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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9第87章 一招悔棋 文 / 單雲

    九月十六日,康熙回到京城。命在皇帝養馬的上駟院旁設氈帷,給胤礽居住。又命皇四子胤禛與皇長子胤禔共同看守。當天,康熙帝召集諸王、貝勒等副都統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員等於午門內,宣諭拘執皇太子胤礽之事。康熙帝親撰告祭文,於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廟、社稷。將廢皇太子幽禁鹹安宮,二十四日,頒詔天下。

    康熙四十七年深秋,北方已然草木凋零,江南山水卻還沒有卸去彩裝,表面上生活如常,但茶樓酒肆裡,漸有流言令人驚駭,從貼耳細語,到叩案嘁喳,很快地,這動向就被皇帝的耳目獲悉。

    康熙在江南最大的耳目,就是江寧織造曹寅。這一年他51歲。給皇帝當差之餘,他還弄文學、玩藏書,當時他校刊了自己喜愛的閒書《楝亭五種》及《楝亭十二種》不久,其中有一卷是《糖霜譜》,專講精緻甜食中一個小類別的製作工藝,可見他的閒情逸致有多麼豐富細膩,生活狀態是多麼優裕高雅。但當他搜集到那流言時,真是如雷灌頂,心亂如麻,他還沒來得及向皇上匯報,邸報就到,邸報的內容,竟證實了流言不誣,於是他趕忙寫下奏折,其中說:「臣於本月二十二日得邸報,聞十八阿哥薨逝,續又聞異常之變。臣身繫家奴,即宜星馳北赴,誠恐動駭耳目,反致不便。二十三日以來,民間稍稍聞之,皆緞布兩行腳力上下之故。將軍、總督嚴禁盜賊。目下江南太平無事。米價已賤。」

    這奏折寫得既情真意切,又很技巧——把流言出現的時間列在官方內部通報之後,查明流言的來源是流動於南北的為商行運輸綢緞與布匹的腳力,同時表示已注意在此關鍵時刻「嚴防盜賊」,更以「江南太平」與「米價已賤」安慰聖上。

    太子被廢,康熙雖然對諸子說,要他們安分守己,不再生事。可是,美好的願望總歸只是願望,不能成為現實。事實是,太子被廢,諸子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大阿哥胤禔見太子被廢,心中暗喜,心道等待已久的機會來了,他利令智昏,竟向康熙奏請殺掉胤礽,他說:「今欲誅允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康熙聽了,非常驚異,意識到胤禔覬覦儲位之心太盛,竟欲殺害胤礽,若是讓其得逞,後果嚴重,不堪設想。遂,康熙一再嚴斥胤禔,指出其殺弟之念:「不諳君臣大義,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國法,皆所不容。」並且明確宣諭:「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護朕躬,並無慾立胤禔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頑,豈可立為皇太子?」

    這之後,胤禔見自己奪儲無望,便想推薦與己關係密切的皇八弟胤祀,他想朝中對胤祀的呼聲如日中天,而且自己的額娘也曾撫養過胤祀,讓胤祀得位,總比讓別人得了的好。

    可惜,這一個愚蠢的舉動,又遭到康熙大怒。且讓康熙徹底明白了胤禔與胤祀結黨亂政、謀儲奪嫡的險惡用心,但是於此,康熙只是狠狠地批評了胤禔,讓他不可干政妄言,而沒有點出自己對胤祀的不滿。

    而此時的八阿哥胤祀可說是春風得意,他也自覺胤礽被廢,自己的希望來了。他一直以精明能幹著稱,在朝中頗有威望。此刻,黨羽眾多、聲勢浩大的八阿哥胤祀策劃了兩件大事,一是為自己製造輿論,讓人放出風聲說:「相面人張明德曾相胤祀,後必大貴。」另外一件事是讓諸臣將自己推舉出來,讓傾向自己的大臣向皇上提出再立一位賢能的太子,之後這些臣子自然都眾口一言地對皇帝說:放眼滿朝,儲君之位,八阿哥最是合適不過。

    不想,康熙非但沒有為這個輿論所動,反而派人追查張明德相面之事,後查出胤祀不僅有相面之事,而且還有謀殺皇太子的企圖。隨即,康熙痛斥胤祀道:「胤祀柔奸性成,妄蓄大志,黨羽相結,謀害允礽。今其事敗露,即鎖系,交議政處審理。」胤禟告訴十四阿哥胤禵,胤禵介入,想要營救胤祀。康熙知道後大怒,叫來胤禵,胤禵振振有詞,滿是對胤祀的袒護,康熙憤怒地拔出佩刀,將誅胤禵。此時,五阿哥胤祺正好來到,不由上前跪抱勸止,康熙才憤怒少解,但他還是怒斥胤禵,打了他二十大板且令他閉門自省。

    此事過後不久,三阿哥胤祉便向康熙帝揭發,說:「皇長子胤禔與一個會巫術的人有來往。經查,發現胤禔用巫術鎮魘胤礽,陰謀暗害親兄弟,並有物證。」康熙大怒,令革胤禔王爵,將其終身幽禁。

    連日來的種種事端,種種打擊,讓康熙的身心都感到了疲憊,本來,自廢皇太子後,康熙就痛惜不已,寢食不寧。他回想拘禁胤礽那天,天色忽昏,十八子胤祄病死,回京途中,大風環繞駕前,康熙想這或許是天象示警,廢太子不詳。

    迴鑾後,康熙又分別夢見了祖母孝莊皇太后和胤礽的生母皇后赫捨裡氏。康熙記得孝莊皇太后生前十分喜歡胤礽,立胤礽為皇太子,孝莊皇太后也一直說是妥貼之舉。康熙想或許祖母近日入夢,夢中始終不言,但臉上有不悅之色,是因為祖母在提醒自己,自己廢太子之事做錯了。

    想起赫捨裡,夢裡的淒婉哀傷,康熙憶起從前和她一道的日子,不由更加感傷,深覺自己對不起她。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十九日,皇上去南苑行圍,憶昔皇太子及諸阿哥隨行之時,不禁傷懷。終於在十月二十三日病倒。當日回宮,康熙立即召見胤礽。見胤礽身形枯槁,康熙心中又是一慟,此後,他經常召見胤礽。數日之後,康熙憶起過往,就更覺得皇太子當時的行徑是瘋癲而非謀逆,他將當日的對太子的忿恨都記在了大阿哥頭上,康熙覺得這一切都是大阿哥的錯,是他利用蒙古喇嘛巴漢格隆以誣術鎮魘了胤礽,讓胤礽大失本性。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康熙帝召滿漢文武大臣齊集暢春園,令從諸皇子(皇長子除外)中舉奏一位堪任皇太子之人,他說:「眾議誰屬,朕即從之。」

    康熙這麼問,其實是想復立皇太子。

    其實令諸臣推舉皇太子之前,康熙曾私下找到李光地,詢問道:「廢皇太子的病,如何醫治,方可痊好?」其實此問,是為了試圖啟發臣下,復立胤礽。皇帝的意思是說:胤礽的病是由廢皇太子而引起,所以「解鈴還須繫鈴人」,對症下藥,只有復立。李光地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思,立刻答曰:「徐徐調治,天下之福。」

    但李光地為了少惹是非,並未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以致推舉太子時,諸臣並未事先獲得聖意,反而將胤祀推舉出來。這次推舉過程是這樣的:集議日,馬齊先至,張玉書後入,康熙問曰:「眾意誰屬?」馬齊言:「眾人都道八阿哥人品貴重,都推舉八阿哥為皇太……」話還未完,康熙便怒道:「皇八子胤祀未曾辦理過政事,近又罹罪。其母出身微賤,胤祀系辛者庫賤婦所生,如何堪當皇太子?」之後,康熙又傳諭李光地,提醒道:「前召爾入內,曾有陳奏,今日何無一言?」到此刻,李光地按著皇帝的心思表態,諸臣才恍然大悟。

    第二日,也就是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五日,康熙召科爾沁達爾漢親王額駙班第、領侍衛內大臣、都統、護軍統領、滿大學士、尚書等入宮,親自向他們宣佈:「皇太子前因魘魅,以至本性汩沒耳。因召至於左右,加意調治,今已痊矣。」命人將御筆朱書,當眾宣讀。諭旨內容為:「前執胤礽時,朕初未嘗謀之於人。因理所應行,遂執而拘繫之,舉國皆以朕所行為是。今每念前事,不釋於心,一一細加體察,有相符合者,有全無風影者。況所感心疾,已有漸愈之象,不但諸臣惜之,朕亦惜之。今得漸癒,朕之福也,亦諸臣之福也。朕嘗令人護視,仍時加訓誨,俾不離朕躬。今朕且不遽立胤礽為皇太子,但令爾諸大臣知之而已。胤礽斷不抱復仇怨,朕可以力保之也。」

    這是一份平反昭雪文書,意向已極明白:將要復立胤礽為皇太子。康熙召廢皇太子、諸皇子及諸王、大臣、都統、護軍統領等,進一步澄清事實,說胤礽「雖曾有暴怒捶撻傷人事,並未致人於死,亦未干預國政」,「胤禔所播揚諸事,其中多屬虛誣」。接著,當眾將胤礽釋放。胤礽表示:「皇父諭旨,至聖至明。凡事俱我不善,人始從而陷之殺之。若念人之仇,不改諸惡,天亦不容。」

    康熙真的悔棋了!

    相比之前,胤禔的處心積慮,胤祀的積極謀劃,胤禛這些日子,顯得安然平靜地多了。

    作為他的枕邊人,曉雪很清楚胤禛心裡並不如表面的那般平靜,但是在他父皇面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做錯了什麼。這是因為十三是他最親近的兄弟,而他父皇以『胤祥絕非勤學忠孝之人,如不嚴加約束,必當生事』為由將他圈禁,而真正緣由,胤禛卻無從得知,因為他此刻既見不到十三,又無法詢問其他人。此時此刻,他的任何詢問都會讓他也遭受康熙同樣的懷疑。

    所以,此刻胤禛處事萬分小心,對於和大阿哥一起看守太子之事,胤禛小心觀察他父皇的面色,發現父皇對於太子還是很關心,所以他對太子的飲食起居也照顧的十分上心,當康熙問他意見時,他也總是小心的揣摩著他父皇的心意而答。

    這次的事件,因為他的處理妥當,讓康熙對他頗有好感,康熙讚賞他道:「爾友愛兄長,沒有不臣之心,朕甚感寬慰。」

    胤禛雖然在外小心翼翼,可是當他聽到皇太子復立的消息之後,回到自家書房,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忿然,將他的怒氣全數發洩在了隨手可即的花瓶上。

    曉雪知道他下朝回來了,便立刻來找他,可剛到他的書房門外,就聽得那道花瓶碎裂的聲響。

    曉雪自然明白胤禛此刻的心情。她曉得他是不甘心的,他根本從心底裡就覺得他的二哥不配為太子!可,強權之下,他不得不順從,他不能違逆他父皇的心願!所以,那些違心的話,他不得不說。而且不僅要說,還要說得恰如其分,毫不扭捏做作,才能取信於他精明的父皇。但內心深處他又著實為自己的這種做法感到不堪,感到痛苦,這種分外矛盾的心思,他在外面絲毫不能流露,但以他的性子,又怎麼會不氣悶?回到家裡,又豈能再憋得住?

    蘇培盛見福晉來到,忙行禮。

    曉雪輕輕抬手,讓他不必多禮,此刻曉雪手裡正用托盤端著一杯他最喜歡的綠茶,她輕聲問站在門外的蘇培盛,「爺可曾用飯?」

    蘇培盛一臉無奈,「回福晉,還沒有。」

    曉雪略點了點頭,表示瞭然,接著他看向蘇培盛,對他平靜地吩咐道:「你速速備好酒菜送來,要清淡點的。」

    「庶。」

    見蘇培盛欲舉步離去,曉雪又叮囑道:「切記剛才之事絕不可外傳,還有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書房。」

    蘇培盛認真回道:「福晉放心,奴才省得輕重。」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地的凌亂,還有他那頹然的臉。

    曉雪放下手裡的托盤,輕輕來到他的身旁,從身後抱著他,柔聲道:「禛,本來這朝堂的事情不該我說話,只是你這樣,大家都不好受。雖說我們府裡的規矩森嚴,下人們不會亂嚼舌根。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今日這情狀,要是傳到皇上耳裡,他老人家該怎麼想呢?」

    胤禛拉過她橫在他胸前的手,輕輕摩挲著,沒有說話。

    曉雪見他如此,又附在他耳邊,對他低聲道:「你且看看往昔歷史,可有廢而再立的君主?」

    不看胤禛驚訝的表情,曉雪繼續道:「再則,皇上和太子的傷痕已經有了,這道傷會一直在那裡,不碰便罷。若碰著便是痛,等口子撕開了只會比先前更痛上百倍。」

    說完,曉雪放開摟著胤禛的手臂,拿起剛剛自己放在胤禛桌上的茶杯,懸空,接著輕輕放手,頓時聽到一陣碎裂之聲,滿地碎片混合著四處流淌的茶葉和水跡。

    曉雪盯著地上,緩緩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破鏡重圓,覆水可收的神話!你又何必為此而茶飯不思呢?」

    胤禛不由看向站立在自己身旁的曉雪,他突然發現此刻的她週身有一種光芒,眼裡滿是睿智和通透,「你說的話,其實戴鐸也和我說過,我只是心裡煩悶。」

    「禛,記得嗎,你常和我說落棋不悔才是君子?舉起不定,本是敗招,如今,皇上走了一招悔棋,又豈能長久?」

    胤禛神情落寞,淒苦一笑,「落棋不悔,才是君子,皇阿瑪又何嘗不曉得!可他終究是悔了,可見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我們這些兒子全都加起來都不及太子一個在他心中的地位!」

    作者有話要說:

    我勤快更新,有沒有獎勵啊?

    比如潛水的孩子游上岸啵我兩下,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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