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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危險的邂逅 文 / 文非

    北房正中也是一間客廳,大大小小几把椅子圍著幾個茶几散放在客廳裡,邊上還有一架搖椅。傢俱都是紅木打製的,沉穩厚重。椅子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墊子,散亂放著幾個用來墊腰的抱枕。正面牆上掛著一副行書:「寧靜致遠」,銀鉤飄逸,隱有出塵之態,落款齊存仁,正是老人手書。

    「哈哈,小非,快來坐。怎麼樣,睡得還好吧?」齊老坐在椅子上樂呵呵的看著亦非。「謝謝爺爺,我休息得很好,」亦非很乖巧,一聲「爺爺」叫得齊老眉開眼笑。「衣服是不是有點小?先將就一下,哪天再去給你買幾套合身的,」齊老說。

    亦非怎麼好意思多花齊老的錢,忙說:「不必了,衣服很合身,不用再買。」齊老說:「小然的身材我還不知道嗎?他比你矮,不過矮得不多,但是小然明顯比你瘦,他的衣服你穿肯定小了也緊了,肯定不大舒服。」見他還要推辭,齊老揮揮手:「好了,你不要再說。你都叫我爺爺了,那爺爺給孫子買些衣服還不應該嗎?」這麼一來,亦非也不好再客氣,打定主意今後一定要好好報答齊老。

    世界上的事真的很奇妙,以齊老的性格眼界,少有人入得了他的眼,沒見他家找的保姆傭人也是那麼一極美的女子。若是平時遇上了亦非這樣的事,最多也就是給點錢指點個去處,哪有像對亦非這樣親熱的,簡直是無微不至,跟自己的親孫子也差不多了。雖然亦非天生就招人好感,加之遭遇頗慘,更是讓人同情,但跟齊老的關係短時間達到如此程度真可算是異數了。

    齊老又說:「昨天我已經跟我的一個朋友聯繫好了,等吃過早飯我們就去他的醫院,仔細檢查一下。雖然你現在看上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但頭部受傷不是小事,馬虎不得,就怕有什麼後遺症。而且我那朋友說了,失憶這種症狀很麻煩,恢復起來比較困難。不過你也不要太在意,他還說,說不定哪天自己就好了。就算真的好不了了,那也沒什麼,爺爺的家就是你的家,這裡的人就是你的親人。」亦非現在倒是可以肯定自己受的傷沒有留下後遺症,要不然昨天練功的時候就發現了。不過對於失憶這個毛病他也很想搞搞清楚,像現在這樣有些東西記得有些記不得的感覺實在不舒服,比什麼都記不得難受多了。

    早餐桌上亦非認識了齊老的兒媳吳雁和周莉颯的女兒。吳雁四十來歲的樣子,文文靜靜的,戴著一幅無框眼鏡,氣質溫和,和藹可親,眼角有幾縷魚尾紋。雖說歲月不饒人,可她仍然風韻猶存,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美人兒吧,亦非在那裡暗想著,感覺這個吳阿姨很親切。吳雁慈愛的母性氣息對他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周莉颯的女兒叫周蔓茹,十四歲多。跟她媽媽一樣,小姑娘也非常漂亮,甚至比她媽媽更出色,年紀雖小,活脫脫已經是一個美人坯子了。本來她應該已經上學去了,今天是特地留下來要看看在媽媽嘴裡帥的了不得的哥哥的。她當然沒有失望,而且覺得媽媽形容得太不夠了,「帥」,多俗,哪裡配得上眼前這位哥哥啊。不過她也想不出來應該怎樣形容,也許完美這個詞還差不多吧,小姑娘暗自琢磨。對於這樣沒什麼抵抗力的小女孩,亦非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驚人。剛認識不一會兒,小姑娘就開始纏著亦非問這問那,險些耽誤了上學,媽媽催了幾次才依依不捨的去了。

    吃過飯,上學的上班的做事的都各自離開了,見時間還早,亦非陪著齊老喝茶閒聊。讓老爺子吃驚的是,這孩子竟然對於中國書畫研究頗深。

    客廳裡掛著一幅王詵《煙江疊嶂圖》的贗品,雖說並非真跡,但仿作之人畫工精湛,仿出來的畫幾可亂真。要不是後來想起這副畫的真品在故宮收藏著,以齊老幾十年鑒賞古玩字畫的功力也險些走了眼,正因如此,齊老才買下這副畫掛在客廳裡。

    但亦非一眼就看出這是贗品,並從畫工技法題跋落款等幾處極細微的地方引經據典加以論證,指出其贗品的實質,還就作品本身發表了一些看法。剛開始說的時候還有些斷斷續續,似乎在搜索記憶,漸漸的越來越流暢,簡直就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他的這番評論著實讓齊老心裡驚訝讚歎了一番,就憑這一席話,學院派教授的水平跑不了,只不知道實際畫工如何。因為很多理論水平很高的人手上功力卻慘不忍睹,甚至完全不會,這就叫純粹的學院派。齊老正待與亦非到書房實際操作一下,發現聊得忘形,跟人約定的時間都快到了,二人忙匆匆出門。

    倒座房旁邊是車庫,可以停兩輛小型車,現在只停著一輛奧迪a6。齊老上了駕駛座,一邊發動汽車上路,一邊問亦非會不會開車,亦非遲疑著答不出來。本是隨口問問,亦非遲疑著思索的樣子倒讓齊老覺得這孩子很可能會開車。因為齊老發現,對於亦非來說什麼事都要試過才知道,要不然他自己也不清楚會不會,過去有沒有接觸過。就像他評論《煙江疊嶂圖》,就經歷了從開始的生疏遲疑到後來的流暢自然的過程,而且你還要做好隨時承受意外驚訝的準備。

    仁懷醫院是全國知名的大型綜合醫院,集中了國內外許多著名專家,齊老的老友就是這個醫院的副院長,在心血管疾病研究上頗有建樹。見到這位姓董的副院長,大家也不多耽擱,直接到腦科開始檢查。什麼ct呀,核磁共振呀,拉拉雜雜一大堆項目,亦非東顛西跑搞了一個多小時才算做完,還要等一個小時才能拿到檢查結果。兩個老朋友老早就到副院長辦公室喝茶敘舊去了,亦非嫌悶,沒去跟老人家湊熱鬧,就在醫院裡隨處閒逛。

    門診部大樓裡人流熙攘,摩肩接踵,天南地北的口音混雜在一起,鬧哄哄的。亦非皺皺眉,龍華的人口不愧是世界第一,連醫院裡人都這麼多。

    嫌太嘈雜,他正要離開,突然,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猝然而至,讓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但這種危險卻又不同於他在逃亡路上的感覺,似乎並非單獨針對他而來。

    目光在人群中來回掃視幾遍,一個全身緊裹在黑色呢子大衣裡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個男人頭髮凌亂,豎著衣領,遮住了大半張臉,雙手緊緊的插在兜裡,把大衣裹得很緊,神情木然,雙目泛出決絕的死氣。亦非斷定,危險的氣息就來自於這個男人身上。

    自己要不要管呢?直覺告訴他,雖然危險並不是針對他而來,但他卻在這種危險的影響範圍之內。亦非決定先制住他再說。

    他輕輕提氣,身形鬼魅般飄進旁邊一間辦公室,取下牆上掛著的一件白大褂和口罩,又飄然而出。那房間裡的幾個人都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一兩秒鐘內,牆上掛著的白大褂已經不見了。亦非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緊趕幾步,搶到那個男人前面幾步,又轉身往回走,作老友重逢狀:「這不是老張嗎!好久不見了,哈哈。」左手一揮,連點呢子大衣男人上身十二處穴道,讓他除了雙腿之外,其他部位完全不能動彈,也不能發出聲音。

    秦方很慶幸自己的決定,這幾個月在仁懷醫院研究中西醫結合治療腦部疾病,使她的針灸技術和診療經驗都有了不少提高。當初,也就是幾年前她第一次要求下山的時候,家裡的長輩還說什麼我龍華國粹豈能與蠻夷之術為伍,不讓她來,自己據理力爭,最後絕食相抗才使得幾個老傢伙讓步,放她下山。唉,都什麼時代了?他們還抱著老觀念不放,瞧不起現代的醫療手段。雖然自家的中醫之術是很了不起,但如果能夠結合現代科技的診療手段,那麼療效不是更好更準確嗎?大醫院裡病人多,病情複雜多變,可以開闊眼界,鍛煉緊急應變能力,對提高自身醫術水平絕對會有很大幫助。「等著吧,看我回去的時候讓你們大吃一驚,」秦方得意的想。

    剛得到通知,讓去住院部參加一個疑難病例會診,秦方興沖沖的放下電話往那兒趕。前面一個醫生好像跟一個老友偶然相遇,熱情的揮了揮手,接著將手搭上了朋友的肩膀,「那……那是什麼?絕跡武林百年的蘭花拂穴手嗎?天哪!」秦方驚呆了。

    呢子大衣男人驚恐萬分。眼前這個戴著口罩醫生裝束的人一揮手間,自己的上身就再也無法動彈,手指頭都動不了分毫,連話都說不出來。彷彿噩夢一般,身不由己的被他挽著臂彎一路架到這裡,三樓的一個僻靜角落。亦非解開他的啞穴:「說吧,到這裡幹什麼來了?」男人驚恐的搖頭:「沒什麼,我沒幹什麼。」

    亦非想起男人緊插在兜裡的雙手:「那我只好自己來了。」拿出男人的右手,是空手,摸摸那個口袋,只有幾張零鈔;再看左手,霍然握著一個連著電線的電位器,手指僵硬在準備擊發的狀態。

    小心的把電位器取下來,解開男人的大衣,該死的,他的上身用電線綁滿了炸藥,起碼有四五公斤,電線的盡頭正是那個險些擊發的電位器。男人見陰謀敗露,頓時面如死灰。亦非不由冷汗直冒,這些炸藥一旦爆炸,怕是整個大樓都要坍塌。無論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這樣的行為都過於瘋狂,不可饒恕。

    狠厲的目光劍般射向這個瘋狂的男人:「喪心病狂,你去死吧。」戟指點向他的膻中死穴。「嗤」的破空聲響,亦非點出的手往身後一招,拈住一枚銀針。

    秦方非常好奇,絕跡武林百年的蘭花拂穴手在這個貌似醫生的人身上重現,當然要跟去看看了。不過她認為這個醫生多半是假的,又不是**時期,用得著有事沒事戴著個大口罩嗎,不是隱藏形跡是什麼?蘭花拂穴手的圖譜她也看過,不過練不了,家中老人說,這蘭花拂穴手精深玄奧倒也罷了,但它對內力的要求卻實在匪夷所思,當今天下怕也只有東方大宗師長空萬里和幾個老怪物有以之應敵的功力。想到這裡,秦方暗自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提起全身功力,遙遙躡在兩人身後,一點不敢大意,若是一個不好犯了那位前輩的忌諱,自己這條年輕美麗的小命可有報銷在這裡的危險。

    跟到三樓的僻靜處,見那功力奇高的前輩跟穿呢子大衣的男人說了幾句話,又從他的口袋裡摸出了什麼東西,距離遠了些,秦方看不清楚。接著那個前輩解開另一人的大衣看了看,好像很生氣,然後就一指點向他的死穴。

    這一指下去那個男人非死不可。秦方不假思索,也沒時間考慮,抖手全力射出一根銀針,想著先阻止這位前輩,再看能不能勸解一下,不管怎麼說你這個一個大高手怎麼能對普通人下殺手呢?秦方轉著自己的小心思。「拈……拈花指!?」看著亦非拈住她的銀針的手指,秦方又呆了,「又是百年未現的頂尖絕藝,這……這是什麼人吶?」

    還沒回過神來,眼前一花,那個可怕的口罩前輩已經站在了她跟前,一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快得讓她完全無法抵擋:「哼,早查覺你了,就看你什麼時候出手,」冷笑中一把將她抓到呢子大衣男人身旁。秦方一眼看到這個男人他身上綁的炸藥,就什麼都明白了。

    亦非看著眼前如花的嬌顏,竟是美麗無比。他用手輕輕摩挲她光潔如玉的臉頰,歎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秦方感覺他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撫摸,不禁羞惱:「好無禮的傢伙!這樣的大高手也是色狼嗎?我怎麼就是賊了?不就是拿銀針射了你一下嗎!人家不是不瞭解情況嗎?可是為什麼他手上的皮膚那麼細膩?」小姑娘這當口還在胡思亂想。

    然而此刻面前這個戴著口罩的男人眼中雖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決然,他伸指作勢就要點出,眼看是要下殺手了。秦方哪裡還顧得上惱怒對方的色狼行徑,心中早已被恐懼絕望所佔據,想要掙扎呼救,可自己被點了穴道,說不出話,全身也動彈不得,急得小臉通紅,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亦非見她泫然欲泣,好似焦急萬分,伸手解了她的啞穴,問:「莫非你還有什麼委屈嗎?」

    秦方突然得聲,急切之間又不知該怎麼說,竟嚶嚶哭出聲來。一時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看得亦非呆了眼,不禁啼笑皆非,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二人在那裡一人哭著一人看著,倒把旁邊的兇徒忘了。好容易美麗的醫生收住了悲聲,猶自哽咽著說:「不是的,前輩,我不是他的同夥,我不知道他身上綁了炸藥。剛才見前輩要殺人,情急下順手就擲出了銀針。真的,前輩您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亦非說:「那你為什麼跟著我?」秦方說:「我在路上看到你用蘭花拂穴手點了他的穴道,一時好奇就跟上來想看看怎麼回事。」亦非說:「哦,是這樣啊。你直接說話不行嗎,非要用暗器,差點害了自己的命。以後不要這麼莽撞了,知道了嗎?」秦方自然是點頭不已。

    亦非覺得這個女醫生值得相信,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如果她是在演戲,那他也還有應付的後招。隨手一拂解開了秦方被制的穴道,說:「這個人交給你了,你報警吧。先不要動他身上的炸藥,讓專家來處理。他的穴道兩小時後自解。至於怎麼說就是你的事情了,但千萬不要提起我,懂了嗎?」秦方連連點頭掏出手機撥打110報警,抬起頭來後再要找亦非時,哪裡還有他的蹤影?她氣得直跺腳,這樣的大高手一輩子也許都碰不上一個,怎麼就讓他跑了呢!想去追吧,這裡的事又還沒完。她捏緊小拳頭在空中揮舞:「我一定要找到你!」

    亦非並沒有走遠。他進廁所脫下白大褂和口罩,扔進垃圾桶,然後就在出醫院的必經之路邊找張椅子坐下,這是為了防止那個女醫生真的是那個兇徒的同夥。他知道女孩的功力,相信自己的點穴手法不是她能解開的,如果她要帶著人跑,在這裡自然能夠看到。憑她的功力也不可能帶著一個人從三樓後面直接跳下。亦非現在想想,剛才自己也太急躁了些,差點把那個好奇的美麗女醫生殺了,怎麼也該先問問再說。如果她不是兇徒的同夥,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以後可得留意,一般情況還是不要下殺手的好。

    不一會兒,就聽見高亢的警笛聲由遠而近,一長串警車呼嘯而來。看來女醫生的確沒有說謊。「那麼現在就沒我的事了。」亦非起身拍拍手,拿了檢查報告找醫生去了。

    副院長交待的病人,醫生自然不敢怠慢,仔仔細細的看了檢查報告,又詳細詢問了諸多問題,最後結論是除了有點外傷,大腦內部沒有受傷,或者受過傷現在已經好了,也沒有留下後遺症。而對於失憶,現在確實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手段。醫生詳細分析了亦非的病情,建議多接觸熟悉的事物和環境,可能有一定的幫助。

    回到院長辦公室,董院長不在,只有齊老一個人。說是董院長接了一個電話就急匆匆去了,走時交待,要亦非把檢查報告和醫生的診斷結果留在這裡,他另有安排。

    出來經過門診部大樓的時候,發現那裡已經封鎖了,武警組成的警戒線外圍了一大群人在那兒看熱鬧,聽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都是些不著邊際的揣測,他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亦非想起那個年輕女醫生委委屈屈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跟警察解釋的,一定很好笑吧。齊老對這樣的大陣仗也感到奇怪,不過他從不喜歡湊熱鬧,於是就沒理會,二人上了車徑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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