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甩官人

第2頁 文 / 季潔

    水蘊星聽聞他悲慘的命運,好半晌才開口說:「這銀子給你娘子醫病吧!你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別再做傻事了。」

    撤下悍然的氣焰,她突然溫和的舉動讓人有幾分意外。

    「姑娘……」小賊張口結舌地擠不出完整的句子。

    水蘊星有些不自在地道:「其實也沒多少銀兩,就當我做善事捐出去算了。」

    未料及會遇上善人,小賊迭聲說著:「謝姑娘、謝公子爺!」

    待小賊離去,朱胤然難掩激賞地直直瞅著她。「想不到姑娘有這樣一副菩薩心腸。」

    他的語氣誠懇,偏偏那俊逸面容卻莫名讓她感到一陣慍惱。

    這結果太出乎意料,想她一向細心聰明,怎會栽在一個狂妄之徒身上?水蘊星愈想愈是弄不清自己怎麼會認錯人!

    朱胤然側臉打量她,好笑道:「姑娘莫不是反悔……」

    生平頭一回能有姑娘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眼前這位算是特例吧!

    當她那雙清幽的眸子瞅著他時,他竟有一絲心動的感覺?

    朱胤然還來不及細思自己的心情,便見女子惱火地別開眼,輕跺足,旋身往酒館方向而去。

    他凝望著她的纖影,腳步跟隨在後心中思潮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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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升,水蘊星領著朱胤然走進海寧港規模最大的酒樓——「鳳緣樓」。

    不似一般小酒樓龍蛇混雜,「鳳緣樓」寬敞整潔,加上出入的人泰半是富商巨賈,偶也有大人物在此請客宴會,是以更加彰顯出酒樓的氣勢。

    那跑堂的店小二一見熟客,立即迎上前笑問:「四姑娘打酒嗎?」

    「不,這公子爺初來乍到,我做東請客,他的酒錢就記在我的帳上。」她熟稔地開口,卻下意識地拉開與男子之間的距離,劃清界線的意味甚濃。

    她的戒備讓朱胤然抑不住想笑。

    「了的!」店小二中氣十足地應聲,伶俐地招呼她身邊的貴氣男子。「公子爺裡邊請。」

    朱胤然環顧四周,輕聲問道:「樓上可有空的雅閣?」

    店小二瞧他氣質非凡,點頭如搗蒜,絲毫不敢怠慢地道:「有。正對著港口大街,視野極佳,氣氛幽靜,公子爺鐵定喜歡,小的帶二位上去。」

    朱胤然點點頭,腳步尾隨在店小二之後,卻發現水蘊星文風不動地杵在原地。

    他定住腳步,挑眉望著水蘊星道:「四姑娘,有請!」

    四姑娘?水蘊星猛地回神,聽他隨著旁人喚她,竟沒來由感到一股厭惡。

    她不過將他錯認為小賊,真要說起來,兩人根本不認識,這狂妄公子爺真當他與她就此成了朋友嗎?

    縱使他這聲四姑娘叫得誠懇,清峻低沉的嗓子喚起這三個字硬是比一般人好聽許多,但她偏是不愛。

    「我只說到海寧港最好的酒樓向公子賠罪,並沒說我要留下。」她擰眉,瞧著他微訝的神情,心裡自是揚起一分得意。

    朱胤然怔了怔,未料及她會這麼說。半晌他勾唇淺笑,並不強人所難。「既然四姑娘不賞臉,那在下也不便勉強。」沉穩語調未變,他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溫和模樣。

    「公子請隨興。」她微抿唇,淡淡地說。

    「後會有期。」銳目閃過一絲精燦,他抱拳回禮,略帶俊傲氣質的俊逸臉龐透著耐人尋味的表情。

    水蘊星頭一回被這麼瞧著,胸口無端躁熱。

    鐵定是天氣熱,上火了,她別開眼,揚眉略去心頭的感覺向店小二道:「別怠慢了!稍後先為公子爺上壇『醉花彫』。」

    醉花彫乃「鳳緣樓」自釀的鎮館名酒,店小二聞言眉開眼笑地應聲:「了的!了的!」俐落甩著抹布,他對著朱胤然開口。「公子爺請。」

    朱胤然微微頷首,不禁再多看了水蘊星幾眼,才隨店小二往二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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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古古怪怪的傢伙!」一步出酒樓,水蘊星抑不住叨念著,被這一折騰下來,布莊都已經打烊歇息了。

    她循著原路正打算走回去,腦子不由得繞在那被她錯認為小賊的公子爺身上。

    坦白說,他和一般商人、書生實在不同,有種內斂沉穩的卓然氣質,那感覺說不上來,是比三姊夫柏永韜更出眾的男子。

    驀然間,水蘊星為自己盤旋在陌生男子身上的心思感到莫名煩躁,即使港口海風也吹不去心頭詭譎的鬱悶。

    突地一聲異響引起她的注意——

    「星姨姨、嘎!星姨姨!」

    水蘊星才感到疾風掠過耳畔,未來得及回神,一隻七彩斑斕的鸚鵡便大剌剌地歇在她的纖肩上。

    銳利的鳥爪緊扣住她的肩,穿透衣料傳來隱隱痛意,她撇頭對著這只外表看來溫馴可愛的鸚鵡道:「幹幹!去找你的小主人!」

    這只熱情的鸚鵡在小外甥柏淨的調教下有愈發「造次」的傾向,遇肩便歇,遇臂便棲,她能躲就躲,卻沒想到這一回還是被逮個正著。

    「淨、淨!嘎!」鸚鵡聞言,聽話地振翅往原來的方向飛去。

    水蘊星哭笑不得地輕揉著泛疼的肩,沒多久果然見到水蘊月母子的身影。

    「三姊,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出門?讓姊夫知道鐵定好好數落一番。」輕移步伐,水蘊星輕啐地扶住已懷有身孕的姊姊。

    水蘊月與夫婿柏永韜闊別四年再重逢,回了一趟靈珠島後,夫妻倆便留在泉州同心打理柏家的生意。

    柏府和「郝鋪」離得不遠,不時可見水蘊月帶著兒子到鋪子與小妹做伴。

    「有件事馬虎不得,不先同你說,我心底不踏實。」水蘊月嗓音壓得極低,嫻靜的臉上有著難得的冷肅。

    水蘊星心頭沒來由的一緊,驚問:「發生什麼事了?」

    「另一顆靈珠出現了。」

    三姊這幾句話像是一記悶雷,當頭對她劈打下來,有好一時她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靈珠出現了?」

    「咱們回鋪子裡說。」水蘊月微微頷首,心底仍因緊張而不停地怦怦跳著。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水蘊星的嗓音微啞,她深吸了口氣道:「好,正巧我熬了湯,正準備明兒個差人送去府裡,現下不用麻煩了。」

    「我都快被你和韜養成大母豬了!」水蘊月搖頭輕笑,目光落在妹妹近乎中性的打扮上,忍不住道:「星兒,你該打扮打扮,儘是這模樣,怎麼有人敢上門提親?」

    不是她自誇,她們水家姊妹個個都有好樣貌,雖稱不上國色天香,卻也清雅脫俗、秀麗雅致,不是尋常人家姑娘可比得上的。

    偏偏水蘊星就是愛這打扮,硬是將自己隱藏在淡妝素衣之中,勸也勸不聽,說也說不得。

    「這打扮有啥不好?」她低眉淺笑,張臂看著自己簡單的衣著。

    這身不似一般姑娘繁複的裝扮,是她請布莊特地為她量身訂製的,讓她身影輕如飄雪,活動自在靈活,她可是滿意極了。

    「再說若有人因為我這模樣不敢上門提親那更好,我可樂得輕鬆,沒幾對夫妻可以像你和姊夫一樣恩愛。」水蘊星重重一歎,心頭感歎萬分。

    水蘊月沒好氣地瞅了妹妹一眼,適時打住話。「是是,我懶得和你爭辯!」

    「感激涕零!否則你要是動了胎氣,姊夫鐵定唯我是問。」她親密地摟著水蘊月,露出俏皮的笑容。

    「娘,星姨姨快點、快點,淨兒和幹幹已經繞了鋪子一圈,怎麼你們還在同個地方轉?」

    突揚的嗓音介入她們之間,兩姊妹相視一笑,不消回頭,便知柏淨對兩人緩慢的行動不滿。

    柏淨活力十足的嗓音落下同時,水蘊星便見幹幹振翅往她飛來,深怕鸚鵡再一次把她當棲木,她索性躲在姊姊身後嚷著。「得了、得了,就來了!」

    水蘊月見狀扯唇笑道:「幹幹,同淨兒先回鋪子,別再過來。」

    「嘎、嘎!」鸚鵡聽話地在她們頭上迴旋了一圈後,聽話地往小主人的方向飛去。

    「老天爺,我可真拿這只鸚鵡沒法!」水蘊星歎了口氣,露出哭笑不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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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鋪子,水蘊月打點著讓孩子睡下後,才將攢在懷裡的紙條掏出遞給水蘊星。

    「蒼海有明珠,蘊晨曦、擷暮霞,其華耀星月,北島靈珠鎮,繁華萬遂期。無常當世事,遺珠百事衰。窈窕靈珠女,年華命四散。富貴人中一人下,怒海狂濤嘯夜停,折柳成劍天涯游,易貨商賈得珠懷。良緣靈珠引,事事皆命定。」

    「這不是留在島志裡的詩嗎?」水蘊星揚眉,疑問地說。

    在靈珠島四顆鎮島之珠被偷後,爹翻出娘親當年為靈珠島寫的島志,並找出了當年替靈珠島設五行風水的師父留下的這首詩。

    由字面看來,這首詩早在廿年前便隱喻了一切。可惜的是,當時並無人能在詩中窺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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