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9【夢裡水鄉】 文 / 王梓鈞
「親愛的觀眾，晚上好！這裡是京城工人體育館，1985年春節聯歡晚會正在這裡進行現場實況直播！」穿著一身西裝趙中翔擔任節目司儀，或許是他還沒適應實況直播，這幾句話說出來中間停了兩三次。
在導播車裡看著監控的春晚總導演黃依鶴眉頭大皺，因為趙中翔的西裝是深色，背景的座位席也沒什麼燈光，看起來整個屏幕都是灰色調，跟春晚喜慶的氣氛完全不搭。
「切，快把鏡頭切到舞台正面！」黃依鶴連忙喊道。
康劍飛撿起桌上的巧克力剝開糖衣，一邊嚼一邊看著演員出場，他坐的這個位置視角非常好，舞台上的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主持人一共有五位，內地的姜坤、馬季、張瑜，以及香港的斑斑，還有台灣的朱婉怡。
五位主持人一陣開場白後，接下來就是開場好戲《百猴迎春》，是京城京劇團表演的傳統猴戲。
「今年的春晚恐怕搞砸了！」楊婕突然說道。
康劍飛笑笑不說人好歹，他坐這麼前面都看得打瞌睡了，估計後面座位席和電視機前的觀眾看著更彆扭。
《百猴迎春》這出傳統猴戲一演就是15分鐘，剛開始還唱了一段，到後面就是純粹的耍猴戲。
現場觀眾還好些，坐電視機前真的沒法看。導演為了展現「百猴迎春」群戲效果，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用中遠鏡頭拍攝，再加上燈光效果太差，電視屏幕裡的節目效果就跟看超低分辨率的島國小電影一樣。
整整十五分鐘的表演，剛開始大家還看得津津有味，七八分鐘後就審美疲勞了。一直到節目快結束時，現場觀眾才欣喜地鼓掌，不少人頗為捧場地大喊道「好」、「好」——終於結束了啊。結果猴戲還沒耍完，群猴下去又上來個小猴，在零星的叫好聲過後，現場再度冷下來。
康劍飛也懶得看節目了，只不時地跟楊婕交流著《西遊記》拍攝的事情，他對傳統戲劇本就不感冒，更何況還他媽長達15分鐘的猴戲。第一個節目《百猴迎春》終於結束，康劍飛頓時精神一震，以為接下來會有什麼提神的節目。
結果讓康劍飛很是失望，《百猴迎春》過後居然是長達五分鐘的古樂編鐘表演，而且現場的音箱效果也不是很好，比剛才的猴戲更加冷場。
唯一讓康劍飛高興的是，編鐘表演之間穿插了半分鐘的陶塤演奏，所奏的曲子正是他的《故鄉的原風景》。
編鐘表演結束之後又是曲高和寡的《南鄉子》，不過好在也是唱歌，不像前面兩個節目那麼單調，現場的氣氛也好了不少。
一直到第四個節目，春晚現場才真的熱鬧起來。
這個節目由於康劍飛帶來的蝴蝶效應，演唱者和表演團隊都變了，由香港來的葉振棠演唱《萬里長城永不倒》，胡俊才的少林武術隊則做伴歌的武術表演。
「好！」
「霍元甲！」
「少林寺！」
「……」
葉振棠唱完一段後，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而一群光頭少年精彩的套路表演也迎來陣陣喝彩。
在平行空間裡，由於《霍元甲》此劇還未在內地流行開來，加上實況直播沒有字幕，所以觀眾對《萬里長城永不倒》沒什麼反應，因為大部分人根本聽不懂歌手在唱什麼鳥語。
但這個時空的鳳凰台早早地把《霍元甲》賣給央視，這首主題曲全國人民耳熟能詳，因此才唱第一句就引起觀眾的共鳴。
葉振棠看完一段歌後，就退後讓出舞台給少林武術隊，只見一片齊眉棍在「小和尚」手裡舞得像是風火輪一般，工體館裡又是爆出一陣巨大的喝彩聲。
直到此刻，春晚總導演黃依鶴才鬆了口氣，先前的四個節目冷場實在讓他捏了把汗。
《萬里長城永不倒》之後，又是幾個頗為無聊的節目，倒是去年勇奪世界冠軍的女排姑娘們集體亮相，引起現場山呼海嘯般的狂歡吶喊。
葉振棠是代表鳳凰台演出的，接下來自然是無線tvb的節目，羅文上台連唱三首歌。康劍飛覺得他唱得不錯，不愧是香港的金嗓子歌手，奈何現場觀眾沒什麼反應。因為羅文唱的是粵語歌，大家都沒聽過而且聽不懂，真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接著又是好幾個無聊節目，一出粵劇《紅線女》直接將不少現場觀眾催眠，坐在座位上開始打瞌睡——工體館太大，舞台光線太暗，後排觀眾看不清表演也聽不懂粵劇，不睡覺還能做什麼？
「下面有請李寧玉小姐，為大家帶來一首《夢裡水鄉》！」
李寧玉還未走上舞台，一陣帶著清新悅耳的古風前奏就已經響起。跟之前所有節目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如清風拂面一般的古箏和竹笛伴奏，瞬間將現場觀眾的睡意驚醒。
在這種氣氛的烘托之下，一襲翠綠長裙的李寧玉從後台出來拾級而下，宛如一個古代的江南女子穿越時空而來。
「春天的黃昏
請你陪我到夢中的水鄉
讓揮動的手
在薄霧中飄蕩
不要驚醒楊柳岸
那些纏綿的往事
化作一縷輕煙
已消失在遠方
……」
而當李寧玉一開口，那溫婉婉似水的歌聲直接唱進了人的心靈，給人一種污穢的耳朵被泉水徹底清洗的感覺。
「美，太美了！人美歌更美。」楊婕不由地拍手讚道。
康劍飛笑著說：「楊導要是喜歡這個歌手，不如請她去拍《西遊記》吧。」
楊婕一聽也笑了，說道：「我正愁玉兔精的角色找不到合適的演員呢，就是不知道這個歌手是哪個單位的。」
康劍飛介紹道：「她叫李寧玉，原來是東方歌舞團的，現在屬於廣/州雄飛唱片公司的簽約歌手。」
楊婕驚訝地問：「康先生跟這個李寧玉很熟？」
康劍飛好笑道：「這首《夢裡水鄉》就是我專門給她寫的。」
「原來如此，」楊婕這才恍然大悟，讚道，「康先生果然是大才子，這首《夢裡水鄉》好聽極了。」
如何會不好聽？
即便是20年後，好的中國風歌曲也能讓人耳目一新，更何況是在流行歌曲都還處於萌芽期的80年代內地。
「啪啪啪啪……」
一曲唱罷之後，現場的掌聲如同雷鳴一般響起，甚至不少人激動得站起來，要求李寧玉再唱一首。
遠在魔都的一棟筒子樓裡，李玲玉的父母和哥哥嫂嫂此時也是瘋狂拍著巴掌。
巴掌還沒拍完，樓上樓下和隔壁的鄰居一個接一個地過來串門。
「老李，電視裡真是你家阿玉？」
「阿玉要成歌唱家了，老李你就等著享福吧。」
「這小囡，打小她唱歌就好聽，是當歌唱家的料。」
「……」
李寧玉的父母笑得合不攏嘴，瓜子和糖果一把一把地抓去招待鄰居，最後大家乾脆全都聚在李寧玉家看電視。
「唉，虧了，虧大了！」說這話的是東方歌舞團的團長王坤老太太，她此時就坐在現場看表演，看到李寧玉如此受歡迎，簡直腸子都要悔青了，她當初就不該放人的！
在李寧玉的《夢裡水鄉》結束後，除了有幾首歌稍微能入耳外，其他節目簡直如同嚼蠟。幾個語言表演類節目也是參差不齊，也就陳佩斯、朱時茂的《拍電影》逗得觀眾大笑不止。
當晚在現場看春晚的最高領導是位副總理，聽說這位老爺子看完幾個小時的節目後，只對李寧玉的《夢裡水鄉》頗為稱讚。
康劍飛這趟進京的目的，本就是想多認識一點領導人，他大年初一就帶著李寧玉去拜訪那位主管文化事業的副總理，讓李寧玉給老爺子唱了一個專場。
什麼叫做一夜爆紅？
去年是香港歌手張明敏，今年就輪到了李寧玉，數億人通過一場春晚記住了李寧玉和她的《夢裡水鄉》。
在之後的幾天裡，春晚節目組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數麻袋信件，除了罵今年春晚辦得太爛外，其他信幾乎全是稱讚李寧玉的。
說起來康劍飛還算是幫了春晚導演黃依鶴一回，在原時空裡，黃依鶴大年初一就被叫去臭罵一頓，聽說是中央領導批評了春晚辦得太爛。而隨後的一個星期裡，全國各地如雪花般飛來無數的批評信件。
現在有了李寧玉令人驚喜的表演撐著，至少讓大家的不滿情緒消散了許多。
大年正月初一，雄飛唱片公司的創業唱片《夢裡水鄉》在全國同步上市發行，幾乎所有的百貨超市都在放這首歌。
之所以能鋪貨鋪得如此順利，還得多虧了中國唱片總公司的銷售渠道，康劍飛給出的股份不是白給的。
當然雄飛唱片公司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各地百貨公司放映的那些磁帶，全是免費贈送給他們的，各大報紙也或主動或收錢的幫《夢裡水鄉》宣傳。
「喂，我這裡是xx百貨公司，《夢裡水鄉》賣斷貨了，再運500盒過來。」
中國唱片總公司在各地的唱片廠電話都沒打爆了，去年張明敏《我的中國心》唱片熱賣的景象再度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