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8【意外投資】 文 / 王梓鈞
「少林寺武術隊，還有兩個節目就是你們了，快過來準備一下！」央視的春晚綵排導演沖這邊喊道。
那群「小和尚」的領隊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立即下命令道：「趕快把飯吃完，馬上就要綵排了。」
那群光頭少年非常聽話，立馬就捧著盒飯飛快地扒起來。
康劍飛提意見道：「你們這要注意飲食和運動規律，剛吃完飯就表演武術，對腸胃消化很不好。」
那領隊男子根本不認識康劍飛，聽到他第一次見面就橫加指責，心頭頗為不快，問胡俊才道：「胡總，這位同志是你朋友？」
胡俊才笑著介紹道：「阿飛，這是武術學校的文化課老師張金洋張老師，也是這次春晚武術表演隊的領隊。」說著胡俊才又親熱地拉著張金洋介紹，「張老師，這是少林寺武校真正的老闆康劍飛康老闆。」
「康老闆？」張金洋一聽頓時就沒脾氣了，連忙解釋道，「康老闆，不是我不注意隊員的飲食規律，是春晚節目組他們後勤安排的問題。這麼多綵排人員的伙食要照顧，事前他們又沒安排好，前後分成三次開的午飯……」
「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釋。」康劍飛說著看向舞台上方，心頭對這一屆的春晚並不看好。
康劍飛雖然沒導演過大型晚會，但作為一個導演，他對燈光是非常敏感的。這工人體育館裡搭的舞台非常大而且空曠，而如今的直播圖像又不清晰，現場的這點燈光亮度是完全不夠的，電視機前的觀眾看到的肯定是污七八黑的畫面。
不僅如此，今天都最後一次綵排了，現場調度還是一片混亂，居然連演員的午餐都沒一次性弄好。
只能說央視春晚的總導演沒有做大型直播節目的經驗，以前的春晚都是提前錄播的，第一次做現場直播難免會顧此失彼。
康劍飛的目光在舞台上掃了一圈，突然看到坐在觀眾席上喝礦泉水的陳秀文，旁邊還有tvb的汪明荃、羅文等人。
「我先過去一趟。」康劍飛沖胡俊才點點頭。
胡俊才笑道：「一起過去吧，當年我也是汪姐的粉絲。」
等兩人離開以後，張金洋老師才自言自語道：「康劍飛？這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裡聽過。」
康劍飛走過去還未開口，陪陳秀文一起來京城的鳳凰台員工就站起來迎接，驚喜地說道：「康董，你怎麼也在？」
「我順便來看看，你們隨意。」康劍飛笑著說。
央視想把今年的春晚弄成大場面，主持人分別來自香港、台灣和大陸，節目演出也是兩岸三地匯聚，有著中華團員一家親的寓意在裡面。春晚總導演黃依鶴本來是想請鄧麗君的，並由新華社香港分社的許家盛社長親自去請，可惜最後沒能成行。
由於那一層特殊原因，原本準備的幾個台灣節目都只能作罷，只好讓春晚的策劃者之一、台灣著名電視人黃阿原在春晚穿插幾個中獎和遊戲節目。
而台灣節目空缺出來之後，自然就是讓香港的節目來補上，無線tvb派出汪明荃、羅文、斑斑、奚秀蘭等明星參加春晚。鳳凰台知道了自然不能示弱，最終決定讓陳秀文、莫紹聰、何家勁和葉振棠來春晚現場。
除此之外，去年憑一首《我的中國心》紅遍大江南北的張明敏，今年也會繼續參與演出，整個春晚下來光來自香港的表演者就將近10個。
這一切得歸功於兩個多前中英談判的成功，否則無線台還真不敢這麼大搖大擺地把當家明星送到京城來演出。
「董事長新春快樂！」陳秀文激動地和康劍飛握手道。她自從主演《陀槍師姐》後，便一直穩坐鳳凰台一姐的寶座，對當初力捧且幫她度過難關的康劍飛非常感激，甚至心中隱藏著一股對康劍飛的崇拜之情。
莫紹聰、何家勁和葉振棠也紛紛問候，莫紹聰跟何家勁都是鳳凰台的演員明星，而葉振棠則是《萬里長城永不倒》的原唱。嚴格說來，葉振棠跟張明敏一樣屬於自由歌手，不過他長期跟鳳凰台合作，錄製一些電視劇主題曲，也算是在康劍飛手下混飯吃。
無線tvb的電視歌曲基本上由羅文演唱，而鳳凰台這邊則是葉振棠，羅文在香港更受歡迎，但葉振棠在南洋和日本都有名氣，三年前還拿到過東京音樂節的「亞洲大獎」，是唯一獲得此獎的香港歌手。
「這是我朋友胡俊才，大家認識一下。」康劍飛介紹道。
「胡先生新年快樂！」陳秀文等人連忙問候，他們可是第一次聽到康劍飛介紹人時提朋友兩字。
康劍飛的到來其實讓這些人有些尷尬，兩家電視台雖然鬥得不可開交，但剛才陳秀文、何家勁等人卻與汪明荃、羅文聊得開心。畢竟大家都是香港來的，而絕大多數內地人聽不懂粵語無法交流，兩家電視台的人很自然地聚到了一起。
現在康劍飛一來，tvb那邊的明星實在不好表現得太熱情，只衝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之後就不再說話。
胡俊才卻沒什麼顧忌，走到汪明荃面前伸出手說：「汪姐你好！」
「你好，你問你是？」汪明荃對胡俊才完全沒有印象，她實在記不得自己認識康劍飛的朋友。
胡俊才笑道：「我在《楚留香》劇組跑過龍套，被汪姐你砍死過好幾次呢。」
汪明荃算是恍然大悟，猜到胡俊才是當初跟著康劍飛一起混的，心頭不由地唏噓不已。這才幾年的時間，康劍飛和胡俊才兩個當年只能跑龍套的草根，就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她只能仰視的大老闆，實在是世事多變不可預料。
康劍飛和鳳凰台的明星們聊了一陣，發現自己在他們實在放不開，便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前段時間簽下的李寧玉，康劍飛也讓葉子佩爭取了一個春晚演出機會，此時他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李寧玉的影子。
按理說康劍飛作為春晚邀請的嘉賓，總導演黃依鶴應該安排人接待才對。不過沒人知道康劍飛會下午就跑來，而且現在導演組都忙著做最後綵排，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康劍飛與胡俊才開車回四合院，吃過晚飯才掐著時間重新回到工人體育館。
下午進工體館看綵排，用的是胡俊才的通行證，晚上進門卻是用的康劍飛自己的邀請函。
如今《陀槍師姐》正在央視熱映，《皇家師姐》在內地也是餘溫未盡，康劍飛在大陸的名氣還是很大的，只不過沒幾個人能把他的名字和長相給對起來。
那工作人員看了康劍飛的邀請函之後，頓時就如同見到領導人一樣，慇勤地帶著康劍飛去就坐。
在觀眾席到舞台之間有一圈空地，那裡擺了十多個飯桌，每張桌子上還撲了漂亮的白色桌布。桌上擺放的是水果、飲料和糖果零食，每個座位上還放著嘉賓的名字卡片。
康劍飛作為央視邀請的嘉賓，坐的就是這種飯桌，而胡俊才則是坐的觀眾席第一排。
康劍飛左右看了一下名字牌，跟他同桌的人都不認識，聊了幾句才知道是文化部官員和文化界的名人。
春晚還有十多分鐘才開始，康劍飛突然驚訝地問旁邊的老太太道：「楊導演在拍《西遊記》？」
康劍飛雖然對《西遊記》頗為熟悉，但還真記不住這部電視劇的導演是誰，此時聊了一陣才愕然發現自己旁邊坐的是《西遊記》導演楊婕。
楊婕可不僅僅只是電視劇導演那麼簡單，她父親是著名的烈士楊伯凱、母親也是黨員，楊婕1945年就被送到延安生活學習。中央電視台開台之初，楊婕就調入電視台工作，算是央視的頂級元老，從1978年到現在每年都是中國十佳導演之首。
這也就不奇怪，楊婕為何會跟文化部的官員坐同一桌了。
文化部某位副部長說道：「楊導對工作認真負責，《西遊記》已經拍了整三年，全國都被她跑遍了。」
楊婕苦笑道：「李部長你就別誇我了，《西遊記》能不能拍下去還兩說。」
康劍飛奇怪道：「不是說《西遊記》前11集收視率很高嗎？怎麼會拍不下去。」
「幾百萬花出去，拍了三年才拍完11集，有人舉報我拿著製作費遊山玩水，現在上面已經在調查了。」楊婕絲毫不隱瞞自己的窘境，語氣裡全是自嘲。
80年代的幾百萬人民幣啊，拍三年才拍出11集電視劇，換成康劍飛是老闆的話，把導演活剮了的心都有。
不過隨後一聊，康劍飛才知道楊婕花錢是怎麼花出去的。
首先，整個《西遊記》劇組只有一台攝影機。
你沒有聽錯，86版《西遊記》從頭到尾所有鏡頭都是用一台攝影機拍出來的，有些地方需要切換鏡頭角度，只能移動攝影機讓演員重新演一遍。
其次，就是楊婕把電視劇當電影來拍。
光給孫悟空化妝粘臉上的猴毛，每天就要花6個小時的時間，半天功夫直接就化妝化沒了。然後由於場景跳躍太大，經常天南地北地坐火車到處跑，跑一個地方就要建劇組搭景，想快也快不起來。
而且初版的前11集跟後來播出的不一樣，每一集都可以看成是一部完整的電影。87年正月初一開始播出完整的20級，才把每集長度刪減到45分鐘左右。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西遊記》開拍時，整個央視的節目時間都是亂的，各個節目的播出時間並不固定。當時央視拍出來的電影，第1集是50分鐘，第2集可能是40分鐘，第3集可能是60分鐘，反正只要時間差得不離譜，一檔節目多出半個小時也可以接受。
一直到去年的《話說長江》，由於每天六點整播出取得了40的高收視率，嘗到甜頭的央視才開始對節目時間有所要求。
康劍飛大致瞭解了一下情況，問道：「也就是說，《西遊記》劇組暫時停拍了？」
楊婕無聲地點點頭，至於領導讓她寫檢查報告什麼的，這種糗事自然不能說出來。
康劍飛可是知道這一版《西遊記》有多火，當年可是席捲東南亞啊，他頓時計上心頭，說道：「鳳凰台現在跟央視展開合作，正在拍攝一檔生活類節目。如果《西遊記》的資金有困難的話，鳳凰台也許可以資助一些。」
「康先生你說真的？」楊婕本身就是中央台的元老，同時還是中央台電視劇製作中心的首席導演，對中央台的財政情況非常清楚。
《紅樓夢》、《西遊記》各自花去幾百萬的預算，現在離拍完還早得很，電視劇製作中心已經窮得能餓死耗子了。眼下《西遊記》拍到一半因資金擱淺，如果鳳凰台能夠注入一筆資金的話，那楊婕面臨的困難就減輕的許多。
「當然是真的，」康劍飛笑道，「不過我畢竟是個生意人，錢也不是白出的。」
楊婕完全可以替央視電視劇製作中心做主，她說道：「康先生有什麼要求，請儘管說。」
「我希望鳳凰台能成為《西遊記》出品方之一，擁有這部電視劇在香港的所有版權，並擁有在南洋和日韓的部分版權，這部分版權包括出電視台播出版權外的其他錄像帶銷售等周邊版權。」
楊婕對周邊這個詞難以理解，問道：「康先生所說的周邊版權有哪些？」
康劍飛解釋道：「周邊版權包括錄像帶、唱片等產品，也包括相關畫冊、玩具、遊戲、服裝等等產品。」
大陸製作的電視劇根本沒人買，更別提什麼周邊產品了，楊婕對此並無異議，說道：「康先生的意思是說，除了在香港之外，《西遊記》在其他地方的電視播出版權都屬於央視？」
「是這個意思，」康劍飛點頭道，「我準備先投資200萬人民幣，再捐贈兩台日本產的攝像機機給央視，這種攝像機無需膠卷，有助於《西遊記》的拍攝。」
楊婕覺得這筆買賣可以做，點頭笑道：「康先生的提議，我會向領導匯報的。」
兩人剛把合作的事情談完，85年的央視春晚已經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