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她用被子把頭蒙起來,沮喪極了,只盼著瑪麗趕快走開,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一夜之間就被推向了狹路的盡頭,她生平第一次做出了有失體統的事情。過去她曾不聽父親的話,不願將服喪期縮短半年去結婚,可那是未婚夫的錯。他欠下了賭債,為了及時還債才不願再多等她半年。應該說她沒有錯。摩裡斯那個混蛋,要是他不那麼不講理,不那麼不盡人情,那她也不會落到這般尷尬的境地,還有……還有……
她突然想起自己把一件很重要的事給忘了,所以才越想越心慌。等她回過神來,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她不由得鬆了口氣。昨天晚上,她已經覺得拉克倫·麥格列高適合做自己的丈夫,已經決定嫁給他了。雖然她是在頭腦不算太清醒的情況下這麼決定的,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昨晚就已決定要嫁給他,此刻本已成舟,她更是無法改變主意了,因為他們已經在一起做過愛了。在她看來只有跟自己的丈夫或是未婚夫才能做這種事。拉克倫在做愛方面倒是無可挑剔的,只要他們能正式舉行婚禮,她很願意經常和他上床做愛。她多希望他能不那麼性急,等他們結婚後才讓她享受那美好的時刻,才向她展示那神奇的樂土。她想自己以後得找機會好好說說他。
她想知道拉克倫為什麼要跑到自己房間裡狂吻她,把她吻醒後又將她弄得雲裡霧裡,從而永遠失去了貞操。他好像對她說過是因為她要他,他才這麼做的,但那簡直是無稽之談。她當然不會那麼說。那樣太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了。
不錯,昨晚她是喝多了點香擯,頭腦昏沉沉的,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決定嫁給他,為什麼決定嫁給他都記不太清楚了。可她知道她還不至於膽大到說自己想「要他」的地步。即使她有這個膽量,對一個黃花閨女來說,她也不知道做愛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金白利感到這次做愛使她失去了一些什麼,但究竟是什麼,她又說不清楚。她從來沒想到做愛會給她帶來這麼多愉悅,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現在她總算明白了「要他」到底意味著什麼,可昨晚拉克倫真是冤枉她了,因為她那時根本還不知道做愛是怎麼一回事,「要他」又是什麼意思,何況在舞會上,她是絕對不會說出「要他」這種話的。
金白利聽到門「砰」地一聲輕輕關上了。她鬆了一口氣。瑪麗還算聰明,明白她這時還不想起床,還想再睡覺。當然金白利自己知道她是不可能再睡了。
她現在不想面對自己的傭人。她想瑪麗只要看她一眼,就會猜個八九不離十,就會知道她昨晚到底於了些什麼。她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人,她滿臉的愧色就能出賣她。她真希望能整天躲在屋裡不出去,可那又不可能。
她想也許她該去找公爵夫人,告訴她不要再為自己舉辦什麼舞會了。她還要去找拉克倫談談,看看他是否有結婚的意思。要是他還沒想到,那也沒關係,她會讓他想到的。
金白利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為自己鼓氣。表面看來她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床單上的點點血跡證明了她與昨日的不同。她很快把它們處理掉了,這樣瑪麗永遠不會看到它們了。金白利祈禱管家可別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一切。
她換了一條淺綠色的新裙子,這與她眼睛的顏色非常相配,使她顯得更加迷人。她不想叫瑪麗進來,就自己動手梳理頭髮。沒有了瑪麗的幫助,她怎麼梳頭都顯得很鬆散,但這卻給她帶來了另一種感覺,使她隨意中透著嫵媚。衣服雖不如昨晚那麼華麗,卻很適合她現在這種樣子。金白利對著鏡子,心中非常滿意,好,一切都還不那麼糟糕。
她在拉克倫門口足足站了一分鐘,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可他不在。金白利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非常掃興。自昨晚與他親熱後,這將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從來沒跟任何男人那麼親熱過。她擔心自己到時候會因為尷尬而不好意思提起結婚的事。
可是,再不好意思也得說。現在還沒到中午,他可能還在補昨晚的瞌睡。即便真的不在屋裡,她也要到其它地方去找找。
金白利覺得在她去見公爵夫人前,最好是先跟拉克倫談談,因為畢竟她要跟梅根說的是她和拉克倫的婚事,如果別人倒比他先一步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拉克倫一定會不高興。雖然他們已同床共枕,已共同享受到愛的歡樂,雖然她認為拉克倫也一定盼望同她結婚,但在這消息公諸外人之前,她最好還是與他通通氣,以免出現什麼不測。
她向見到的每一位傭人詢問拉克倫的去向,多數人都說曾見過他從他們身邊走過。她先來到餐廳,但裡面空無一人;又來到陽台,那兒冷風徐徐,也是空空如也,最後終於在圖書室找到了他。
但他不是一個人。
公爵夫人也在那兒。她爬在梯子上,想從書架高層找一本書,拉克倫站在那兒為她扶著梯子。其實那梯子架得很穩,根本用不著他去扶,拉克倫這樣做只是為了靠她近點。
金白利剛想出聲,拉克倫說話了。他酸溜溜地問梅根:「你不相信我愛你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梅根看都不願看他一眼,只是說道:「我相信你只是迷戀我的外表——它通常給我帶來很多麻煩。拉克倫,你好好想想,你對我一無所知,所以你說愛我那只是你的一種想像,那不會是真的。」
「一年來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腦中出現。這總不會是一時衝動下的想入非非吧?」
「那是因為你沒得到我!一隻小鳥飛走了,誰都會覺得有點遺憾。」梅根這樣打著比方。
「我不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不是說只要有點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這不是我的風格。」拉克倫語氣中充滿了失意,好像他受到了極大的污辱。
這時,梅根找到了想要的書,從梯子上爬了下來。她看著拉克倫,歎了口氣:「好了,到此為止吧。我愛我的丈夫,這話你要我再重複多少遍呢?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個男人能讓我過得比現在還幸福。如果你能將這份情感藏在心底,那我會很高興。要知道,你到這兒來是要找一個妻子,而且我想是要找一個有錢的妻子,這樣你才能走出你繼母給你們造成的窘境。去找一個愛你的女人結婚吧,別再想入非非了。」
金白利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這時要是他們發現了她,她一定會羞憤交加,背過氣去。她退到了門邊,轉身朝樓梯跑去。她傷心極了,沮喪極了,根本顧不上這樣是否有失風度了。
她跑到了樓上,背靠著牆,整個癱了下來。她就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她絕望地用頭撞著牆,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流了出來。
拉克倫·麥格列高不會娶她。他還在愛著梅根。她怎麼那麼蠢,居然認為他對梅根已死心了呢?就因為他吻過她,不只一次地吻過她嗎?就因為他與她做過愛嗎?太幼稚了!太天真了!天底下從來沒有這種說法,一個男人跟女人做愛就一定是愛她!
他是在玩弄自己。他是為瞭解悶,想發洩一下心中的失意。他遭到了他心愛的女人的拒絕,所以到她這兒來尋找平衡。可對她來說:一夜的亢奮會給她帶來什麼呢?她會遭到整個社會的唾棄,再也找不到一個自己滿意的丈夫——當然,如果這事只有她和他知道,那情況也不一定就那麼糟。金白利現在需要弄清楚兩件事情。
她很少知道男女做愛的事。怎麼開始,過程怎樣,如何結束,她過去都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做愛後可能會懷孕。不是一定會,但有可能。就金白利現在而言,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她希望可別一失足就落下個千古恨。
如果這次她能僥倖逃過此難,她就有時間來做第二件事情。只要有人向她求婚,她就先把這些告訴他。如果那人不介意,自己就答應他的求婚。金白利覺得未婚夫有權知道她的過去,她應該告訴他自己已不像過去那麼純潔了。
她不會因為害怕而守口如瓶,把這事瞞著她的求婚者的,幾年前在她生活的小城裡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新郎不知怎麼發現新娘婚前已失身,就讓全城人都知道了這事,還堅決解除了婚約。
但是,如果她坦誠地把這不光彩的事告訴給她的求婚者,就會有兩種結局:要麼他大度地寬容她,要麼就大發雷霆,鬧得滿城風雨。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金白利完全可以想像出她父親的反應。他要麼一怒之下剝奪她的繼承權,這種可能性很大,要麼就用錢給她買個丈夫來遮掩醜事。她根本就不會有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