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 魔王之畸戀 文 / 桂林
咒力重新回到了即墨的身上,讓他有了一種重新充滿力量的感覺。將神識探測進自己的紫金指環中,即墨赫然發現停放在那裡的裴三的屍體頭頂上裂開了一個大洞,而那個大洞內僅存的一小半龍珠,已經不翼而飛了。
不用說,即墨也知道這是誰幹的好事。不過,絲洛帕亞德這會兒已經睜開了眼睛,這讓即墨更加為難,到底是仍舊將她放在自己的儲物戒指中,還是把她當作一個真正的女人來看待,帶在自己的身邊呢?
「絲洛、絲洛……」即墨嘗試著去叫他給絲洛帕亞德所起的新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從她手中小心翼翼的取過水龍神之鑽,又在她的身上裹上了厚厚一層從床上房稜上拽下來的粉紅色輕紗,即墨心中那股將要流鼻血的衝動才算是減弱了一點兒。
宮殿外傳來碧絲與另外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他們似乎來得極快,還沒等即墨來得及做些什麼,房間的門就被碧絲重重的撞開了。即墨的手中還拿著斷成幾截的暗金色繩索,就與碧絲,還有那個緊隨其後的高大惡魔打了個照面。
猝不及防之下,所有的人,與魔都愣住了。碧絲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即墨手裡拿著的繩索上,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作為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絕對可以擠進超神器行列的捆仙索,竟然會被自己的情郎掙斷?
而在她的身後,那個身高接近四米,長的好像鍋底一般黝黑的高大惡魔,則露出了更不可思議的神色。他的目光,自從一進來開始,就沒有落到過即墨的身上。即墨身前的絲洛,彷彿是一顆閃閃發亮的星星,掠奪了深淵魔王所有的注意力。
「碧絲……」
「父親,您叫我有什麼事嗎?」
正當深淵魔王喃喃的叫著,忘情的向前走了幾步,伸出手來想要攬過呆立在原地的絲洛時,身後碧絲的回答喚醒了他一時喪失的神智。
對,這絕對不可能是碧絲,碧絲當年就已經跟著那個可惡的咒術士小子跑了,又怎麼會變回這副癡癡的樣子站在自己面前?
深淵魔王及時的調整了自己的情感,終於發現了站在絲洛身後的即墨。
看到即墨手上的斷繩時,他眼中也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連自己都不可能掙得斷的捆仙索,竟然被這個小子輕易弄成了幾截,他絕對不是表面上所現出的中等惡魔的實力這麼簡單。
「你到底是誰?來罕默德要做什麼?你的手上,怎麼會有絲洛帕亞德?」深淵魔王連珠炮似的問出了三個問題之後,一臉謹慎的盯著即墨,將女兒護在了身後。
「我是誰並不重要,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也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好容易能夠搶的先機,即墨自然不會放過,「我想知道的是,深淵地獄,在什麼時候曾經來過一個咒術士?那個咒術士在這裡做過些什麼?還有那個變成活人的絲洛帕亞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深淵魔王緊緊的盯著即墨看了幾秒鐘,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構建宮殿天花板的魔化水晶受不了這樣大力的震盪,紛紛化為水晶碎末飄灑下來。
「沒想到,事隔二十年了,竟然還會有第二個咒術士來到深淵地獄,更巧的是,這第二個咒術士,竟然也來到了本王的宮殿中……」
笑聲漸歇,深淵魔王抬起猩紅的眼珠,惡狠狠的盯著即墨,「上次來的那個咒術士,一定跟你有什麼關係吧?正好,可以一解我心頭積壓了二十年的仇恨,他把碧絲拐走的賬,我今天就要算在你頭上。」
「等一下,父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止是即墨,連站在深淵魔王背後的碧絲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自己明明還站在這裡,父親為什麼總是說有一個人把自己拐走了呢?
「不明白吧?讓媽媽來給你解釋好了。」不知是什麼時候,即墨先前在外殿裡見過的那個美麗的女人也走了進來,輕輕的將手搭上了碧絲的肩膀。
「碧落……」深淵魔王轉過頭來,瞪著血紅的眼睛喘著粗氣。
「王,我已經把這個秘密埋藏了二十年了,請不要再要求我。」那個女人對著深淵魔王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的擺了擺。「二十年了,我已經把對你的耐性都用光了,二十年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愛情不是光靠等待就可以得到的。」
「在我誕生之前,還有一個叫做碧絲的絲洛帕亞德,她才是王所種植出的第一個接近於完美的女人,看看我們的王,對她賦予了多麼深厚的感情,竟然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起與她一樣的名字……」碧落近乎於病態的微笑著,似乎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王種植出了我,並努力的把我培養成和碧絲一樣的絲洛帕亞德。但是沒過幾年,他就失望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兩顆一模一樣的種子呢?在我生下了小碧絲的那一刻,就是我失寵的開端……」
「碧絲,你也聽說過吧。先前的幾個絲洛帕亞德,為王誕下了六個惡魔之子。」在得到了女兒肯定的答覆後,碧落邪惡的笑了笑,「可是,有些事情,那時候還小的你,恐怕不會記得吧?」
「碧落,你給我住口。」深淵魔王的眼珠已經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他握緊了酒缽大的拳頭,憤怒的向碧落低吼道。
「王,二十年的光陰,你知道二十年被拋棄的光陰足夠一個寂寞的女人做些什麼嗎?你的恐嚇,已經不足以威脅到我了。」碧落並不理會深淵魔王的威脅,只是自顧自的抬起右手來,揭掉了她一直戴著的黑色鹿皮手套。她原本蜷縮著的指甲,一接觸到空氣之後,立刻直挺挺的立了起來。寸許長的指甲,散發出五彩卻幽冷的光芒。
「你已經達到了五層邪語師的境界?」深淵魔王這一驚非同小可。也只能怪自己太過於疏忽碧落,竟然連她實力增長的程度都不知道。
碧落微微一笑,轉向了碧絲的方向,「你小的時候,怎麼也不肯吃奶,甚至連新鮮的血液都引不起你的興趣。你唯一喜愛的食糧,就是,你的哥哥們……」
看到碧絲悵然若失的表情,深淵魔王的心頓時開始隱隱作痛。這二十年來,如果說在深淵地獄中,自己最愛護誰的話,那非眼前這個小女兒莫屬。雖然她是碧落所誕,但在深淵魔王的心目中,她卻是自己與碧絲所產下的女兒。所以,他才給女兒起了那樣一個名字,與自己這千萬年悠長的生命中,最愛的那個女人相同的名字。他將自己對於碧絲的愛,完全轉移到了女兒身上,以至於讓他在六個兒子與一個女兒之間做取捨時,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我殺了你。」深淵魔王眼中殺機頓現,雙掌握起成爪,閃電一般向著碧落的面門抓去。
「萬能的女神,請允許我對面前的敵人施以詛咒,詛咒他無法攻擊到任何人,只要一做攻擊就會跌倒。」碧落飛快的向後退著,口中喃喃的念出一段詛咒,隨著她右手指甲的不斷揮舞,一些亮晶晶的粉末詭異的懸浮在了空氣中,組成了一副有如古拙字體般的圖案。
在這副字體消失之後,強大如深淵魔王,也逃不過詛咒的應驗,一個狗啃屎跌在了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
「現在你已經無法攻擊到我了,王,你是否有時間心平氣和的聽我說說心事了?」碧落的唇邊浮上一抹無比璀璨的微笑,「自從十多年前起,碧落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再一次躺在王的懷裡,跟你說那些呢噥軟語的情話……」
「在你傷害了碧絲的那一刻起,你的這種願望就已經變成了奢望。」深淵魔王的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隨著他嘴角邊緩緩升起的微笑,碧落猛然察覺到不對,連忙從自己所站的位置閃開,卻已經晚了一步。
漫天迸飛的鮮血中,一條猶如藕節一般的玉臂落在了離即墨不遠的地面上,那隻手上晶瑩剔透的指甲還閃著五彩的光芒。
碧落慘叫一聲,被身後的一記重擊打的斜飛出去,撞進了那些纏纏幔幔的粉紅色絲帶中。一隻通體灰黑長的好像駝背的惡鬼一般的魔寵出現在她原先站立著的位置,雙爪尖利的指甲上,還在滴落著鮮紅的熱血。
「你以為限制了我的行動,我就對你束手無策了對嗎?」深淵魔王陰沉的冷笑了一下,「別以為我這十幾年來,就一直在荒廢時光,我所煉出的魔鬼與魔物綜合體的魔寵,具備了絕對的速度優勢,所以,你就不要再想著逃跑,乖乖的受死吧。」
「看在我們這些年間感情的份上,你就能夠這樣狠心的殺死我嗎?」碧落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紛落下來,滴進了她右臂斷裂處噴湧而出的鮮血中。
「……我會考慮給你留一個全屍……也許,在你死後,你就能夠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位置。」深淵魔王一跺腳,乾脆背過臉去,對自己的魔寵下了命令。
一道金鐵交鳴的聲響過後,深淵魔王的魔寵嗷嗷的慘叫著,捂著自己斷裂的指甲退了回去。
出現在碧落身邊的,自然是在這裡速度最快的即墨。那個魔寵的速度果然不是蓋的,即墨硬是給自己加上了兩重輕身咒,才趕在它的前面救下了碧落。
究竟為什麼要救下碧落,即墨也不知道。從深淵魔王與碧落之間的對話裡,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事情發生的概況。也許是因為在深淵地獄裡,像碧落這樣癡情的女人並不多見,只可惜她愛錯了魔。那個魔,全心全意的愛著另一個不屬於他的女人。
「鰲厲,你這傢伙不要再縮著了,這個魔寵就交給你了。」即墨毫不留情的把懷裡的鰲厲拋出來。一隻小小的金色四腳蛇與五米多高的魔寵的對決,只是在陣勢的對比上,就讓深淵魔王差點兒笑出聲來。
可是,下一刻,他就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看著鰲厲足足長了千倍的身軀,深淵魔王的眼珠子差點兒從眼眶中掉出來。
老大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想必他早已經猜到,以自己的速度,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把這只體型小到可憐的魔寵拍成飛灰吧?更何況,這只魔寵根本傻到可以,無論走到哪裡,總會發出一種粗重的喘氣聲。
鰲厲想的並沒有錯,即墨這會兒,只是沉默著將碧落的斷臂接到她的傷口處,又在那裡加上了幾道麻痺咒以及癒合咒,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不用麻煩了。凝結著生命精華的右手因為斷裂,我已經喪失了太多的能量了。」碧落連微笑都看起來十分虛弱,但她仍舊感激的向著即墨點了點頭,「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在離開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碧絲的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的兒子吧。」即墨自嘲的笑了笑。
聽到這句話的深淵魔王再次握緊了拳頭衝了過來,但是只跑了幾步,他就又一次以不雅的姿態倒了下去,磕掉了兩顆尖利的門牙。
「這麼說,那個傳說並沒有錯了?」碧落的精神反而比剛才更好了一些,似乎到了迴光返照的階段,「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聽一個故事。我們的王花了好幾年的時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終於培育出第一株能夠像我這樣擁有自我意識的絲洛帕亞德。他愛上了那個被他取名叫做碧絲的女人,可是,就在他們將要舉行證婚儀式的前幾天,碧絲卻跟人跑了。據說是跟一個咒術士,一個不存在於深淵地獄裡的人,逃到了外界去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著他忘掉碧絲,接受碧落誠摯的愛情,但是,我錯了。他所在意的,不過是被碧絲背叛的恥辱罷了。他以為這就是愛情,自己對碧絲永世不會磨滅的愛情,卻只是源自於他的自私罷了……如果下輩子還有這樣的機會的話,我多麼希望我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生物是人,而不是魔……」
碧落的臉上又滑下了晶瑩的淚珠,緊接著,她做了一個讓即墨意想不到的動作,用力扯下了剛剛有了癒合跡象的右臂。
鮮紅的血液又如同噴泉一樣濺射出來,襯的碧落的小臉更加蒼白,「不管你是不是碧絲的兒子,你的體內都有著邪語師的基因,現在,我將我手臂內邪語師的能量傳給你,以你的資質,也許參悟上一段時間,就能夠達到四層邪語師的水準……」說到這兒,碧落頓了一頓,從自己的胸口處掏出一枚懸掛在脖子上的銀白色卡片來,「這個卡片是你的母親碧絲留下來的,裡面記載了實施各種類型的咒語所需要的材料和念力。邪語師是一項很特殊的職業,掌握材料的使用和咒術的快捷化才是評定等級的關鍵……」
即墨垂著頭靜靜的站立著,碧落的聲音越來越小,一直說到聽不見了為止。身體中突然多出的那些力量與記憶讓即墨很不習慣,他似乎可以體會到碧落的悲哀,那種**裸的純粹的悲哀。
「碧絲,我的碧絲,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就在即墨承接碧落能量的時候,深淵魔王悄悄的移到了仍舊呆站在原地的絲洛的身邊,愛憐的將她摟在懷裡,眼中滿是癡迷沉醉的神色。
「放開她,她不是你的碧絲。」即墨忽然覺得這個惡魔中的最強者有些可憐。
「誰說她不是我的碧絲?你等著瞧,看看施展了魔鬼教給我的秘法之後,她到底是誰的碧絲。」深淵魔王的眼珠轉了轉,忽然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將幾滴鮮血滴在絲洛的手臂上,緊接著開始喃喃的念起了咒語。
看到深淵魔王的動作,即墨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他所說的事情,在他念完這段咒語之後一定會發生。即墨想要上前阻止,但是有一個身影比他更快的動了。
那道身影正是先前陷入到混亂情緒裡的碧絲,碧絲的樣貌,比起先前即墨剛見到她時,有了細微的變化,四肢上的手爪變的更大更長,滿嘴的獠牙也森森的爆了出來,看起來更像是一隻完全的獸類。
「不要復活她,父親,我才是你唯一的碧絲。」碧絲尖叫著,將爪子放在了深淵魔王的脖子上,一面是哀求一面是威脅。
「我的碧絲是最美的,怎麼會是像你這樣的醜八怪。」精神似乎已經徹底錯亂,深淵魔王一句毫不留情的諷刺,將碧絲堵的臉色發白,蹬蹬蹬的向後連退了好幾步。
驀然發出一聲包含著濃濃委屈與不甘的吼聲,碧絲的身軀快速的膨脹起來,變成了一副八分像狼,二分像人的模樣,利爪爆伸,向著呆立不動的絲洛抓去。
如果她是要攻擊深淵魔王,即墨自然可以袖手旁觀,等待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再坐收漁翁之利。但是,她攻擊的對象是絲洛,即墨自然不能讓她得逞。
「連……連你也護著那個女人?你也不要碧絲了嗎?」碧絲不敢置信的看著擋在面前的即墨,用顫抖的語調問道。
不是不要你,而是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說過什麼要跟你在一起的話啊……即墨有些無奈,但看到碧絲痛苦的表情,他又不忍心再在她的傷口上灑上一把鹽,所以這些話只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即墨的沉默,在碧絲的眼中,變為了清楚的拒絕,以及藐視之意。這種認識讓她眼中的最後一抹清明褪去,碧絲的後背上,聳立起兩架高高的骨翼,在鼓起後扇動著喧囂的狂風。她原本深咖啡色的皮膚也變成了濃重的焦黑,指尖更是黑的像是要滴出墨色來一般。
在碧絲變身的時候,深淵魔王已經完成了他秘法的施展。絲洛那原本空洞的眼神,突然間泛起了明亮的神采,雖然還有些迷惘,還有些朦朧,但這並不能妨礙她漸漸清醒起來的意識。好奇的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絲洛忽然對著即墨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奔向他的懷抱,「親愛的,我終於醒來了,讓你久等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她的這一舉動,不僅把深淵魔王弄愣了,碧絲也愣了,甚至連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的即墨,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即墨並沒有想到:這正是自己在割斷捆仙索時,淋灑在絲洛身上的那幾滴鮮血的作用。
「不,不可能,難道魔鬼那個老傢伙騙了我?」深淵魔王茫然的四顧搖頭,「不可能啊,以前也試過這種方法,並沒有出現這樣的問題。還是……又是你小子,你這個咒術士搗的鬼?」
一邊是深淵魔王,一邊是基本上完全獸化的碧絲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絲洛不由被嚇的俏臉煞白,但即墨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之色,只是摟緊了絲洛纖細的腰肢。
即墨與絲洛的殘影,在深淵魔王與碧絲的一衝之下瞬間消散,二人的身影出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宮殿的另一個角落裡,這是先前即墨暗暗用瞬移符在宮殿裡布下了一個簡單的網絡的緣故。憑著這些佈置好的瞬移符,即墨可以隨時隨地的變換自己的位置。
深淵魔王的手爪,也變成了粗大鋒銳而肌肉糾結的模樣。沒有抓到即墨,他將怒氣撒到了面前的碧絲身上,攔腰一斬,將仍在猶豫著要不要下手的碧絲揮成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