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席月紗
段微瀾坐在東伯男那輛騷包到極點的馬車上,看著他和錢夫人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的離情依依。那些女人也在一夜之間徹底消失,看來這個錢夫人果然和東伯男一樣,是個道行很深的厲害人物,栽在他倆手上,她也覺得沒什麼好丟人的。
「東郎,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錢夫人已顯老態的臉上帶著少女的企盼,但身後段微瀾如刀似劍的目光,卻讓東伯男背脊狂冒冷汗。
「錢姊姊,此去一別,不知又要何時才能再見,姊姊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盡量讓自己快樂,小弟在天邊也會……」瞄瞄殺氣騰騰的佳人,連忙小聲說:「也會記得姊姊對小弟的一片姊弟之情。」姊弟兩字念得倒是既清晰又大聲。
錢夫人也跟著看向段微瀾,口氣酸酸地說:「到底還是嫩菜好吃,像我這樣人老珠黃的,早是路邊的野菜了,唉!姊姊不求你日夜惦記,但偶爾喝茶的時候,想到姊姊為你泡的茶就夠了。」
東伯男陪笑著上了馬車,才剛坐穩,馬車隨即呼嘯而去,他也不敢抱怨,老實的縮在角落,可憐兮兮的看著駕車的人兒。
「瀾瀾,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的心會跳得很快……」其實是被嚇的。
她毛骨悚然地打量著他,十分惡毒地問:「你到底哪點值得她傾心?」
東伯男被打擊得習慣,不由分說地抱住她,笑嘻嘻的道:「這些瀾瀾不是最清楚的嗎?」
「……」很想啐他一口,卻不知為何只顧著臉紅。
最後,她忍不住遲疑地看向他,「她……沒事吧?」
他聞言淡淡一笑。這小女人越來越心軟了,也讓他越來越愛不釋手,之前還懷疑自己有受虐傾向,看來是多餘的。
只見他迅速且嚴肅地回答,「你別擔心她,她嘴上說捨不得我,但其實是個很會為自己找快樂的女人,平日交往的男人並不比我差,當然要像我這般完美是不可能的!」說完,還不忘倚著馬車車廂,擺出完美的姿勢對她笑。
一時間,馬車寂靜無聲,只有車輪吱呀作響,似乎都在傾聽這個偉大而完美的公子說話,連風都不再……
「閉嘴!」段微瀾再次受不了的打斷他那段什麼馬車、車輪的場景描述。自以為瀟灑地裝模作樣的表情,然後說出以上這些話很合宜嗎?怎麼看都像個瘋子。
他立刻換上嘻皮笑臉,邀功般的湊上前問:「我說得對不對?」
不打算回應他,她開始閉目養神,東伯男只好自討沒趣的坐在一邊保養自己的皮膚,抹完自己,看看親親愛人沉睡的樣子,禁不住手癢也想幫她保養一下。
段微瀾知道他在幫自己抹上他那些美容聖品,冰涼清冽的東西被他以手指輕輕擦在臉上,不但皮膚覺得舒服,連心裡也軟綿綿的。滑動的手指輕輕劃過眉眼,細細描繪著她臉上每一道線條,直到他的手開始在她唇邊留戀不止。
她的心跳得很快,自小見過母親接客的樣子,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果然他的氣息漸漸靠近,近到能清晰嗅到他身上的玫瑰香味,在那玫瑰香味下暗藏著另一種特別的味道,說不出是好聞還是不好聞,就是淡淡的,很特別。
她的注意力就這麼被轉移了,不禁深深嗅了一下,忍不住想睜開眼問他這是什麼味道。
不料眼睛一睜開,立刻尖叫了一聲,緊接著腳就自發性地踹了出去。
「啊!」
「啊!」
兩人同時慘叫,不過一個是被嚇的,一個是因為疼痛。
東伯男被踢得黏在馬車的車廂壁上,一副滑稽模樣慢慢地滑下來後,無限悲淒地望著「兇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那麼好心的幫她保養,還要被她踹?
段微瀾不停的拍撫胸口,另一隻手則指著他的臉,「你那綠綠的一張臉,差點把我嚇死!」
他的臉上滿是綠色汁液,看起來非常可怕,不能怪她嚇成這個樣子,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綠色大臉近在眼前,只要是人都會反應過度的。
「你做什麼裝鬼嚇唬人?!」她沒好氣地坐直身子,一顆心還是跳得快速,不過和方才卻是完全不一樣。剛才的是甜蜜,這次則是驚嚇。
而他則一臉委屈地舉起手裡的瓶子,「我幫你保養啊!」
只是幫她擦保養品嗎?原來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段微瀾頓時又羞又惱,但卻什麼也沒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後,便繃著臉不理他。
東伯男輕輕擦去臉上的色彩,漫不經心地問:「再說,這裡只有你和我,除了你就是我,有什麼好怕的?」
說的倒好聽,誰知道他會變成什麼,看起來那麼不正經的一個人,最容易放鬆別人的警覺心,然後再給人致命的打擊。
他一邊擦拭藥汁,一邊喃喃的翻著包袱,忽然哭喪著臉望向她,「完蛋了,這下真的完蛋了。」
她好奇地睞他一眼,雖然很想問,但又怕聽到他的胡言亂語,因此緊閉著嘴巴什麼也不肯說。
他卻像死了父母一樣捶胸頓足,「完蛋了,最後一片啊!就這麼沒了。」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探看,卻見他拿著一個空瓶子在發神經。一個空瓶子怎麼了,他有必要這麼難過嗎?
「裡面是什麼?」瓶子做得很雅致,像是那種專門裝千古靈藥用的。
「裡面的雪蓮寒冰灑出來了……」他一臉的哀慟。
「那就撿起來啊!」她沒好氣地回答。這種事情也值得叫成這樣?
東伯男一副承受不了打擊的撲到她身上大哭,「你不懂,你不懂。」
她現下只想扒光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奮力掙扎出一隻手,正要敲向他的腦門時,又聽到他的聲音。
「丟了的話,你的武功就沒希望了。」
段微瀾吃驚地頓住,一把抓起他的領子,「你說明白點。」
他連忙坐好,無辜地看著她,「其實是這樣的,那個雪蓮寒冰是采自遙遠的雪山頂峰,是一種很特別的花,名叫雪蓮,雪蓮的蓮心有一個很特別的小孔,孔裡會存……」剩下的話被她一掌打斷。
「少說廢話!」
揉揉似乎長包的頭,他很識相的簡短回答,「雪蓮寒冰除了是美容聖品,同時也是療傷聖品,要恢復你的武功沒它不行。」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那個東西現在沒了?」
東伯男歎了口氣,「原本我有五顆,可惜四顆被我美容用掉了,剩下的一顆剛才不小心震了出來,融化了。」
她再次沉默片刻,忽然無限溫柔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每天抹的那些東西就有那個什麼冰的。」難怪冰涼清冽。
只見他繼續一臉凝重的歎氣,「是啊,本來我花十萬兩買了五顆準備敷臉用,為你特意留下了一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全拿來敷臉了。」就這麼沒了,好浪費喔。
她則繼續以溫柔的口吻說話,「這麼說,一開始我的武功就可以立刻恢復,但是你卻捨不得給我用?」
東伯男終於感覺出異樣地傻傻看著她,然後跟著溫柔笑道:「不是捨不得雪蓮寒冰,是捨不得我的命。」當時如果讓她恢復了武功,自己早不知道被她砍死多少次了。
段微瀾額上青筋微跳,不過很快又釋然一笑,「罷了,我的武功現今對我也沒什麼用。」
現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當初她練武是為了得到歐陽落梅的認可,但這終究也成了過去的一部分。
但他竟立刻嚷道:「不行!我的老婆當然要武功蓋世,這樣才能保護我不被那些混蛋欺負。」他的那些兄弟經常把他當皮球一樣捶打,就是仗著他武功不好。
她緩緩轉過臉。原來他想要的是保鏢啊!
東伯男望著殺氣騰騰的愛人,驚恐地倒退著,等到無路可退時,他轉而悲淒哀求,「千萬別打我的臉,保養品太貴了。」
她面目已變得猙獰,原本有些遲疑的拳頭,此時更是毫不猶豫地打了下去。
「啊──」
陽光下,絢爛的馬車劇烈震動著,不時傳來男人的慘叫,讓人為其捏把冷汗。
終於,車廂裡的打鬥聲停息了。
東伯男臉色哀戚凝重地望著窗外天空,好似已經被打得毫無求生之念,段微瀾看著他臉上流露出的傷感,心裡不由得有些慌。自己是不是打得太過火了?默默拉起他的袖子,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慢慢回頭看著替他檢查傷勢的女人,他眼神滿含傷痛的對她輕輕說了句,「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憂鬱?」
一陣沉默後,段微瀾又跳起來展開一陣暴打,霎時間,馬車裡又夾雜著哀嚎聲和重物撞擊聲。
過了許久,她氣消後才發現,這個男人再次成功地引開了她的注意力,現在的她壓根沒想到什麼錢夫人、杜夫人的。
他,真的很不簡單。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