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倭寇之患 文 / 鐵頑石
申不凡本來是灑脫之人,聽小次郎盛情相邀,說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三個人移步上樓。
在方桌前坐定,葉隨風問道:「先生似乎不是我大唐人物?」
小次郎答道:「公子眼光銳利,在下確實來自東瀛。」
東瀛?日本鬼子?申不凡心頭泛起一個疑問:「小次郎先生何故來我大唐?」
小次郎搖搖頭,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先請諸位品茶吧。天下雖大,真正懂茶道之人並不多。」
申不凡有些歉意地說:「小次郎先生,其實我們來,連附庸風雅都談不上,哪裡談得上什麼茶道?」
小次郎一怔,隨即釋然:「無妨,無妨,來的都是客。」
舒盈有些不自在了,說道:「這破地方講究可不少,要在這裡喝上等的紫筍茶,須得提前預約。像我們這些門外漢,並不是真為茶道而來,把這裡的環境弄的十分不清靜了。想要靜心來求茶道,那恐怕是對牛彈琴。」
小次郎笑笑:「姑娘的話也不無道理,確實,喝茶就是喝茶,原本不需要這麼多講究的。要是姑娘不嫌棄,共飲幾杯如何?」
小次郎神態中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親和力,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念頭。
言談之間,那跑堂的端著茶具上來。
那跑堂的在四個人面前各擺了一個青碗,從陶盂中傾出茶來,將四個碗斟滿。紫筍茶盛在青碗中,說不出的青翠。那茶葉互相纏抱,形成筍狀。茶嫩葉舒展,宛如蘭花。香氣沁入鼻中,似乎有幽蘭在側。申不凡掏出些許碎銀遞上去,對那跑堂說:「辛苦了,小二哥。」
葉隨風和小次郎對望了一眼,差點笑出聲來。
那跑堂的臉上也滿是笑意,道一聲謝,接過碎銀,收拾自己的物什下去。
申不凡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問道:「二位何故發笑?」
葉隨風說道:「這茶樓裡跑堂的有個講究,不叫做『小二』,有個雅稱叫『茶博士』,我看你剛才叫他做『小二哥』,那是太外行了。」
申不凡有些不好意思,舒盈一旁道:「喝個茶要這麼多窮講究幹什麼?」
申不凡心中微覺舒盈的話有些過分。哪知那小次郎一本正經地說:「姑娘說的是,不過是喝些茶,原本不需要這些講究。」
舒盈一番搶白,看他表情語氣,看起來不像是是故意來譏諷,反倒有些過意不去。
小次郎見舒盈不做聲,繼續說道:「這些講究是『茶仙』陸羽前輩整理傳下來的,你們看……」他指著正堂上掛著的幾張帛書,「這些講究都十分詳細記在這個上面。」
申不凡走近帛書,把帛書的內容粗略的掃了一遍。其名為「茶經」,密密麻麻的,約六七千餘字。共十章: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飲;七之事;八之出;九之就;十之圖。申不凡一路看,禁不住咋舌不已,沒想到喝茶有這麼多的學問。
申不凡回到座位上坐定,端起碗啜了一口,滋味甘醇鮮美之極,開口讚歎道:「果然是好茶!」葉隨風道:「這紫筍茶是貢茶,珍稀之極,『天鴻香茗』是經當今皇上特許了的,可少量供應這種頂級茶品,除此地再無其他茶樓復有,『天鴻香茗』就是靠這個茶蓋過了其他茶樓的。即便如此,這裡每天供應此茶也不會超過二壺。」
這麼珍貴的茶,小次郎安然享用,說明了幾個問題:其一,小次郎必定是天鴻香茗的常客,往來湖州的次數顯然不少;其二,小次郎身份必定非凡,有充足的實力消費;其三,在異國他鄉,有這種心情享受的人,必定是一個講究生活質量的人。
耳畔仙樂繚繞,有異香撲鼻,更兼茶入口甘醇,四個人心曠神怡,感覺渾身上下,無比的享受。
舒盈道:「發明這些講究的人,想的也很周到了,麻是麻煩些,卻把人弄得非常舒坦。」
小次郎說道:「這就是體現生活的品質高低之處了,人天生就應該過的舒舒服服的。」
葉隨風又挑起了話題:「小次郎先生,如果不嫌冒昧的話,在下想問一下先生在我大唐作何營生?」
小次郎似乎被葉隨風的話勾起了重重心事,臉色陰鬱起來,歎了一口氣,說道:「在下漂泊數十年,往返於東瀛和大唐之間,做些絲綢、茶葉生意,多年來辛勤積攢,也算得是薄有家業。只是這旅途之中,有許多的不太平,因此這營生,也就是朝不保夕,出了任何閃失,多年來辛苦經營的家業難免毀於一旦。其中的麻煩,數不勝數。我們的腦袋,就是別在褲腰帶上。」
那小次郎身上的行頭頗不一般,衣物是上等的絲綢不說,光是右手中指那個大斑指,是晶瑩剔透的寶玉材料,價值顯然不菲。
申不凡問道:「先生,你口中所說的麻煩,所指為何?」
「天有不測風雲,運氣不好就會船傾舟覆。且不說海上的驚濤駭浪,那些東西見得多了,也還會摸索出許多規律。最可怕的是**!」
「**?」
「唉,也怪我偏僻島國,物產和豐富的大唐相差十萬八千里。於是,有些不肖之徒就打起來歪主意,想走發財致富的捷徑。在毗鄰大唐的許多海島上,聚集著許多這樣的亡命之徒。只要有機會,便會衝出來作亂。害得我這樣規規矩矩的生意人,都被唐人視為倭寇,人人誅之而後快。幸虧在下自幼就隨父親闖蕩,早早就學會大唐語言。從外形上看,旁人也不容易辨出我是東瀛之人。」
「倭寇氾濫,官府不管麼?」
「也不知你們唐人是如何想法,在下看到的,唐朝官兵,多是貪生怕死之徒,哪比得上那些海盜的凶悍?這些窮凶極惡的海盜所過之處,官兵都是聞風而逃,哪敢實打實跟海盜接戰?因此,海盜們愈來愈猖狂。他們在海上,隨風向而動,若是北風,便犯廣東一路;若是東風,便犯福建一路;若是東北風,便犯溫州一路;若是東南風,便犯淮揚一路。」
申不凡怒道:「那些官兵都是吃閒飯的軟蛋麼?」
小次郎嘿然一笑:「官兵?要是沒有這些官兵,沿海百姓的日子倒也沒有這樣苦了。被海盜們掠奪一空不說,官兵來了,那是更大的災難。倭寇圖的是財,官兵們要的是老百姓的命。」
申不凡大為不解:「官兵們跟老百姓無仇無怨,何苦要他們的命?」
「本來也是如此,官兵們與老百姓沒有仇怨。但是倭寇氾濫,上頭追究下來,指責下面辦事不力。天長日久,地方上的軍官不免有掉烏紗帽的可能。他們又不敢真刀實槍跟倭寇干仗,也不知哪個缺德的畜生,出了一個餿主意,說是可以用老百姓的人頭,去冒充倭寇的人頭來領賞。要知道,一個人頭賞五兩銀子。因此,官兵們的屠刀揮向了老百姓。他們對老百姓的凶狠決絕,比倭寇還要厲害百倍。」
葉隨風不禁義憤填膺:「朗朗乾坤,竟然有如此暗無天日之慘事!」
申不凡:「難道湖州太守張韜如此不作為?」
小次郎冷笑一聲:「張韜,張韜,閣下知道湖州百姓叫他什麼?『張掏空』!」
葉隨風說道:「看來小次郎先生,對我大唐沿海周邊的情況瞭如指掌?」
小次郎聽到這話,登時吃了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時口快,說了許多對官府不滿的事情。要是這些話傳到太守的耳朵裡,自己定然吃不了兜著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次郎輕咳了一聲:「莫論國事,莫論國事,身份低微,何必談些不開心的事情,喝茶,喝茶。」
三個人陪著小次郎喝了一會紫筍茶,離開了天鴻香茗。
申不凡決定先去拜訪湖州太守張韜,探一下這個張掏空的虛實。此間的金護胸在一個叫佘步橋的身上。佘步橋,據說是江淮一帶最大的海盜頭子。沒有官兵的協助,想拿到這面金護胸恐怕不那麼容易。那伙黑衣人應該也到湖州來了,他們如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也還是一個謎。
由此,申不凡產生了支開舒盈的念頭。有這麼一個冒冒失失的丫頭在邊上,遇事都會束手束腳。
申不凡把舒盈拉到一邊,對她說:「舒盈,那群黑衣人來勢洶洶,如果不早做防備,你在海州的那位本家,極有可能也要像江州馬競天一樣,遭他們的毒手。」
這句話正中舒盈心中的要害,此次南來,她身懷重任,看熱鬧也該到此為止了,不能誤了大事。在江州,頭馬絲綢行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已經讓舒盈心中滿是愧疚了。如果海州這邊再出差錯,她將無顏面對父親。
「你說怎麼辦?」
「依我看,你我不妨暫時分頭行動。你拿著那把『破釜沉舟』的匕首,快馬加鞭去海州通知你的本家,我則留在湖州觀察黑衣人的動靜。你說湖州的金護胸在佘步橋的身上,他一個海盜頭子,行蹤不定的,黑衣人肯定不能短時間得手。」
下一章預讀:官兵捉拿「倭寇」,申不凡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