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北雪山卷 第五章 山腳 文 / 花驚雲
馬踏殘雪，北風蕭蕭。五人連著趕了兩日，本是時隱時現的北雪山也漸漸顯現在眼前。陸靈楓不曾來過北雪山，雖聽說過，但是這時見到了，跟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樣。只以為北雪山上不過是累積了一些冰雪而已，哪裡想到，北雪山竟然是這般的情景？
五人坐在馬上，仰望眼前的雪山，只覺茫茫不可可到邊際，高聳入雲。雪山果然就是雪山，自山腳便是積雪，雖有岩石裸露，更有耐凍的樹木生長其上，看上去仍是白茫茫一片。自東向西，山巒蜿蜒起伏，不知綿延了多少里。
陸靈楓手中馬鞭指向重疊山巒，笑道：「這樣高的雪山，不知要多久才能翻越過去。我還道北雪山的雪都累積在山頂，沒想到山腳便存著積雪。難怪布長短會送我們這麼厚的衣服，想是他早知道北雪山的情形。」
「我說越往這邊走就越覺著冷，原來是這雪山作怪。」妙音翻身下馬，指著前面說道，「我們要棄馬而行啦。不過，看這雪山甚是高大，又不知殘章會在雪山何處，如此莽撞上山，不被凍死也要餓死。」韓凌露掉轉馬頭，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早聽路人說，往西不遠處便有一處村落。那裡居住之人，定是常年靠著雪山營生，我們去那裡問問。如何上山，如何在山上呆上一段時間，這些問題想來他們都能解答！」
妙音復又上馬，笑道：「凌露說的是，我們這便過去，少不得要攜帶一些吃的、喝的上山，不然不被凍死也要被餓死。」花月影也未曾見過雪山景致，坐在馬上一直望著眼前的雪山，似乎忘了一旁的幾人。聽得馬嘶，這才回過神來，莞爾一笑，道：「沒想隱世間還有這般純淨之物，乍看去，真如到了仙境一般！」
陸靈楓哈哈一笑，道：「何止是你覺得如仙境一般！待到得雪山中，滿眼都是銀雪冰川，管教你更吃驚。」馬鞭一甩，「啪」一聲脆響，便往西面策馬而來。身後四人緊緊跟隨，不一時果然見到了一處小村落。進得村落，見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在村頭玩耍。妙音下馬問道：「小兄弟，村中可有吃飯的地方？」
少年搖頭道：「你們來晚啦，村裡的人全都上了山。只剩下我一個人看守村子。」陸靈楓奇怪問道：「難道連小孩子都去了？」少年嬉笑道：「這村子本就不是什麼村子，不過是一些為了尋找雪山上天心蓮花、千年冰雪泉水掙錢的人。房屋都是粗糙搭建，並非一戶一戶安家在這裡。這裡只不過是山腳下的營地而已。」
「竟全都出去了。」陸靈楓仍是奇怪。少年笑道：「這次自然是要全都出去，因有人出了重金，求雪山之上的清心草。雖說大家不知清心草是什麼，反正都是要上山，碰碰運氣也好。」
妙音笑道：「清心草？這個倒是沒有聽說過。小兄弟怎麼稱呼？」少年將手中的樹枝扔在一邊，道：「叫我穆小三就是，我和我家兄弟三個都住在這裡。」花月影說道：「小小年紀便要奔走在雪山之上，難道你的父母便忍心讓你這般受苦？」穆小三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可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摘天心蓮花的好手。天心蓮花大多生在冰川之角或是懸崖峭壁之上，也只有我這般輕的身體，才能吊在空中四處晃悠，順手摘下天心蓮花。」
韓凌露不耐煩道：「這村子之中，難道一個人都沒了？」穆小三疑慮了一下，慢慢道：「倒是有兩個人，不過我不認識。一個好像得了什麼病，住在小屋裡幾日不曾出門。另一個是個老頭，守護在小屋旁，教人不要接近，真是奇怪。」韓天述一旁道：「得了病還在這裡挨著，難道錢比命更重要？」
「這個就不知了，誰知他們在這裡做什麼。你們若是想上山的話，我倒是可以賣給你們幾雙雪山行走的靴子。」穆小三笑道，「我賣這靴子比著別家的，絕對耐用得緊，而且也便宜。」陸靈楓笑道：「如是山上所要用到之物，你只管拿來。」
「你們等著！」穆小三扭頭跑進村中。妙音笑道：「這些人真是精明得厲害，無處不談生意。」韓天述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便是如此。」
花月影下馬來，看看地上的殘雪道：「初遇下雪之時，那雪挨著地便融化了。沒想這邊的殘雪，雖沾染了許多沙塵，看似落下了許久，竟不化去。」陸靈楓笑道：「這邊較之那裡不知冷了多少，落下的雪自然難以融化。」妙音突然說道：「既是雪不融，水必然會變成冰，我們上了山，如何喝水？」
「只需將冰含在嘴裡，遇著了熱氣就能融化，倒是不用怕。」韓凌露哈哈一笑，轉而說道，「天述，跟我去看看！」兩人拍馬往村裡衝去。
花月影看著韓凌露的背影道：「凌露姐姐真是爽快之人。」妙音笑道：「她這脾性，若非膽大之人，沒人敢要她了。」花月影不懂情事，但聽得許多嫁娶之事，憂慮道：「那可如何是好？」陸靈楓笑道：「世上有極好財的，有極好畫的，有極好兵器的。相比女子，也是如此，自有人能看上她，月影就不要多操心啦。」妙音歎息一聲，道：「你手拿姻緣殘玉，還是多想想自己能不能娶到中意人才是。」
陸靈楓大笑幾聲，叉腰說道：「我陸靈楓自有天祐，自是不用多想。」花月影笑道：「靈楓哥哥好，月影也就跟著高興。」妙音掩口笑道：「小心他把你吃了！」花月影迷惑道：「他怎麼會吃了我？」
就在三人說笑間，穆小三滿身掛著靴子跑來，上氣不接下氣道：「除了雪山靴，我這裡還有溫水壺、冰川鐵手、滑雪板，你們都要麼？」陸靈楓接過一雙靴子，細看去，只見底部寬大，嵌鑲了粗大的釘子，看上去極是銳利；溫水壺摸上去便覺有股溫熱傳到手中；而那冰川鐵手則是鐵鏈打造而成，頂端呈爪形，應是攀沿冰川所用之物；滑雪板底部則極是光滑，應是在雪上滑行之物。
妙音及花月影都上前看了，穆小三講說了一遍，又演示給三人看。陸靈楓覺得用處不小，便說道：「每樣我都要五個，鞋子須要合適的。」穆小三將鞋子放在地上，高興說道：「你們只管試便是，若是到了山上，便是你有萬貫家財，也難買到我這樣的好東西。」
三人試穿了鞋子，雖看上去極是笨重，穿在腳上卻是輕若無物，又有獸毛縫在其間，甚是暖和。等了一時，卻不見韓家姐弟回來。陸靈楓生疑：「兩人也去了一些時候，這村子不大，難不成出了什麼事？」穆小三笑道：「這裡能出什麼事，鬼都不想來這荒無人煙之地，更不要說雪山之上啦。」
妙音笑道：「凌露行事向來不打招呼，會不會在上山道之上等我們了？」陸靈楓拿出一些碎銀子，遞給穆小三。又將買下之物放於馬背之上，回頭笑道：「小兄弟，你可知哪裡有上山的小道？」穆小三指著西面道：「穿過村子，見著一塊大岩石，上面寫著北雪山道幾個字的，那就是上山的路。我們兄弟三人雖是走了幾年，卻常常迷路，你們還是要小心為是。」
妙音招呼花月影上馬，道：「凌露定是穿過村子，看到了山道，這才不回來，我們這就趕緊過去。」陸靈楓心中則是想：「韓天述心思縝密，做事沉穩，便是韓凌露不回來，他也定會回來叫一聲，難不成兩人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
三人策馬穿過小村，零零落落幾處房舍閃眼而過。走了一段，果然看見兩匹馬在大岩石前徘徊，卻不見韓家姐弟的身影。往山道上看去，只見遠處三個身影在雪中上下飛舞，打鬥在一起。雖是遠處，但白雪映著韓凌露的紅色衣服，仍是顯眼。
「果然是遇到了麻煩！「陸靈楓縱身下馬，跳過大岩石，抽出青紅巨劍，直奔三個身影而來。身後妙音及花月影亦是緊緊跟著。到得不遠處，陸靈楓驚異了一聲，道：「是夜笑白，怎麼又遇見了他！」花月影亦是疑問：「那個人不是與錢老伯賭大小的老頭嗎，怎麼和他們姐弟兩個打了起來？」
陸靈楓上前喝道：「三位住手！」夜笑白本是雙掌翻飛，打鬥的正是開心，回頭看是陸靈楓說話，便撤出身形，微微一笑道：「某家不與你們計較。」轉而拱手問道，「陸公子為何到此？」陸靈楓只問道：「你們為何打鬥了起來？」
韓凌露當先說道：「這老頭非要和我們姐弟兩個搶乾糧，我們當然不能給他。」韓天述搖搖頭說道：「拿別人家的乾糧雖是不對，他再來搶，更是不能理論。」夜笑白哈哈一笑，道：「你們拿去的乾糧，本是某家放在院中桌上。見你們過來拿，某家怎麼能不管？」
韓天述說道：「老伯伯，你當時出手甚是狠毒，都不及我們說話。若不是我們躲得快，說不定已走在了黃泉路上。若是因一袋乾糧，下此狠手，倒是不多見。」夜笑白拂袖笑道：「你倒是觀察得仔細，但你想想，若是你在雪山之上，餓了十幾日。忽然見得乾糧散落一旁，有人來搶，會不會跟他以命相搏？」
陸靈楓笑道：「原來只是為了一袋乾糧！」夜笑白點頭道：「既是陸公子認得兩人，又要上雪山，這袋乾糧送給你們便是。」說完，將乾糧扔給了韓凌露。韓凌露收起細刀，掂量了一下，笑道：「你這老頭倒是大方起來啦！」
夜笑白轉身正要走，忽然閃身過來，出其不意拍出一掌，直往陸靈楓襲來。幾人都以為夜笑白要走，且又與陸靈楓相識，都未有防備之心，誰料到他竟然忽然出手。幾人只一發愣，便再不及出手相助。
陸靈楓側身躲過，巧手中的亂影招式使出，連連拍出數掌反擊。夜笑白也不閃躲，只迎著掌力而來，亦是出掌相抗。兩掌相對，陸靈楓只覺如遇到了大海中的驚濤駭浪，身子不由得隨著這湧來的無盡靈力翻飛了出去。妙音驚叫道：「好大的力道！」陸靈楓身子翻轉，落在雪地之上，暗想：「雖知他功夫了得，誰想竟是如此厲害！但是，雖他湧來的力道甚大，為何不覺半點疼痛？」
一旁的四人這時才回神過來，不禁一齊驚呼，搶身便要來攻，夜笑白擺手笑道：「我只跟陸公子切磋一二，幾位何必緊張？」陸靈楓走上前，拱手道：「前輩手下留情，不知為何？」夜笑白笑道：「陸公子雖生的俊朗，身著錦衣，但這些算什麼？雖不知我家大小姐為何容你拿著姻緣玉，某家覺得她定有想法。只是，大小姐天資聰慧，才貌俱佳，功夫更是了得，更不用說家有錢財萬貫。而陸公子的靈力不過如此，怎麼能讓大小姐來照看你？」
陸靈楓眉頭一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韓凌露哼了一聲，道：「我都聽得出來，這老頭說他家的大小姐極是好的，你不能配上她。」陸靈楓聞言哈哈一笑，道：「我本就是隱世一個漂泊之人，自然在你家大小姐眼中算不得什麼。你既是這樣說，我就把殘玉給你，還請你還給她便是。」懷中取出姻緣殘玉，拋給了他。夜笑白接著殘玉，看了一眼，拱手道：「後會有期！」轉身往村中而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幾人見夜笑白離開，韓凌露這才說道：「那老頭怎麼忽然厲害起來？若以適才的身法，我姐弟兩個也難敵得過他。」韓天述搖頭道：「他與我們打鬥之時，臉上帶笑，本就是在鬥我們玩，想來拿我們開心。」陸靈楓往大岩石走來，口中說道：「何必再去管他！」心中卻想：「穆小三說村中有兩個人，夜笑白算是一個，另一個難道就是谷媚兒？」
妙音在後面笑道：「你再不用擔心殘姻緣之事，算是少了一塊心病，應高興才是！」陸靈楓將姻緣玉拋給夜笑白之時，本是心中賭氣，這時已心生悔意。谷媚兒有言在先，若是姻緣玉不見了，一定不會饒了自己。雖說是給了夜笑白，畢竟是自己情願給的，若遇見了她，卻拿不出姻緣玉，可怎麼辦？
韓凌露幾人哪裡不知陸靈楓心中所想，只在一旁收拾了所需之物，穿上了雪山靴，背上了溫水壺及包裹，攜帶了滑雪木，又將馬兒放了，任它而去，便踏足山道，直往雪山之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