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翻雲覆雨 第四章 懸賞獵人 文 / 桂林
第四章懸賞獵人
現在，他們行走的才在海拔一萬米，全程才走了三分之一，越往上溫度越低，尤其到達海拔三萬米的地方，溫度將會達到令人恐怖的零下一千度以下。
走在最前面的即墨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停在了右邊半坡上一塊隆起的冰。
這一塊冰大約有一丈見方，比周圍的地方至少高處半米，上面蓋上了一層雪花，不注意看的話，很容易以為冰塊底下是一塊巨石。
其他人也停了下來，循著即墨的目光望去，除了那塊隆起的冰，其他什麼也沒看到，卡因斯將身上的皮衣緊了緊，身體往人群中擠去。
吳剛疑惑的問道：「即墨兄弟，怎麼不走了？」經過先前的事情，吳剛與即墨近了很多，因此說起話來十分自然。
天生的敏感告訴即墨，那一塊隆起冰下並不是什麼石塊，因為到了這個海拔高度，經過億萬年的累積，冰層至少可以達到百米厚，即使底下有巨大岩石，從外面也應該看不出來。再說，從見到冰層以後，所有的冰都連為一體，與山頂構成流線型的錐體。但這一塊冰卻是單獨凸出的，可見裡面一定有什麼東西。
「來幾個人，把那塊冰敲碎看看。」即墨凝眉緩緩說道。
冰塊異常堅硬，精鋼製成的長槍根本不能劃開半分。即墨見狀，吩咐幾個靈者先用火球術將外層冰融化一部分。
好在這裡雖然空氣稀薄，但自然自然之力卻十分充沛，沒費多少力氣，那一塊冰就被徹底化去。
而冰塊底下的情景讓眾人皆是一驚。四個人蜷縮在裡面，看情形已經死去了很久，由於溫度極低，屍體倒保存的很久。
即墨一眼就從屍體的衣著判斷出，這四個人就是緋紅要塞的獵人，但衣服上代表傭兵團的標誌卻被撕掉。
雖說他們都是為了金幣才來到這裡獵殺翻越希望山脈的異族的，但從作用上來看，他們的確也保障了卡昂帝國的安全。他們，是卡昂帝國的英雄。
死亡，也算的上是一種解脫吧。即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樣的想法，面對帝國英雄，他不敢心懷不敬，反正這些屍體是帶不回去了，不如給他們好好安葬。
想到這裡，即墨讓吳剛將四具蜷縮著的屍體全都展開，反正開闢的空間夠大。
吳剛與其他兩個武者下到冰坑中，拉開他們緊抱在一起的手。跟隨吳剛一起下去的一個武者，從一具屍體的兜裡找到一本類似於日記的小冊子。不用說，那位武者肯定時想從屍體的兜裡掏出點值錢的東西。
即墨並不介意，只是接過冊子翻了兩頁，隨手塞進了兜裡。
隊伍重新上路，距離峰頂還有一萬五千米。到了這裡，空氣越加的稀薄，已經有幾個武者臉色蒼白，還有一個比較嚴重一點的，竟然開始吐了起來。
卡因斯從剛才見到那四具屍體起，臉色就一直是蒼白的。即墨看到了，也沒放在心上，還道是天氣太冷的原因。
越往上，即墨的臉色陰沉的可怕，身後不斷傳來嘔吐聲，照這樣下去，還沒越過希望山脈，眾人都得倒下。這些常年待在平原的人，根本沒有一點在這種環境生存的經驗。相比之下，倒是，那些中低等傭兵適合在這裡生存。
邱壯鵬派這些人來的目的本來是為了能夠幫到即墨，結果現在倒是他們先倒下。就連一直堅持不吐的吳剛在高度又提高一些的時候，也趴在了地上。此刻，這些十二階的高手，戰力不足三階。而且，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再往上了。
原本把這次出行當成一次快樂旅行的士兵，這個時候，全部癱軟到不能動彈。
卡因斯倒沒有吐，只不過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走路也有些顫顫巍巍的。
年齡大了就是不行啊，即墨看著卡因斯心中不禁想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緊想辦法，讓這群人恢復狀態，然後趕緊下山去。卡因斯看起來也不行了。看來不管到什麼時候，還是自己靠得住。
即墨從兜裡拿出那一本日記，希望能在裡面找到一些這裡生存的經驗。
就在這時，卡因斯突然開口道：「咳咳，我可以試著撐開一個結界，不過時間不能過長，所有靈者抓緊時間恢復靈元，合力使出春風化雨術，應該能讓大家恢復一些力量吧。」
結界術？只有十五階以上的靈者才有能力使用的，難道他隱藏了實力？即墨臉上的神情馬上凝重起來。
看到即墨臉色的變化，卡因斯連忙解釋道：「要是我真的達到十五階了，也不用這麼為難了啊，實不相瞞，我有一個結界卷軸。」說完，卡因斯便將卷軸拿了出來。
果然，按照卡因斯的方法，武者和靈者都恢復了不少體力，不過，他們想要前進，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即墨也不勉強，讓吳剛帶著眾人順著原路返回，而他則和卡因斯再次上路。
狂風越來越犀利，不時有巨大的雪塊從山頂滑落。
二十個人下去以後，即墨卻隱隱感覺道一陣不安，強行將這股不安按到心底。
即墨走到一處坡度比較緩的地方，停下來恢復體力，如此的長途跋涉饒是他體力超人，也有些受不了，不過與那二十個人相比而言，強出不知多少倍。
讓即墨驚訝的是，之前卡因斯的臉色一直蒼白，等到說完那句話以後，反而紅潤了許多，呼吸也均勻了許多。即墨可不相信什麼物極必反的鬼話，對於卡因斯，他開始有些懷疑。
雖然說不清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但即墨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了。
轟隆，炸雷一般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即墨打了個機靈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朝著山頂望去，雪崩，絕對是雪崩，厚厚的雪層夾雜著冰塊毫無預兆的從山頂傾瀉下來。
如此狹窄的道路，雪崩所到之處，肯定堵的嚴嚴實實。最重要的一點，雪崩的恐怖不僅於此，在大自然狂暴力量之下，任何生物都無法存活。
來不及多想，即墨拽起還在一旁冥想的卡因斯，飛快的朝山下奔去。這個時候，顧不得去想太多，此刻，即墨腦海中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上山十分艱難，下山卻非常的容易。此時，即墨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或許用急速墜落的隕石形容更為貼切，卡因斯在他的巨力拉拽下，竟然足不沾地，像是飛了起來。
這一刻，即墨將自己的潛力完全爆發了出來，山路兩旁的景物如同光電一般從眼前閃過，甚至都能夠感覺到身體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熱量。
情急之下，即墨竟然忘了給自己加持神行咒。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即墨這時才想起來神行咒，咒力一番運行，速度驟然快了許多。
飛奔了好久，轟隆的聲音終於停止了。即墨知道，雪崩的威勢已經過去，積雪應該停在了半山腰上。但接下來要再返身而上卻成了個問題，山路一定被徹底的封死了。
再看已經翻起白眼，口吐白沫的卡因斯，即墨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剛才只顧著跑了，沒有意識到手裡還拽著一個人。
卡因斯已經昏了過去，看情況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
即墨找了一塊平地，緩緩坐了下去，剛才的奔跑著實消耗了不少體力與咒力，看來得休息一天才能繼續上路了。心底只能奢望，山路沒有被全部堵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過有白雪映照，小冊子上的字也能略微的看清楚，即墨靠在冰壁上，仔細的研讀起來，反正閒著，就當打發時間了。
小冊子是一個叫做費力的年輕傭兵寫的，當懸賞獵人的日子是艱苦的，因此他選擇用記述的方式，來排解心中的壓抑。
費力在裡面寫到，他們四個人隸屬於迅雷傭兵團第五大隊第一小隊。因為偶然的一次機會被選中進入暴風山脈，從此以後，他們就成了懸賞獵人。
在傭兵團裡，懸賞獵人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因為他們的酬勞豐厚，每出動一次，最少就有上百金幣的進賬。但懸賞獵人所吃的苦卻是其他人所不能想像的。事實上風餐露宿，風吹雨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最大的危險莫過於要擊殺那些異族。一般進入希望山脈的人都是獸人或者地精，而最接近卡昂帝國的翼人卻從來都沒有進入過這裡，其實按理來說，擁有飛行能力的他們，才是最容易潛入卡昂帝國的。
凡是有能力進入這裡的獸人或者地精，無一不是實力強橫，按照人類的實力劃分，每一次擊殺的敵人一般最少都是十三階以上的。
懸賞獵人從不單獨出戰，每次都是派一個人去偵查，然後躲在暗處，只要敵人進入埋伏圈，就會群起而攻之，其實很多高手都是死於這種猝不及防之下。
最讓即墨感覺奇怪的是，費力在小冊子上寫道：
白頭翁出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每次他一出現，懸賞獵人總會死去幾個。大家都在懷疑，是白頭翁殺了這些獵人，但白頭翁確實是人啊。但願我們的懷疑是錯的吧。
團裡近一段時間以來，已經派了十小隊的人進入希望山脈。真的很希望，他們都能安全。獸人和地精其實一點也不可怕。
前幾天，有一隊的兄弟死了，他們的肩章被撕掉了，但我們還是認出來，他們是凱旋的人。近來，大家在私下裡都在說，白頭翁是人類的叛徒，他投靠了獸人。
昨天，白頭翁又出現了，我們一組人在遠處看見了，我們看到他將我們的兄弟殺死。我真的想衝出去，為兄弟報仇，但是凱文他們怕了，哼，一群膽小鬼。走著瞧，總有一天，我要殺了白頭翁。只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他那個程度，他的武技實在太強了。
今天，我們聽說，這些天每天都有小隊喪生，好像都與白頭翁有關，大家都很害怕，怕厄運降臨在自己頭上，我卻不怕，我費力可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要不然麗絲也不會喜歡我呢。呃，麗絲還等著我賺倒足夠錢娶她呢。
日記到這裡就結束了，很顯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費力他們這一小隊的死應該與白頭翁有關。即墨的眉頭凝成了一股繩，這個白頭翁會是什麼人呢，難道他真的是人類的叛徒？
實在想不通其中緣由，即墨只好將小冊子收起來，希望回去韋芳能夠給出解釋。扭頭看到一旁的卡因斯滿頭白髮，他不會就是白頭翁吧，這個念頭剛升上心頭，即墨就將其壓了下去，怎麼可能，看這老頭上個山路都氣喘吁吁的，怎麼可能在希望山脈生活這麼長的時間。
更何況，日記裡明明寫著白頭翁是一個武者，卡因斯可是一個靈者啊。
一陣冰冷的山風吹來，中間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即墨霍地站起身來，警戒的朝著四周看了看。
血腥氣是沿著山谷飄過來的，方向應該在下方。即墨看卡因斯仍在昏迷中，便循著血腥氣傳來的方向找去。
之前上來的時候，並沒有遇到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如此重的血腥味？即墨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不詳的預兆，吳剛他們？他的腳下驟然加速，身體如同一隻離弦的箭，瞬間射了出去。
繞過前面的一個彎道，兩座山谷中央的空地上，一大片殷紅的血跡。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獸皮靴、精鋼長槍散亂的扔在一旁。
毫無疑問，二十人小隊遭遇了意外，難道他們全死在了這裡？即墨心中充滿了震驚，同時一股極度的憤怒湧上心頭，他的雙拳噶崩噶崩作響，黑髮竟也無風自動起來。
「啊……」即墨仰天長嘯。淒厲的嘯聲在希望山脈中迴盪了起來。
這二十個人雖說沒有與自己深交，但是一路從光芒之城走來，他們從來沒有什麼怨言，尤其最後堅持到海拔一萬五千米的高度，身體實在堅持不住，才退了回去，可以算的上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而此刻，他們竟然全部慘死在這裡，即墨心中的憤怒已經將悲痛全部蓋過。
許久之後，即墨才停止了狂嘯，只不過，他的雙眼已經完全成了血紅色，全身的血液似乎也沸騰了起來。
一個紅色的身影緩緩蠕動著，的確是蠕動。他的下肢已經完全不見了。實在無法想像，他是靠何等的毅力一直堅持到現在的。
即墨只用了一步，他就跨到了十米之外，半蹲在那個緩慢移動的身影跟前。他沒有注意到，剛才不經意間，竟然使出了縮地術。而縮地術只有達到三階咒術才能使用。
即墨一眼就認出來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分解血紋豹屍體的那個靈者錢隆。他用手輕輕扶起錢隆，使他能夠順暢的呼吸。
「金線蛇……是金線蛇……」錢隆已經奄奄一息，剛才已經昏死過去，但是聽到即墨的嘯聲，又醒了過來，他努力的張著嘴，想要說清楚些什麼，聲音卻模糊不清。
即墨將耳朵貼在錢隆的嘴邊，這才聽懂錢隆說的內容。感覺到懷中身體已經開始失去了溫度，即墨鐵青著臉，緩緩放下了錢隆。
「血紋豹，天敵，許多，變異金線蛇，傭兵常識。」這幾個詞是從錢隆嘴裡蹦出來的。
金線蛇即墨大概瞭解一點，整個大陸上隨處可見的肉食動物，牙齒尖銳，毒腺發達，嗅覺靈敏。
即墨站起身來，巡視一周，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塊鱗片上。他緩緩走過去，將鱗片撿起，拿在手裡端詳著。
這一塊鱗片大約有成人手掌大小，上面佈滿了許多類似於毛孔的蟲眼，另即墨意外的是，鱗片的韌性極好。
如果這鱗片是金線蛇身上的，那麼可以想像，這個金線蛇變異以後，身體能有多長，十丈？二十丈？
天敵，傭兵常識？這兩個詞一直縈繞在即墨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等到即墨將二十個人全部埋葬以後，他的頭腦頓時清醒起來。
血紋豹是變異金線蛇的天敵。當時殺死血紋豹的時候，並沒有打掃現場，而且血紋豹皮一直背在錢隆的身上，金線蛇循著氣味，一直跟隨著眾人。
當這一隊人從山上退下來，結果就在這裡，碰到了金線蛇。
變異以後的金線蛇十分恐怖，十二階的實力對於它來說根本就如同螻蟻一般。只是一會兒時間，這些人就全部喪生在金線蛇的口中。
即墨檢查現場的時候，發現血紋豹的獸皮果然被金線蛇撕成了粉碎。
這些長期生活在平原的大兵當然不會知道，希望山脈中什麼稀有魔獸都可以殺，唯獨不能殺血紋豹。但是長期在希望山脈中的懸賞獵人肯定知道這一點，進一步來說，暴風，凱旋，迅雷的人都應該知道，因為其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進入希望山脈。
這說明什麼？卡因斯是暴風傭兵團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為什麼當初，這群大兵要擊殺血紋豹的時候，他沒有阻止？不管什麼原因，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即墨對他產生強烈的殺意。
已經不用在多說什麼，即墨睜著血紅色的雙眼，滿懷怒氣的一步一步朝著先前休息的地方走去。
卡因斯已經醒過來了，他的臉色蠟黃，此刻正盤腿坐在那裡休息。感覺到即墨出現，他猛的睜開雙眼，爆出一陣精光。
即墨在十米外停下了腳步，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該，死。」說完，身形一晃，陡然間就移到了卡因斯面前，右拳攥緊，狠狠的朝著他的眉心砸去。
卡因斯似乎早有準備，竟然以更快的速度躲到了一邊。
即墨心中詫異卡因斯的速度，按照常理，即便卡因斯是一個十四階的靈者，速度也不可能這麼快，靈者身體的瘦弱眾所周知，但是憑剛才他所爆發出的速度，絕對比一個十四階以上的武者還要快，即墨心頭猛的升起一股不妙的念頭。
「嘿嘿，真是沒想到啊，陰差陽錯之下，你竟然還能活著。」卡因斯咂咂嘴，「不過我還得謝謝你呢，畢竟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呢。」
即墨眼中厲芒來回閃動，緩緩道：「你想借變異金線蛇殺了我？」心道：如果不是吳剛他們中途又退了回來，很有可能連自己也要葬身蛇腹，這樣說來，倒還是他們救了自己一命，這時，他對卡因斯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層。
卡因斯臉上陰陰的笑了笑，忽然原本充滿皺紋的皮膚在這一刻，竟然緩緩舒展開，就連微駝的背也漸漸挺起來，除了那一頭的蒼蒼白髮能大概說明他的年齡，從面貌上已經看不除半點原先的影子，「這一點你錯了，你的實力，我在暴風就見過，如果使用藍魅的話，金線蛇也不是你的對手。」他的聲音從開始的蒼老陡然間也變的中氣十足，說起話來，倒也顯得威風凜凜。
即墨眉頭一皺，「你的目的是藍魅？」之所以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完全是因為一開始就將他當成雷洛一樣的人，卻沒有想到就連這一個的目的都沒有識破，想到這裡，他懊惱的用手拍了拍後腦。
這一刻，卡因斯顯得勝券在握，一臉輕鬆，就連說話也輕快許多，「真是夠笨的，這個時候才想到。唉，我本想等看見你使用藍魅以後，再從你手中搶過來，實在可惜啊。哼哼。」說道這裡，他特意搖了搖頭，接著道：「耶羅怎麼就選了你呢？我又哪點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