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第17頁 文 / 染香群

    一張迷失的娃娃臉。

    「良凱,雖然你不該對穆棉這樣,但是因為我介意你,所以,我只希望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情,要不然,我會送你去住院。」

    他輕輕的點點頭。

    快四十了。良凱卻和剛認識的時候差不多,一點也不顯老。他可愛的娃娃臉卻要靠平光眼鏡和梳得水滑的西裝頭來撐,才顯得出成熟穩重。他一直不知道,羅絲會答應他的求婚,就因為淋了一身雨,頭髮全披下來的良凱,看起來拿麼的年輕和溫柔。

    觸動心底的一絲惆悵和柔情,卻也只是一絲絲。

    「該散場,就散場吧。」她輕輕的說。

    良凱沒有掉眼淚,只是慢慢的闔上眼睛,疲憊的睡在羅絲的大腿上。

    一周後,良凱申請的調職下來了,這次是美國。

    拒絕了這些年,他終於前往了。

    穆棉去送他,正好和羅絲照了面。第一次將彼此看得這麼仔細,羅絲不禁笑了起來。

    果然像。像是三生石上舊精魂,良凱欠了,或是我們欠了良凱。也許此時償還完了,將來也就沒有瓜葛。

    「保重。」良凱只逼得出這兩個字。自從那個失去理智的夜晚,穆棉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你也保重。」穆棉微笑著,伸出手。良凱的心裡卻微微的刺痛。以前,穆棉會輕輕拍打他的背,柔軟的笑笑。

    現在只是客氣的僵著笑容,冷淡的伸出手。

    真的結束了。

    等飛機飛出視線,緩緩步出機場的她,終於淚凝於睫。這麼多年的糾纏,終於劃下了休止符。

    心裡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是強烈的失落和遺憾。

    她不是不喜歡良凱。但是喜歡並不一定等於愛。無法響應,卻也無能拒絕,空空負了人,卻得這樣分開。

    站在大雨初落的機場簷下,臉孔上有著相同的滂沱。

    她的貓(三十四)

    若是夏天裡的大雨,能洗淨天空,那麼,也請淚水洗清心底的陰霾吧。

    穆棉的生活步入正軌,卻沒有注意到至勤焦慮的注視。

    只是有些奇怪,這些日子至勤突然迷上藥補,努力的煮了香噴噴的人參雞或四神湯,四物更是家常便飯。

    剛好良凱離開後,穆棉忙得不可開交,這些食補也算來得正是時候。

    只是至勤的胃口似乎不太好,總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穆棉。

    「怎麼不吃?」她覺得奇怪。

    「我不太餓…」至勤笑得有點尷尬,「好吃嗎?」

    「嗯!」穆棉露出幸福的笑容,「好好吃唷!」

    晚上他很認真的做筆記,啃書。連到了攝影棚,也帶著去啃。烈哥看他出神,伸長脖子看了一下書名,臉都僵了。

    「懷孕手冊??!!你這小子∼∼真的做了∼∼幾時?預產期是幾時?」

    「我也不知道啦。」至勤闔上書,「不是我害的。我想…應該是良凱惹的禍。」

    「啥?」

    「烈哥,女人懷孕食量變大,卻不想吃酸的,正不正常阿?」

    我哪知道阿烈被問得一愣。「應該…應該…」努力搜尋著以前的聽說,「應該算正常吧?」

    「那就好。」

    好什麼阿?

    「你該不會鼓勵穆棉生下來吧?」烈還是不知所措。

    「當然,要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至勤倒豎起眼睛。

    也對啦,生下來…「但是,那是別的男人的小孩ㄟ,不要跟我說你不在意那種鳥話,我看太多嘴巴大方的傢伙了。」

    「我當然在意阿!」至勤開始浮現怒氣,「那個畜生…這樣可惡的傷害穆棉!」

    「那你還要穆棉生他的小孩。」

    「才不是他的小孩!」至勤握緊拳頭,「你知不知道,卵子跟精子根本不成比例?!卵子壓倒性的大很多ㄟ!那、是、穆、棉、的、小、孩!只是借他一個細胞觸發生長,懂不懂?!」

    烈被他的氣勢嚇到,只敢陪笑。

    「而且,拿掉小孩身體會不好。」他又轉為憂傷,「她的身體夠不好了…」

    哪有什麼不好?烈在心裡嘀咕著,最近看到穆小姐來探班,臉色紅潤,中氣十足,跟至勤嘴裡的奄奄一息真是天壤之別。

    「懷疑阿?」

    「我哪敢阿?」烈哥陪笑著,這傻小子飆起來,可也恐怖的很,「但是小孩跟小貓小狗不同喔,一但生下來,就是一輩子的責任。你有心理準備嗎?如果只是嘴巴仁慈,那就算了,」烈哥點了煙,「一個女人獨力生下小孩,獨力撫養,不是我說話不好聽,好歹她都快四十了,起碼二十年小鬼才能自立。那時她都六十歲了。」

    「我不會讓她一個人面對的。」抱著書,至勤的表情堅決起來,「雖然我還要一兩年才畢業,加上兩年的兵役。但是,等我去當兵的時候,小朋友應該會喊媽媽了。當兵又不是坐牢,就算調外島,我也還是有假。」

    對著至勤的固執,烈不知不覺的感動,「你真是的。小孩子要叫你啥?爸爸?」

    「隨便啦。」心事傾吐出來後,覺得舒服多了,不曉得多少次,他想跟穆棉討論這件事情,卻尷尬的不知道怎開口,「我們是家人,就算叫我的名字,也無所謂。」

    他露出那種可愛的,生氣蓬勃的笑容。

    「別動。」他命令至勤,「就這樣看我這裡。」

    坐在亂七八糟的攝影棚角落,穿著破爛骯髒的T恤,臉上還有點污痕,卻像皮下發出光似的溫柔。

    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在的位置。至勤的位置,就該放在穆棉身邊,當她的守護天使,同時被穆棉守護吧?

    烈沒說出口的感想,卻在照片沖洗出來以後,透過攝影的四方框告訴了他。

    回到家,他照例做了藥補,等著穆棉回家。

    「好香唷…」胖了些的穆棉,笑瞇了眼睛,「我猜猜,今天是什麼?

    冰糖燕窩?」

    「賓果!」至勤也笑嘻嘻的,端了冰鎮許久的燕窩上來,看著她滿足的吃著。

    「穆棉,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唷。」

    「當然,」她笑著,少女般無憂無慮的神情出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呀!」

    「就算是小寶寶生下來了,我們也還是在一起的。我們,和小寶寶。

    不要因為小寶寶嫁給良凱。」

    穆棉的湯匙掉了下來。

    「我是認真的。來得及,來得及陪你懷孕和生產,等小寶寶滿週歲才會去當兵。就算去當兵,一有假我就會回來,真的!我不會讓穆棉一個人面對…但是不要因為寶寶就跟良凱一起…」

    「我沒有要和良凱一起。」她別過臉。

    糟了,我把穆棉弄哭了。「穆棉穆棉…」至勤開始罵自己笨,「是我不好,我亂想…但是也別拿掉小朋友,因為那是穆棉的孩子…我最喜歡的穆棉的孩子…」

    「不介意嗎?」她蒙著臉。

    「當然不會!」他扶著穆棉的肩膀,發現她在劇烈的顫抖,大聲了起來,「就是穆棉的孩子嘛!為什麼我要介意呢?」

    穆棉也大聲了起來,笑。害至勤不知怎辦。

    她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你以為我懷孕了,所以拚命燉補品給我吃,對不對?」

    以為?「難道沒有?……」

    「這些燉補品的錢,都是你自己出的,對不對?」

    「那、那是…那是小抽屜裡的錢…」至勤臉紅了起來。

    「說謊。」穆棉輕輕搖搖頭,「但是我喜歡你這種說謊的表情。」親親至勤的臉蛋。

    她出神了一會兒,模糊感傷卻也幸福滿足的神情。

    「就算我被強暴,就算我懷了強暴者的孩子,你還是愛我。對嘛?」

    「當然啦∼」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什麼要懷疑呢?

    穆棉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他,至勤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現實中根本是可悲的相反。

    她想起自己的同事。因為歹徒侵入了她的租處,被強暴以後,論及婚嫁的未婚夫馬上解除了婚約。因為覺得她,被「弄髒」了。

    瞬間,覺得自己非常的幸運。雖然穆棉不覺得自己被弄髒。

    「不會有那個孩子的。從來有不會有。真的。」她握著至勤的手,輕輕吻著努力幫她進補,努力讓她快樂的手指。

    突然覺得有點倀然若失,卻也鬆了口氣。畢竟,一個小孩代表的是一生的牽絆。對於他這樣恐懼親子關係的人來說,實在是個很大的負荷。

    但是…他卻覺得有點想哭。

    少掉一個可能會無條件愛他的人。他夢中的小小嬰孩和奶香,就這麼沒有了。

    「這麼想要小孩阿?」穆棉笑了起來,「那我們生一個好了。」

    他的臉馬上飛紅起來。

    「阿?」看著他漲紅的臉,穆棉覺得荒謬又好笑,「至勤,原來你還是處男阿?」

    「混、混蛋!不要說出來!」該死…穆棉的睡衣少了一顆扣子…

    他衝進洗澡間,狠狠地衝起冷水澡,也許該加點冰塊…

    長得再可愛,還是有著男人的悲哀。

    他又想哭了。

    她的貓(三十五)

    後來穆棉去看醫生,笑著跟他說這件事情,醫生卻搖搖頭。

    「穆棉,這種玩笑很不好。早晚會弄假成真。姑且不論他的感情成熟否,但於在意妳的人這樣說…」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