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他完全做得出來。他這人很專制,要別人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命令,他才舒服。」
「這太不公平了!簡直讓人難以想像。可是,如果你真的愛上了一個蘇格蘭人,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呢?當然,不是麥格列高,」梅根看看金白利,趕忙補上一句。「如果你和另外的蘇格蘭人相遇,他又對你一往情深怎麼辦?」
「那就另當別論了。」
「真的嗎?」
「真的。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去討好我的父親,他也是。我們互不相干。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想我寧可面對流言蜚語。」
「太好了——我是說,嗯,流言蜚語固然可怕,可它也不會把一個人徹底打垮。即使是英國女子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因為蘇格蘭人同樣是她可愛的臣民。你那位固執的父親真該受到譴貴!如果有人會受到冷落的話,那只會是你父親。你會——啊——嗯……
「得到同情?」
梅根顯得有點激動,同時也有些不安:「嗨——不是……」
金白利笑著拍了一下梅根的手臂。「好了。我們別再討論下去了好嗎?因為我根本無意去嫁一個蘇格蘭人。」
梅根又歎了口氣。「當然。不過我真的想像不出你父親是個什麼樣子。我父親可疼我了,他對我是有求必應——當然只有一次倒外,那是我讓他解雇德夫林的時候。她只有那次沒答應我。」
「解雇公爵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梅根開心地笑了。「啊,這說起來可就話長了。親愛的,時候不早了,咱們另找時間再談吧。我得回去了,否則德夫林又要派大隊人馬來找我了。」她彎下腰選了一支玫瑰花,又說:「對了,你是究竟來這兒幹什麼呢?」
金白利在心裡呻吟了一聲。現在撒謊已沒什麼意義了。公爵夫人不可能不知道那段小插曲,因為整個府邸都嘩然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我想一個人靜一下,可是到處都有人。上床睡覺吧,又一點睡意也沒有。」
梅根會意地笑了,她挽著金白利一起沿著過道向門口走去。「我有時也會像你這樣。不過就你的情況而言,你得明白,流言蜚語傷不了你,只會對你有利。它會讓所有的男士知道你多受人歡迎。」
金白利無心爭辯,茫然地說:「只是受牽連的男士似乎還不能正確面對這件事。」
梅根笑著說:「我敢十拿九穩地告訴你,拉克倫在離這兒最近的小酒店裡喝醉了,至於坎斯托先生嘛,他一整天都跟他的律師呆在一起。他決定通過法庭來擺平這件事。」
「什麼?」
「噢,別擔心,不會給那些愛嚼舌頭的人落下話柄的。德夫林已經對坎斯托先生說明了利害關係,勸他不要把事情搞糟。坎斯托先生怎麼說呢?他一直撅著嘴不太樂意。當然用「噘著嘴」這個詞來形容他不大合適,但可以說明他對這件事的反應。」
金白利怎麼也想像不出霍華德這樣一位極有男子氣,而且極愛運動的男人噘著嘴是什麼樣子。「他是不是打算回去了呢?」她問。
「不,明天他肯定會回來的。還記得嗎?我們明天早晨要去捕狐狸,他一定不肯錯過這項活動的。」
金白利不喜歡捕獵,但以前她參加類似活動時也沒過多考慮。可這次不同,狐狸那麼可愛,她不忍心看著它們慘遭捕獲。
「你想回去休息了嗎?」到溫室門口了,梅根問了一句。
「呆會兒。」
梅根點了點頭,又回頭掃視了一遍屋子。「我看在這兒舉辦一次野餐倒是不錯。對,這是個好主意。」
梅根手裡捏著那支帶刺的玫瑰滿意地走了。金白利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她在想當女主人真是不易,要絞盡腦汁讓客人們都玩得開心,也真夠費神的。
看來梅根這個公爵夫人確實做得不錯。金白利有點打心底裡佩服梅根了。在這兒舉行野餐,真是再好不過了。這兒雖說空氣濕度大了點,可到處散發著花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是的,如果有人想在寒冬臘月舉行野餐,那麼溫室不失為一個好地方,而且謝靈·克羅斯的溫室非常大。哦,那活動一定會很有趣,而且……
金白利突然想起了拉克倫。他喝醉了,是真的嗎?好,她由衷希望他明天早晨起床時感到頭痛。活該,也該讓那可惡的傢伙受點罪!
☆☆☆
牆上傳來了幾聲敲擊聲,接著有人問:「金白,你醒著嗎?」
金白利睜大眼睛躺在床上,她詫異極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拉克倫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弄出的聲音。從倫敦回來後的幾個星期裡,他安靜極了,金白利一度都認為他一定是搬到其它地方去了。
上帝呀,都幾點了?金白利往窗外望去,可厚厚的窗簾關得平平實實的,她根本看不到外面,所以也判斷不出到底幾點了。她躺在床上,慢慢回想起來自己昨晚失眠了,眼見時間一點點流走,她卻依然清醒百醒的。午夜過去了,她還是無法入睡,氣得她用力拚命敲打著枕頭……
「金白?」
金白利一腳把被子蹬開,猛地翻身跳起來跪在床上,使勁敲著牆,大聲吼道,「安靜點,你瘋了嗎?你知道都幾點了?」
「我……快要……死了……」
「什麼?!」
接下來那邊一點聲音也沒有了。金白利的心不由得一陣猛跳。隔了一會兒,她使勁捶起牆來,可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害怕起來。她跳下床,向門口衝去。她什麼都顧不得了,一心只想趕到他身邊去。如果有必要的話,她還會破門而人。只是她的手才一推門,門就開了。
金白利在牆邊找到了拉克倫。只見他雙膝跪在地上,身子屈曲著,頭差點撞到了地上。桌上的燭光在不停地跳動著,可他卻一動不動,甚至也聽不到他喘氣的聲音。金白利不由得停住了呼吸,輕輕叫道:「拉克倫?」
她扳住了他的頭,終於聽到了呻吟聲。她一下子感到了說不出的釋然,彷彿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要是沒有那聲呻吟的話,她一定會大哭起來。好了,他沒有死,他還活著。
拉克倫還在呻吟著。金白利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一陣恐懼又湧上了心頭。
「你怎麼了?快告訴我!天哪,你流著血!是中彈了還是……」
「是你嗎,金白?」
「當然是我。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中毒了。」
「噢,天哪,那我該怎麼辦?」她叫道。「怎麼會這樣?有多久了?我馬上去找醫生……」
「不,別離開我……」
拉克倫的雙手原本緊揉著腹部的,現在一隻手從蜷曲的身子下面抽出來了。那手在空中亂劃著,終於碰到了金白利的腳踝,便死死地一把抓住了。他都成了這樣,力氣卻一點沒小,那手像鐵鉗一樣緊緊鉗著她,使她動彈不得。
「拉克倫,放開我,我去找人叫大夫來。」
「不,醫生幫不了我。」
她又急又怕,情不自禁地大叫起來:「胡說!你不會死!聽見了嗎?你不會死!會有辦法的,醫生一定會有辦法的。」
「金白,把我扶上床去。有你嬌嫩的小手撫慰我,我會挺過去的。你就發發慈悲,幫幫我吧。求你了。」
「哦,我當然會的。」金白利語氣溫和了不少,柔聲說:「好了,來,我先幫你睡到床上去。可你得先直起身來,這樣我們才能站起來。」
他一隻手撐著地,慢慢地、費力地直起了身子。金白利現在可以看清楚他的樣子了:他穿著外出時的衣服,看樣子是剛從外面回來就敲打牆壁向她求救了。他整個人看上去一團糟:頭髮濕濕的,滿身上下粘滿了塵土和稻草,就像在馬廄裡打過滾一樣。一股嗆人的酒氣熏得金白利差點背過氣去。那氣味實在太濃烈了,就像他在酒缸裡泡過了一樣。
她忘了梅根曾說過的他喝醉酒的事,問道:「你一整天都在喝酒嗎?」
「不,我在睡覺——可我不記得睡在哪兒了。」
「還想再去喝點嗎?」她生氣地問。
他嘴一咧,吃吃地笑了:「啊,我還記得……當時……喝得……可真痛快……」
金白利站了起來。他看上去不像是個快死的人。他只不過是喝醉了。哦,那股酒味兒,嗆死人了!
「拉克倫,你怎麼中的毒?你還記得是怎麼一回事嗎?」
「中毒?中什麼毒?」
她瞇著眼望著他:「你剛才說你中毒了。」
「嘿嘿,當然,喝酒也會讓人中毒的。我還從來沒那麼難受過……」
「你這個混蛋!差點嚇得我半死!居然還告訴我你快要死了,原來不過是酗酒去了!」
金白利想轉身跑開,忘了他還牢牢地抓著自己的腳踝。由於用力過猛,她腳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後一仰,幸好兩手先落地,才沒有摔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