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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琵琶行 文 / 鐵頑石

    申不凡對唐明皇和楊貴妃的逸事所知有限,識趣地靜聽白居易講得眉飛色舞。

    「不錯。這首曲子是唐玄宗所作,那一日,他剛完成這曲子,便命令在清元小殿排演這首曲子,當時,寧王吹玉笛、玄宗敲羯鼓、貴妃彈琵琶、馬仙期擊方響、李龜年吹篥、張野孤彈箜篌、賀懷智打拍板,音律和諧,盛況空前。

    「玄宗皇帝興致所至,命人傳詩仙太白先生寫詩歌頌楊貴妃。太白先生正在酒館喝得酣暢淋漓,接了君命,接著酒興一氣呵成,寫了三首詩,來讚美楊玉環的天生麗質。我剛才吟誦的,就是其中一首。」

    申不凡讚歎道:「想不到玄宗皇帝竟然是一個音律高手。」

    白居易說道:「早期的玄宗皇帝知人善任,賞罰分明,辦事幹練果斷,對百姓寬厚仁懷,創開元盛世,確實是一個好皇帝。可惜他晚節不保,晚年沉湎酒色,荒淫無度,重用奸臣,遂引發安史之亂,動搖了大唐的根基。唉,可歎!可歎!」

    「白先生在江州過得可曾舒適?」

    白居易微笑道:「來江州一切安好,只是不能聽到在長安的那些美妙的絲竹之聲。」

    兩個人正談得起勁,忽然一陣悅耳的琵琶聲隱隱約約從空曠的江面上傳過來。兩個人側耳靜聽,搜索聲音的來源。

    申不凡笑了:「先生,你說巧不巧?剛說沒有悅耳的絲竹之聲,就聽見江上琵琶妙音。」

    琵琶聲是從江邊的一隻畫舫上傳出的。白居易命舟子將船停靠過去。那是一曲流傳頗廣的《綠腰》,音調委婉清麗,彈奏者的技藝嫻熟,更添加了許多豐富的變化,使得這首曲子的意境到了一個不可超越的高度。

    申不凡見了這只畫舫,心中不由得一震。原來那天在雲夢山莊見到的,正是這只畫舫。雖然在燭光中看不真切,但是申不凡可以非常肯定地斷定,這就是那天晚上見到的畫舫。

    畫舫在此,那伙黑衣人一定就在附近。

    白居易和申不凡聽得如醉如癡。在白居易的記憶中,始終無法找出能夠和這樣出神入化的技藝相提並論的。倒是船上的舟子忍不住,大聲喝采:「好!」這才將兩個人從出神中驚醒過來。

    畫舫上一個溫軟的女人聲音傳過來:「你們是什麼人?」

    這個女人的聲音無比動聽,比起剛才的琵琶聲也是各有千秋。

    白居易到船頭答話:「在下是江州司馬白居易,送客到了此處。無意中聽到姑娘絕妙的琵琶聲,情不自禁,打擾了姑娘的雅興,請勿怪罪。」

    女人問道:「可是寫了《長恨歌》的白樂天?」

    白居易道:「正是。」

    一個面帶羞澀、容貌俏麗的女人抱著琵琶從艙中走出來,施了一禮:「原來是名滿天下的白大學士,失敬失敬。賤妾今日得見,實在是慰了平生之願。」

    白居易道:「姑娘錯愛了。若不見棄,過來我船中小坐如何?」

    那女人竟是十分灑脫,說道:「白大學士是君子,既蒙相邀,恭敬不如從命。」女人輕移蓮步,上來白居易的小船。白居易大喜,命舟子掌燈,在桌上加了一副杯筷。

    那女人推辭道:「妾身不擅飲酒。官人們喜歡聽妾身彈奏,妾身就為官人們助興吧。」女人伸出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白居易和申不凡不由自主地心隨弦動,真是神乎其技。女人接下來彈的是一首《霓裳羽衣》,是前朝玄宗皇帝編曲。

    白居易在宮裡曾經聽過一次,那是要動用許多藝人,用磬、箏、簫、笛、箜篌、篳簟、笙等金石絲竹精妙配合,樂聲跳珠撼玉般令人陶醉。令人稱奇的是,那女人一雙手,一把琵琶,竟能達到那麼多樂器同時發動的效果。簡直使人疑心這女人是千手觀音化身而來。

    興致起來,白居易解下腰間那把紫色的晶瑩剔透的長笛,起身吹奏和曲。琵琶聲豐富多變,笛聲清脆高亢,兩相和鳴,堪為仙音。艙中諸人俱都沉醉,奏者癡迷,聽者忘我。

    一曲《霓裳羽衣》下來,人人心胸舒暢。

    女人望著白居易手中的長笛,問道:「白先生手中的可是『紫玉笛』?」

    聽到「紫玉笛」三個字,申不凡倒也無動於衷,他遠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珍貴物品。

    這「紫玉笛」,是當年玄宗皇帝的用物,就是「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楊貴妃,把「紫玉笛」偷玩了幾天,也惹得玄宗皇帝大發雷霆,將她趕出宮去。這「紫玉笛」的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白居易不慌不忙地說:「不錯,我手中的就是『紫玉笛』。姑娘見識非凡,也識得此物。」

    那婦人吃驚不小:「白先生,別開玩笑了。這『紫玉笛』價值連城,相傳早已不見於世,又如何落入先生的手中?」

    白居易微微一笑:「這『紫玉笛』是一個皇族親手交給我的,決不會有假。」

    婦人問:「為什麼?」

    白居易道:「交給我的那個人對我說,因為我寫的《長恨歌》給玄宗皇帝和楊貴妃說了公道話。把『紫玉笛』傳給給他們說公道話的人,這是玄宗皇帝的遺願。繼承了紫玉笛的人,不折不扣地執行了玄宗皇帝的遺願。」

    「就這樣?」

    「就是這樣。」

    「不可能!」

    白居易笑道:「這世間的萬事萬物,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呵呵,寶刀獻給壯士,紅粉贈與佳人。任何東西,只有到了合適的人的手裡,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以你的想法來看,是不大可能。但也許有些人,就把這個價值連城的寶貝看得稀鬆平常。你信不信,姑娘?」

    那女人頓了頓,隨即點點頭,說道:「的確,名滿天下白大學士沒必要用這個為自己釣名沽譽。」

    白居易說道:「姑娘,你的眼界高得很吶,一眼就能夠看穿真偽。」

    「想不到,白先生在音律方面的造詣這麼深。」

    白居易:「姑娘,你這番技藝,當世罕有,老夫以前還從未見過,姑娘當不是個平凡人物。可惜埋沒在這鄉野之中,這出神入化的技藝不得傳入世間,實在是天下人的不幸。」

    那女人歎了一口氣:「妾身這手彈琵琶的技藝,襲自名門。唉,妾身……也曾經……是心比天高的,可惜遇人不淑,唉……」那女人眼中珠淚欲滴,透出無限的傷感。

    申不凡問:「姑娘如何遇人不淑?」

    白居易瞪了申不凡一眼,似乎責怪他那姑娘正在傷心處,不該提起她的不堪往事。

    女人道:「妾身嫁與一個商人為妻,不料商人重利寡情,跟妾身聚少離多。妾身要求不高,只求平平安安相守一生,富貴於我,就如浮雲。」

    申不凡暗暗歎口氣,那個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商人。他已經見識過幾次了,這傢伙來歷絕不簡單。一個人無論貧賤富貴,若能安身立命就是根本。要是走錯了路,踏上的是一條不歸之路,那才他最大的悲劇。

    申不凡知道,那個女人的丈夫就是黑衣人的頭領,以後女人能不能從深淵中被挽救回來,可是難以預料。她有可能是無辜的良善,但處在一幫邪惡之徒當中,想要不被牽連怎麼能夠?她一個弱女子,也注定將身不由己捲入那場悲劇之中。

    白居易安慰道:「姑娘,人生不如意事常**,又何必心中鬱結?」

    女人道:「妾身再為官人們彈奏一首自編的曲子,如何?」

    白居易連忙謝道:「我等洗耳恭聽姑娘的雅奏。」

    這一段琵琶聲轉向低沉,短短幾個段落,艙中人無不覺得心頭壓抑。女人停下來,問了一句:「官人們覺得如何?」

    白居易歎口氣道:「曲調悲壯蒼涼,這將要打的是一場必敗之戰。」

    婦人喃喃說了句:「必敗之戰……不錯……」

    那個婦人臉上露出了幾分喜色,分明是為曲子有了知音而欣慰。

    琵琶聲頓轉激昂,殺伐之聲四起。聽者的心緒都繃緊了起來,呼吸急促,不能自已。接著琵琶聲充滿哀怨,如泣如訴,使人肝腸寸斷。幾個聽者被深入骨髓的傷感籠罩,不能自拔。

    白居易眼中漸漸有了淚光,到後來感懷自己坎坷的身世,更是淚如泉湧,青衫盡濕。到收尾階段,那琵琶聲愈顯淒涼,人人都有了滄桑之感。

    聽者們終於漸漸麻木,從哀傷中慢慢甦醒過來。

    女人用力一劃,如裂帛之聲,琵琶樂戛然而止。

    白居易對婦人說道:「姑娘,如果我沒有聽錯,你這首曲子應該描述的是一場非常慘烈的戰爭。不知是也不是?」

    白居易的這番話讓申不凡想起了一件事情,若有所悟。女人丈夫的祖上,是霸王項羽的人。從白居易對音樂的品評中,曲子裡既有兩軍激烈殘酷的殺伐,也有英雄佳人難捨難分的生離死別,那不是霸王和虞姬是誰?這場絕望的戰爭,明明就是垓下之戰!

    下一章預讀:白居易賦詩,獻給琵琶女。申不凡巧妙借鑒,獨到的音樂見解,讓琵琶女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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