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龍鳳涅槃 第九章 ： 龍與鳳的涅槃 文 / 桂林
那個從烏托邦的首都依蘭城來的車伕，對自己所伺候的這位貴族老爺的嗜好越來越弄不清楚了。
原以為貴族老爺都是高高在上，不屑於跟平民說話的。在自己先前所認識的即墨身上，那個車伕似乎也看到了這一點的影子。可是，自從那個穿著牛仔襯衫的平民與這個老爺坐上了同一輛馬車後，車廂裡就一反平時的安靜，不時傳出他們爽朗的笑聲來。
不僅如此，那個老爺還一反先前凡事漠不關心的模樣，每天都會催著自己盡快向前趕。他有些不明白這樣迫切，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趕路，目的在於什麼，但看在這個老爺給了自己幾十個金幣，又僱傭了一個換班車伕的份上，他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有好幾年沒到密西比裡來了，車伕還記得自己前些年過來時，它是一個比依蘭城還要大，還要富饒的雄偉城池。可是現在，當他憑著自己記憶中的路線，站在那一片根本繞不過去的巨大峽谷旁，他再一次的迷惘了。
「這裡明明就有一條路通向密西比裡啊……」車伕疑惑的摸著腦袋，把車趕到附近的村莊內詢問，得到了讓他無比震驚的消息。
在半個多月以前，密西比裡的皇宮中，由於大王子和二王子的王位爭奪，兩位聖閣狂戰，還有大王子的老師，魔法神殿的長老也參加了那場曠世之戰。沒有人可以描述出那場戰鬥的經過和具體結果，因為所有在密西比裡的人，包括天空的飛鳥和地上的走獸，都在那場戰鬥中被化為了灰燼。那個車伕並沒有認錯路，只是他記憶中的大道，已經變成了深深的峽谷。
「那場戰鬥中存活下來的人都去了哪裡？」即墨從車廂中掀起車簾，急切的問道。
「具體活下來了幾個人，沒有人知道。」村莊口處坐著的圍成一圈曬太陽的老人們紛紛搖頭，「不過，二王子索爾殿下，現在已經是梵安蒂的新國王了，他將離這兒不遠的也撒定為暫時的國都，如果有人活下來的話，應該也在那裡吧。」
即墨匆忙的道過謝之後，吩咐車伕沿著峽谷的邊緣趕往那座名叫也撒的城池。
也許是因為有新王即位的緣故，也撒城的防備異常森嚴，所有來往進出的馬車都要接受嚴格的盤查，確定身份及目的後，才會被放行。
看著面前那排成長龍一樣的車隊，即墨第一個按捺不住了，他匆匆的扔給車伕一袋金幣把他打發了回去，也不顧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拉起非天修羅的胳膊，直接施展了斗轉星移瞬移到了也撒城內。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的馬車中，有一道充滿了威勢的銳利眼神，一閃即沒。
「我說，即墨小弟，你可真膽大，在用過幾次斗轉星移，差點兒沒把自己的小命送掉之後，我輕易都不敢再用了。」非天修羅讚許的拍了拍即墨的肩膀，先一步將自己的神識放了出去。一探之下，他不由的一愣，「如果沒記錯的話，你跟我說過，鰲厲的老婆，是一隻鳳凰吧？」
「是啊，怎麼了？」即墨為這個時候，非天修羅能想起這種事情而有些詫異。
「是不是隔壁的那一隻？」非天修羅指了指擋在他們身前曳地的紅色天鵝絨帳幔。
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鰲厲在一眨眼的時間內躥出了即墨的後背，撲進了那道帳幔的後面。
即墨與非天修羅面面相覷。下一刻，非天修羅心悅誠服的向即墨豎起了大拇指，換來他的一陣臉紅。頭一次，自己在西歐大陸上施展斗轉星移，竟然獲得了這樣的成功，直接瞬移到了也撒的臨時行宮內，鳳凰帕涅絲的身邊。
察覺到裡間的動靜，在外間守護的絲洛連忙衝了進來。突然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即墨站在眼前，絲洛忍不住呆怔在原地，不停的揉眼睛，換來即墨的一陣輕笑，「沒錯，是我。別再揉了，再揉，眼睛可是會被弄壞的。」
沒錯，雖然面前的即墨瘦了一些、憔悴了一些，臉上也長出了青青的胡茬，但他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即墨哥哥沒錯。絲洛歡呼一聲，撲到了即墨的懷裡，泣不成聲的哽咽起來。
「哭什麼，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即墨一邊柔聲安慰著絲洛，一邊努力的漠視著非天修羅遞來的曖昧眼神。那眼神分明在戲謔著一個事實：在插天峰的時候，我就已經見到過你小子的三個女人了，不過，好像都跟面前的這個長的有些不一樣啊……
「對了，即墨哥哥，你趕緊去看看帕涅絲吧，它就快堅持不住了。」絲洛從即墨的懷中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帕涅絲……即墨的心中一凜，猛然察覺到不對。從鰲厲撲進那道帳幔後面，它就一直沒有發出過任何大的動靜，這實在是不符合它的性格啊。
當絲洛的小手為即墨和非天修羅揭開面前的帳幔時，兩個男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帳幔的後面，一處佔地幾千平米的寬廣的大廳，在那座大廳的中央，光禿禿的立著一截彎曲虯勁的「樹枝」，正是即墨親手給帕涅絲用地獄蠻羊王的犄角和後蹄做成的「梧桐」。周圍的一切傢俱擺設，都被帕涅絲身上所散發出的黯淡火光烤成了半融化的狀態，就連空氣也因為這炙熱的溫度而產生了一絲不真實感。
帕涅絲低垂著頭，奄奄一息的立在那截梧桐枝上，原本鮮亮而美麗的翎毛幾乎都變成了黯淡的灰色。儘管在潛意識中想要控制自己身邊的溫度，但在昏迷中的它，身邊卻已經變成了炎火地獄。
「鰲厲，鰲厲回來了。」絲洛看到鰲厲的身影，比看到即墨還要激動，「即墨哥哥，你不知道，帕涅絲在看到鰲厲消失後就暈倒了，自從我想辦法把它弄到了這裡之後，它就一直絕食，不吃不喝，發起了高燒，無論我採取任何方法都沒有一點兒用處……」
火鳳也會發燒……即墨對這一點略表懷疑，不過，他這會兒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絲洛的說法到底正確不正確了，因為，鰲厲的動作，讓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眼眶都開始微微泛紅。
將身軀縮小到與帕涅絲相稱的鰲厲緊咬著牙關，溫柔的用自己的龍角一下一下輕觸著它。可是鰲厲自己週身的鱗片，卻在高溫的灼烤下一片片的翻捲起來。金紅色的火苗直接舔舐著它鱗片下的嫩肉，甚至沒有散發出焦灼的味道，鰲厲就由一條金龍變成了一條黑龍，頭頂正中所長的那支蛟角，也禁不住超過百萬度的高溫灼烤，「啪」的一聲斷成了兩截。
此時的鰲厲，哪裡還有一丁點兒神龍的模樣，完全變成了一根黑漆漆的燒火棍，只有那被煙火熏的通紅的雙眼中，不停落下的金色淚滴，才能表明它神龍的身份。
此時，那些金色的淚珠，一滴滴的落在帕涅絲的身上，滋潤著它已經失去光澤的羽毛。帕涅絲似乎察覺到了外界情況的變化，費力的撐開了眼睛，失神的鳳目在看到鰲厲時，現出了一抹欣喜的光彩。
可是，它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有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一下，又一下，在鰲厲的額頭上輕輕啄著……
那副情景，就好像在重演它們初定終身時，帕涅絲輕快的在鰲厲頭上含羞一啄時的片段。只是，現在的大廳中，流轉的卻是一種無比淒美的哀傷，帕涅絲在用自己迴光返照的力量向鰲厲表達著最後的愛意，而鰲厲本就受了重傷的身體，能在帕涅絲的涅槃之火中支撐下來，完全也是靠它對帕涅絲的愛意。
一龍一鳳的身軀緊緊的交纏在一起，氤氳的紅色火焰翻騰的更加強烈了，最終，二者同聲和鳴，發出一道響徹雲霄的清戾叫聲後，身影在那片如同紅雲一般濃厚的紅光中消失了。
大廳中的溫度慢慢的降了下來，正中近百平米的地面，都已經化為了還在沸騰的岩漿。在那池岩漿的中心，那截沒有被融化的梧桐枝上，靜靜的臥著一枚磨盤大小的金蛋。金蛋在岩漿所發出光線的照射下，散發著璀璨的光澤和朦朧的霧氣。
「真是沒有想到，這趟苦差事還能讓我撿到這樣的大便宜。」因為帕涅絲瞬間升高的溫度而被烤穿的屋頂上，出現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一道陰影瞬間出現在屋頂的空洞中，只是一個瞬間的工夫，就瞬移到金蛋所在的岩漿池上方。
那是一條綠色的神龍，與蘇格拉底與鰲厲都不相同，它的頭上長滿了枝枝椏椏的彎角，好像戴了一叢綠色的花冠一般。看到它的前爪以超越閃電的速度向梧桐枝上的金蛋伸去，即墨幾乎是在同時甩出了一張瞬移符貼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的速度，終歸比那條龍慢了一步。然而那只綠龍在抓到了金蛋之後，卻忙不迭的把它丟了出去，飛快的跳著腳，口中連連叫道：「媽呀，這是什麼系的龍鳳蛋？燙死我了……」
被丟棄的金蛋向著岩漿池中墜落下去，在下一時刻趕到的即墨，毫不遲疑的一把摟住了它，在半空中又用了一張瞬移符，順手將泡在岩漿中的梧桐枝也撈了上來。
只是不到一秒鐘的工夫，當即墨回到非天修羅和絲洛身邊時，身上已經冒出了一股股燒焦的刺鼻味道。可是他並沒有急於撇開懷中的金蛋，而是將梧桐枝端端正正的放在地上，才把那隻金蛋雙手安置在了上面。
當即墨鬆開金蛋的時候，他手上的皮肉甚至大塊大塊的粘連在了上面。那顆金蛋上，蘊含的是帕涅絲涅槃之火的高溫，別說是即墨身上穿的普通貴族禮服，就算是他穿著冰蠶絲製成的軟甲，也一樣會被烤成灰燼。
從即墨的胸口處，還有手臂上滲出的鮮血，蒸騰成比涅槃之火還要濃郁的霧氣，覆蓋在那顆金蛋的表面上。不過，即墨並沒有關注到這一點，他憤怒的眼神，全數投射在不遠處仍在拍著爪子跳腳的那頭綠龍身上。
那頭綠龍的體積並不大，只有不到十米的長度，但是，它的形狀卻是即墨從未見過的。即墨印象中的龍，都應該像鰲厲蘇格拉底那樣有著長圓形的身軀，前後長著四隻並排的爪子。可是眼前的這只綠龍，卻有一個好像西歐大陸上嗜好啤酒的大漢那樣凸起的肚子，與它那皮球一樣的肚子比起來，它背上的翅膀，還有兩隻前爪，實在是小的可憐，還好有粗壯的後爪和尾巴為它保持身體的平衡性。
好容易讓被烤的通紅的前爪恢復了正常的顏色，那頭綠龍憤怒的咆哮起來：「卑賤的人類，竟然敢讓龍神大人受到傷害，你們就算是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彌補對我，弗拉伊大人所犯下的過錯。」
龍神？即墨並沒有因為這個詞而退縮，眼中反而泛出更明亮的神采。他的嘴角輕輕的翹起，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龍神是麼？那麼，你是來自於龍神大陸了？這樣說，你的目標應該是我才對，又怎麼會牽扯到那枚金蛋上去呢？」
說實話，看到鰲厲與帕涅絲生死相依的模樣，即墨的心中確實有一剎那間的失神。如果說他承受住了一次失去鰲厲的痛苦，那麼他就再也無法面對第二次失去它。還好，在那枚金蛋形成的同時，包括即墨在內的所有人，都瞭解到這是一場鰲厲與帕涅絲共同赴死，再同處轉的進化。這樣一來，他們只要能好好保護這枚金蛋，就一定能夠等到鰲厲和帕涅絲轉生的那一天。
可是，這只綠龍，竟然要搶奪這枚被即墨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金蛋。
綠龍弗拉伊並沒有覺察到即墨眼中的怒氣，或者說，它就算是覺察到了，也絲毫沒有放在眼裡。雖然它在龍神大陸上只是一條最低級的九階龍，但放眼西歐大陸，除了那個叫蘇格拉底的龍族落後分子，似乎也沒有什麼人或者魔獸，能讓它放在眼裡。
所以，弗拉伊只是高傲的揚起了頭顱，從鼻孔中輕輕噴出兩道綠色的旋風來，「本來，弗拉伊大人我是在城外碰巧看到了你，才順著你的氣息追過來的。不過這兩個小傢伙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讓我想不注意都不行啊。」
小傢伙？即墨輕輕的哼了一聲，鰲厲倒是不敢說，可是火鳳帕涅絲的年齡，恐怕面前這頭看起來還未成年似的綠龍就比不了吧？
「這樣好了。」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在別人手裡，弗拉伊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龍鳳蛋對我們龍神大陸來說，都是難得的寶物。如果你將這枚龍鳳蛋貢給弗拉伊大人的話，那麼，我就考慮考慮，把你身上龍神的詛咒解除了。」
「讓我猜猜，你離龍神的位置還差幾級……」即墨聽鰲厲和蘇格拉底說過，真正超越十二階的龍神，在變身為龍的時候，身上都會帶著相應顏色的光暈，額頭上也會有王冠的標誌，可是這頭綠龍的身上，連一種相應的特徵都沒有，所以即墨立刻斷定：它只是一頭低階龍，想要仗著龍神的名號從自己手中騙取這枚金蛋。
「至少還差兩階……說不好，應該是三階吧？」隨著即墨的話語聲，那條綠龍愈發暴躁不安起來，「難道說龍神大陸裡所有的龍，不管是高階還是低階，都有在外面說自己是龍神的習慣？一個大陸裡遍地都是龍神，好像很不好分啊……」
難道說自己的臉上刻了「九階龍」這幾個字嗎？弗拉伊有些惱羞成怒，它升上龍神大陸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也就是因為沒有寶物也沒有關係的緣故，一直得不到高階龍的指點，修為才盤亙在原地徘徊不進。同樣，也就是因為自己能力低下，這一次殲滅龍神之詛咒者這樣艱巨卻沒有什麼油水可撈的任務，才會落在了自己頭上。
種種長期的壓抑，連同即墨的語言刺激，將弗拉伊的雙眼激成了血紅的顏色，它猛的一震雙翅，從屋頂的大洞中飛了出去，「我們龍神大陸解決恩怨，從來不會干擾下界平民的生活，所以，想要對決的話，就跟我來吧。」
囑咐了絲洛在原地看守好那枚金蛋，即墨和非天修羅對視一眼，在身上貼了兩張瞬移符，霎時間出現在弗拉伊的頭頂上空。
我就不相信，這些沒有翅膀的人類，還能飛的過龍族的速度。弗拉伊不再答話，振起自己綠色的小翅膀拚命的鼓動，想要將這兩個人類甩開一截，再對他們分別進行暗算。
但是，在短時間飛越了幾十公里之後，它卻驚訝的發現：即墨與非天修羅兩個人，總是緊緊跟隨在自己後面，而且，他們似乎還有說有笑，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
弗拉伊並不知道，這是即墨和非天修羅，在它身上設下了尾隨咒的緣故。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光明正大的開打，弗拉伊乾脆也不飛了，直接停在了半空中，轉過身來，惡狠狠的向即墨噴出了一口墨綠色的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