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初聞黃巢 文 / 黃花閨男
先前說得如此之急,可是李府並沒有絲毫慌亂的跡象。閒來無事的丫頭們都聚集在了一起,大聲的談論著誰誰誰的胭脂水粉買的好,用起來好用,時不時的小聲的議論點夫人們的平常的瑣碎事情;那些下人們,除了有事情要辦的,其他沒事的現在都聚在了其中某一個下人的房間裡,兩張八仙桌拼成了賭桌,已經是開始小賭怡情了,並且一邊賭一邊談論著哪個丫頭的身材更好,胸部更加的壯碩;夫人們都由著一干命苦的丫頭下人們陪著出去遊玩去了,比如到河邊瞧瞧哪個公子更順眼些:「家裡的閨女不也該找個好人家了麼?」現在唯一焦急的人恐怕就是李家的帳房管事,此刻他正自言自語道:「哎喲,老爺還真是明智呢,要是早些把二少爺放出去家裡,那這萬貫的家財不早就被二少爺給敗光了?天哪,一千兩銀子啊,這可都是老爺掙來的血汗錢,就這麼被二少爺給白白的送人啦,這大少爺和那老孫頭如此交好也不見得做這種敗家的舉動,怎麼這二少爺剛剛認識老孫頭就送了這一大筆銀子出去了……唔,這不是我一個下人該管的東西,反正是他們李家的錢,沒來由替他們擔心的……正是正是……」
李煥火急火燎的跟著下人回到家中便直奔後院李宗的書房去了,李煥這一路想著的就是:「是什麼大事情,非得把我叫回來,這樣豈不是要錯過今天老孫頭那些神仙事情了麼,回頭方洛跟我複述的哪有自己聽來的爽快,方洛那小子就一個豬腦袋,再精彩的事情從他嘴裡說出來都要打個折扣的……不行不行,趕明非得要親自找老孫頭把今天這段給補上!」李煥這麼想著,推開了書房的門,直直不滿道:「爹爹,什麼事情叫我回來,莫非是有人造反了麼?」
「煥兒,成何體統,有你這麼說話的麼,莫非我叫你回來還要真有急事才行不成,還不快快見過你二叔!」說話的正是李煥的老爹李宗。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你或許無法想像這麼威嚴的話是從一個……不對,是一隻「豬」口裡說出來的。此刻李宗高坐在正座之上,一眼望去,你能看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堆油,凝固起來的油,沒錯,就是一堆油。李宗的頭部以下,就是脖子的部分,就好像是帶了一個救生圈,因為體形問題放不下去而掛在了脖子上,那一堆厚肉已經將李宗的下巴很好的遮擋住了;看他的上身,儼然已經修成了「中央六台」的高深境界,一個肚子往外突出了寸許,可能就算李宗拚命的低頭也看不到自己的腳尖;而下身,卻是瘦瘦小小的,你很難想像如此細的兩條腿是怎麼樣才能夠支撐住李宗這偌大的身軀,難道他平常都用輪椅推著走麼?或許是的!
順著李宗的話,李煥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掃了一眼書房,自己的二叔果然是坐在裡面的,李煥心裡苦道:「哎呀呀,怎麼這麼魯莽,二叔也在這裡,肯定脫不了要被訓斥一頓!」心裡雖然有些怕,可李煥還是很恭敬的問候道:「二叔好!」隨後便走到李宗的身旁,一副乖孩子的樣子站在了那裡。
李煥的二叔名叫李法,雖然和李宗是親生的兄弟,可是兩人卻決然不同,李宗是一副豬樣,可這李法卻是一個瘦猴子的模樣,看那有些發黃的臉色,很明顯就是先天不足而後天又營養不良,讓人聯想這李煥的爺爺是不是故意虐待了李法。聽見自己的侄子向自己問好,李法瞇著眼睛點了點頭說道:「大哥,這煥兒年紀也大了,做事情是該有自己的一副標準,你倒是不能管的太寬了,免得將煥兒的個性給壓制住了!這年輕人唯唯諾諾的,可不是好事啊。」
李煥一聽,腦子裡又泛起了別的想法:「這還是我那個威嚴的二叔麼?唔,這叫做欲抑先揚,一定是這樣的。慘了慘了,呆會肯定要被狠狠的訓斥上一頓了!」
「唉,你這是什麼話,我哪裡又把他管的死死的,你不是看見了麼,這小子整日裡就出去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我不是都放著他麼,幸虧家底子也有那麼一點,不然怎麼禁得住他這樣子整天只會玩樂,不幹正事的糟蹋,日後我卻是不放心把這家業交給他的,易兒倒是極好的,我這些年不都在栽培易兒麼,這份家業煥兒守不住,易兒卻是沒問題的!」李宗這話與其說是對李法說的,不如說是李宗的自言自語,有這麼跟人說話的麼,明明談論的是李煥,可李宗硬是把李易給扯了出來。
李法也不在意,彷彿這李宗說話天生就是這個樣子的,應聲道:「大哥說的沒錯,易兒很是可堪造就的。」說完還很是看了李煥一眼,李煥被這麼一看,心虛的低下了頭,看也不敢看他這個二叔。對於長輩們說的話,李煥倒是不在意的,他對李易這個弟弟,那是極為愛護的,這份家業,交給自己和交給自己的弟弟沒有什麼不同,在他的眼裡,親兄弟,哪分什麼彼此呢?李煥的想法是很光棍的,自古以來,親兄弟之間爭家產的事情屢屢發生,每每一到了長輩過世,親兄弟之間總是要掙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的,可李煥好像對這些錢財不是太在意,又或許是他對李易這個弟弟實在是愛護之極,所以才會對著家業交給誰並不在乎!李煥,或許是後者。
「煥兒,你先坐下吧。」李宗招呼了一聲,這才奇怪道:「咦,易兒不是和你在一起的麼,怎生沒有一起回來?」
李煥這才反應過來:「是了,怎麼不把小易也帶回來,我真是蠢豬一頭,莫非急事還會只找我一個人?」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只好說道:「這個……小易在臨澗樓,聽老孫頭說書呢!」說完,李煥竟然像是怕什麼一樣,往後退了一步。
「二弟,你瞧瞧,這不就是了麼,說煥兒不務正業卻也不是我胡亂講的,這不就是憑據麼,你看他,整日裡就愛去臨澗樓聽那個糟老頭子說書,淨是聽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你看看你看看,現在還把易兒也帶去了,哎……若是易兒也成了他這個樣子,那我這家業可就……」李宗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歎息了一聲。
「大哥,這是煥兒沒事可幹,以後他怕也就沒什麼閒心去幹這些事情了!」李法說著,看向了李宗,兩兄弟對視了一眼,哈哈笑了起來。李煥聽著兩個長輩的笑,不明所以的打了個寒顫。李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點著頭看著李煥道:「說的極是!」
本來,一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在長輩還安好的時候,出了整日裡出去風花雪月尋歡作樂以外他們還有什麼是事情可以幹的?讀書,那是為了考功名才幹的,像他們這種人家,年紀到了自然也就能去地方上歷練歷練而後往長安鑽,書麼,是不需要讀太多的。如果真要他們幹點什麼正事,他們想幹長輩們還不放心呢!
「也罷也罷,這事情和易兒卻是沒有多少干係的,他在不在倒是無所謂!」李宗又開口說道。李煥聽得兩個長輩如許說,擺出一份關心的姿態來問道:「爹爹,到底是何許事情,想來應該是件大事吧?」又聯想到方才李宗所說的「家業」的問題,李煥馬上又說:「該不是爹爹想把家業交給我吧?這事情還請爹爹在多做考慮,正如爹爹所說,家中的這份基業們還是交給小易比較合適,我是不會計較這些東西的,我也沒讀過多少書,只喜歡些許拳腳上的功夫,這爹爹你是知道的……」李煥誠惶誠恐的說,生怕這家業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囉嗦了一大堆廢話,直直聽得李宗怒火中燒。
「你想要我還不放心交給你,你爹爹我身子骨可還好的很,你們要想接這份家業恐怕還得多等等。」頓了一下,李宗又讚許的說道:「你的想法倒是好的,省得我擔心以後你們兄弟兩個爭這個家業掙得你死我活的,你懂得讓著小易,不錯,這正是你作為一個兄長所要做的,你懂得這個道理,也不枉我經常給你們講手足相殘的壞處!你可要記住,這兄弟相殘麼,一個弄不好就是要家破人亡的,你和易兒可千萬不能這麼做啊!」李宗一時興起,又開始了說教。
「這個我省得,爹爹快說說,急著把我是個什麼事情,我心裡也急啊,我想知道是什麼事情這麼急?」李煥又問了。
李宗看著李煥,很是慈祥的問道:「煥兒你自小就對文事不甚喜愛,倒是喜歡拳腳多過詩文,像你這麼舞刀弄棒的人,不知道送你去從軍你覺得怎麼樣啊?」
李煥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算得上是急事麼?」於是追問道:「爹爹所說的急事就是這個?這個全憑爹爹你做主,若是沒有別的事情,煥兒可就要出去了,老孫頭昨天正講到了精彩處,孩兒可不能錯過今天這段啊!」眼看著李煥已經邁步準備出去了,李宗又開口了:「混賬,還沒說完你就要跑了麼,告訴你,今天你哪裡也不能去,給我回你房裡去,仔細想想,去從軍你覺得怎麼樣?」一張肥臉作著憤怒的表情,看起來好不滑稽,你見過豬發怒麼?那自然是好笑無比的,可這話點綴上李宗憤怒的一掌,就連作為死物的桌子都搖了搖,何況是天生就對長輩有些畏懼的活人李煥呢,當然是乖乖的聽話了。
李煥還沒行動,李宗就站了起來,箭步走了出去:「二弟,跟我出去走走吧,我們兄弟倆也有很久沒有在一起聊聊了!」頓了一下,李宗又道:「煥兒,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你要不要去從軍,具體的事情等晚上你方伯父過來又說,這可是你和方洛那小子兩個人的事情!」
聽得老爹這麼說,李煥本想開口問這事和方洛有什麼關係,可是李宗不給他機會,已經和李法兩人走出了後院。此刻如果你親眼看見李宗的速度那麼你又要大吃一驚了,你更加難以想像一個豬一樣的人用兩條細小的腿托著他那偌大的身軀怎麼樣才能走出那個速度來。你或許就會想:「該不是吃了興奮劑吧?」
話說這一邊,李易自從看了《道德經》第一篇以後,就陷入了深思,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李易忽而看看腳下,忽而走到屋外抬頭看看天,下人們就想不明白,這麼刺眼的太陽,這二少爺的眼睛就不疼麼?這樣的動作持續了一個下午,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這些下人又在嘀咕了:「這二少爺看天從太陽刺眼看到現在,這脖子就不酸麼?」
本來因為李易心裡藏著太多的事情,所以有時候他在人前的行為舉止就有些奇怪,所以下人們看著李易又「發病」了,所以都聚到了一起開始小聲的談論李易的什麼什麼了。
正說的開心呢,忽然間就聽見李易哈哈的笑起來:「我怎麼傻逼了啊我,這老天不就是老天,人不都說別相信迷信麼,我在這悟個屁的道啊我!」李易大笑著,問道:「我大哥呢?回來了沒有?」剛一問玩,李易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剛好就有下人過來了:「少爺,管家叫吃飯了!」李易摸摸肚子,你先過去,說我一會就過來!」
那下人走了之後,李易跑進了房裡,大概是進去把還在桌子上收的《道德經》收好吧!可原先就陪著李易的下人又在嘀咕了:「傻逼是什麼東西?少爺果真是怪人一個啊!」
房裡,李易一邊把書放到自己的櫃子裡,一邊想:「管他的天啊,管他為什麼會來到古代啊,管他娘的印章啊,我就把我這一輩子過舒坦了就行了,反正家境是這麼好,我這一輩子卻是不需要辛辛苦苦的去街邊乞討的……」剛準備走,李易忽然記起了今天在街邊讓那個下人抬回來的乞丐,於是找到了那個抬乞丐回來的那個下人,問道:「那乞丐呢,就今天我讓你抬回來那個,找大夫給他看了沒有?」
「哦,那個乞丐抬回來了,大夫給他把了脈說是沒有大礙,只開了服藥,已經熬了給他喝了,在休息兩天就行了!」下人這麼說道。李易「哦」了一聲,繼續道:「把他安排在哪裡住了,我過去看看他!你先去吃飯吧。」那下人說了就告退了。
李易順著走廊,往東廂去了。李府佔地不算大,可也不能算小了,勉強有個幾畝地的樣子,算上花園,最多也就十來畝地吧,李易正抱怨著這好好的一個家為什麼要修那麼大?上輩子的時候,再有錢的人不也只是住點幾百個平方大的房子麼?害的人要走上半天的,這要是有什麼急事可怎麼辦啊?
正走著呢,就遇上了從花園走過來的李宗和李法兩個人,李易怔了一下,然後恭敬的道:「爹爹,二叔!」隨後站到了一邊,準備讓李宗和李法先過去。李法卻是停了下來,問道:「小易,這都到了吃飯的時候了,還要去哪裡啊?」
又是一怔:「這該怎麼說才好?」李易心裡想。這把一個乞丐給抬回來可不能讓長輩的知道,這正如那個抬乞丐回來的下人所說的:「一個乞丐,可怎麼進的了門去?」這可不大不小的算是一件敗壞門風的事情了,本來是不應該讓長輩知道的,可事已至此,你不說也沒辦法了,於是李易坦白了:「我今天剛剛結識了一個朋友,因為突然身體不適,我把他帶回來了,現在正在東廂休息,我正要去看望一下他呢,問問他方不方便起來吃飯!」這坦白是坦白了,可那乞丐的身份卻很隱晦的隱瞞了。
「哦,小易你十幾年來頭一次出門,就結識了朋友麼?這倒是好事,不如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你這朋友是何須人哪?」李宗聽到自己的小兒子認識朋友了,這就要跟著去看看,這有兩個方面,一是驚於李易這交友的本事。他不是去聽老孫頭說書麼,莫非這之中還能交到朋友不成?二來這蘇州府的人李宗也都知曉,若是李易交上的是那種紈褲子弟,那就要告誡李易少跟這人來往!李宗這樣做,完全是因為關心李易,怕李易跟壞人交往上了,正為人父母,總要教自己的子女走上正道,誰希望自己的子女走歪路呢?
畢竟是小孩子心性,眼見著自己的「陰謀」就要敗露了,這一下子慌了:「爹爹,不要了吧,這大哥和娘親可還在等著你吃飯的呢,您先過去吧!」李易說著,還用手去推那李宗,希望他早點走,可就他十來歲大的娃娃怎麼推得動李宗那種體形的人?
李宗和李法是什麼人物,那都是活成精的人了,這一下馬上明白了李易這朋友肯定有蹊蹺,於是李宗想李法使了個眼色,李法馬上會意,道:「小易,讓你爹爹先去,二叔陪你去看看你那朋友怎麼樣啊?二叔可也會一些粗淺的藝術哩,我隨你一同去,再幫你那位朋友把把脈!」李易聽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終於為難的點點頭同意了。子啊他想來,對於這個自小就寵溺自己的二叔,雖然嚴肅了點,可是畢竟還是愛護自己的啊,到時候只要稍稍耍點小性子,撒撒嬌,這二叔會替自己隱瞞這事情的罷?
李宗和李法卻是同時笑開了,李法還裝模作樣的對李宗道:「如此,大哥你先去,我稍後就和小易一起過來!」說完,和李易就朝著那乞丐住的那間屋子去了。
剛一開門,一股連李家的檀香都遮不住的味道馬上就飄了出來,李法草草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乞丐,頓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同時很慈愛的摸了摸李易的頭,道:「小易,這個善心到是好得很那,二叔還有些事情,就不陪你進去了!」說罷李法就走了,李易還在後面想:「這二叔是怎麼了,不是說了要一起看看麼?」可他哪裡明白這些大人的心思,別的不說,這李宗和李法始終是活過一把年紀了,吃的飯都要比李易走過的路多,就算李易兩世為人,可加起來活過的年歲還沒李法一個人大啊,心思怎麼會有這些人密?
進到房裡,這乞丐已經是醒了,那下人也給乞丐說了這是什麼地方,那乞丐一見李易進去,馬上耐著疼痛下床了:「易少爺,乞丐謝謝你了,打擾多時,乞丐這就要告辭了!」
說完這乞丐作勢就要跪下去了,李易趕忙扶助那乞丐,道:「哎,別這樣,我可受不起,大家同時天涯淪落人,只不過互相幫助了!」
這乞丐明白「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思,可李易說出來就把他說蒙了:「我是個乞丐,你是個少爺,什麼叫『同是天涯淪落人』呢?」但畢竟是承了李易一份情,一份救命之情,於是說道:「少爺說得太客氣了,如果沒什麼事乞丐這就告辭,就不打擾了!」
李易猶豫了一下:「可你這身體?」但一想,要是李宗還要過來看就不好了,又聽那乞丐說並無大礙,這才說道:「好吧,這裡還有點碎銀,你拿去吧好生買點東西留用!」李易本是想叫人家買點東西吃的,他上輩子不就是受傷被活活餓死的麼?可覺得說出來太傷人了,所以就變成了「買點東西留用」。
可那乞丐死活不肯要,李易最後只好差人扶著乞丐送出去了,李易也陪著走到了門口,一個不注意,那乞丐還是跪了下去:「易少爺,救命之恩,乞丐記住了,有機會,乞丐一定報你這份恩德!」李易口中說著:「區區小事,你不用這樣的!」心裡卻在想:「你一個乞丐,我哪裡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等乞丐走了以後,李易趕忙跑向了吃飯的地方,剛到門口就隱隱聽見了「黃巢」兩個字。於是進去之後,叫過了這些長輩。因為李宗曾經說過食而不語,但現在他們這些大人吃飯竟然在說話,於是李易好奇的問道:「爹爹,『黃巢』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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