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北雪山卷 第六章 失散 文 / 花驚雲
北雪山不似隱靈山那樣遍山叢林灌木,從山道往上走一段之後,除了稀疏的耐寒樹木外,俱是積雪,一眼望不到盡頭。五人前後走來,到得午後,回望小村,已變得渺小不能見。山道九轉彎曲而去,再走一段,再也看不到山腳,好似走進了雪谷一樣。不過,這山道本就不明顯,雖說被人踩踏過,北風一吹,散雪將其覆蓋後極難辨認。五人小心走來,但覺山道時而起伏,時而平坦,不時在山脊之上行走,過了一時又在雪谷之中慢慢而行,但見周圍白茫茫一片,恍得眼暈。好在山道旁,有人故意丟下的黑布,纏在突出的岩石之上,是以能夠護得雙眼。想來,應是那些村中之人所為。
五人先後走在山道之上,迤邐走來,再看天色,已是午後。本正是晴朗的天氣,北風一吹,天色轉陰,忽然紛紛揚揚下起大雪來。陸靈楓走在最前面,身上裹著布長短親手縫製的珍獸披風,仍是覺得有些寒冷。心想:「未曾料到北雪山天氣竟是如此無常。雖溫水壺能夠化雪水,但是攜帶的乾糧都凍成了疙瘩,不知吃起來會是什麼滋味。」
繞過一個山角,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山谷。谷內仍是堆積著厚厚的積雪,雙腳踩下去,鬆軟的積雪立時便沒到了膝蓋。再看黑布條,已然不見了,四下看去,只是偶有黑色的岩石或是樹木的枝葉露出。再尋有走過痕跡的小道,已不知往哪裡去了。
陸靈楓停住,站在沒膝蓋深的積雪之中,看看前方茫茫一片,遠處山巒依然起伏不止,回頭道:「小道像是被這些積雪淹沒了,走了多時也未遇見一個人,會不會我們走錯了道兒?」韓凌露上前,看了一時,笑道:「你倒是猶豫起來啦!只管往前走便是,翻過最高的山,往下走想必應是北雪山另一邊無疑。」
妙音將滑雪木平放在雪上,輕身跳上,竟不下沉,跟幾人說道:「這滑雪木倒是方便,可惜不能用它走路。」韓天述走過來,抬腳往那滑雪木之上一踹。滑雪木被著力之後,因底部極是光滑,積雪亦是平整,立時衝出甚遠。妙音站在上面,以靈力加以平衡,竟能自如轉換方向,好似飄浮在積雪之上。
韓凌露拍手稱好,一把將自己的滑雪木解下,放置於地,亦是輕身跳上,不用外力,只將靈力聚集於腳下,分散至滑雪木之上,只一收一放,滑雪木亦是衝了出去,轉眼間已在十幾丈之外。陸靈楓笑道:「原來滑雪木可以這般使來,我還道只能下山之時,以其代步,這下我們可以快點走啦!」
五人各站立於滑雪木之上,便往不遠處的山坡衝來。因五人靈力各有差異,脾性又不相同,快慢自然不同。韓凌露本就是莽撞火爆脾氣,做起事情來亦是當先而行。這時的她如急箭一樣,彈射而出,翻過山坡,立時不見了身影。陸靈楓穩穩當當行在韓凌露後面,不時還回頭看一眼妙音及花月影,唯恐將她們兩個落在了後面。妙音與花月影並肩而行,想來也是妙音知道了花月影是自己的妹子,愈發親近了。韓天述滑行在最後,不時回頭看看。此人年齡雖小,卻讀書無數,心思縝密,行事謹慎,回頭看應是怕有意外出現。
陸靈楓心中何嘗不是如此想。自離開隱靈山之後,未曾見著一個追兵。俞鴻臣等人極是費力尋找《隱世書》,他們已疑心《隱世書》在自己手中的可能性極大,為何不來追趕?雖吳酒兒潛進玄道城尋找殘章未果,玉箱被歐陽秋搶走,濁靈谷定是認為殘章在他手中。但沒有理由不來懷疑自己手中還拿有殘章。這樣一想,著實奇怪。
翻過山坡之後,仍是向上的山坡。幾人快行而來,不一時便出了山谷。韓凌露正滑行間,忽然眼前積雪突起,蹦出來一個白猿來,著實將韓凌露嚇了一跳,只差沒有抽刀去砍。跳出來的白猿足有兩人之高,想必是藏在雪下,聽得有動靜,怕傷了自己,這才突然蹦了出來,見著韓凌露,立時轉身往別處跑去。
韓凌露被白猿驚嚇了一下,心中哪裡能饒了它?滑雪木回轉,便隨著白猿而去。那白猿在雪山行走竟不在韓凌露速度之下,晃眼間已跑出百十丈。韓凌露一心只想捉住它,腳下又加了幾分靈力,如閃電一般飛馳而去。
陸靈楓四人停住,眼見著白猿與韓凌露消失在遠處的山坡之上。韓天述道:「大姐真是莽撞,雪山之中多有冰洞或是不結實的冰川,雖不至於難倒她,不小心仍會受傷,我這就追過去看看。」說話間,手持飛天鎖鏈,疾馳而去。
陸靈楓呵呵一笑,道:「既是同路人,不能讓他們兩個走丟了,我們要跟上去才是。」三人亦隨著韓天述而來,翻過那個山坡之後,是一座極高的山峰。雖白猿一身白毛,在雪間奔走,不好辨認,但是韓凌露的紅色衣服在山峰半腰仍是顯眼。不想只是一時功夫,她已追了那麼遠。
四人正趕往韓凌露所在之地時,抬眼再瞧,山峰中又多了一個黑影,應是一個人從山峰之上滑落而下,碰著韓凌露。兩個人影扭打在一起,遠遠看去是在雪中慢慢移動。實則應是距離甚遠,便是再快捷的身法,也顯得慢了。
幾人心知韓凌露遇見了麻煩,腳下力道又加了幾分,滑雪木轉而直上山峰,不過半刻功夫到了兩個身影近前。韓天述看清那黑影後,不禁叫了聲:「歐陽大哥!」
那黑影兒正是歐陽夏,正與韓凌露你來我往,以拳腳功夫相鬥。陸靈楓近前問道:「兩位怎麼打了起來?」歐陽夏拍出一掌,逼退韓凌露,笑道:「這丫頭不聽我的話,自然要好好教訓她一番。」韓凌露欺身過來,縱身一跳,抓向歐陽夏肩膀,嘴裡說道:「哪裡是你的事情?我本是要教訓那白猿一番。它藏在雪下面嚇人,這可是它的不對!」
歐陽夏撤身而出,仍笑道:「若是你能追得上我,那便讓你去教訓它。」轉身朝著山峰之巔而去。歐陽夏雖沒有滑雪木,卻奔走得亦是迅疾。韓凌露自然不會認輸,跳上滑雪木,直追而去。陸靈楓無奈笑道:「好個莽撞人,只好跟著他們。歐陽大哥便是居住在北雪山,想來不會亂闖。」
四人又是以滑雪木代步,往山峰頂部而來。歐陽夏當先到得頂部,韓凌露隨後便至,笑道:「歐陽大哥厲害,不知用的什麼功夫,竟然能在冰雪之行走。」歐陽夏笑道:「你既是能用滑雪木能夠順勢而上,用雙腳亦是可以做到。只要靈力拿捏得住分寸,自然能夠在這冰雪之上行走自如。不過,靴子當然要用雪山靴才行,否則到了冰川之上,只能等著滑倒。」
韓凌露丟掉滑雪木,以方才駕馭滑雪木之法,用在雙腳之上,果然能夠自如而行,且比之滑雪木靈敏不少。這時,陸靈楓幾人趕到,看到韓凌露在山頂奔走情形,亦是悟出了其中道理,一起都將滑雪木放在一旁。只是這般滑行,行走一段還可,若是一直下去,靈力便會削弱,遇著強敵那便多了幾分凶險。
韓凌露在山頂滑得高興,忘乎所以,哈哈大笑起來。她不笑還可,只這一笑,竟震動了山頂的冰川。幾人都是站在山頂的冰川之上,只覺腳下搖搖晃晃,站立不穩。歐陽夏喊道:「想是冰川要往下掉了,莫要慌張,只需順勢而去即可,莫教冰川傷了自己。」
幾人腳下冰川忽然間碎成幾大塊,直往山峰之下滑落。六人分站在不同冰塊之上,立時再不能相互看見。陸靈楓週身聚集靈力,維持身體平衡,順勢而下,但見周圍俱是滑落的碎冰,心想:「不知冰川會滑落至何處,但願下去後,能夠找到他們。」
這時遠遠看去,山峰頂部如開了一朵白花,冰川做成的花瓣忽然四散開來。但是比之真正的花瓣,落下的速度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陸靈楓半屈身子,穩穩站在冰川之上。滑落一段,忽然眼見冰川將要碰著一塊大岩石。陸靈楓心知腳下的冰川會碎成冰塊,縱身往一旁大的冰塊跳去。還好腳下穿的是雪山靴,底部鐵釘防滑,還能穩當落下。他便在掉落的冰塊之間來回穿梭,見著坡勢稍緩,閃身落在一處被雪蓋住的大岩石下。轉眼間,頭頂便是無數的冰塊碰撞滑落而去。
過了一時,四周漸漸安靜,只有零星的小塊碎冰滑落下來。陸靈楓走出岩石,這才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山脊之上,而那塊大岩石便是屹立其上,底部連結著山石。難怪冰川砸下之時,不能將這大岩石推走。他站在山脊之上,去看掉落之處,已是眼力不能及。
陸靈楓獨自站在茫茫雪山之上,遙望遠處,只感到自己渺小。在清靈城之時,他本是豪氣沖天,想著做一番事業出來。但自失去了陸老三,便知生死只是片刻之事,心中已漸漸對生命有了幾分敬畏。沿著山脊走了一段,想找到妙音等人,卻不見一個人影。應是掉落的冰川滑向不同的方向,如此想來,這時幾人相距應是甚遠。
他心想:「花月影能夠使得星雲繞月,妙音靈力詭異,韓凌露身法快捷,韓天述亦是有撥力之術,應不會出什麼事情。歐陽大哥在冰川掉落之時,一臉自若,應是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更不會有事。此刻不能尋著幾人,只慢慢尋找便是。」
在山脊上行了一時,遠遠看到一個淺藍色、白色相間的人影,坐在一處絕壁突出的冰川之角。陸靈楓心中奇怪,便慢慢走了過去。到得絕壁處,雖與冰川之角還有一段距離,但仍能分辨出是一個穿著藍白相間衣服的女子。她正雙手抱著膝蓋,遙望遠處,陸靈楓站在絕壁處,喊道:「姑娘,可要小心了,冰川掉落的話,那就危險啦。」
那女子一回頭,陸靈楓不禁一驚:「谷媚兒!」這女子正是谷媚兒,冷冷看了陸靈楓兩眼,道:「你還記得我?」陸靈楓見她臉色不好,話音中都是不悅之意,心想:「她是不是已經得知我已將殘玉給了夜笑白?」便說道,「能夠御風而行的奇女子,我怎麼會忘了。」
「你當真忘了,只是記住我的名字又有什麼奇怪?見過我的人,即便是我不告訴他們名字,他們亦會千方百計打聽得知。」谷媚兒起身站起來,走至陸靈楓面前,說道,「但是,有心記著我的話,卻是不多。你說說,我臨走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