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琳達·霍華
「我只是想——」我開口辯解。
「我看到你『只是想』做什麼了!我的天啊,百麗,你二十四小時前才剛受過槍傷!還流了很多血!請告訴我,在這種狀況下,倒立怎會是種合理的動作?」
「既然我都做了,我得說那是可能辦到的。本來不會有問題,都是你嚇我一跳。」我盡量溫和地說,因為我們嚇壞他了。我懂。我拍拍他的手臂。「沒事了。你先坐下,我去幫你倒點喝的。你要冰紅茶還是牛奶?」
「沒事的,」他媽媽安慰地說。「我知道你嚇到了,可是一切都在我們控制之下。」
「在控制之下?她——你……」他氣急敗壞地停下來。「她在這裡跟在家裡一樣危險。就算子彈沒殺死她,摔斷脖子也一樣會死。我決定了,我以後得把她銬在廁所的洗手台。」
第十六章
晚餐的氣氛有多沉悶就不用說了。我們很氣懷德,懷德也很氣我們。可是我的胃口並沒有受影響,各位都知道,我得補回流失的血液。
他協助他母親清理好廚房,準備帶我離開的時候心情還沒有改善。白太太送我到門口,給我個道別的擁抱,一邊說:「聽我的,寶貝,不要跟他上床。」
「天哪,媽,真是多謝你。」他話中帶刺,她完全不理他。
「我百分之百贊成。」我說。
「你明天還會來嗎?」她問我。
「不會,」他很肯定地回答,雖然根本沒人問他。「你們會帶壞對方。我會依照之前說的把她用鐵鏈銬在廁所裡。」
「我不要跟你走,」我怒視著他說。「我要留在這裡。」
「想都別想。你只能跟我走,廢話少說。」他強壯的手用力抓住我右邊的手腕,二話不說就拉著我出門上車。
到他家的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我思索著他到底為什麼發脾氣。是「他」為什麼發脾氣,而不是我們怎麼會惹他生氣。我知道我們做了什麼,所以沒必要想。
我嚇到他了。不只是暫時性的驚嚇,我一開始以為他只是看到意外的場面嚇了一跳,但其實恐懼已經深入他心中。他被恐懼感征服了。
就是這樣,清楚又簡單。他看著我在他眼前挨了槍;緊接著第二天,就在他把我藏在全城最安全的地方——他母親的家——之後,忙了一天走進家門,卻看到我正盡全力想摔斷自己的脖子,或扯裂我剛縫合的傷口,至少在他眼裡看來是這樣。
我認為,既然他曾道過歉,我就該禮尚往來,這才像大人的作風。如果他做得到,我也可以。
「對不起。」我說。「我不是故意嚇你,而且我們不該聯合起來對付你。」
他沉重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好吧,他不像我那麼有接受道歉的雅量。算了,他是因為關心我才這麼粗魯,到底他不只是受到性吸引力和好勝心的驅使。雖然他在乎我的程度夠不夠我們建立長遠關係,還是未知數,但至少我不是一頭熱。
就在快到他家之前,他低聲說:「不要再做那種事了。」
「什麼事?」我困惑地問。「嚇你,還是聯合起來對付你?你說的該不會是倒立吧,你應該知道我是做哪一行的吧?我每星期都做體操動作的練習。看到我練習會讓好美力的會員更放心,確定我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對生意有好處。」
「你說不定會擰死。」他皺起眉頭,我萬分驚訝地發覺,事實上他就像所有男人一樣,以為他們看到的東西就是恐懼的主因。
「懷德,你是警察,竟然還教訓我說我的工作很危險?」
「我是隊長,不是巡警。我不用執行逮捕或中斷交通之類的任務,也不用偽裝進行毒品交易。外勤才危險。」
「你現在可能不用做那些工作,可是你以前做過啊。你又不是一出警校就當上隊長。」我停了一下。「而且如果你還是一般警員,要是我因為危險就叫你放棄,你會怎麼做?」
他沉默地專心把車轉進車道,停進車庫。門在我們身後關上後,他勉強說出:「我會告訴你那是我的工作,我會盡一切能力做好。可是,這跟你剛受槍傷第二天就在我媽廚房表演倒立的行為,完全是兩回事。」
「你說得對,」我贊同。「我很高興你明白這一點。請專注於真正讓你生氣的原因,這樣我們才不會為了我如何經營生意之類不相干的事吵起來。」
他繞過來幫我開車門,扶我下車,從後座拿出香娜整理好的衣服,帶路往屋裡走。接著他突然把袋子扔在地上,一手摟住我的腰,把我扯到身邊印上又長又用力的一吻。
遲來的警訊響起的時候,我已經在熱烈回吻了。我氣喘吁吁地設法掙脫。「你可以吻我,可是我們不可以上床。看吧,我可是在你碰了我之後才說的,所以這次算數。」
「說不定我只是想要吻你。」他喃喃說著又吻了我一次。
是喔,拿破侖跑到俄羅斯也只是想去郊遊。別鬧了。他以為我會吃這一套?
「琳恩有沒有在檔案裡找到那個男人的名字?」我可能該早點問,可是倒立的事情讓我們好一陣子不跟對方說話。
「還沒。他們一查到老馬就會找我,他會先做些基本調查。琳恩的電腦有點毛病。」
「什麼毛病?她為什麼沒打給我?她知道程式怎麼用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電腦掛掉了。」
「噢,不。電腦不能在這種時候掛掉。我們已準備明天營業,明天可以營業,對吧?」
他點頭。「現場已經處理好了,那些難看的黃布條都拿掉了。」他說到「難看的黃布條」時故意加重語氣,我知道馬警官八成一字不漏地把我們說的話對他和全警局轉播過。
暫且不管。「電腦該怎麼辦?」我著急地說。
「我已經派了局裡的電腦人員過去,看能幫上什麼忙。到我下班之前的狀況是這樣,我還沒收到任何消息。」
我挖出電話打琳恩的手機。
她接電話的時候聽起來很煩躁。「百麗,我們得另外買台電腦。這台著魔了。」
「什麼意思?著魔了?」
「它淨說些——或打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根本看不懂。」
「去修電腦的警察怎麼說?」
「我讓他跟你說。」
過了一會兒,一個男的說:「這次真的很嚴重,我可以救回大部分的檔案。我會移除所有程式重新安裝;然後再看有什麼辦法。你有備用電腦嗎?」
「沒有,但要是你覺得需要,我今天晚上會先弄一台。怎麼會突然掛掉?」
「電腦就是這樣,」他輕快地說。「現在,除了那些亂碼一切功能都凍結了。滑鼠不能用、鍵盤也不能用,什麼都不能用。不過別擔心,我會解決,這是第三次凍結了。我們會想辦法把檔案挖出來。」
「今天晚上要用新電腦嗎?」
「有總比沒有好。」
掛上電話,我跟懷德解釋了狀況。接著我打電話給一家大型辦公用品超商,說明我的需要,給了他們信用卡號碼,告訴他們盡快準備好,警方會派人過去拿。懷德已經在打電話安排派人過去。我又打給琳恩告訴她,新電腦就快到了。接下來我們只能等警察電腦大師施展魔力。
「又是一大筆意外開銷,」我哀歎。「幸好可以抵稅。」
我抬頭看到懷德在偷笑。「你在笑什麼?」
「你啊,聽你這麼嬌滴滴的人說那些做生意的話,真有意思。」
我又驚又怒,想必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嬌滴滴?」
「嬌滴滴,」他很肯定地說。「你有支粉紅色的鎯頭,如果那還不夠嬌,我就不知道了。」
「我才不會嬌滴滴!我有自己的事業,而且我經營得很好!嬌嬌女才不像這樣,嬌嬌女會讓其他人照顧。」我想我會跟他嘔上好久的氣。我最討厭人家小看我,被人當成嬌嬌女對我而言絕對是看輕。
他笑個不停,雙手握住我的腰。「你整個人都嬌得不得了,從高級髮廊做的頭髮,到那雙有貝殼的花俏小涼鞋。你整天戴著踝鏈,腳趾甲還塗成桃紅色,內衣褲都是成套的。你看起來像個甜筒,讓人想舔遍你全身。」
唉,我到底只是凡人,舔遍全身那句話確實讓我有點動心。等我回過神準備繼續吵下去時——至少我是在吵架,他顯然只是瞎鬧——他又吻上來了,我頭腦還沒轉過來,他就開始在我脖子上又舔又咬,於是我的意志力崩潰了。又一次,就在廚房裡,我的內褲跟自制力都掉了。我討厭這種事。更糟的是,結束之後還得他幫忙才能把內褲穿回去。
「我要重新寫一張清單,」我火大地對著他背影說,他正得意洋洋地拎著我的行李上樓去。「而且這次是寫給你媽看!」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眼中帶著戒慎的神情。「你該不會跟我媽說我們的性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