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北原沼澤卷 第六章 半獸人 文 / 花驚雲
不一時，果然又見著了圍牆，這處倒是兵士不多。陸靈楓潛身在草地中，正尋思著如何過去，忽聽得兵器相交的聲音，心道：「這時候打鬥什麼？」慢慢接近去看，只見兩隊兵士正在打鬥，刀光劍影，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只聽中間一個頭目道：「玄道城的人馬竟然趁著夜色搶糧食，真他娘地不仗義！」又聽一個尖細聲音笑道：「我們就是搶了，你又能怎麼樣？」那頭目怒道：「別怪我們豐慶城不留情面！」那尖細聲音道：「要的便是你這句話！」
圍牆外似乎守兵並不多，想是鐵網已有重兵把守，圍牆的守護自然要輕散得多。兩隊打了多時，也不見援兵來助。陸靈楓看了一時，只覺這些兵士都是稀疏平常的招數，自然是看不進眼裡。便趁著這隊人混戰，慢慢靠近了圍牆，趁人不注意，便翻了過去。
往前慢慢走了一時，果然見不遠處，月光之下到處是各樣的植物。又走近了，看得仔細，心中只歎奇妙。誰能想到一塊土地之上，什麼樣的作物都能生長？
陸靈楓看了多時，很多作物平生都未見過。不過，看多了也是索然無味，便循著來路翻過圍牆，只見兩隊軍馬還在混戰，只是地上已然躺下了許多的士兵。
那頭目兀自大喊：「今夜真他娘地倒霉！」尖細的聲音道：「倒霉的還在後面，待我們玄道城佔了五穀之地，豐慶城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那頭目將大刀一揮，怒道：「兩城歷來共分五穀之地，偏偏你們要來搗亂！」那尖細聲音又說道：「實在是城主的命令，我等也只是做事的罷了。」
陸靈楓本不想管兩家之事，正自要走，忽然看到一個身影從別處閃出，身形極快，長劍過處，豐慶城的士兵盡皆倒地。不一時，豐慶城兵士只剩下了那頭目。正這時，圍牆內又翻出一人，手裡拿著一根竹棍，陸靈楓心中一驚：「這不是鎮子上的小乞丐麼！」
小乞丐亦是想趁著混亂，翻出圍牆。哪知這時交戰結束，眾人聽得聲音，都往他這邊看來。小乞丐黑暗中嘿嘿一笑：「對不住啦，你們忙！」閃身就要走。
那黑影忽然長劍一晃，直往小乞丐刺來。沒想那小乞丐忽然腳下一滑，喊道：「哎呦，滑倒了！」卻正躲過了那一劍。長劍又來，小乞丐翻身而起，又是一劍落空。黑影怒道：「你是何人？」小乞丐拍拍身上的泥土，歎道：「沒得吃了，只好找些吃的。」
「礙事！」黑影長劍忽地化作一朵劍花，疾如雷電，直往小乞丐而來。陸靈楓心道：「剛才兩劍皆是他幸運躲過，這一劍劍勢力道不小，速度又快，他應難躲開了。」心中不忍，忽然閃出身來，一把抓住小乞丐，順勢拍出一掌。那黑影以力道相迎，對碰之下，竟退後數丈。
小乞丐笑道：「原來是陸大哥，若不是你，我真要因貪吃，命喪這裡啦！」黑影見陸靈楓出手不凡，不敢再來，只問道：「你是誰？」陸靈楓不答話，抓著小乞丐便往別處而去。
黑影收起長劍，乾咳兩聲，對著一旁眾人怒道：「辦這點事要費這麼長時間？」尖細聲音之人拱手道：「屬下無能！」
那豐慶城頭目見黑影手段不一般，趁黑影被陸靈楓震退之時偷襲，掄大刀便向著黑影砍來，卻被黑影反手一掌震出丈餘。黑影低聲道：「憑你還能攔住我？還不快滾！」那頭目心知不是來人的對手，怒道：「你們有種等著！」便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尖細聲音道：「大人，我們還要做什麼？」那黑影嘿嘿一笑道：「自然是等著！」又看向遠處，驚詫道：「那人是誰？」——
陸靈楓抓著小乞丐胳膊，腳下使出幻步虛影，奔跑著回到鐵網處，又沿著伸進來的樹梢出來，慢慢離開。找得了馬兒，讓小乞丐坐在後面，催馬便往回趕。心中在想：「玄道城夜搶五穀之地的糧食，自是理虧的一方。豐慶城得知了這件事情，不知會如何應對！不過，都是他們兩家的事情，管他們如何爭搶。」心中又想到黃家兄弟，轉而又想，「邱不寒口中的主人難道真是他們？請我們助豐慶城一臂之力？」
又過一會，搖頭自言自語道：「今夜之事發生在後面，黃家兄弟怎麼會未卜先知？」想了一會，又是一頭霧水，索性不再去想，專心催馬往龍心客棧而來。一路上只覺風中生寒，著實是到了冬天。
哪知行了半個時辰，便覺沿途景致不對。小乞丐在後面笑道：「陸大哥可是走錯了路？龍心客棧要往南走，你這時是在往西南走啦。」陸靈楓笑道：「總覺不對勁，原來如此，再往東折返便是。」小乞丐驚恐道：「你可知往五穀之地往西南便是罕無人煙的沼澤地，那裡怪獸出沒，咱們可要小心了！」
陸靈楓甩了一下馬鞭，鞭聲清亮，笑道：「有多少就來多少，我可不怕。」話音未落，忽然一旁閃出一道黑影，直往馬上的兩人撲過來。小乞丐大驚道：「蟒蛇！」
只見這蟒蛇足有丈餘，張開大口，足可吞下一人，月光之下看來，極是詭異。雖馬在疾馳，蟒蛇仍是撲到了小乞丐近前。陸靈楓鬆開韁繩，縱身空中一翻，伸手抽出青紅劍，一劈之下，正將那蛇頭斬了下來。蛇頭一落，蛇血噴射，身軀兀自在空中飛了一段，才重重落地。而那馬匹受驚，連連嘶叫，疾馳而去。
陸靈楓見小乞丐在馬背上手慌腳亂，腳下發力，縱身而來。牽住韁繩，翻身而上，勒緊韁繩，才漸漸將馬停住。小乞丐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說來就來，真是嚇死我啦！」
又是話音還未落，一個渾濁的聲音喝道：「你們竟把俺的小花打死啦！」聲音中都是悲切。兩人回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走來的哪裡是人！這說話的東西，上半身是人，長相倒似七、八歲的孩子，穿著破舊的短褂，而下半身卻是長長的絨毛，那極是鋒利的爪子也只有野獸才有，乍看去，就是人面獸身。
陸靈楓看著青色月光之下的這人，不禁說道：「遇著鬼了？」小乞丐小聲道：「我們遇著半獸人啦！」
「半獸人？」陸靈楓從未聽說過隱世還有這樣的怪物，「難道妙音口中所說的那個什麼『人面獸身阻巖火』的名畫，就是畫得這樣的人？」半獸人見兩個人嘀嘀咕咕，不禁怒道：「賠俺的小花，你們把俺的小花打死啦！」陸靈楓下馬近前看了他一圈，奇怪道：「你怎麼生得是這樣的模樣？」
半獸人忽然悲慼起來，喊道：「爹爹，有人說咱們長得怪啊，你快來，你快來教訓他們一番！」聲音極是尖銳，傳出甚遠。
不一時，兩人便聽到砰砰的腳步之聲，竟感到地面晃動不止。小乞丐笑道：「咱們惹著他們啦，陸大哥，這可怎麼辦？」陸靈楓橫劍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有我在！」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半獸人後面，足有一丈八，亦是人面獸身，看那相貌，也是一個中年漢子，還未停住腳步，便吼道：「儒兒，你這是怎麼啦？」儒兒指著陸靈楓兩人哭道：「他們殺了俺的小花，還嘲笑咱們的模樣。」
大半獸人怒吼一聲，縱身往兩人撲來，未至近前，便是陰風陣陣而來。陸靈楓將小乞丐推至一旁，青紅劍橫掃而來。大半獸人躲過利刃，雙手往地上一拍，塵土枯草都飛了起來，一股力道直衝向陸靈楓。
「可真是奇怪的招數！」陸靈楓翻身而起，躍至那半獸人頭頂，雙手握劍，直劈而下。陸靈楓不知這人是好是壞，便只用了兩分力氣。沒想那半獸人雙手竟將青紅劍一把抓住，用力直往地上摔來。
若是陸靈楓不捨棄青紅劍，定是要被摔在地上。他藉著巨劍之力，身子一翻，正落在巨劍之上，雙掌直往半獸人腦袋拍來。這次倒是加了幾分力氣，半獸人竟不閃躲。兩掌結結實實打在他的頭上，直將他撞出丈餘。
陸靈楓飄身落地，再看那半獸人竟然無事一般，握著巨劍劍尖，連連大吼，又朝自己砸來。小乞丐驚呼道：「他的力道甚大，陸大哥多多小心！」而那儒兒早悄悄走至小乞丐身旁，雙手往他脖子上掐來。小乞丐這時正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石，恰恰躲過了儒兒的一抓。
儒兒屏息又來抓，小乞丐卻往前跑了幾步，拿起碎枝往大半獸人身上砸來。儒兒耐住脾氣，又悄悄跟著過來，猛然抓向他。沒想小乞丐又彎腰撿碎枝，一下子又抓了一個空，心中大怒，哭泣喊道：「爹爹，他欺負俺！」
大半獸人本正和陸靈楓鬥得不可開交，聽得儒兒的喊叫，轉身將巨劍擲向小乞丐。陸靈楓驚呼一聲，閃身過去，接住巨劍。沒想那巨劍上力道極大，竟在空中翻了幾翻，才落下身來。
大半獸人又往小乞丐抓來，儒兒亦是往他撲去。小乞丐滿臉驚恐，看著四隻大手，不知該當如何，竟愣在兩個人面獸身的怪物中間。
陸靈楓見著此景，腳下靈力驟聚，飛身過去，抱著小乞丐滾了出去。大半獸人打鬥多時，不能解氣，怒道：「你們是什麼人！」
兩人起身，都鬆了一口氣，小乞丐說道：「先不要問我們是什麼人，你那儒兒的蟒蛇出來，想吃了我們。當然要殺了它，不然我們可就沒命啦。」
儒兒走到不遠處，將蛇頭抱在懷中，哭泣道：「小花，你為什麼不聽話，非要跑出來呢，嗚嗚嗚……」大半獸人聽了這話，亦憐惜道：「過得兩日就能得到碧蛇膽，沒想被你們攪和啦！」
小乞丐歎道：「我還以為那是你們的心愛之物，沒想只是要養著它，專等它體內的蛇膽來吃！」儒兒哭泣道：「若是沒有碧蛇膽，我老娘就要死啦，嗚嗚嗚……」
陸靈楓心生悲憐，說道：「我們不知這蟒蛇是救你母親的，這可……如何是好？」大半獸人道：「俺看你身法敏捷，若你覺得對不住，就再往西南四里，有一處供奉天星子的祠堂。祠堂中的有一個千年巨蟒，你將它殺了，取出蛇膽，亦能救俺那妻子的性命。若是成了，俺猶如山感激不盡！」
「天星子是誰？」小乞丐問道，「從沒聽說過隱世還有被供奉的人！」猶如山哈哈一笑道：「你們自然不能知道，這人千年之前就死啦。沒死之前就被那些隱靈師供奉著，好不威風，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陸靈楓見他語氣中極是不屑之意，想必是對天星子不滿，只拱手道：「若是如此，我陸靈楓換給一個蛇膽便是！」當下上了馬，便要往西南而去。小乞丐亦扒著馬鞍，翻身上來，說道：「你可不能撇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