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先入江東 文 / 無翼蝙蝠
「哈哈哈，山人不必因此煩惱，些許盤纏我鍾離家還是有的。錢我已經交給管家了，鍾伯，過來一下。山人，這位就是我家的管家，我們都叫他鍾伯，他在我家已有四十多年了，為人誠實可靠，這次我就托他照料小兒起居了。」鍾離實對殷丞簡單介紹過後，又轉身對鍾伯說道，「鍾伯，這一路上你要聽從山人的安排，凡是他所需用度，必需立刻給予，不可找尋任何理由推委，你當緊記了。」
「是，莊主。」鍾伯欠身應道。
「多謝子行兄慷慨解囊，殷丞銘感五內。」殷丞客氣地道著謝，可心裡有點不舒服，說得挺好聽的，為什麼不直接把錢給我呢。
「山人太客氣了，這也是當初就說好的事啊。對了，適才山人提及欲往何處。」鍾離實問道。
「啊，瞧我這腦子，說話總是說不清楚，讓子行兄見笑了。我和村民們商量好了，這次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我們的目的地是蜀中、滇北附近，具體落腳點還要到了那裡才能確定。」殷丞也不隱瞞，很痛快就說了。
聽殷丞說出目的地後，鍾離實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就問道：「嗯，去那裡？這應該是山人的主意吧，不知山人為何要選那個地方？」
殷丞沒有立刻回答，先是眺望著遠方，隨後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唉，就是因為那裡遠，所以才要去呀。」
鍾離實目不轉睛地看著殷丞，良久之後才微微地點了點頭，道：「不想山人有如此遠見卓識，可惜承奉早逝，不然你二人聯手，確實大有可為啊。」
「子行兄說那裡話，遠見卓識萬不敢當，殷丞自幼儒弱，這次也不例外，僅是逃避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殷丞練練擺手謙遜地說道。
「哈哈哈，山人不必過謙，看這芸芸眾生，又有幾個人知道現在該逃呢，是進是退都該順應天時，你我心知肚明。」鍾離實的笑聲很爽朗，可聽在殷丞的耳朵裡卻有點刺耳，彷彿有種被人看穿的窘迫。
「呵呵，子行兄既然能明白我的心意，那我也就不用多說了。天色不早，我們該啟程了，子行兄，令郎就交給我吧，在下自當盡力而為。」殷丞不想繼續和鍾離實多說什麼了，故而借口告辭。
「對對對，說說話就忘了，不耽誤大家行程了。山人，一切就拜託你了，我就不再遠送。」鍾離實先對殷丞拱了拱手，隨後又對眾人做了個羅圈揖，算是和大家告別。
「大夥兒聽好了，我們先往南，過了淮河再找地方歇息。」殷丞揮手高喊著，隨後又指了指董想和方明道，「大哥，你協助村長和黃族長他們收攏村民前進，注意別讓任何人掉隊了。肖宜，你們這隊人由你暫時負責，跟緊這些村民，路遠人多，容易出事，要小心些了。」
項書帶了八個隨從，方明和華圭也在其中，其他六個人殷丞也都認識，都是原先的縣兵。鍾離煌也帶了八個隨從，估計是他家的下人，這些人除了剛才那個鐘伯，其他人殷丞就不認識了。
人群慢慢地動身啟程了，走出不遠就拐了個彎，鍾離實的身影就此不見。一路上殷丞有點感慨、有點迷茫，在南照只生活了短短的一個多月，但這一個多月給殷丞的感覺是比他前世一輩子還充實，甚至說有些忙亂。現在要離開這裡了，將來的路還不知道好不好走，殷丞也多次埋怨過自己的無能，看看別人穿越是多麼風光，可自己辛苦了一個多月，最終卻被逼逃亡，估計自己應該是穿越人群中混得最落魄的一個了吧。
啾！
殷丞還在胡思亂想，一聲脆亮的鳥鳴把他驚醒過來，殷丞下意識往肩頭一看，這才想起奇跡並沒跟自己出來，這鳥鳴是從天上傳來的。
殷丞和奇跡之間的際遇是很奇特的，無論是最初的交往還是後來的訓練，其實殷丞一開始都沒抱多大的希望，可由於奇跡出人意表的聰慧，居然讓他們這一人一鳥成了很好的朋友。殷丞確實是把奇跡當朋友來看的，在決定要去金沙江撈金的時候，殷丞就為怎麼處理奇跡而犯愁了。
奇跡是隻鳥，鳥和人類不同，它們對自然環境的依賴遠遠大於人類。蜀中、滇北的氣候環境、動植物環境和淮北一帶大不相同，如果把奇跡也一起帶去，殷丞很怕它會因此夭折，如果把奇跡留下，殷丞又有點捨不得。最後殷丞還是覺得不能太自私了，他把奇跡放回它的窩裡，然後很認真地告訴他，自己就要離開了，如果奇跡願意和他一起去冒險，那在出發的時候讓它自己跟來，如果不來，就把現在當作告別吧。
奇跡還是來了，似乎它也捨不得和殷丞分開，殷丞順著叫聲往上看去，奇跡正在殷丞的頭頂飛快地盤旋著，每隔一會兒就會叫上一聲。
「阿丞，是奇跡，你的奇跡。哈哈，這小傢伙還真有靈性啊。」董想也注意到了天上的鳥叫，開心地對殷丞說道。
殷丞在鼻間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對董想的回答，他的眼睛始終看著空中的奇跡，欣賞著奇跡在空中舞蹈的風采。看了一會兒後，奇跡的叫聲越來越急，也許是殷丞在地上只是抬頭仰望，奇跡不明白殷丞究竟想不想要自己，所以在天上連聲催促。
殷丞慢慢地舉起了右手，然後對著天上左右揮舞，奇跡也在天上歡叫了幾下，接著立刻像閃電一樣射了下來，到了殷丞身前時很奇特地突然停下，降落在他的肩膀之上。
奇跡的回歸讓殷丞開心了很久，這種有朋友在身邊的感覺是殷丞十分渴望的。無論是洪谷村村民還是項仲、鍾離實的那些手下，殷丞總覺得和他們之間還有一點隔閡，難以真心交往。
奇跡歸隊對其他人來說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插曲，他們的心事都放在了甘露之上，特別是洪谷村的村民，這些人裡有很多根本就沒出過遠門，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裡，基本還處在興奮期。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趕路的速度還不算慢，儘管需要扶老攜幼，而且還有像卞喜這樣的傷員。
隨著熱情被漸漸地消磨掉了，隊伍的速度就開始直線下降，老人呼哧呼哧地喘粗氣，小孩哭喊著要爹娘抱，帶滿行李的父母則十分為難，只能對著孩子喝罵。
殷丞沒過多干涉別人的行動，他只是冷靜地看著所發生的一切，混亂幾乎都是那些村民造成的。項書和鍾離煌的下人都受過良好的訓練，而且除了鍾伯，其他都是壯年男子，沒出現什麼麻煩。
好不容易帶著眾人安全渡過了淮河，殷丞找了一個有乾淨水源的地方讓大家休息。鍾離實想的很周到，他連夜宿時用的簡易帳篷都準備好了，只是他沒想到殷丞會把所有的村民都帶來，帳篷數量有點少，需要大家擠擠才行。
此時正值盛夏，趕了一天路的村民體力嚴重透支，天才黑沒多久，那些人全都進了夢鄉。看著那些疲倦的村民，殷丞開始為這次行程擔心了。
原先的估計過於樂觀了，殷丞對全程步行的旅程沒有絲毫概念，想當初哪有靠兩條腿走的啊，火車、汽車、飛機、輪船哪個都可以代步，從來就沒有想過走路會這麼累人的。
體力消耗過大對人的身體有很大的害處，過於疲憊的身體會讓免疫力大大下降，這時生病的概率就會高很多。也許這一、兩天還看不出來，可時間一長，這些村民中的老弱婦孺就可能陸續產生病患，那時候就苦不堪言了。
如果只是得一些普通的疾病，殷丞倒也不是太擔心，最多降低趕路的速度，讓大家多休息幾次，反正他們也不趕時間。事實上殷丞最擔心的是怕這些村民感染瘟疫，如果真染上這種要命的玩意，估計這群人就全交待在半道山了。
殷丞這個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在離開洪谷村經過鬼葫谷的時候，整個谷中都充斥著屍體惡臭，那些準備讓項仲帶人來處理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殷丞對瘟疫沒什麼感念，他不清楚像這種情況會不會產生疫病。如果沒有，那是萬幸；如果有，那天經過鬼葫谷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瘟疫並不是接觸到就肯定會得病，這和人體本身的抵抗能力有很大關係，可惜村民現在正處在抵抗能力最差的時期，萬一鬼葫谷已經有病毒產生，他們能倖免的概率極小。
在帳篷裡，殷丞越想越覺得不對，連忙叫住在同一帳篷的董想去通知李重、黃缶以及鍾伯來這裡商議事情。
等眾人一到，殷丞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是我原先沒考慮周到，這樣下去可不行，得想其它辦法了。」
「這個……阿丞，你在說什麼啊？」李重略帶疑惑地問。
「我是說這樣拖家帶口地趕路不是辦法，此去蜀滇迢迢萬里，我們這裡老的老、小的小，像現在這樣走，估計還沒走一半就會有很多人病倒。」殷丞憂心地說道。
「那……那你的意思該怎麼辦才好？」李重又問。
「我覺得現在我們還是繼續向南走，到了大江就直接渡江，等過了江東之後，先找個穩妥的地方把老幼安頓在那裡，挑選一部分青壯繼續西行。初到蜀中、滇北之時絕不會輕鬆，那些老人和孩子未必吃得了哪種苦，還不如先把他們留下，等我們在滇北打開一定局面之後再派人把他們接來，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