禛偏頭望著身旁小巧的臉蛋,屏住呼吸的小俏鼻,還有那長長睫毛下掩著的明眸,笑意慢慢加深,他輕輕對她道:「原來……你是在夢裡親我的啊?那好,現在我就讓你再做一個春夢。」說話間,他的大手已經來到她的胸前揉捏起來。
曉雪不能再裝睡了,靈眸一下子嚇得張開,接著急忙拉著他不懷好意的大手,嗔道:「討厭!」
胤禛自然不肯移開享受著福利的大手,他望著她意味深長地笑道:「是你一大早就在我耳邊唸咒語,擾我清夢,怎地又怪起我來了?」
「咒語?」曉雪推開他的手,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胤禛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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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曉雪又纏著胤禛下棋,她說:「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潛心專研,我自覺進步不小,我們切磋一下吧。」
胤禛含著笑意,對她道:「切磋可以,但,不許悔棋。」
「好。」曉雪滿口答應。
不過,他的招式太過凌厲,她後悔不已,不由又犯了毛病,輕輕拿起棋子,胤禛憋著笑,輕哼了一聲,「棋落無悔啊!」
曉雪垂著腦袋,小聲嘟囔道:「好,不悔就不悔。那你就讓我多走一步。」說罷,她放棄拿起原先棋子的計劃,而是在前面沒有下的地方又放下一顆棋子。放好後,還一臉理所當然地對胤禛道:「我沒有悔棋哦!可是,你讓我是應該的吧,我這麼做可不算犯規哦。」
胤禛只好搖搖頭,長歎一聲,「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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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塞外,十八阿哥病倒了。太醫們不斷搖頭,康熙心痛不已,他嚴命太醫想出對策,而自己則摟著愛子,殷殷禱祝,甚至說寧願犧牲自己的健康,來換取十八阿哥的生命。
隨駕的阿哥們都急著趕來,勸慰父皇不要太過傷心,只有太子姍姍來遲。康熙大怒,責其曰:「爾系其親兄,竟毫無友愛之意!」
但太子聽後,並沒有馬上認錯,而是狡辯道:「兒臣方才正和蒙古王爺馳馬,不知此事。」
康熙見太子如此,不由勾起回憶,想起康熙二十九年七月,烏蘭布通之戰前夕,自己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與皇三子馳驛前迎。胤礽到行宮給自己請安,看到天顏消瘦,竟沒有憂戚之意,也沒有良言寬慰。康熙此刻覺得皇太子實在太冷漠無情,缺乏仁義之心。他不禁勃然大怒道:「爾對親弟尚且如此,對朕也絕無忠愛君父之念,你給朕滾!」
高燒的十八阿哥在八月底一度病情好轉,康熙欣喜若狂,但好景只是一閃,到九月初二早晨,十八阿哥撒手人寰,康熙悲痛欲絕。隨扈的諸子都來到,不管是真是假,都臉帶憂傷,只有太子,一臉淡然。
康熙此刻對胤礽已失望至極,想那日二人發生衝突之後,胤礽竟真的滾的遠遠地,有心馳馬縱獵,卻無心來看皇弟。如今,臉上還是如此淡然,可見他真的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畜生!又想起日前的密報,說胤礽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康熙望著胤礽,痛心疾首道:「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專擅威權,鳩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朕思國為一主,胤礽何得將諸王、貝勒、大臣,官員任意凌辱,恣行捶打耶。如平郡王納爾素、貝勒海善公普奇俱被伊毆打,大臣官員以及兵丁鮮不遭其荼毒。朕巡幸陝西、江南浙江等處,或住廬舍,或御舟航,未敢跬步妄出,未敢一事擾民。乃胤礽同伊屬下人等恣行乖戾,無所不至,令朕難於啟齒,又遣使邀截外藩入貢之人將進御馬匹,任意攘取,以至蒙古俱不心服。種種惡端不可枚舉。朕尚冀其悔過自新,故隱忍優容至於今日。又朕知胤礽賦性奢侈,著伊乳母之夫凌普為內務府總管,俾伊便於取用。孰意凌普更為貪婪,致使包衣下人無不怨恨。朕自胤礽幼時,諄諄教訓,凡所用物皆系庶民脂膏應從節儉。乃不遵朕言,窮奢極欲,逞其兇惡另更滋甚。有將朕諸子遺類之勢,十八阿哥患病,聚皆以朕年高,無不為朕憂慮。伊系親兄毫無友愛之意,因朕加責,讓伊反忿然發怒。更可惡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胤礽欲為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書夜戒甚不寧,似此之人宣可以付祖宗弘業。且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稱不孝。朕即位以來,諸事節儉,身御敝褥,足用布靴。胤礽所用一切遠過於朕,伊猶以為不足,恣取國帑,干預政事,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太祖,太宗,世祖之締造勤勞與朕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以付此人矣。回京後,朕要昭告於天地、宗廟,將胤礽廢斥……」康熙這些話越說越激動,說道後來,不由淚流滿面,無法成言,身子也不由向一旁傾倒下來,身邊的內侍立刻扶起,康熙力弱難支,坐在椅子上,頃刻間好像老了二十歲。
而此刻在內的諸位大臣立刻俯地奏請:「皇上請三思!」
此刻,在旁的各位兄弟,不管真心假意也都跪求道:「皇阿瑪還請三思!」
而身為當事人的胤礽卻不發一語,他早知道自己這盤棋不能活了……只是早晚而已,這些日子,他看似放縱,其實內心一直恐懼著,他夜探大帳是有,為的是想探問皇阿瑪的心意,可每每走近卻不敢進去,只怕更加觸怒父皇,什麼『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允礽欲為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這些聽來真是好笑。他要是有不臣之心何必等到今日,早在索額圖提出的時候他就可以實施,可是他記著仁孝之道,他自認為他是勝不過皇阿瑪的,所以他絕了這個念頭,也不許索額圖再提起。可是,皇阿瑪卻不信他,若不是等到今日,聽皇阿瑪這樣一番話,他也不曉得原來他如此多的罪錯,如此多的罪孽!原來,皇阿瑪早在二十年前就對他心生不滿了,卻隱忍至今,真是父子情深啊!「哈哈……哈哈……」胤礽大笑起來,滿臉哀戚,康熙看之,更加生氣,又下令道:「將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蘇爾特、哈什太、薩爾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胤礽只是笑,笑聲充斥著整個大帳,眾人都以為他受不了這個刺激,怕是瘋魔了,只有胤礽曉得自己沒有瘋,不僅沒有,而且他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醒!
所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底下的大臣只知道磕頭,而胤祀和胤禟也絲毫不敢流露出聽到這個等待已久甚至暗含他們策劃而加速發生的消息的快樂之情,他們兩個只是低著頭,靜默著。
消息傳回京城,胤禛震驚。
而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十分令他痛心的消息傳來,十三阿哥不知何故也被皇上下令圈進。
而此時,胤禛什麼都不能問,什麼也不能說,因為在京諸子的府邸外都是皇帝親兵在把守著,並傳皇帝口諭:「在同一天裡,發生皇十八子死和廢皇太子兩件事,朕心傷不已,你們仰體朕心不要再生事了。」
曉雪站在胤禛的身旁,牢牢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等皇上回京,一切自會清楚,你不要著急。」
胤禛按了按曉雪的手,牽著她一起走回書房,良久沒有再說一句話。
曉雪心裡明白,皇太子從康熙十四年初立,至康熙四十七年初廢,長達33年之久。這時,康熙55歲,皇太子35歲。為了培養皇太子,康熙可謂費盡苦心。廢皇太子一事使康熙悲憤疊加,格外痛心,心力交瘁。
此時,康熙已經進入老年,而接班人卻變得渺茫。他的上諭何嘗不是一種哀求,他對皇子們說:在同一時間裡發生皇十八子死和廢皇太子兩件事,朕心傷不已,你們仰體朕心不要再生事了。然而,康熙的兒子太多,他在位時間又長,「夜長夢多」說得就是這種情形,皇子們的翅膀已經長硬,早已形成了幾個利益攸關的政治集團。他們之間的爭鬥,不是普通人家的金銀珠寶,田地房屋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