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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敵友一念間 文 / 文非

    隨著「叮叮噹噹」的鳴響,交擊的強猛氣勁形成一波緊接一波、一圈緊接一圈、隱約可見的球形衝擊波向四面八方擴散。

    「刺啦啦……轟隆隆」,兩人下方的一大片林木被一重重接連不斷的衝擊波壓折,倒地,木屑紛飛、斷枝四射。

    處於兩人正下方的舒彤和馮不棄見那衝擊波即將臨頭,後面還尾隨著無數轟然下落的巨大斷木,心驚肉跳中,全力幾個縱躍,飛快逃離危險區域。馮不棄功力稍高,猶有餘暇的奔到郭川身邊,帶上他直衝到百米開外的安全距離才停下。

    空中的亦非和長空萬里一路下落,剎那間已交手數千次,黑劍與拳套撞擊爆出的點點火星在空中留下一溜密密麻麻如星河般的軌跡,驚心動魄,也煞是好看。

    腳一沾地,亦非突然小小的踉蹌了一下,好像腿有點發軟,手中舞動的黑劍無可避免的露出一絲破綻。長空萬里右拳彈直,穿入黑色劍網,手臂如泥鰍般屈曲扭動,食中二指拈向亦非左胸,輕輕巧巧,柔柔緩緩,像要拈去斷落此處的一縷髮絲。

    閃爍著鑽石光芒的手指堪堪觸及衣裳,亦非的身體不可思議的扭曲了,如游動前行的長蛇,以腰部為中點,上體左曲,下體右曲,整個身形成為一個標準的s形。

    長空萬里的手指從他腋下擦衣而過,手指所過之處,衣服像豆腐渣一樣寸寸腐碎,無聲無息的裂開一條大口子。

    亦非劍交左手,下劈長空萬里右手臂。長空萬里右手不及避開,於是伸左手,屈指彈向亦非的黑劍。「叮……」,長鳴,黑劍盪開。

    黑劍震盪的聲音剛一入耳,長空萬里駭然發現,亦非空著的右手已握拳來襲左胸,青白色的氣勁盈盈鼓蕩,避無可避。

    他極力擰身,以肩受之。「砰」,悶響,亦非的全力一拳擊中長空萬里肩頭。劇痛中,長空萬里順勢旋身,藉著這一擊之力,身體轉一圈之後,他的右腳暴踢而出,蹬向亦非,力道沉雄無比。亦非也是舊力已去新力未升,「砰」,也是一聲悶響,被他一腳正中右側腰部無骨之處。

    兩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後的發出,化作一聲。猛烈之極的重擊將兩人的身體往後推去,長空萬里上身後倒,亦非下身後飄,身形將離未離時,內力運轉都是迅捷到不可思議之地步的兩人已重聚玄功,不約而同的又擊出一拳。

    拳拳相接,「彭……」,巨響,乳白色氣勁與青白色氣勁交纏著四溢炸開,「嘩啦啦」的連根扯起周圍一大片本就或倒伏或折斷的樹木,泥土雪花碎木頭到處亂飛。兩人的身體也隨著四射的氣勁倒飛而出,「砰砰」的接連撞斷更遠處幾棵早就已經斷了半截的樹。

    長空萬里腳蹬第三棵斷樹,「劈啪」的樹木皴裂聲中,他控制住了身形,輕輕落地後立馬開始調息,運氣治療他不輕的內傷。望向對面,黑衣白巾蒙面人還在後飛,又撞斷了兩棵緊挨著的半截大樹才掉落在地。身體一落地,他就一骨碌爬了起來,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息。那劇烈的喘息聲連「稀里嘩啦」的碎石爛木落地的聲音都掩飾不住。

    遠處,隱約傳來樹木折斷倒下的聲音,越來越遠。兩人最後一擊所爆出的衝擊之力仍然餘波未盡,如海潮一般,一直延伸到近一公里遠的地方。更遠處,如萬馬奔騰的聲音轟隆隆的響起,不絕傳來,越來越響,大地也隨之震顫。那是因此處巨響和空氣的強烈激盪而引發的鄰近山峰上的雪崩。

    看著這密林之中半徑近一公里的圓形空洞,看著這中間無一棵樹木完存、地上無一根整木的一地狼藉,聽著那海嘯般的雪崩聲,又跑出了好一段距離的舒彤三人目瞪口呆。這就是大宗師級別的兩個超級高手交戰後形成的戰場嗎?太恐怖了!要知道,這還不是他們直接攻擊造成的,只是兩人氣勁相撞後餘波擴散的結果而已啊。

    亦非感覺自己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好以劍拄地。還好,劍很長,可以讓他拄在地上、手臂卻仍然彎曲著,看起來好像只是隨手扶著插在身邊地上的長劍。

    他迅速調勻呼吸,竭力控制身體,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傷重垂危之相。但實際上,此刻的他是全身劇痛,丹田的真力之海已近枯竭,液狀真力幾乎消耗殆盡,而週身的經脈更是已損傷大半,實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此刻,即便是一個像舒彤、馮不棄那般功力的人,也可以輕輕鬆鬆簡簡單單的幾招就要去他的性命。

    他後悔到了極點,這次出來,千不該萬不該,為什麼不把「元氣寶珠」帶在身上?否則,憑「元氣寶珠」超越想像的聚集天地元氣的能力,他完全能在今天一上午的時間治好內傷,就可以以最巔峰的狀態迎戰這個東方密界第一高人,而不是剛才的六七成狀態。

    他相信,如果是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只是剛才那一下偷襲就足以讓長空萬里身受重傷。而現在就完全是兩碼事了,長空萬里只是受了傷,對戰鬥並無大的妨害,而自己,卻已無再戰之力。

    「哈哈哈……」長空萬里的笑聲依舊洪亮:「想不到啊。本以為所謂特務局派來的超級高手是他們的誇大之詞,不過是這些人自身功力太低,搶不到修真古籍,就抬高別人,也好為自己的失敗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沒想到還真是如此,還真是一個超級高手。」

    「過獎過獎,」亦非的聲音是平和的,語氣是舒緩的,但卻少了一些平日的貫穿之力,平時聽過他說話的人一定能感覺出來。

    「能得到長空先生的稱讚,晚輩榮幸之至。只不過與東方密界大宗師相會在此時此地,實非晚輩所願。」

    「同感同感。哎呀……」長空萬里摸向身後那一大道口子,一下子就摸到了自己的屁股蛋,外帶一手的鮮血,不由尷尬的一笑,又是生氣又是高興:「多少年了,多少年沒吃過這樣的大虧了?我老人家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把屁股露在了外面!不錯不錯,小伙子真是太不簡單了。嗯,這幾下交手酣暢淋漓,有些棋逢對手的感覺。不過,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你的功力比我還差上那麼一籌半籌的,再要打下去,小伙子,以你目前的重傷狀態,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我實在不願看到這樣一個龍華密界千古未見的超級少年高手喪命在我的手裡,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再打了,你說呢?」

    憑借超卓的功力,他的一雙銳目不但穿透了亦非的蒙面巾,大略看到了他的臉,而且也已經大略看出了他重傷無力的身體狀況。

    亦非笑笑:「那完全取決於前輩您。」長空萬里沉吟了一會兒,說:「那行,我退一步。修真古籍我不帶走,但是你得拿給我看一陣,一小時就夠了,看完就還你。以後,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如何?」

    亦非盯著他看了一陣,說:「看來我只能接受了,否則怕是性命不保,我想我還是應該先保住小命要緊。而且我相信長空萬里說出來的話。」說完,拿出插在背後腰帶上的修真古籍扔了過去:「只不過這東西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

    長空萬里接住飛來的修真古籍捲筒,忍不住露出一絲喜色,也顧不上詢問亦非所說的失望是什麼意思,急急的就拉開羊皮仔細閱讀起來。

    看來不論功力高低,所有異者對傳說中的修真都是一樣的嚮往渴望。而且對長空萬里這樣的極限高手來說,這種對更高層次力量的追求之心恐怕比普通異者更加熾烈。

    因為他的修煉已經達到了自身內功所能達到的極限,但同時他又感覺到這並不是最頂層,在自己所處的樓層之上應該還有樓上,他甚至已經聽到了樓上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可找來找去卻總是找不到上樓的階梯。所以他比常人更加焦急更加迫切,於是千方百計的尋找突破的方法和途徑。很顯然的,修真就是這樣一種最好的最有希望找到通往樓上階梯的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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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亦非和長空萬里達成了協議,不會再發生戰鬥了,舒彤三人趕忙跑到亦非身邊詢問他的傷勢。亦非話都懶得說,只是擺擺手,扶著舒彤的肩膀慢慢坐下,並伸手拉下了蒙面白巾。他明白長空萬里已經看到了他的臉,再蒙著已經沒有意義了。

    舒彤摟著他的腰往後挪了一點,讓他靠坐在一棵樹樁上,然後坐在他旁邊,握著他因和長空萬里金屬拳套直接對碰而傷得血肉模糊的右手,珠淚兒滴滴滴落。帶著鹽分的淚水把亦非的傷口刺痛了,他微微縮了縮手。

    舒彤趕緊轉開頭擦眼淚,心中又恨又苦:都是那該死的內奸,害得亦非這麼慘。要讓我把你找出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唉,亦非啊,因為你這個該死的冤家,從昨天到今天,我這都是哭的第幾回了?

    調息了一陣,讓真力平靜下來,覺得身體沒那麼痛了,亦非這才開口說話:「你們也都受傷了,傷勢怎麼樣?可惜,我現在也沒辦法幫你們療傷。」

    馮不棄和舒彤趕忙都說:「不要緊,我們是小傷,沒什麼大問題。」亦非又問郭川:「你呢?你剛才挨的那兩下也不輕鬆。」郭川搖頭:「都是皮外傷,沒事。可能他見我是個普通人,所以沒下重手。」亦非還要再說,舒彤掩住他的嘴:「快別說了,你傷得那麼重,還是趕緊療傷吧,老是為我們操心做什麼?」

    亦非搖搖頭,把舒彤的手拿開:「療什麼傷啊,我現在哪有那力氣?這次的傷跟上次可不一樣了,本來昨天受的傷就沒好完,現在又碰上長空萬里這樣功力無比深厚的老頭子,這一架打下來,內傷就實在是有些嚴重了,光靠自療,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有起色的。不過也沒什麼,回到家就好了,等回去拿到一件東西,那這傷就好得快,可能也就是幾天的功夫吧。如果沒有那東西,我就是這樣躺上三五個月半把年的也不見得能好。」

    馮不棄大奇,什麼東西如此神奇?竟能讓半年才能好的傷勢縮短到幾天功夫:「非哥,是什麼東西?有這麼厲害?」亦非笑笑點頭:「很神奇的一件東西,不過對你們沒用,只有我能用。呵呵,以後吧,以後有機會讓你們見識見識。」

    舒彤和馮不棄看他頗為得意的笑容,親和而爽朗,自然而然、魅力無窮,絲毫不受身上重傷、強敵在側的影響,都是一陣佩服一陣感慨,境界不同,隨時隨地都是與眾不同的。

    可他這樣的表情讓舒彤同時又感極其不爽,於是忍不住捏了一下他手上的傷處,亦非痛得「絲絲」吸氣。看他吃痛,舒彤又趕忙給他吹吹:「看你還得意、還笑。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用得著想起來就那麼高興嗎?你可別忘了,長空萬里還在那邊吶。要是他待會兒不遵守諾言,拿著東西跑了,我們這裡誰追得上他?到時候看你還笑不?」一邊說一邊伸手到自己衣內,「嗤啦……」的一陣布料碎裂聲後,拉出一長條白色純棉布,扎七扎八的就給亦非的傷手包上了,最後還在上面打了個蝴蝶結。

    看著蝴蝶結,舒彤很滿意,亦非卻覺得有點太緊了。當然,他是不會說的,人家女孩撕下貼身內衣來給你包紮傷口,你還要如何?

    「謝謝你,想不到你還會點戰地急救啊!」

    舒彤得意的揚揚腦袋:「那是,咱可學過這個。」馮不棄「噗哧」一笑,極為不屑:「她學過什麼啊?包個傷口都包得跟粽子似的,切,還戰地急救呢!」舒彤瞪眼:「你作死啊!信不信我馬上把你那張臭臉打成個粽子?」馮不棄急忙拱手作揖的求饒,惹得大家都是一陣笑。在亦非笑容的帶動下,所有人的情緒似乎都不那麼低落緊張了。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長空萬里。他不是低落緊張,而是迷惑不解加失望鬱悶。一展開修真古籍,他就發現這是殘卷,暫時放下疑問,他飛快的閱讀,記下了所有的文字,於是他明白了,剛才亦非為什麼說這東西會讓他失望。

    拿著捲筒,他翻來覆去的仔細觀察卷首的斷口和整個捲筒的細部特徵。長空萬里這樣的老不死,活了將近一個半世紀,胸中所學所知十分廣博,而在龍華古文化方面,他的研究尤其精深,對古物古董的鑒別能力也完全可以說是超大師級的眼光。所以他很快就認定,僅從外在來看,這東西的完成時間絕對是在秦漢之前,肯定不可能是現代的東西。

    但在內容方面他就不敢確定了。雖然這羊皮卷中記載的的確就是關於修真方面的術法、陣勢、器物,另外還有一些見聞雜記,可那是文字自己說的,他又不瞭解修真,根本無法參考比較。再加上裡面又沒有修煉法門,他連用試練一番的辦法來驗證其真實性的可能都沒有。所以,這所謂的修真古籍最終到底是真是假他仍然無法確定。

    他走到亦非幾人身邊,把修真古籍遞回:「我只想再問問小兄弟,你在武安平那裡得到的就是這東西?只有這一件東西?」

    亦非接過修真古籍插回後腰,點頭:「不錯,只有這東西,再沒有其他了。長空前輩,既然我信任了您,把您要的東西都給您看了,又何必再留一手呢?我信任您,您也應該信任我,是不是?」

    長空萬里長笑:「小兄弟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東西,沒有修煉法門,就算它的的確確是修真古籍,可拿來又有什麼用?唉,鬧得康家一家老小盡數喪命,魑魅黨一黨全滅,人人爭先恐後不顧性命的想要得到它。為了這樣無用的東西,值得嗎?」

    舒彤翻翻白眼:「他們不都跟您老人家一樣嗎?沒有拿在手裡親**過,沒有放在眼前親眼瞧過,誰會相信它沒用?那時候要是有人告訴他這是個沒用的東西,勸他不要費心去爭,他保準不信,搞不好還會認為人家別有居心。即便親自看過摸過了,他說不定也會認為自己上了當受了騙,拿到的不是真的或者不是全部。您老人家剛才不就有這樣的疑問嗎?唉,所以說啊,這世上最大的是天,比天還大的有沒有呢?有,那就是人心吶!」舒彤仰頭望天,感慨萬千,語氣裡卻滿是譏嘲。

    長空萬里被她一席話說得是大為尷尬,嘿嘿的笑著摸摸刮得很乾淨的下巴:「小丫頭,小嘴兒厲害得很。不過你說得對,人吶,就是貪心!我呢,對其他那些身外之物都看得開,就是對修真、乃至一切可能讓我的境界更上一層樓的東西,就總是看不開,總是欲得之而後快。癡活了一百多年,好像見識反倒不如一個小女娃兒。唉,看來這次又是徒勞無功了。不過也不算白來一趟,好歹我也認識了小兄弟你。小兄弟,願不願意結交我這樣一個老不死的朋友?」

    亦非仍是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只是笑吟吟的拱了拱手:「您老這樣的朋友,我是很願意結交的。對了,你的名號天下皆知,我的名字你還不知道吧?呵呵,咱們現在正式見禮,我的名字叫做亦非。」

    長空萬里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好,好,我喜歡。不矯情、不做作,不受繁文縟節拘束。對,這樣才符合我們的層次和境界。我很高興,今天結交了你這樣一個年紀小小、又有個性的大高手!」

    以長空萬里的身份名望,平日裡見到的不是阿諛奉承之輩就是謙卑彎腰之人,極少有亦非這樣不很拿他當回事,敢於偷襲他,敢於和他正面對敵,甚至敢於殺他,而且完全以平等身份相待的年輕人,他的確是很高興、很喜歡。

    亦非做個手勢讓長空萬里蹲下來,好平視說話,也作老友狀的拍了拍他的肩頭:「你也別太失望,既然咱們是朋友了,以後特務局如果把這東西再研究出了什麼名堂,發現了什麼新的隱藏著的秘密,只要我知道,那就一定會告訴你。」

    長空萬里眼睛發亮,笑得更是歡暢:「好好,老哥就先承你老弟的情了。咦……」他伸手在亦非肩頭捏了捏:「你的傷的確很重啊!來來來,老哥給你治治。」說著,不由分說的搬過亦非的身體,手貼背心,運功開始給他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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