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公婆說的是

第4頁 文 / 唐絹

    「沒有,我從未見過她。」嚴靖雲挑起了劍眉,感興趣地問道:「怎麼,妳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不是我,是寶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嚴靖月跑出大廳,拉著一個雍容美麗的二八佳人走進來,將她推向自家大哥。「寶卉,妳快把剛才那件事說給大家聽呀!」

    「盛姑娘?」嚴靖雲淡淡瞧了嬌羞不自在的女孩一眼,雖是笑著催促她,稱呼卻相當生疏。

    「這、這個……我也是聽人家說來的……」盛寶卉抬頭看了看心上人,又滿臉通紅、飛快地垂下眼,困難地道:「聽說……聽說梁家小姐之所以年屆十八還待字閨中,是因為她有隱疾的關係……」

    「什麼?她有隱疾?!」不等當事者做出任何反應,嚴母便激動地站起身,大聲嚷嚷起來。「你瞧瞧、你瞧瞧,我就道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原來是因為這樣,才會如此爽快地把姚黃免費分給咱們!」

    嚴靖雲臉色未變,平然冷靜地安撫她。「娘,您先別急,聽盛姑娘把話給說完吧!」說著,他轉向寶卉,態度依舊疏淡。「妳說她有隱疾,可有聽清楚是什麼樣的病?」

    他帶著笑容的俊臉上看不出情緒,教寶卉有些心慌。照理說,一般人聽聞自己即將娶進門的妻子有不可告人的隱疾之後,應該都會有像嚴母那樣的反應,憤而退婚才對呀!他怎麼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梁小姐她……」她嚥了嚥唾沫,注意著嚴靖雲的臉色,支吾地道:「她是個聾子……」

    「大哥,這些事情梁府當家可沒告訴你吧?他分明就是想要欺騙大哥你!」嚴靖月適時地插進話來,企圖把事情鬧大。

    「梁兄確實沒說過梁家小姐有任何不妥之處。」嚴靖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並不把這個珍貴的消息放在心上。「但話說回來,傳言一向過於誇大,以前不是也有人訛傳過我不能人道,或者喜愛男寵嗎?」

    事實上,他是真的不介意梁家千金究竟缺了手指或者斷了腿。答應迎娶她,只是為了得到重要的「姚黃」和梁家的信任,並不是因為特別喜愛她。

    他甚至不想碰她,更不打算搭理她,如此一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她便會受不住被冷落遺棄的感覺,主動協議「和離」,解除婚約回到娘家去。

    既然從來沒想過要與她長相廝守,那麼這女人生得美或醜、脾氣驕縱與否,也就一概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

    嚴靖月聽了,嬌俏的小臉上更是寫滿不服氣。「那是因為大哥你放著寶卉這個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理,遲遲不娶她進門的緣故──」

    「靖月,別說了……」寶卉羞紅著雙頰阻止自己的手帕交繼續說下去,一臉愧疚地轉向嚴靖雲道:「嚴大哥,很抱歉跟你說了些沒有根據的話,寶卉只是不希望你吃了梁家的虧。」

    「多謝盛姑娘好意。」面對美人兒這樣款款盛情,他卻依舊答得疏遠。「不過君子一諾千金,無論發生任何意外,我都不打算反悔。」

    他說得萬般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在旁人眼中看來,簡直是對梁家千金有著異樣的執著。

    寶卉難堪地緊咬著下唇,低著頭說道:「靖月,我想起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了……」語落,她便頭也不回地奔出門外。

    「寶卉、寶卉!」嚴靖月想要拉住她,卻慢了一步。她氣急敗壞地吼著大哥。「大哥,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你寧願娶那個殘廢的女人,也不願意要寶卉嗎?寶卉哪一點比不上她了?」

    「是啊,靖兒……」嚴母也無法理解自己兒子的心思,抿緊了雙唇道:「都說了她是個聾子,你還要娶她進門麼?我可不想要個病媳婦兒!」

    「我自有我的考量。」嚴靖雲輕輕地說了一句,便逕自終止這個話題。

    「大哥……」嚴靖月還想說些什麼,卻在接收到兄長毫無溫度的冷冷一瞥後,不得不吞下未竟的話語。

    他無視於娘親與小妹焦急的眼神,自顧自地喝了幾口茶水潤潤喉,彷彿並不打算浪費時間,為方纔那句話多做說明似的。

    就兩個女人身後的家世背景來看,迎娶身為東都首富千金的梁玉慈,自然比官家小姐的盛寶卉,要來得有利許多──不過,這些話他當然不會在心已經偏了一邊的娘親大人,和不諳經商之道的小妹面前提起。

    半晌,他終於放下精緻的茶杯,瞅著三位心神不定的家人,以不容置疑的霸道語氣開口──

    「姚黃要等到中秋方可移種,婚期就定在八月十三那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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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新房裡被喜氣洋洋的大紅色所覆蓋,窗上貼滿了囍字,所有傢俱及擺設也都是成雙成對的,唯有坐在新床上的身影是孤伶伶地。

    梁玉慈頭上頂著沉甸甸的鳳冠,忍著頸子的酸疼,耐心等待夫婿來揭開自己的紅蓋頭──

    只是等了又等,她撐得腰肢都痛起來,那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夫君還是連個影子也不見。

    眼看夜越來越深了,梁玉慈幽幽歎了一口氣,忍不住偷偷掀開紅蓋頭的一角,確定新房內沒有人,這才彎了挺得直直的背脊,抬手搥搥發僵酸痛的後腰。

    二哥娶二嫂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狐群狗黨的酒肉朋友,還要應付存心鬧場的兄弟呢!一想到那天晚上,被灌到爛醉的二哥簡直是讓人給扔回新房,她就不由得漾起微笑。

    「夫君……興許也是被賓客們絆住了吧……」新房內實在太冷清安靜了,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但聲音響在空蕩蕩的室內,卻更顯孤寂。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親戚好友們再怎麼熱情,總不會連新房都不讓人回吧?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又直起腰桿,靜心等待。

    為了打發漫長的時間,她開始溫習嫂嫂在出嫁前匆匆交代的洞房過程──一會兒夫君進房後,會用秤揭了她的蓋頭,喝完了交杯酒,接著她必須服侍夫君褪下衣衫,也得脫了自己的……

    一思及嫂嫂悄聲對她描述的那些閨房私密,梁玉慈不由得燒紅了雙頰。

    是了,她都忘了,結成夫妻之後,還得要做一些光是用聽的就夠教人害臊心跳的親密事兒……

    越是要自己別去想像,嚴靖雲那俊美無儔的五官便越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絞緊了腿上的大紅絲裙,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

    明明只見過一回面,連那男人的人品、性格如何,喜不喜歡自己的模樣都不曉得,就要跟他……跟他圓房了麼?她咬了咬下唇,對即將要發生的親暱情事充滿了不安。

    先前嫂嫂跟她提起的時候,雖然她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之後接踵而來的婚儀和習俗實在太繁瑣了,一忙起來,她就什麼都拋到腦後去了,直到現下,那股恐慌惶惑的感覺才一股腦兒地襲來。

    沒有人跟她說過,洞房花燭之夜就是要和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也沒有人告訴過她,這股想要拔腿逃走的恐懼該怎麼克服。她一個人被遺棄在靜得可怕的樓院,身旁連個可供安慰的丫鬟也沒有……

    忽然間,門外響起一陣細碎的聲音,梁玉慈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幾乎從床上彈了起來!

    那道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她豎起正常的左耳努力傾聽,終於辨識出那是兩個年輕女子在談話──

    「小姐,就是這兒了!」一個尖銳的女聲說道,聽她的用語及稱呼,應該是個丫鬟。

    「就是這兒?」丫鬟口中的「小姐」先是冷冷地開口,隨即壓低嗓子道:「她是個聾子沒錯吧?妳確定她聽不見咱們說的話?」

    嗓音尖得刮耳的丫鬟笑了幾聲,輕蔑地道:「小姐,就算聽見了又怎麼樣呢?她想去跟少爺告狀,也要看少爺理不理啊!」

    「說的有理,大哥早就說過,要是我和娘不喜歡她,儘管隨便找理由把她休了無妨。」嚴家小姐聞言,不但沒有斥責丫鬟太無禮,反而跟著冷笑。「看來他今天是不會回到新房來了,妳說,咱們要不要趁機作弄作弄她?」

    梁玉慈臉色驟然刷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她們以為她聾了,什麼聲響都聽不到,卻不曉得她還有一隻耳朵是好的,更把她們方纔的對話給聽得一清二楚!

    早在她嫁過來之前,她的夫君就有休掉自己的打算?!他就這麼討厭她,連跟她相敬如賓,維持有名無實的關係都不情願嗎?

    梁玉慈僵在床榻上,心裡一下又一下地刺痛著。既然壓根就不喜歡她,對她連施捨一點虛予委蛇的時間都不肯,那麼,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迎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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