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華甄
「真的?」這下換玉琪好奇了。「那我怎麼沒有見到你?」
彭峻龍詭秘地一笑。「因為我在你們頭上。」
「我們頭上?」玉琪重複著他的話,四處尋找,當看到河邊有幾株大樹時,暸然地笑了。「原來你藏在大樹上。」
彭峻龍淡淡一笑。「我早就在那裡了。」
「你為何上樹?」玉琪好奇地問:「大雪天的可沒人會上那麼高的冰樹。」
彭峻龍不語,神秘地一笑。
正因如此,他才會將那裡當作「瞭望塔」的呀。
「到底是為什麼?」
「你就不能理解成是為了好玩嗎?」
彭峻龍的笑容讓玉琪氣得牙癢癢的,可還得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忍耐著對他說好話。
「大人,你是主子,小七是跟班,今天你也聽到了,那些士兵都認為我是仗著你的權勢獨享安樂呢,你若再不讓我跟著你,那我以後怎麼在這裡待下去?」
「你真想要時時跟著我?」
「當然,大人做什麼,小的就跟著做什麼。」
「那我出去巡視呢?」
「那我也跟著。」她出神地望著他的眼眸,希望他能夠答應她。
見她態度堅決,彭峻龍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以後我帶著你去就是了。」
從此,玉琪果真都跟隨他出門了,雖然很辛苦,卻也讓她體驗到新的生活。
日子緩慢地過著,冰雪覆蓋的大草原失去了往日的嫵媚多姿,同樣的景色看多了,也會失去吸引力而變得索然無味,軍營的生活更是艱苦而單調。
然而,對彭峻龍和穆玉琪來說,每天的日子卻因為有了彼此的陪伴而生出無數的趣味,令他們的生活不枯燥。
第八章
深夜,寂靜的天地間只有雪花無聲地由天而降,在熟睡的人們身邊飛舞,在黝暗的氈房外堆積,沉沉的夜晚,在白雪的映襯下變得明亮。
遠離營地的洛巴卡倫飄散著烤肉的香味。在小樹林邊,兩頂小型帳篷間燃燒著一堆很大的篝火,儘管雪花飄飄,卻無法壓熄紅紅的火焰。
火堆邊,兩個身穿號衣的士兵和兩個穿官服的軍官圍坐在火邊吃著酒肉。
「大人,今夜就住這吧。」穿佐領官服的男人對身穿四品官服的軍爺說。
「算了,我還是回去,省得那小子有借口懲罰我!」那四品官不是別人,正是彭峻龍的副將蘇校尉。此刻,他洩憤似地猛喝一口酒,恨恨地說:「我得回去,否則怎會有機會除掉那小子?!」
「受罰的不止大人一人,為了自己好,大人能不能忘記……」
「不能!他竟敢不給我面子,當著那麼多士兵的面罰我閉門思過,還扣我的俸餉,這口氣我嚥不下去!」蘇震憤恨地說。
「可是彭大人那樣做是依據大清律法……再說,如果不賠償,草原上那幫人也不會放過大人啊。」那人還想勸他。
「閉嘴!若非彭小子撐腰,那幫賤民能奈我何?」蘇震不滿地看著他的心腹,陰惻惻地問:「劉榮漢,你是不是也像那個軟骨頭阿烈一樣,被他收買了?」
「不!不!大人誤會了!」那個叫劉榮漢的佐領倉皇解釋。「我劉榮漢這條命是大哥當年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小弟發過誓此生定不負大哥。小弟這麼勸,也是為大哥好啊。您想,那彭峻龍乃當今聲名最顯赫的彭氏之子,又曾經服侍過皇上,是皇上寵信的狀元公,我們怎能跟他鬥?小的只是為大人擔心。」
「你不用擔心!」蘇震的眼睛裡露出殘酷的冷笑。「那小子是我蘇家的仇人!今生今世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狀元公?呸!狗屁狀元公!我兒蘇慕芳才該是狀元公,都是他害得我兒命喪黃泉,這口氣我忍了三年,如今,蒼天有眼將他送到我的面前,我怎可放過他?我得挖出他的心肝祭奠我兒在天之靈……」
說到這,他竟老淚縱橫,雙手緊緊抓著酒壺,直到鐵皮酒壺變了形他仍不放手,彷彿那酒壺是彭峻龍的頸子,恨不能將其扭斷!
「還有……」蘇震突然面目猙獰地轉向那兩個一直沒說話的士兵,警告道:「你倆也得記住不可以背叛我,沒有我,你兄弟兩人早就死了!」
「是,義父放心,我王氏兄弟定跟隨義父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
他們堅定的表態讓蘇震心情略好,他擦去臉上的淚水,望向遠處一塊如同一彎鉤月般靠在林子邊的岩石。「如今這大雪是個好時機,做什麼事都能掩蓋蹤跡……你們放心,沒找到萬全之策時,我是不會要你們跟我做無用而危險的事情,因為我還要留著命好好享受美酒和女人!」
「那大人想做什麼呢?」劉榮漢小心地問。
蘇震注視著火焰說:「找個能讓那些賤民反目、讓彭小子忙一陣子,又能讓咱們順手牽羊得些好處的主兒下手。」
王老二立即說:「那還是顧始汗吧!他那部落對彭峻龍死心塌地,收拾了他,也可以讓彭峻龍忙一陣子。」
蘇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阿烈怎麼辦?」王老大問。
「別理那個膽小鬼,現在的他靠不住!」蘇震說著,舉起變形的酒壺往嘴裡灌了幾口酒。「明天巡防時,老二去探探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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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震密謀要在剛剛平靜的地區製造混亂時,被他恨入骨髓的彭峻龍正在巡視營區內的各個崗哨。
自簽訂分界遊牧、互不干擾協定後,轄區內各部落間都能和平相處,目前冰天雪地,牛羊都已圈養,爭鬥似乎已經停息。而整頓軍中秩序,實行嚴明的獎懲制度後,軍心穩定,官兵們大都能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表面看一切都很平靜。可是,他總覺得眼前的平靜無波中,正湧動著一股洶湧的暗潮,所以他不敢放鬆警惕。
突然,順著風聲傳來一陣叫喊,彭峻龍問陪他巡夜的阿烈:「有巡防隊沒回來嗎?」
「有,對岸草甸子的那隊還沒回來。」
彭峻龍一聽,立即說:「走,看看去。」
他們剛走過營區,就遇上兩個士兵氣喘吁吁地奔來,一見到他們就說:「彭大人,我們從冰河過來,小合子滑落水中,拉不上來!」
「什麼?」彭峻龍大驚,來不及細問立刻往河邊跑去。
「拉住,快……拉住!」
結冰的河中央,平日取水的流水邊,幾個士兵正趴在冰窟窿邊試圖營救落入冰河的同伴。因為氣溫太低,厚重的冬裝浸透了水後立即結了冰,十分沉重,冰上的士兵們也都凍得受不了,一時竟無力拉上他來。
那個看起來不到十八歲的士兵大概是被凍得失去了知覺,竟放開了他們的手。
眼看他的臉漸漸沉入河裡,士兵們急著大喊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彭峻龍來了。
「你們退開!」他大喊一聲,跑過冰面,毫不遲疑地跳下冰河。
看到參將大人親自跳下冰窟窿,在場的士兵們都呆住了,也被感動了。
「愣著幹嘛?快去找人來!」阿烈見狀大驚。
可他話才說完,就見彭大人抱著小合子如海鳥似地從河裡飛了出來。
「大人!」眾人圍了上去。
「快去生火,救人要緊!」彭峻龍大喝,抱著小合子往營區大棚飛奔而去。
一進大棚,他就喊:「阿德!阿德!快燒大火!備酒!」
阿德聞聲而來,見此情景也不多問,立刻照辦,其他士兵也趕了進來。
彭峻龍對他們說:「快幫他把衣服脫了,用酒擦他胸口,換干衣……」
此刻,就是內力充沛的他,也感到鎮不住的寒氣直往心頭竄。
「大人快回去更衣吧,這裡有小的在!」阿烈見他嘴唇發黑,趕緊勸他。
他接過阿德遞來的酒,猛喝幾口。「那好,有問題趕緊來找我。」
說完,他大步往氈房走去,寒風吹著身上的濕衣,令他控制不住地打冷顫。
走進氈房,他匆忙將身上的濕衣服完全脫去,冰冷的氈房沒有給他任何溫暖,他扔下衣服,掀開毛毯鑽了進去。
啊,毛毯內真是溫暖!他靠近小七,想藉助他的體溫暖暖身子。
沒想到他才挨近,胸口就被踢了一腳,溫暖的毛毯也被玉琪捲走了大半,還凶巴巴地教訓他:「你怎麼可以這樣?穿上衣服!」
這下彭峻龍火了,他一把抓過毛毯蓋在身上,厲聲說:「起來替本將找衣服!」
他少有的怒氣讓玉琪完全清醒了,剛才她是在矇矓中被他的動作弄醒,並震驚地看到他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還赤身裸體地鑽進毛毯靠近她,她焉能不惱?於是她踢了他,可是當腳接觸到他冰冷的肌膚時,她嚇了一跳,再聽他怒不可遏地發火,更加擔心。
「你怎麼了?」她小心地問。
「替我……找衣服!」彭峻龍明白她什麼都不知道,而他確實需要衣服。
玉琪聽出他聲音異常,不敢再問,急忙起身點亮了桌上的燈,替他找衣。這時她看到了被他仍在地上的濕透衣物,於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