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瞎子村 文 / 鐵頑石

    申不凡有些感概：「想不到葉兄的身世這樣坎坷，要是你不走出大漠，終日面對漫漫黃沙，那日子有什麼趣味？」

    葉隨風微笑道：「在大漠之中，也不全是痛苦的記憶，其實，在大多數時光，也是快樂開心的。」

    申不凡道：「在這大漠中找樂子那是難上加難了。」

    「在『瞎子村』裡，有一個和我青梅竹馬的姑娘。怎麼說呢？用任何語言都無法準確地描述她，總之，她的容貌能令最美的花朵黯然失色，她的歌聲響起，歌喉最甜美的百靈鳥都羞於張嘴。我最開心快樂的時光，就是坐在她的身旁，握著她的小手，聽她那無與倫比的歌聲。」葉隨風說起那姑娘時，臉上柔情蜜意，溢於言表。

    申不凡故意逗他：「葉兄，你那位意中人和白瑪拉姆公主比起來，哪個更漂亮？」

    葉隨風何嘗不知道他是在將自己的軍？憑心而論，眼前的吐蕃公主也是國色天香了，不過在他心目中，沒有哪個女人能超越他的小晴。

    「公主是美如天仙，小晴也不比天仙差。」

    公主嫣然一笑：「原來你的心上人是小晴姑娘。你就是說她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也不過分啦。我知道你們有句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你那麼喜歡她，她真是幸福。」

    葉隨風：「無論我走到哪裡，『瞎子村』始終是我的牽絆。我的心離不開這裡。」

    申不凡道：「原來在『瞎子村』裡，還有葉兄牽掛的意中人。葉兄是『郎有情』，不知那位姑娘是否『妾有意』？」

    葉隨風急道：「小晴當然對我也是情深意重。只是在村子裡那些『瞎子』的眼中，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浪子，她的父親母親堅決不同意我和她交往。我返回了『瞎子村』好幾次，她的父母始終不肯鬆口。我發誓要掙下一份產業，把我的小晴帶出大漠，讓她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怪不得葉兄做下了那麼多驚天動地的勾當，其中有這麼多緣故。」

    「可是，小晴也不肯離開父母。還對我說，要搬走，就得把全村的人一個不剩地遷回中原。」

    申不凡有些同情地望著他：「葉兄，你的負擔重的很哪。原來，天下第一神偷是這麼來的。」

    葉隨風有些傷感地說：「我也知道，自己做下的這些勾當不光彩。但是為了小晴，為了『瞎子村』的父老鄉親，我不得不這樣做。這舉村大搬遷，需要多大的花銷？我上哪去掙？」

    申不凡寬慰道：「葉兄還算不上大奸大惡，你偷的是那些豪商巨賈，又沒找窮苦人家下手。那些富貴人家，少了點銀子也沒什麼打緊。」

    白瑪拉姆對葉隨風道：「你不用憂愁，我們這次到吐蕃穩定了局勢，我要父王降一道旨，令沙州刺史負責你『瞎子村』的搬遷工作。」

    「多謝公主。葉某感激不盡。」

    公主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你和小晴情深義重，理應遭受上天眷顧。唉，真是羨慕死你們了。」

    沿途映入眼簾的綠色越來越稀少。葉隨風道：「咱們的艱苦日子來了。」為節省時間，隊伍日夜兼程。馬匹跑累了，就在路邊啃幾口乾糧，飲些淡水。那些粗豪漢子吃這些苦頭倒無所謂，申不凡見公主那麼孱弱的身軀，在途中卻沒有絲毫怨言，不禁暗暗讚賞。旅人日漸稀少，偶爾零星遇到幾支稀稀拉拉的商隊。馬神針看到這蕭索的景象，捻著長鬚不住歎息：「昔日這絲綢之路是何等繁華忙碌，如今淪落到這般境地。」

    申不凡問道：「這裡以前來往的商隊很多麼？」

    馬神針吟了一首詩：「『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星流。平明發咸陽，暮及隴山頭。』這是前朝詩人岑參寫這條驛路繁忙的景象，一切都今不如昔了。」

    公主問道：「神醫，是什麼原因弄成這樣子？」

    馬神針悠悠地說：「還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因為戰爭惹下的禍！」

    轉過一個山丘，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廣袤的平地。一陣清脆的駝鈴聲傳入耳中，一個由二三十匹駱駝組成的隊伍從對面緩緩行過來。那些駱駝的步伐堅定而沉重，顯是走了很遠的路程。駝隊前列，是幾個頭纏白巾、腰配彎刀的異域漢子。中間的幾匹駱駝，每匹背上都馱了鼓鼓的大牛皮囊。有兩匹駱駝各頂著一個大大的雞柵欄，雞柵欄裡面裝了不少雞隻。駝隊後面，是一群用薄絲巾遮了面龐的少女。

    忽地塵土飛揚，從大漠深處奔出一支隊伍，從裝束看，是唐軍。那隊唐軍耀武揚威，直衝駝隊而來，把駝隊團團圍住。領頭的一個紅臉將軍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到何處去？」一個漢子回道：「我等是天竺國王派來覲見天朝皇帝的使節，來與貴國修好。」紅臉將軍道：「我大唐素與你天竺少有往來，兩國相隔十萬八千里，怎地想起結交來了？」那使節道：「見了天朝皇帝，便知端的。」紅臉將軍瞇起三角眼，道：「我怎知你等是不是懷有不軌之心？你說要覲見皇上，那你們帶了什麼寶物作為見面禮？」那使節面有難色，道：「將軍，我國王獻給天朝皇帝的禮物，是不能輕易給人看的。」紅臉將軍怒道：「放屁！有什麼不能看的，我看你吞吞吐吐，必是不安好心，快給本將軍查驗。」

    唐軍一齊發一聲喊，喊得駝隊人人失色，更有幾個少女駭的哭出聲來。兩個唐軍士兵下了馬，走到駝隊中間，去解開駝背上的大牛皮囊。駝隊眾人不敢阻攔，任由那兩個士兵在牛皮囊中肆意翻看。兩個士兵查驗完畢，向紅臉將軍發一個手勢道：「這裡面豐富得很。」紅臉將軍獰笑道：「你們把牛皮囊給本將軍留下，這就啟程去長安罷。」那使節大驚，哀求道：「將軍，我們千辛萬苦才進入貴國，如果將軍把見面禮留下，我等如何覲見皇帝？」紅臉將軍臉一沉，道：「你們是想要違抗本將軍的命令麼？」使節叫道：「將軍……」「不要再囉嗦了，」紅臉將軍手一揮，不耐煩道，「眾位兵士，把那幾個牛皮囊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