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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遣散 文 / 鐵頑石

    不多時,馬競天的四個兒子進了書房,這幾個兒子倒也是個個生得器宇軒昂。聽下人說父親急召,知道必定發生了重大變故,卻無一人慌亂。馬競天的書房裡多了兩個陌生人,他們也似乎並沒有顯得過分驚奇。這一點,連申不凡都暗暗讚賞。

    該知道的父親自然會告訴他們,不該知道的問了父親也不會說。遇事有靜氣,馬家有子如此,何愁復興無日?

    馬競天無暇把申、舒介紹給諸子,當即說道:「為父叫你們來,是因為近日裡有大麻煩光臨我馬家。如果能夠挺過此劫,我們馬家就會有重振的一天。記住,不論江州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要派人打聽,也不要輕易回來。事情過了,為父自然會派人去向你們傳遞消息。明白了?」

    馬家四個兒子齊齊說了一句:「明白。」

    馬競天點點頭,開始分派任務:「你們每一人各率三輛大車,帶上自己的妻兒,然後到賬房李先生那裡支取一千兩飛錢作為盤纏。思遠,你帶家眷奔黔州(今湖北彭水),途經成都時,將我絲綢行成都分號變賣,所得為你安家資用,從此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思危,你同妻兒往嶺南,變賣韶州(今廣東韶關)分號;思齊,你帶家眷奔泉州,解散泉州分號;思明,你去溫州,那裡的分號歸你所有。」

    馬競天頓了頓:「你們把各地的分號變賣,雖不說一輩子用之不盡,卻也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你等千萬不要坐吃山空,丟了我馬家勤儉的傳統。如果這樣,休怪為父以後以家法處置不肖子孫,甚至逐出家門也有可能。」

    馬家四子又齊齊說了一句:「是。」

    馬家四子領命出去,自始至終,無人開口問是何緣由。沒有經過長期的**,做到這樣子幾乎不可能。

    沒過多久,只聽房外響起一片馬嘶車轍聲,家眷們正抓緊了時間趕路。

    兒子們離開,馬競天稍稍舒了一口氣。

    賬房李先生進來,問馬競天:「老爺,有什麼吩咐?」

    「李先生,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李先生不假思索:「約莫三萬四千餘兩。」

    馬競天點點頭:「很好,你火速派人將銀子兌換成飛錢,家中所有僕從每人到你這裡領三百兩,作為遣散費用。」

    「老爺,出什麼事了?」

    「來不及解釋了,你速去辦理就是。還有,我馬府宅院,以後還要你雇幾個人手看護。」

    「好的。」李先生躬身離開。

    老管家又進來:「老爺,所有下人都已經在院子裡集合了。」

    馬競天站起身來:「老楊,你馬上和夫人一起出發,一直走,不要回頭,在廬山南麓落腳。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後,再去跟你們匯合。」楊管家急匆匆去了。

    馬競天對申、舒說道:「二位請寬坐。」

    「請自便。」

    馬競天來到院中,下人見老爺來了,都停了嘴,止住了猜測。

    馬競天環視眾人:「諸位,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近日我馬家有大敵來襲,恐殃及諸位,情非得已,就此別過。」院中眾人立時跪了一地,都說深受老爺恩故,不願在老爺危難時離開。

    馬競天口氣嚴厲起來:「諸位的好意,馬某心領了,你們留下來也無濟於事,白白犧牲性命。若馬家渡過此劫,你們再回來不遲。爾等不必多言,立時離開,每人去李先生處領三百兩銀子。」馬競天衣袖一擺,回到內堂。

    眾人淚眼汪汪卻又無可奈何,齊齊朝馬競天的背影叩了幾個頭。紛紛起身去領了銀錢,收拾自己的行李離開馬府。

    申、舒立在府中,看著眾人散去。二人來時,馬府上人流如潮,轉瞬之間就變得冷冷清清,二人唏噓不已。

    顯赫一時的頭馬絲綢行,頃刻之間就分崩離析了。

    舒盈想說幾句話來安慰馬競天,又不知從何說起。

    在馬競天臉上竟然看不出絲毫的難過,反倒是一臉輕鬆。他對申、舒二人說道:「你們到江州來,我怎麼能不做東?走,喝酒去!」

    馬競天的灑脫讓舒盈不再有過分的感傷。

    三人在潯陽江邊找了一家酒店,臨江而坐,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江邊風景。

    舒盈心裡裝不住事,又不知如何稱呼馬競天,開口問他:「馬……這個,我知道『驚雷二十七式』是祖上傳下來的功夫,我曾經想學,父親卻一直不傳,只好跟著母親練公孫大娘的劍法。這『驚雷二十七式』究竟是一門什麼樣的武功?」

    馬競天細細講解:「『驚雷二十七式』是霸王傳給『虎賁十二騎』的絕頂武功,徒手施展時,那就是一套掌法了。這十二人皆是萬里挑一的神力之士,雖然比不上霸王那般神武蓋世,但是兩軍對陣衝殺起來,也是當者披靡。只是『驚雷二十七式』專為行軍交鋒所創,更需天生神力作為輔助,配上威猛的重兵器,才能使這一套武功發揮出最大的威力。當年虎賁十二騎手上使的,都是六十多斤的狼牙大棒。

    你一個女孩子家,即使後天苦練,卻也無法將其雷霆萬鈞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我想,曾叔祖不傳你這門功夫,也就是這個原因。就拿『虎賁十二騎』的後人來說,資質難免出現差異,神力之人可遇而不可求,『驚雷二十七式』即算傳下來,比起當年霸王的衛士,威力也難達其十之三四。」

    申不凡深以為然,以襄州牛霸天那副蠻力,對這門功夫卻是一竅不通,看來不是一般人能學得會的。即使學會,沒有天生神力,也只不過是花拳繡腿,贏不了真正的高手。

    馬競天問道:「你們見過了那個領頭的黑衣人武功,真的是使的『驚雷二十七式』?」

    舒盈點點頭:「不錯,從那天在雲夢山莊所見,領頭的黑衣人跟楊興泰的功夫差不多,只是憑詭計才勝了楊興泰。」

    馬競天皺起眉頭:「這裡面有些不對勁,照說霸王鼎在那個領頭的人手中,那他一定不是虎賁十二騎的後人。為什麼會虎賁十二騎的武功?」

    申不凡說道:「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當年霸王項羽肯定是把霸王鼎托付給了最親信的幾個人之一,順便教他虎賁十二騎的武功,也不是沒有可能。」

    馬競天點點頭:「當年霸王身邊最親信之人,有虞姬、亞父范增、大將龍且、鍾離昧、季布、虎賁十二騎以及虞姬的堂弟虞聰。虞姬和范增已經先後離世,身為將軍的龍且、鍾離昧和季布長年帶兵打仗,朝不保夕,將霸王鼎托付給他們的可能性不大。虎賁十二騎既然人手一面金護胸,那也不可能再持有霸王鼎。算來算去,只有虞姬的堂弟虞聰最有可能得到項羽托付的霸王鼎。只是烏江失散後,虞聰就杳如黃鶴,再無音訊了。」

    舒盈補充道:「不僅僅是虞聰,連整個虞家莊數百號人一夜之間全部人間蒸發,真是令人不解。三五數十人隱居起來,並不困難。這虞家莊數百號人,拖老挈幼的,想要避過世人的視線,似乎難於登天。」

    三人分析半天,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馬競天又說道:「這伙黑衣人的確實可怕,他們一定是事先將楊興泰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然後發動致命一擊。謀定而動,讓對方無可抵擋。那大網、鐵鏈,無疑是專門用來破解『驚雷二十七式』的伏擊手段。黑衣人一夥處心積慮,四處收集金護胸,圖謀肯定不小。」

    申不凡說道:「如果他們單是為了寶藏而來,倒也不是十分可怕。真正令人恐怖的是他攻擊雲夢山莊時顯示出的強大實力。黑衣人進退之間那種嚴明的章法,似乎只有真正的軍人才能做到。猜不出他是什麼來頭,有這樣勢力的人要是禍亂天下,那天下將要大亂了。」

    馬競天悶頭喝了一大口酒,歎道:「古往今來,無論帝王將相,大英雄豪傑,還是凡夫俗子,又有幾人勘得破一個『貪』字?貪念一起,各種卑鄙無恥的手段使得上,各種窮凶極惡的事做得出。百姓們為這些人的一己私念所驅遣,只有寄望於『英雄』來拯救。『英雄』……究竟哪樣的人才配得上『英雄』二字?

    「當年霸王項羽叱吒風雲,縱橫天下,可謂英雄蓋世,可是坑降卒、屠城這樣殘暴的事做的也不少了。就算他打了勝仗,當了皇帝,誰敢說他不是又一個暴虐的秦始皇?老百姓管你是哪個當皇帝,他們要的是平平安安的過日子。這寶藏傳說已經洩露出去,各方群起紛爭,這天下蒼生,又要陷入水火之中,當今皇上致力多年的中興之功也怕是毀於一旦了。唉……」

    申、舒二人聽了他一番論道,心頭都是沉重之極。

    馬競天意猶未盡:「那些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哪些又不是過眼雲煙?任你風光無限,終究是南柯一夢。假使當初霸王聽虞姬之言,攜美人急流勇退,豈不是人人稱羨的神仙伴侶?人生於世,若能平安度過,夫復何求?」

    申不凡和舒盈不由得對望了一眼,是呀,若能平平安安度過一生,那誰說不是最大的幸福?

    下一章預讀:馬競天單刀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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