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北原沼澤卷 第二章 殘玉 文 / 花驚雲
年長的人見陸靈楓問話，便拱手道：「在下黃漢旗，這是我兄弟黃清譽。我二人的父親便是豐慶城城主黃言良。這老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逕直闖進豐慶城的大殿前，背起大鼎便走。我兄弟二人正好撞見，怎麼能放他走了。沒想這老人腳步倒是靈活，背著這麼重的大鼎，跑了數日都不曾停歇。後面追來的兵士都被遠遠甩在了後面，最後只有我兄弟二人追來，這才有了適才相爭之事。」
老人笑道：「何止是跑個數日，只要老頭我有力氣，跑上個數年，也不是難事！若我想甩掉你們，更是易事。」陸靈楓道：「老頭，你可承認是你從豐慶城將大鼎奪了，跑到這裡？」老人哈哈一笑：「不是我拿的，還能會是誰？」
陸靈楓見這老人直言承認，便道：「既是這樣，還是要快快還給人家才是！」老人哼了一聲，說道：「你是哪家子的，叫我還我便還，怎麼能聽你一個小子呼來喊去的，真是沒面子。」說完，倒立在大鼎之上，竟然提著大鼎到了半空中。
陸靈楓哪裡能讓老人走掉，亦是縱身抓住金鼎一隻腳，硬生生要將大鼎拉下來。老人騰出一隻手，便向陸靈楓拍出一掌。陸靈楓使出分力，將那股力道分作幾道，引向別處。老人臉色一變，說道：「奇怪！」
花月影在下面看得驚險，喊道：「靈楓哥哥小心！」老人聞言看去，又是說了一句奇怪，將大鼎扔下，跳至一旁，看著陸靈楓問道：「你小子適才使出的招數有什麼說頭？」陸靈楓將大鼎扔給黃家兄弟，對著老人道：「不過是小把戲而已，哪裡有什麼說頭！」心中自是怕說出了分力，引得濁靈谷追兵前來，那就是得不償失，這才刻意隱瞞。
黃家兄弟接著大鼎，黃漢旗拱手稱謝，問道：「敢問俠士大名？」陸靈楓拱手道：「不敢當，在下陸靈楓。」黃清譽道：「原來是陸俠士，我兄弟二人在此謝了！日後到得豐慶城，定要到宮殿內一坐！」
陸靈楓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老人在一旁笑道：「若不是我丟給你，你哪裡會有這份人情！」妙音笑道：「你若不丟給他，他自然是要奪回來，你豈不是更沒面子！」老人亦笑道：「我若不想丟下這大鼎，任憑誰也難攔得住！」
正這時，忽然從天上掉下一隻鳥來。妙音眼明手快，縱身將鳥兒抓住，只見一隻飛羽箭已然穿透了鳥兒的翅膀，鮮血直流。花月影可憐道：「這鳥兒真是可憐，不知是誰傷了它。」
陸靈楓指著遠處道：「來了！」幾人都往遠處看去，果然過得片刻，幾匹快馬朝這邊奔來。不一時到得眾人面前，為首的馬上端坐的竟然是一個俊俏女子，一手持彎弓，一手勒馬韁繩，渾身穿著乾淨利落，英姿颯爽！另外幾人皆是普通打扮，男女老幼不一，各坐在駿馬之上，分站在女子馬後。
黃家兄弟放下金鼎，拱手道：「原來是玄道城的袁青兒，失敬！」言語間充滿了不屑。馬上的袁青兒笑道：「豐慶城的兩位公子哥，抬著自家的金鼎，不知在這裡轉悠什麼！」音調中也是嘲諷之意。黃家兄弟自是不願意說被人搶了去，只含糊應答了事。
袁青兒看到妙音，見她手中拿著被箭射中的鳥兒，笑道：「這位姑娘，那鳥兒可是我的！」妙音將鳥兒扔給袁青兒道：「還給你便是，若不是它落在我手裡，還真不想動它。」袁青兒看了妙音一時，咯咯笑道：「既是這樣，袁青兒不打擾幾位，在此別過。」扭頭對著後面幾人道，「大家再找個能夠打得沼澤麋鹿的地方，若只是射一些鳥兒，實在不過癮。」說話間，掉轉馬頭，往別處奔馳而去。
陸靈楓笑道：「這女子不思琴棋書畫，竟然喜好打獵。」黃清譽道：「陸兄弟哪裡知道，這袁青兒是玄道城袁邁的女兒，雖武藝平平，卻極是好武。」妙音道：「我聽你們對話，言語間可是有點煙火味兒，不知中間有什麼過節？」
黃漢旗歎道：「過節倒是沒有，只是因為在食糧分配上有點爭議。歷來兩城互不來往，也互不侵犯。」老人在一旁笑道：「不過是爭一些吃的，我看那五穀之地若是沒有了靈氣，可該如何是好！」
黃清譽怒道：「老頭，你這話我聽著心裡可不爽快！」黃漢旗道：「五穀之地是玄道城及豐慶城唯一能夠存活下去的食源，你怎可埋汰它！」老人搖頭道：「只是說說，又不是真的沒了。」
黃家兄弟抬起金鼎，對著陸靈楓道：「陸兄弟，若是途經豐慶城，只要在城門處報出我兄弟兩個的姓名，定會出城相迎！」陸靈楓拱手道：「兩位好走！」
老人看著金鼎被抬走，歎了一口氣道：「都是你這小子，不然大船也有了一小半。」陸靈楓心中奇怪這老人偷了東西，跟自己拿了自己的東西一般，不禁責問道：「老頭，你偷別人家的東西，卻一點沒有悔改之意，難道你便以此為樂？」
「那是自然。」老人撫摸白眉笑道，「世間最讓人捨不得的是得不到，若是得到了，心中豈不是樂開了花兒？」花月影一旁道：「若如你這般說，你得到之後，還會有什麼捨不得？」老人哈哈一笑道：「得到了，當然要能夠捨得。那才是行雲流水，自然隨意，更是其樂無窮！這世間多少寶貝我老頭不曾見過，多少稀罕的東西我老頭不曾擁有過？」
妙音道：「這麼說你是見多識廣了？我說出一樣寶貝，你若不曾見過，那當如何？」老人一臉自滿，笑道：「你說出一樣我不曾見過的寶貝，我老頭便給你一樣稀有的寶貝，如何？」
陸靈楓當先搶著說道：「我先說一個！一個玉龍繞著一個金鳳，以不化之冰為底座……」還未說完，老頭搖搖頭道：「這個不過是清靈宮內的『龍鳳呈祥』，又叫做『冰上龍鳳戲乾坤』，老頭我不但見過，還把玩過幾天，算什麼稀罕的東西！」
妙音將陸靈楓推一旁道：「他沒見過世面，這個你可聽好了。其材質取自清靈海內罕世紅珊瑚，這珊瑚可不是一般的珊瑚，其上天然鑲嵌著七七四十九顆夜明珠。又叫了九九八十一個雕刻匠，精雕細琢，做了一百零八天，終於有了這件絕世的雕刻！」
老人皺眉道：「卻是什麼東西？」妙音道：「我若說出了，你豈不是說見過，我自然不能先說出其名字？」老人一拍大腿道：「算是老頭我輸了，你快說說，那是什麼雕刻，放在什麼地方，為誰所有？」
妙音玉手伸至老人面前道：「拿來！」老人在身上摸了一會，拿出一塊殘玉，放在妙音手中，說道：「這玉可不是普通的玉！」妙音隨手將殘玉扔在地上道：「果然不是普通的玉，是一塊殘缺的玉，我才不稀罕！」
陸靈楓上前將殘玉撿起來，笑道：「管是什麼玉，都值一些錢，妙音不要，我要了！」老人伸手便要來奪，陸靈楓閃身躲過，笑道：「你已給了妙音，為何還要來奪？」老人道：「她還沒告訴老頭我雕刻的名字，自然還不能算她的。」
妙音攔住二人道：「既然靈楓稀罕這殘玉，那我便告訴你這雕刻的來歷。這紅珊瑚所做的雕刻叫做『紅樹闌珊』，在夜間看去，便如火樹銀花一般，煞是好看。『紅樹闌珊』本是屬於清靈海仙靈島的鎮島之寶，卻有一日不小心被沉在海底，至此再也無人見過。」
老人拍手連連歎息道：「可惜，可惜……」陸靈楓只是在一旁與花月影觀看手中的殘玉，聽了老人的話，說道：「有什麼好可惜的，沒了便沒了，又不是為你所有。」老人笑道：「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寶貝，可惜不能進得清靈海底，不然定要將它搜尋出來！」
妙音道：「莫要跟這老頭廢話了，還是趕路要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萬一找不到人家，可是沒避風處可躲了。」老人笑道：「姑娘還知道什麼寶貝，只管說來，只要老頭我不知道的，一定送你更罕見的寶貝！」
陸靈楓道：「妙音，你再說幾樣，若他不知道，我們的盤纏可正好有了。」妙音道：「既是如此，我只說個名字，你若見過便罷了，若沒見過，定要拿出個像樣的東西來！」老人頭一歪，笑道：「我老頭從不食言！」
妙音道：「在烽火城有一個『盤花玉翅飛仙』的珍寶，在北雪山有一個『人面獸身阻巖火』的名畫，在無風大漠有一個『玉馬踏花歸來遲』的寶貝……」妙音一口氣說出十幾個名字，那老人竟然一個都不知。
陸靈楓拍手笑道：「看你身上能有多少寶貝，統統都拿來便是！」老人又在身上摸出兩樣東西來，一樣是金雕的鐲子，一樣是一個眼球大小的珍珠，說道：「如今老頭我身上也就是這兩個了，不如跟我回家，我拿給你們！不過是十幾樣而已，在我老頭家裡算得了什麼。」
妙音看著那金鐲子和珍珠，並不接著，只說道：「想來你這些都是偷來的，我才不要！」陸靈楓便要來拿，老人一把收回說道：「既是這丫頭不要，也不能給你！」陸靈楓笑道：「那我再說幾個？」
老人擺擺手道：「罷了，今日老頭我玩膩了，不跟你們說啦。丫頭說的那些寶貝我可都記在心裡，不見著這些寶貝，真是想死的心都有。」說話間，身形已在百丈之外，瞬間沒了身影。陸靈楓歎道：「這身法比之幻步虛影，更是奇妙。」妙音笑道：「這可真是一個奇怪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