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初踏中洲 文 / 桂林
當一隻獠齒虎被鋼鐵傀儡一刀兩斷的時候,躲在城垛下的即墨驟然渾身一震,一張貼在他額頭上土黃色的皮符,突然裂成了兩半從他額頭上輕輕飄落,黑霧掩蓋下的他,半晌的時間才長長的呼出口氣。
就在凶獸、野人衝鋒的那一刻,即墨悄悄的來到了一隻獠齒虎的身後,把一張附靈咒貼在了它的身上,借助這張符咒的功效他把自己一部分的靈識寄於獠齒虎的身上,這樣他就可以看到獠齒虎所看到的一切,鋼鐵傀儡斬殺獠齒虎的一瞬間,也毀去了即墨的一絲靈識,讓他的大腦在一震之下有些眩暈。
道師跟鋼鐵傀儡的出現讓即墨越來越看不透這個鎖喉關,他現在已經可以十分肯定鎖喉關除了士兵、武者、道師跟鋼鐵傀儡外,一定還有許多他沒有見識過的手段,而且這些手段的每一種絕對會比前頭施展的更強悍!深幽的鎖喉關絕對不亞於龍潭虎穴,對於自己能否完好無損的逃離這裡,即墨第一次失去了信心。
經過半個時辰的殺伐,近萬的凶獸、野人被屠裁一空,此時的天色也已經完全黑了,海岸的夜晚相比於陸地更要漆黑一些,陰影符這時候才顯出了它的威力,即墨化身的黑霧已經完全跟漆黑的夜晚融合到了一起。
這時一個身穿藏藍色法袍,手持一根紫竹篆刻法杖的道師,驟然出現在五芒星的中間,隨著他握著紫竹法杖輕輕畫了一個圓圈,一股無形的波紋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展出去,在即墨沒有想好怎麼躲避的瞬間,就從他的身軀上穿越而過。
鋼鐵道師杜林擁有著小地界道師的水準,即使在中洲大陸上也算是頗有威望的名宿,位列比丘國宮廷道師,絕對擔得上位高權重了,比丘國國師的位置杜林垂涎已久了,眼看老國師已經年事漸高,隱隱有了退位的意向,杜林雖然在一干宮廷道師裡算上拔尖的人物,但是卻也有那麼兩個可以跟他比肩者存在,知道老國師在五十年前擔任過鎖喉關第四宮的守關者,所以這次杜林才自告奮勇來這裡守關,一來賺取一些功績,二來也是為了討老國師的歡心,使得對方順利傳位給自己。
「念感延伸」不是什麼高超的法數,但是卻可以讓杜林一瞬間窺視到整個鎖喉關的全景,包括一些犄角旮旯,在杜林的念感中絲毫沒有發現活著的入侵者,不過在他的心頭卻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念感延伸施展了三遍,杜林可以保證就連一隻螞蟻都不會逃出他的念感後,終於把一切歸功成了自己今天殺戮過重以致於疑神疑鬼了。雖然沒有親手殺人,但是近萬的生命毀在自己巔峰傑作鋼鐵傀儡下,跟他自己出手也沒有什麼分別!
在杜林的揮手之下,鎖喉關外降下了一層半透明的光罩,把鎖喉關跟外面的連接的海脈通道完全隔絕,雖然闖關的大部隊已經被消滅,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沒有零散的人、獸趁著夜晚偷渡關卡,杜林鎖關的目的不是怕對方突破關卡,而是不喜歡對方打擾了自己良好的睡眠。
「絕對屏護」是五百年前鎖喉關建成之時,三位小天界道師聯手布下的,號稱永不陷落的絕對防護,只要有一個道法達到一定程度的道師就可以輕鬆啟動,其實只要開啟「絕對屏護」蠻荒島的人就根本衝不過,但是當年的一位智者卻阻止了中洲各國那麼做,堵不如疏,如果只是一味的把那些野人、凶獸拒之在外,天知道經過長久的修養聲息,當他們可以率眾攻破「絕對屏護」的那天,鎖喉關還能不能守住,所以每十年盡力殺死消耗蠻荒島上的有生力量,就是當初的智者訂下的大計。
中洲上的各國不是沒有派過高強的武者、道師組成的隊伍,衝到蠻荒島上把那些危險的凶獸、野人殺光,但是這些隊伍一個個都石沉大海沒有音訊,就連一個由七位天界強者組成的屠島小組,去到蠻荒島後都沒有一個人可以活著回來,最後還是據那名智者的分析,蠻荒島上有著非常強大的存在,它們不想入侵中洲大陸,但是也同樣不允許傷害到蠻荒島的行為出現,失蹤強者就是在給中洲各國血淋淋的警告,從那之後的五百多年時間裡,中洲跟蠻荒島一直維持著這麼一個攻防模式,中洲各國也不斷派人裝成流犯潛入蠻荒島,探查關於那個強大存在的信息,但是那些秘探發回的消息卻沒有一點頭緒,而且這些臥底中只有地界以下的傳回了消息,那些地界的強者卻都一個個的人間蒸發了,至此中洲各國總算知道,凡是修為達到地界以上的強者,都被蠻荒島上的神秘存在視作威脅而殺掉。
杜林道師降下「絕對屏護」後已經下去休息了,兩萬的各國預備役士兵從關卡的後方基地跑來打掃戰場,修補破損的關卡,而即墨這個時候才無聲無息的穿梭於忙碌的士兵之間,向著關卡後方小心翼翼的摸去,此時他萬分清醒自己決策英明,早早就潛進了關內,要不在攻防結束護罩關閉後,自己縱然有再多的手段也別想入關了。
憑借跟黑夜完全結合的身影,再加上如同鬼魅的速度,即墨輕易的繞過滿場的士兵,跨過了吞噬無數生命的五芒星廣場,最後消失在廣場盡端的另一條通道內,整個行進的過程中,即墨已經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一絲鬆懈、發出半分的聲響!半個時辰後,提心吊膽的即墨終於來到了鎖喉關後的城牆處,一張「羽落符」貼在身上後,他已經縱身從幾百米高城牆上跳落下去。
即墨的身形就像是根羽毛般輕輕飄落地面,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直到他的腳底平穩接觸地面,他一直憋著的那口氣總算是鬆了一下,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回肚中一半,但是即墨依然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還沒有完全的安全,最後看了一眼身後巍峨聳立的雄關,即墨心裡默默念道:「鎖喉關,當我即墨再回來的時候,就是你的破關之日。」
在心裡叨念完後,即墨認準一個方向,像一隻貍貓般,跳躍著消失在崇山峻嶺之間。
杜林剛剛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被一陣急驟的敲門聲驚醒,他睡眼朦朧滿臉不耐的推開房門,看著門外的兵士隊長,劈頭蓋臉的罵道:「你這個混蛋東西,知不知道對於一個道師來說,睡眠有多重要,趕快說有什麼事,如果你向我報告的事情不夠緊急的話,我就撤了你的職位,讓你終生去守茅廁!」
衛兵隊長上來就挨了一頓臭罵,心裡的憤恨就甭提了,但是面對這個擁有小地界實力的道師,他卻只有在那裡裝乖孫子,地位上的懸殊差距讓自己在對方面前連螻蟻都趕不上,所以儘管迎面挨了一頓罵,可是衛兵隊長還得陪著笑臉說道:「大人,是小的我該死,竟然打擾了您的美夢,但是這件事情實在不是我們這樣卑微的人能夠處理的,所以只有請示您……」
「別廢話了,趕緊報告什麼事?聽你說完,我還要再補個回籠覺!」杜林揮手打斷了衛兵隊長的話,不耐煩的說道。
「大人,我手下的兄弟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找到了這個,這張符一半是貼在一隻獠齒虎的後背上另一半掉落它的身體旁,同時我們在一個倒塌的城垛下也找到了另外一張斷裂的符咒。」衛兵隊長說完之後向杜林遞上了兩張斷成四截的土黃色皮符。
杜林在伸手接過皮符的那一刻,臉色突然變的非常難看,他現在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施展「念感延伸」之後會有不妥的感覺了,咒法師的符咒之術絕對可以瞞過他的念感,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蠻荒島上竟然存在著無比稀少的咒法師,咒法師是道師的一個分支,主要利用符咒施展道術,儘管修煉困難,人數也少,但卻是道師中實力最強悍的一支,不過杜林沒有想到的是即墨不是咒法師,而是咒術士,畢竟已經是上一文明的產物了,所以杜林根本就沒有往那上面想過。
可眼前出現的皮符卻足以說明一個問題,有人已經偷偷潛入關內,而杜林卻沒有發現,想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對方絕對已經離開了鎖喉關,杜林的臉色陣紅陣白,作為前四宮的統帥,有人飛渡鎖喉關,他必須為此事負上全責,如果被中洲大陸上各國首腦知道,自己不光問鼎國師的希望成為泡影,很可能還要接受嚴厲的懲處。
想到這裡杜林的態度突然來了一百八十多度的大轉彎,微笑的向著衛兵隊長詢問道:「這件事情除了向我報告外,還有什麼人知道嗎?」
「回大人您的話,這件事情就卑職以及卑職所屬的百人小隊中有限幾人知道,除了向大人您報告外,還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隊長雖然對於這個道師大人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疑惑,但是他並不是什麼聰明人,根本沒有想出其中的關聯。
「好,你做得非常好,回去之後交代你的手下,這件事情不可以洩露出去,此事涉及機密,我會為你們向你所在國家請功的。」杜林看著衛兵隊長無比和藹的說道。
衛兵隊長聽到杜林的話後,立刻激動的渾身發抖,連臉上的麻子都閃爍著粒粒黑芒,他躬身行禮後,興高采烈的離去了,絲毫沒有察覺杜林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笠日,鎖喉關一處城牆突然崩塌,而奉命在那城牆地下巡邏的一小隊兵士,連帶他們的隊長一起掉下了幾百米高的城牆摔成了肉泥,有人利用符咒悄悄偷渡鎖喉關這件事情只剩下杜林一個知情者,而他打算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面。
即墨在崇山峻嶺中已經奔行了三天,此時他的心已經完全放在肚子中,因為他已經知道從這一刻起中洲大陸將任他馳騁,再也沒有什麼能束縛他,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就是他現在最好的心情寫照。
相比於蠻荒島上的凶獸,這片森林中的各種飛禽走獸簡直弱的不像話,即墨簡直就是手到擒來,而且就口味方面也沒有蠻荒島上凶獸肉中那麼重的腥氣,經過了三天的奔馳之後,即墨跨過了十萬嶺大山,來到了官道之上。
沒有改變自己一貫的作風,即墨在山中抓捕了一頭野生角馬代步,角馬在中洲大陸上是非常珍貴的騎寵,腳程奇快無比,一日一夜可以行進兩三千公里,而且皮革堅固可避一般刀箭,頭上半米長的獨角更是無堅不摧,全力衝鋒之下甚至可以刺穿重裝步兵厚重的板甲。
不過角馬的性情暴虐,別說想要完好無損捕捉困難,就算是捕捉之後馴服它也要費許多時間精力,因為種種原因角馬在中洲大陸各國中,只有那些皇家衛隊騎兵團才能配備,不過即墨抓捕馴服角馬的過程卻順利無比,從小在蠻荒島上的野人部落成長,經常與凶獸為伍,久而久之讓他的身上養成了一種強烈的氣勢,一股比起島上最強悍凶獸也不落下風的氣勢,當即墨這種氣勢在角馬面前暴露的一瞬間,甚至沒有用到馴化符咒,這匹角馬已經四膝跪地俯首稱臣了!
即墨騎著角馬奔行在官道上,卻無疑成為了十分引人注意的目標,一個身穿獸皮,騎著名貴的角馬,臉上手臂中紋有奇怪紋身的精壯男子,想要不引人注目簡直太困難了。
對於路上行人不斷的投來驚訝目光,即墨感到不勝其煩,但是他又勢必不能把這些人都殺光,所以他只能一個勁的壓制自己煩躁的殺心,抑制漸漸湧起的殺機!
不管怎麼抑制,即墨的殺機還是不知不覺的散佈了出去,一瞬間,空氣中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草木之中都隱含肅殺之氣,而在他周圍百米之內拉車的走獸都嚇得跪伏那裡,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好在他胯下的角馬跟了他幾天時間已經逐漸適應,也知道主人的殺氣不是向著自己發出的,所以才能馱他繼續前進!
而那些在百米之外的馱獸,也一個個嘶鳴著向遠離即墨的方向奔馳而去,任憑駕馭者拚命的揮動皮鞭也無濟於事。
對於發生的這一切,即墨有些錯愕,但是他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是出自自己身上,反倒把責任歸到這些人發瘋,即墨的殺氣也隨著發生的這一切逐漸消失無蹤。
又經過了半個時辰的奔行,即墨終於來到了他踏足中洲大陸後,見到的第一個城市——出雲城。
出雲城的城牆高達五十米,因為出雲城位處於中洲大陸最西南方,緊挨著十萬嶺大山,為了防止山中猛獸傷人所以才將城牆修建的如此之高,如果是在中洲大陸的內地,修建如此高的城牆勞民傷財不說,而且完全沒有必要!不過相比於即墨見過的鎖喉關那壁立千尺的城牆,這個城牆就連個窩棚都算不上了,按照蠻荒島凶獸的平均水準來說,五十米的城牆,只要它們輕輕借力一次就可以翻上去。
即墨進入出雲城門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攔,雖然他穿的是奇裝異服,不過出雲城臨近十萬嶺大山,山林之中住著許多少數民族,比即墨穿著更怪異的也有很多。出雲城的建立,只是防止居民被十萬嶺大山中的猛獸侵襲,而人類則自由進出,畢竟出雲城位於極西南之地屬於巨執國,並不跟任何其它國界接壤,除非巨執國徹底淪陷,否則戰爭的火焰永遠燒不到出雲城,這裡自然也就不用對行人嚴格盤查了,只要是一個思維正常的國家當權者,都不會把間諜力量浪費到這裡。
出雲城由於所處位置太過偏僻,所以根本算不上多繁華,全城擁有人口只有不足十萬,而這些人口大多是外來採購皮毛、藥材的商人,以及酒館、客棧、各種娛樂行業的經營者還有服務人員,而本地人口僅佔三成,基本上都以打獵採藥為生。
但是在一般中洲人眼中算不上繁華的城市,看在即墨眼裡卻讓他激動莫名,琳琅滿目的商品街道上擁擠的行人,都給了他很大的衝擊,看到這一切後,即墨覺得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偷渡鎖喉關似乎也不算什麼了,老師說的對,這裡跟蠻荒島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
進入城門之前,即墨已經被衛兵告知,不可以在城內鬧事中騎乘角馬,所以在進入城門後即墨就下了坐騎,任由角馬溜躂的跟在他後面,而他則像小孩子一樣興奮的打量著街邊的每一樣物品,他隨手在路邊的攤位上拿起一件漂亮的寬簷帽戴在自己的頭上,寬厚的帽簷正好遮擋住他右上方額角處呈新月狀的符紋。
「客人,這頂帽子配您簡直是太合適了,您看這個帽子的用料手工都是上乘的,最能彰顯您高貴的身份,如此划算的一頂帽子只要一枚銀幣,您還猶豫什麼,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攤位的主人看到即墨拿起帽子一副心動的樣子,立刻鼓動如簧之舌推銷起來,一件最多價值三十幾枚銅幣的帽子,在他的嘴裡瞬間價格翻了三倍。
攤主的話讓即墨一下想起了老師說過,中洲大陸上想要什麼東西是要花錢買的,而且老師也告訴他中洲大陸上流行的錢幣只有金、銀、銅三種,1金幣=100銀幣=10000銅幣。
「我很喜歡這頂帽子,但是可惜我沒有錢。」即墨無奈的摘下頭上的寬簷帽,放在了攤位上,如果這是在蠻荒島,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出手搶奪,不過這裡是中洲,老師的教導即墨沒有忘記,既然來到這個地方,在自己沒有強到制定規則的時候,就只能按著這個地方的規則玩。
即墨的話,攤主顯然是不信,在他看來即墨雖然穿著古怪了一些,但是一看他身上穿的就是最上等的皮毛價值不菲,再加上角馬更不是一般人能騎乘的,所以心裡認定了即墨是個吝嗇鬼,看著即墨離去的背影,攤主嘴裡喃喃的嘟囔道:「真沒見過這樣吝嗇的人,騎著價值千金的角馬,穿著名貴的皮毛,竟然說自己連一個銀幣的帽子都買不起……」
攤主的話雖然說的很小聲,但是卻沒有瞞過即墨敏銳的聽覺,攤主的話讓他的心中一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隨便抓的坐騎,竟然這麼值錢,按照換算比例,這樣的一匹角馬,竟然可以換一萬頂他看中的寬簷帽!其實即墨不知道,這個價錢是攤主看到他的皮裝坐騎後,故意哄抬的價格,實際上可以換三萬頂帽子都有富餘。
即墨隨手拉住一個路人,向對方詢問那裡可以把角馬賣掉,那個被莫名攔住的路人很惱火,剛想脫口大罵,但是卻在一瞬間看到了即墨的雙眼,在即墨的雙眼中那人讀到了一股深寒的煞氣,猶如一盆涼水澆頭,那人將要罵出的髒話瞬間收回,整個人變得無比謙恭,細心的告訴即墨如果想要把角馬賣個好價錢,可以去西街寵物專賣區,那裡有專業的寵物鑒定師,在鑒定寵物的好壞品級時,順帶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只不過這些寵物鑒定師,一般會收取百分之一的報酬,而本城的城主也會抽取騎寵買賣雙方各百分之五的交易稅。
當即墨道了聲謝離開後,那個人渾身的勁氣好像一下間都消失了一般,渾身虛脫的坐倒在地,渾然不管街道兩旁傳來的詫異目光,僅僅窺視了即墨雙眸一眼,給這個人的感覺就像是在面對一頭洪荒時期的凶獸,他頭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