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六十九章 變化 文 / 溫酒煮花生
離開律營羈押地之後,葉文等人被送回各自營中,收拾行裝。
王進早得王羲之令,對於被驅除出滅獸營的弟子,不能太過絕情,這些人性子之中,本就有各種偏執,若是太過絕情的話,很有可能真的把他們推向了邪路,去了七門五宗,甚至乾脆被獸武者籠絡過去,對武國可是一大損失。
正因為此,王進並沒有全營通告此事,不至於讓他們成為人人鄙夷的武者,離開之後,只要他們依然去走那正途,滅獸營也不會到處所他們的惡言惡語。
所以,王進要求他們不得停留,葉文等人自也不願意多呆,省得被其他熟人、弟子問起,極為尷尬,於是每個人都趕緊回了各自營中。
如此一來,雖然已經許多人早先幾天就知道他們可能要受到處罰,也可能要被驅逐出滅獸營,但一切消息都不會有滅獸營公開的通告,任何教習、營衛、弟子問起,律營以及幾位大教習都不會去提,大家怎麼想便由得他們去猜測,這算是對葉文等人的一種寬厚處罰。
這一次被驅逐出滅獸營的除了葉文等所有十字營弟子之外,自還有那八位一同伏擊謝青雲的弟子,當然早先以裝作醉酒模樣撞擊謝青雲的三人,也同樣在被趕出滅獸營之列。
包括葉文在內,幾乎每個人都心生悔意,這悔意並不是對乘舟和六字營的,而是後悔不該去找謝青雲的麻煩,尤其是王進特意把數位武聖竭盡全力要保乘舟的消息說出來之後。儘管他們曾經猜到武聖們會來相助乘舟,可卻從未想到會這般鼎力相助,這樣的意義便完全不同了。
如此,各個都在想。若是早知道這般,又哪裡會作死的去對付乘舟那混蛋,即便是成功的將乘舟打個半死,事後也成功將此事抵賴掉,讓乘舟沒法子找到證據,但那些個武聖統領,也都會因為乘舟的緣故,而記住他們,此後還想要進入六大勢力。應當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說此事無論成與不成,他們都沒好日子過,如今更是輸得到了低,莫要說去什麼六大勢力了,連滅獸營的弟子也都做不成,將來的前途只能靠自己。
尤其那排名最後的高、矮、瘦三位弟子,更是抱怨至極,他們排名再如何落後,半年後總算是滅獸營學成歸來的天才弟子,如今這般灰溜溜的離開。怕是六大勢力之外的江湖二流門派也未必會要他們,只能淪落到一些小門小派之中,還是看在他們曾經是天才的份上。
儘管如此,在眾人回營收拾行囊之前,王進確是特意將他們聚攏一處,並沒有再去指責,反倒是說了一番鼓勵的話語。
告誡他們此次觸犯了律則,自然就要付出代價,滅獸營想留他們也留不得。不過離開滅獸營。未必將來就不能成為武者之中的翹楚。這修行一途,重在自身。說過這些。為讓葉文等人不會因此自暴自棄或是就此沉lun],又特意舉了幾個數年前被淘汰出滅獸營,後來自己成長起來。如今在武國也算是一流武者的例子。
這些話說過之後,眾人最然沒有振作起來,但總算不會如之前那般,一直垂頭喪氣。
葉文和十字營的一眾弟子回到居所,時間不多,只給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便要去舟域集合,被送出滅獸營。於是葉文召集白蠟、景監以及其他兩位後來十字營的同袍弟子,一齊去了他的庭院,取出平日存在院中的十幾罈子自聽花閣買來的好酒,一一分給眾人。
一眾十字營的弟子心境自都不好,見葉文分酒都有些納悶,還是白蠟第476章的情況,那日大教習的意思,也有就算師父曲荒自己能夠辨明。但教一個少年人如此,卻少有提醒,很容易讓少年人因為所謂的傲氣,變得自以為是。
葉文瞭解曲荒的靈思敏捷,自己都能想通,師父定然更能想到這些,如今自己去拜見師父,師父一定也是帶著這種內疚的心,將自己趕出來的可能幾乎沒有。自己在上演一出真心悔過的好戲。如此將來若是有事,定能請來師父曲荒幫忙。
對於葉文來說。曲荒可比十字營那些兄弟的利用價值大上太多了,自然,他這一處真心悔過的好戲。並不需要費太多氣力,只因為其中還帶著他對師父曲荒真心的敬重和感激,有了這樣的情緒,葉文認為自己定然會演得極為真誠,得到師父的信任。
一刻鐘後,葉文來到了西門守衛營的營區,平日值守的營衛都上了滅獸營的城頭,和西門的門崗,剩餘的營衛則在營區之中做日常的訓練。
營區守衛自然和葉文相熟,也聽說了葉文觸犯了律則,可能要被趕出滅獸營,但各種細節,並不清楚,這忽然見到葉文,才知道他已經離開了律營的羈押地,又見他背著行囊,只以為已經沒事了。
「葉文,你背著武者行囊,這是要外出獵獸麼?」營衛輕鬆的笑問了一句。
「師父在何處,我想見他。」葉文微笑點頭,並未應答營衛的話,直接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在軍帳之內,我這便去通報一聲。」營衛見葉文神色如常,更是覺著此事多半已經解決,心中還想著,果然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是大營將曲荒的弟子。
在營衛心中,葉文也基本上算作是他們西門守衛營的人了,如今沒了事,自然高興。
「不必了,我這便去見他。」葉文點了點頭,依舊微笑:「我你還信不過麼?」
那營衛也是一笑:「葉文說哪裡話,將來咱們也要成為同袍,怎會信不過你,快去吧。」
葉文笑著點頭,這便大踏步的向營區主將的營帳行走而去。
每一名營衛、營將在滅獸城中都有庭院家宅,但平日都駐紮在營區,只有假時才能回家,曲荒自然也不例外,這主將營帳就在營區的中心,,葉文很快就到了營帳之外,跟著對著營帳內說了一句:「師父,弟子葉文前來拜見。」
話音才落,也不給曲荒思慮、反應的機會,這便直接推開了營帳的帳幕,大步走了進去。
曲荒此時正端坐几案前,詳看西門守衛營新列出的訓練書卷,卻忽然聽見葉文的聲音,心中自是一震。
他能夠從這許多弟子中,獨選出葉文作為自己的徒弟,自然是對葉文極為看好的,只可惜自己傲氣不說,卻也將這種傲氣越發的傳給了本就十分傲氣的少年,且糟糕的是,自己還極少去提醒他,以至於他的心胸竟變得如此狹隘,竟然失心瘋的去乘著乘舟戰力消失的時候,聯合其他弟子去揍乘舟。
說實話,曲荒以為若是拋開要揍的是乘舟,這般對付一個性子惡劣的其他弟子,葉文的法子雖然無賴,但卻十分有效,也很聰敏。
可葉文選的聰敏也只限於這等短淺之事上了,但凡他目光長遠一些,心境開闊一些,便不會做這等事,這樣的聰敏也可以全然用在對付荒獸、對付獸武者,對付武者中的敗類之上。
可這些,都只能是如果。身為滅獸營西門守衛營的主將,又是暗營的營衛之一,曲荒當然明白,這世上沒有如果。做了就是做了,做了就要承擔責任,他雖然也承擔了師父應當承擔的責罰,但他恨不得去將葉文應當承擔的責罰一併受了,好教葉文留下。
可武國能有今日的規模,這許多勢力混雜其中,律法說一不二便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作為武國培養天才弟子的滅獸營,其律則自是更當如此。好叫這些武國天才,將來的武國翹楚們在成長的時候,就能明白律則、律法之重,待真正成才之後,也會進一步維護和鞏固律法。
因此曲荒是不可能代替弟子葉文去承受任何責罰,所以曲荒心中更為內疚,和葉文猜測的一般,這幾日他想明白了一切,心中更是受到煎熬,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西門守衛營的訓練當中。想要改變一些計劃,將這些營衛操練得更加強勁。
原本以為葉文不會來,會對自己心生怨恨,就這樣離開滅獸營了,可想不到便在此時,竟聽到了葉文的聲音,緊跟著便見到葉文走進了營帳,和自己四目相對。
曲荒一時間百感交集,嘴巴蠕動了一番。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只對這自己的得意弟子,十分痛心。那股子愧疚之情又一次湧上心頭。
「師父,不用多說,弟子對不住師父。」葉文並沒有放下武者行囊。當即跪下,向著曲荒一臉磕了三個頭,跟著起身道:「我知道師父想說,我的今日也有很多是師父造成的,但我卻不這般認為。」
曲荒見葉文一番舉動,心中更是激盪,此刻聽葉文這麼說,忍不住道:「為師沒有教好你,為師自己也很不好,這等傲氣,便是能夠和傲慢區分,也該時時對你提醒。你如今已經遭這大罰,為何還不認為,師父希望你能意識到錯。」
葉文搖頭,拱手:「師父誤會弟子了,弟子正是意識到錯,才不認為和師父有關,師父的傲氣一點問題都沒有,弟子當年在禹江三藝經院修武就一直勝過同年,養成了一股子傲慢之氣,來了滅獸營後,弟子見到處處都是天才,才有意收斂,可那股子傲慢一直就在心底,不經意間就會透露出來,師父和弟子接觸不多,便以為弟子這是傲氣了,同樣弟子當年也分不清什麼是傲氣、傲慢,見師父不說,便也從不去管束和理會,如今到了這步田地,是弟子咎由自取。」
見曲荒似要說話,葉文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繼續言道:「若說師父有責,那這西門守衛營的每一個營衛都有可能和弟子這般,他們都是師父操練出來的,師父說過一支軍隊的都有自己的魂魄,這魂魄來自於主將的精神,師父的傲氣給了西門守衛營,這裡的每一名因為都有著一種自信的精神,這才是傲氣的本身,他們卻沒有和弟子這般待人傲慢。」
「所以,弟子以為弟子這一身臭毛病,都是在小時候養成的,和師父一點關係都沒有,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對弟子來說,反倒是好事。」
曲荒聽到這裡,那愁眉卻是一下子舒展開來,他沒有想到葉文忽然想到這般透徹,當下面上就露出了笑容:「怎麼個好法?」
「人生需要磨礪,不只是武技,更是心境,弟子因此知錯,便可以改掉這股傲慢之心,若是沒有經歷此事,即便將來留在滅獸營,成了西門守衛營的一員,到時候仍舊可能發生這類事情。」葉文認真說道:「現在弟子這樣的修為,造成的危害還不大,若是等將來弟子修為得師父指點突飛猛進,再來一次類似的行為,那可能造成的就不是眼下這麼簡單的事情了,到時候可能害了好人的性命,也是真正的徹底毀了弟子的前程。」
「如今弟子離開滅獸營,依然可以去其他門派,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獵獸、修行,總有一日,弟子一樣可以站在三變武師的境地上,和師父一般,成為頂天立地的武者,這樣無論是在滅獸營,還是在各大勢力,又或者在其他小門派當中,又有什麼區別。」葉文一邊說,一邊誠摯的看著師父曲荒。
「好,好。好!」曲荒聽了葉文這一番「肺腑」之言,更是激盪,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後從隨身的乾坤木中取出一柄短劍。遞到葉文的面前,道:「這是三變靈寶,這便給了你。」
「使不得。」葉文面色大驚,急忙退讓,道:「這是師父常用的劍,給了弟子,師父用什麼。」
「師父陣戰時用的是刀,這短劍防身罷了,你卻以短劍為主兵器。給了你倒是更盡其用,到武聖之前也不用還兵器了,師父還想著早些時日突破武聖,這短劍就更沒有用了,你若是要師父留下,就是在詛咒師父永遠突破不到武聖之境。」曲荒一番說辭。
葉文聽了連連擺手,跟著笑道:「師父哪裡話,師父定然能夠破入武聖之境,只是這劍太貴重,弟子還是不能收。」
「再要推辭。便是不認我這個師父。」曲荒面色忽然冷峻起來:「方纔你一番言辭,心胸開闊,目光長遠,怎地拿師父一件靈寶,就又這般婆媽起來,看不到長遠了?」
見曲荒聲色俱厲,葉文只好感激的點了點頭,伸手將那劍接了過來,背在了腰間。跟著拱手道:「弟子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師父厚愛,弟子離開滅獸營後。再不會負了師父厚望。」
「去吧……」曲荒看了看葉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保重。」
葉文見曲荒動情。也有些激動,當下拱手道了句:「師父,保重。」
說過這話,葉文轉身就走,再不回頭看曲荒半眼,他心中卻是在暗暗說道:「從此以後,任何人對我葉文來說,只剩下利用,再無真情實義。」
有這般想法,自然是因為葉文的眼光卻是長遠了,但心胸卻絲毫沒有打開,反倒是因為這件事變得越來越窄,方纔那一番話,說得好聽,只因為他目光放開之後,自能想到這話應該如何說,才能顯得自己的心胸也已經放開。
可實際上,葉文的心境卻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無論走向哪一邊,都需要眼光更遠更高,曲荒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位弟子,眼光是高了,卻越走越窄。只因為葉文心中對這次被驅逐出滅獸營,是有著極大的怨氣的,所謂不埋怨曲荒,他又怎麼可能不埋怨,可這種埋怨和對曲荒的感激,交織在一起,讓他前幾日越想越是頭痛,直到最後索性拋開這些,只將曲荒想做可以利用的對象,才終於擺脫了那種糾結的苦痛,這也讓葉文意識到,擺脫或是逃避開所謂的情義,順著自己的一切去思慮,人反倒更能夠舒心。
說起來,這番對師父曲荒的話,也不算全是假的,他卻是要改調這傲慢之心,當然這改只是隱藏罷了,他若是瞧不上什麼人,也不會直言,只會掩藏在心中,若是此時的葉文回到當年,是絕不會主動離開六字營的,反倒會和六字營的師兄弟好好相處。
離開西門守衛營的葉文,忽然覺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人,卻怎麼也想不起是誰,就這般一路走一路想,到了古木林野,忽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正前方,看著自己笑。
這一下,葉文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心思到底像誰了,正是像眼前的這位,曾經十字營的隊長,楊恆。
「楊恆師兄,特意在此,為了等我麼?」葉文笑意盈盈的上前。
楊恆見他如此,反倒是有些驚訝,在他心中葉文雖然聰明,但都是小聰明,否則也不會這般卻對付乘舟了,只因為沒有看清大勢,乘舟早已經是眾多武聖關切的對象,去找乘舟麻煩,就是自己找死。
這樣的葉文,在被羈押、又被驅逐之後,應當會激發他那股傲慢,以至於心中滿是怨言,見了自己,相當當初自己沒有答應他一同來,更應該沒有好臉色的,卻怎麼會這般雲淡風輕的微笑?
到了這個時候,楊恆倒是沒有什麼顧忌,直言道:「葉師弟不是該憤怒,該生氣麼,就算壓抑住了這股憤怒,也應該板著臉見我,就算能夠故做笑容,也不會如此的輕鬆,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
「楊師兄怎麼知道我被驅逐了?」葉文依然微笑,不過問了這一句後,便自問自答道:「是了,楊師兄的師父之一是律營的主將羅烈,自是從他那兒打探到的。」
楊恆點了點頭,道:「放心,我會保密,不會對任何人說,營中其他弟子只會猜測你們離開的原因,就算猜到是被驅逐,也永遠無法得到正面的通告。」
說過此話之後,楊恆又道:「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葉文見楊恆不依不饒,索性道:「這個問題有回答的必要嗎,既然已經被驅逐了,憤怒又有何用,這幾日我想得明白了,對付乘舟是一件蠢事,傲慢是一件更蠢的事,我現在要做得就是離開滅獸營後,更勤修苦練,總要證明自己並不弱於你們任何一位從滅獸營學成歸來的人。」
楊恆聽到這番話,哈哈一笑,道:「好,很好,葉文師弟有這等志氣,師兄為你高興。」
不等葉文應答,楊恆再道:「只是師弟你對乘舟就沒有任何的怨言了嗎,你就真個這般釋懷了嗎?」
葉文不知道楊恆這般說是什麼意思,只是從表面聽起來,這廝好像是要挑撥自己再去對付乘舟一般,只是自己如今的局面是不可能對付乘舟了,就算自己傻到魚死網破,既然不能呆在滅獸營了,拼了命也要殺了乘舟,那也做不到,只因為此時乘舟正在被數位武聖包圍,治療他那戰力消失的怪症,莫說是自己,便是師父曲荒也都闖不進去。
「師兄這是何意?」葉文不動聲色,道:「既已犯了律則,我誠心接受懲罰,對乘舟師弟,原本還有極大的恨意,只是這幾日想過之後,恨他又有什麼用,即便是真揍了他,對我葉文又有什麼好處,擺脫這等憎惡乘舟的心思,反倒輕鬆了許多,將來潛心修行,能勝過乘舟戰力消失之前的本事,反倒才是最好的對乘舟曾經羞辱我咱們的報復。」
楊恆聽葉文這麼說,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冷笑道:「少和我裝蒜了,你就真個不恨?若是沒有乘舟,乘舟沒有回來,你留在滅獸營還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麼,如今還要出去歷練,歷練個屁,這天下多少人一路順風的成長起來,何須這般倒霉。」
楊恆一番話說完,但見葉文依舊淡笑,卻不答話,當即說道:「莫要以為我在挑撥你發了瘋現在就去找乘舟拚命,我就算真要這麼挑撥你,你也不會傻到真去這麼做。所以我來尋你,是有另一種法子對付這乘舟。」
葉文不知道楊恆到底想要做什麼,可聽他說道這裡,心中仍舊忍不住有一些動心,不過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和以前那般沉不住氣了,於是依舊淡笑,只等楊恆自己說出來,只因為若是他主動去問,萬一這楊恆是利用自己,套出自己並未真心悔過,用來執行什麼陰謀,那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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