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三章 若梅的堅持 文 / 文非
「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是這樣打算的，如果你嗓子一般，那就走偶像派的路子。現在的流行歌星，有多少嗓子是好的，唱得是有技巧的呢？只要有人肯花大錢去捧、去包裝，照樣可以紅。他們那樣一般般的樣子都可以紅，憑你這樣絕無僅有的外型氣質，大紅大紫是分分鐘的事。如果你嗓子確實不適合做歌星，那麼走影視路線也是一樣。總之，計劃可以有很多，總會有適合你發展的路線，成名不會很費功夫。
「剛才，聽過你唱的兩首歌之後，覺得難以置信中，我更堅定了信心。哪怕要你翻唱老歌，也能唱出完全不同的新意，也能一夜成名。至於你說需要好的詞曲，那完全不是問題。不說我手上本來就握著幾首不錯的詞曲，就算沒有也無所謂。你看現在國內的流行歌壇，有幾首歌是真正稱得上一個好字的？大都是一般化的東西。這樣商業性遠遠多於藝術性的東西，隨便找幾個寫手，幾晚上的時間，他們可以寫幾十首出來，就像流水線上出來的產品，很簡單很快，卻沒有個性，沒有藝術價值。而且，在我看來，隨便什麼歌，只要夠得上一般的水平，交由你、讓你的歌聲來重新加以詮釋，都有機會成為全新的經典。亦非，你知道嗎，你就是天地間的一個異數，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嘉穎沖亦非皺皺鼻子，對徐若梅說：「徐姐，不要說他了，他的本事還多著吶！他的朋友同學，我們家的人，有很多都叫他怪物。不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歌唱得那麼好。對了，說起這件事，我還沒找他算帳吶！」
亦非擰她的鼻子：「想怎麼算帳？」嘉穎一巴掌拍掉：「討厭啦，鼻涕都快讓你擰出來了。現在徐老師在這裡，本小姐不為已甚，給你留點面子，我們的賬待會兒再算。」
亦非曖昧的衝她笑笑，眼睛在她身上幾處要害部位掃了掃。嘉穎想到兩人間的一些秘事，臉有點發熱，乾脆轉過頭去，作本小姐不屑理睬狀。
亦非說：「徐姐，我還有個問題。嘉穎的條件也非常優秀，你怎麼沒考慮她？」
「怎麼沒考慮？你問問嘉嘉，她早就和我談過了，還簽下了意向合同。等到她高中一畢業，就會成為我們公司的正式簽約歌手。嘉嘉很給我面子，也很講信用，或者說我們很投緣，我們之間不錯的感情拴住了她。後來有好幾家大公司找她簽合同，她都沒答應。但是她跟你不同，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考上大學，無論是演戲還是唱歌，勢必會對她的學業造成一定影響。我也跟他父母電話聊過，他們也是這個意思，不想嘉穎過早介入娛樂圈，他們認為這件事必須放在嘉穎考上大學之後。嘉穎不願意演戲，她只想當歌星，所以，對她我只能計劃歌星的路子。即使不考慮學習高考的問題，嘉嘉也還需要進一步的培訓，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拿出手的。再退一步說，即使不培訓，立刻向市場推出嘉穎，那麼從現在開始到成名，也不是一兩個月能行的。她是我計劃中的重點培養對象，假以時日，必定是歌壇的最重量級人物。但那是未來的，不是現在的。總之一句話，就是需要時間，而我公司的危機卻是迫在眉睫。」
亦非不懂了：「我也要高考啊，難道我就不需要培訓學習、不需要時間了？」
「是的，你的確不需要。憑你的嗓子和唱歌的技巧，關鍵是你歌聲中帶著的那種說不清楚的氣韻，那種強烈到極點的穿透力和感染力，哪怕翻唱老歌，也一定有市場。先前你在舞台上唱那兩首歌時，尤其是後一首，《idon』twantmissathing》，台下觀眾的反應就是明證。我不知道你是怎樣做到的，但事實擺在眼前，你就是做到了。我說過，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異數，對你來說，一切都會變得簡單。所以說，不管新歌老歌，排練一下你就可以進入錄製，花不了多少時間，不會耽誤你的學業。」
「我聽你剛才說第一次見到我，還沒聽過我的歌時就有計劃了，你說在你的計劃中，如果我不適合唱歌，就讓我走影視路線。走影視路線總不可能一蹴而就吧？就算我的外型氣質再好，演不了戲也是白搭。就算立馬有戲讓我演，可你肯定我能演戲會演戲嗎？況且演戲也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立刻得到收益。你說你的公司面臨的危機那麼急迫，我能救你嗎？」亦非這話的意思就是對徐若梅說的公司所面臨危機的嚴重程度抱有疑問。
徐若梅笑得有點苦澀：「你的心思還真是細，那麼一句話就讓你聽出不對來。確實，走影視路線是不可能一蹴而就，成名也比較慢，還要看運氣，但那是中期計劃，和對嘉穎的培養計劃差不多。因為那時候公司的危機還沒有現在這麼嚴重，不，應該說還沒露頭，我幾乎一無所覺。」
「原來是這樣。徐姐，難道真的已經山窮水盡，除了我加盟，再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你的公司裡難道連一個已經培養得差不多，可以馬上拿得出手的藝人都沒有嗎？」
「他們哪裡能跟你比？他們都是新人，素質也只是一般，連嘉穎都遠遠不如，想靠他們救公司是不可能的。原來公司裡也有幾個已經成名而且比較有名氣的歌手，可現在已經沒有了，都讓大公司用高報酬合同挖走了。」
亦非點著頭想了想：「現在公司的問題到底是什麼？是錢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某些事，我得罪了業內幾個大腕和大公司的老總。他們一起對我施加壓力，花大價錢挖走了我旗下的成名藝人，還聯手在市場上打壓擠兌我。我這樣的小公司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沒幾個星期，我的資金就周轉不開了。雖然還不到破產的程度，可照這個速度下去，也用不了多久。我跑過好多次各個銀行，想找他們貸款，可他們看到公司現在的狀況，根本就不肯貸款給我。所以，缺流動資金是公司的當務之急。這也是我急迫的想要請你加盟我們公司，把你視為救星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你不像其他新人，你要紅起來會很快，不需要多少時間，也不需要多少錢，你，可以說什麼都不需要。如果能夠弄到一筆錢，是可以解決目前的燃眉之急，可也不是長久之計。沒有有實力的歌手和藝人，在幾大公司和大腕的合力打壓下，我想，即使有錢，我也不可能支持多久。」
嘉穎氣憤的拍了一下桌子：「是什麼人這麼可惡！徐姐，你怎麼得罪他們了？他們要這樣整你。」徐若梅呆了呆，歎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他們對我提出了非分的要求，甚至還有人提出要包養我，說我這樣子的女人，躺著數錢就是，搞什麼事業？我……對於這種無恥的要求，我當然不會答應，一律拒絕了。有一次還是在有很多人在場的公開場合，是一次社交酒會。我潑了那人一身酒，還扇了他一耳光，用很大的聲音罵他下流無恥，真是沒給他留半點面子。包括其他幾個私下提出這種要求的人，都沒給他們半點面子，直接就罵了回去，這些人因此而懷恨在心是想當然的事……」
亦非伸手打斷她的話：「他們強迫你了嗎？有沒有用什麼卑劣的手段？」徐若梅搖頭：「沒有。他們都是有身份有身家的人，一般不可能冒這樣的險。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暗中使用什麼下流手段，但我自己在這方面是非常小心的，說不定是他們沒找到機會。」亦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徐若梅臉色有點沉痛，她喝了幾口茶，定定神，接著說：「最開始的時候，只是那個被我在公開場合打罵過的人在整我，在打壓我的公司。這個人不但對我提出過那種要求，而且以前和我在商業上也有不小的過節——簡單說就是我和他爭搶過一個著名歌星，最後是我贏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的話我也許還能應付過去，可後來其他那幾個早就對我有壞心被我拒絕過的人也加入進來，一起落井下石，才把我逼到今天這樣無路可走的地步。就在前幾天，那個最先整我、和我有過節的人還打來電話，勸我還是答應他的無恥要求，那麼公司就可以重回正軌，他還可以給我注入大量資金，借給我成名的藝人，要多少有多少，我當然不可能答應。當時我又把他臭罵了一頓，沒把他罵得怎麼樣，倒是自己越罵越生氣，最後把手機都摔爛了，唉……」她幽幽歎氣，想來是回憶起了那些憤怒委屈的時候吧。
亦非彷彿看到了狠狠一把摔碎手機，倒在座位上掩面痛哭的徐若梅，那纖長十指後掩著的淚流滿面、楚楚可憐的俏臉。
「在下午來學校參加慶祝會之前，我已經打算放棄了，讓公司倒閉算了。或者現在就直接關掉公司了事，這樣更簡單，還能剩些錢。沒想到卻遇到了你，這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所以我急切的邀請你加盟。只不過最終還是空歡喜一場。」
嘉穎覺得很難過，她握著徐若梅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亦非有些感慨，一個女人，尤其是如徐若梅這般漂亮非常氣質出眾的女人，想要在商場上尤其是娛樂演藝這樣一個完全可以稱得上污穢二字的圈子裡幹出些事業，那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看到他倆的樣子，徐若梅微笑著拍拍嘉穎的手，望著兩人說：「你們不必感到抱歉，更不需要難過。相比於那些為了成名成功而不惜一切代價的女人來說，我心裡有自己的堅持，而且我維護了自己的堅持，沒有妥協。所以我有時挺佩服自己，覺得自己很不錯，是好樣兒的。雖然公司丟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我還沒絕望，事業還可以再干，想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亦非盯著她的眼睛在發亮。徐若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卻又覺得他的眼睛很奇怪很好看，如黑沉沉卻隱隱有繁星閃爍其中的無盡夜空，如廣袤宇宙，深邃而魅力無窮。
亦非轉開了一下眼睛，讓徐若梅脫離出來。恍惚間，那短短的一瞬幾息，她卻覺得好像已過了很久很久。
「怎麼樣，他的眼睛是不是很好看？你可要小心，這個人可是很壞的！」嘉穎附耳說。
被嘉穎發現了，徐若梅覺得很不好意思，很愧疚，和別人的男朋友這樣對視，實在是非常不對的。她在嘉穎耳邊輕輕說：「嘉嘉，你不要誤會，我沒其他想法，就是……」
「就是覺得好看嘛，我知道，我沒有怪你啊。我只是提醒你，要考慮好……」徐若梅莫名其妙：考慮好？考慮好什麼？
亦非的聲音：「我雖然不能加盟你的公司，但我可以幫你，你的公司不用倒閉，更不用關。」徐若梅立刻轉移了注意力：「幫我？你怎麼幫我？」
「借給你錢，或者幫你貸款，看你需要多少了？」
「你……你有很多錢嗎？你能貸到款？我的公司雖然是小公司，但也不是幾十百來萬可以救活的。」在徐若梅看來，亦非年紀輕輕，即使他先前說的開公司的事是真的，也多半就是個很小的公司，不可能有多大的實力。即使有一些關係，能夠從銀行貸到一些錢，數目也不可能很大。
「誰說幾十百來萬了？你先想想，要多少錢才夠，然後我再來想辦法。」
徐若梅看了看表情淡淡，似乎很無所謂的亦非，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嘉穎拉了拉她的手，對她點點頭：「是真的，阿非可以幫你，你相信他。」
徐若梅沉默了半天，搖搖頭：「還是算了。即使你給我弄到一大筆錢，對我來說也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在幾大公司的聯手壓制下，不過是勉強維持，苟延殘喘而已。今天跟你們說了這麼多，帶著我自己也把事情從頭到尾的仔細想了一遍。剛剛我才突然想清楚，即使亦非你答應加盟可能也救不了公司。未來公司能否保住，仍然在五五之數，更不要說發展壯大了。」
她慘然一笑：「所以……綜上所述，趁早關掉公司是我最好最有利的出路。趁現在公司的資產還高於負債，賣掉所有資產，還清債務，還能夠多留下一些日後東山再起的本錢。但是，我恐怕今後都不要想在娛樂演藝界發展了。嘉嘉，我們的合同作廢，今後再有大公司來找你，你就答應了吧。不過，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對合同要逐字逐句的推敲，要力爭對自己有利的一切條件，到時候最好找個律師。千萬別急著簽，你要相信自己，你有的是討價還價的本錢。我看亦非心思很細密，你每件事都先問問他，讓他幫你出主意。另外……」她說得決然而肯定，亦非和嘉穎卻懵了。
亦非舉手：「打住打住。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交待起這些事來了？我還沒弄明白。為什麼弄到錢也沒用？你至少可以用這些錢堅持到嘉嘉紅起來的時候。還有，為什麼連我加盟也沒用？那不是等於你今天找我說的這一大籮筐話都白說啦？」
「我的公司只是個小有名氣的音像製作公司，沒有發行渠道。大部分的發行渠道和演出機會都掌握在那幾個人的大公司手裡。以我目前跟他們的關係，他們恨不得我死，又怎麼可能發行我公司出品的音像製品，幫我推廣我旗下的藝人、讓他們有露面演出的機會？所以，即使有了錢，即使有了嘉穎和你，都不會有用。沒有發行渠道、沒有傳媒控制權或者參與權，一切都是白搭，根本賺不了錢。今天為加盟的事找你確實是多此一舉，但我們今天說的話也不是白說，不是交到了你這樣一個朋友嗎？現在想來，這可能比挽救公司更有意義。」
亦非微笑：「明白了。」說完就掏出手機，給歐陽小婉撥去：「小婉，你知道咱們公司賬上還有多少現金嗎？大概數目就行。」
「嗯……大概有一億五六千萬吧。要具體數目的話，我馬上問財務。」這些錢是上次易老出面幫他們貸的款。本來用不了這麼多，但易老聽孫耀說以後有可能還會追加投入，嫌麻煩，就一下子給他們貸了三億——亦非自然明白這筆沒有任何抵押的貸款實際上是以易老或者特務局的信用為擔保的，並且必定經過了一系列建立在特務局特殊地位上的不為外人所知的特別的操作手法。五十組服務器用去兩億，其他雜七雜八的花銷不到一千萬，所以現在還剩下這麼多。財務部為此老是喊資金閒置是一種可恥的浪費，讓他們幾個老總想方兒投資。
「不用了，這就行了，可以隨時劃出吧？」
「當然了，隨時都可以。你告訴我賬號啊。」
「再等等，現在還不知道應該劃多少。好了，就這樣。你呢，搬家搬好了吧？累著沒有？自己要小心。」
「知道啦。都搬好了，你過來看就是，就你囉嗦。」誰聽到這聲音都知道電話那邊的女孩此時一定笑得很甜。
小婉？明顯是女孩，聽亦非和她說話時的親密語氣和口吻，他們的關係顯然非同一般。徐若梅有些責怪亦非，她擔心的看了看嘉穎，嘉穎卻沒事兒人一般，正笑嘻嘻的看著亦非打電話。
徐若梅有點糊塗，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於是只好轉而去想亦非為什麼打電話問錢的事，難道他還是要借錢給自己？不是說了用不著了嗎？
收好電話，亦非說：「行了，徐姐，你說個數，要多少錢可以支撐過去？」看到徐若梅瞪著眼沒明白，他又說：「對不起，我忘了說清楚。我是這樣考慮的，正規的發行渠道沒有了，可還有更大的傳播渠道你沒考慮過嗎？」
「更大的傳播渠道……你是不是說互聯網？」見亦非點頭，徐若梅說：「這我當然知道。但龍華不同於其他國家，盜版橫行，網絡上免費下載的音像作品遍地都是，只靠網絡來傳播是賺不到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